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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显然还没完,两人还未回神之际,卫衡屋里的灯也刷的一下给灭了。
“啊!”
娇儿本准备松手,被这么一吓又是抱紧了少年,脸埋在卫衡胸口,呼吸也急促起来。
“别慌,真蛸的地界,可从来没有什么鬼的。”
卫衡身体渐渐发烫,却是再次出言安慰。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吐息之后,外头便传来巡逻小兵的声音。
“无事,只是灯突然灭了而已。”
“可小的听到了女子的尖叫?”
“没,没有的事,咳咳,只是本殿看不见,敲到了脚而已。”
卫衡喉头一结,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唬得外面那人离开。
若是他进来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等到巡逻的一对人声响远去,卫衡早便紧张得额头冒汗,又因为浑身燥热,后背也都是黏腻的汗。
“行了,别担心,害怕的话就在我这里睡吧。”
少年脖颈有些僵,不敢垂头去看,虽然现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脑海里却还映着方才叫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呢,这会子说什么也不能再看。
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的温柔。
“嗯。”
娇儿也是整张脸红透,小声的应了一下。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
约莫过了小半会儿,卫衡道,
“那,那你先松开?”
娇儿现下整个人差不多是挂在卫衡身上的,卫衡想走也不太容易,难道还要跳着走吗,他怕两个人都癫得难受。
“不行,我,腿软了。”
又是过了一小会儿,娇儿才不好意思小声说道。
“唉,抓稳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一个横抱就把娇儿抱起来,女子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双臂下意识的在少年脖颈一环。
接着娇儿就感受到自己被放在一块柔软的地方,少年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在四下的漆黑中显得尤其可靠踏实。
“你睡吧,我在你旁边呢。”
娇儿方觉,早前的恐惧,疲惫,在拥抱到卫衡的一瞬间,听到他话的一刹那,都开始慢慢消退,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舒适和安心。
而屋外头,巡逻的大队伍离开后走了一会儿便在真蛸的皇后皇帝面前停下了。
“如何了?”
真蛸的皇帝板着张脸,目光却是流露出迫切和好奇来。
“妥了,娇儿姑娘吓得跑到小殿下的屋里去了。”
为首的人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多亏我安排得早。”
一旁的卫衡娘亲笑得眉眼弯弯,
“哈哈哈,去休息吧,明日记得来领赏!”
卫衡的爹听到这个消息,眉毛一扬,好心情的大手一挥,遣他们下去了,遂与身边的皇后说话。
“难怪前段时间风风火火的要回来取消婚约呢,原来是有看上眼了的,还是你打算得好啊,不过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自己有没有哪个觉悟了。”
“你瞧瞧吧,孩子大了都会有他自己的打算,叫你随随便便下什么婚约,不过你说的的这些得看他自己,我们做人爹娘也不好教太多,若是再不成,我们两再加把火不迟。”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开心。
深海之下,无论是真蛸族还是别的什么族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凡无奇,深海之上,也是人来车往,众生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可老话说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就是越平静,你今日抬头看到的那片蔚蓝天空,指不定再过一会儿便乌云密布,惊雷乍起,狂风暴雨,席卷而至。
翼皇带殷离去的地方,正是庭霰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
昆仑西北,不周山。
苦寒之地,终年飘雪,透过厚重雪幕,便依稀可以看到一条蜿蜒小路,一直通到人界。
因为不周山,是唯一一条人界凡人能够通往未知领域的捷径。
但是不周山在风雪中屹立了冗长的岁月,也没有过一个凡人,登至山顶。
倒是成了庭霰待了两万年的牢笼。
“当初,是本皇亲自将霰儿送到了这里。”
翼皇望着漫天飞雪,眼眶酸胀。
“本皇虽是翼族的王,可也是个父亲,我未尝不心疼我的霰儿,她还那么小,便要到这样的地方独自生活,若是可以,谁不愿意陪着自己的孩子,看她一点点长高长大,想柳条一样抽长,眉眼越来越像她阿爹阿娘……”
庭霰才一百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放在别的族群里的公主皇子可是从未有过的,翼皇收到乌羽送回的消息时便高兴得手舞足蹈,马上便偷偷过来,要看看自家女儿。
翼皇躲在枯树丛后,就见得那个红衣红裤的粉嫩小娃娃迈着短腿,呼哧呼哧的雪地里挪动,后头还跟着个黑袍的女子。
“公主,你慢一点儿!”
乌羽冲着庭霰喊,眼神一瞥却是看到树丛后的露出的衣角。
翼皇小心翼翼的冲乌羽一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就仔仔细细的将那个小娃娃看个遍。
乌羽点头,将目光收回,庭霰向她跑进几步,仰头看她,又朝树丛后面打量一会儿,一双眼睛明亮纯粹,扫来扫去,嘴里还发出一声“咦”,
声音糯得就像是冬日里头刚煮好的米团子,软乎乎的,又是黏在心头,甜蜜蜜的,翼皇在树丛后面看着,眼睛里都是笑。
可在外人眼中,翼皇对自己的女儿却是极其冷淡的。
庭霰曾有一次从不周山回来,是翼皇五万岁的寿辰,翼族的公主只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头,远远的看过一眼父亲,父女二人也只有一句,
“庭霰来给父皇庆生。”和“本皇知道了。”
旁的,再无。
不是父女二人都生性冷清,只是天帝早就吩咐,犀芷上仙这一世,只能这样活。
他也无能改变。
所以翼皇面上做得一副厌恶女儿的模样,心里却痛恨自己照顾不了他的庭霰。
“霰儿死的那一日,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翼皇沉浸在回忆中,道。
“再活一世,我希望她能恣意畅快,而不是终日在这无人雪山。”
翼皇长叹一句,随即转过头来,目光坚定。
“冥王大人,可否能在与我谈谈当年霰儿与冥界一战的情形?”
“翼皇愿听,殷离自然愿讲。”
话毕,殷离便对翼皇描述起当时的场景来。
冥王记得那场恶战,敢只身一人挑战上千冥界兵将的女子,红裙艳艳,张扬得叫他也吃惊。
冥界派出的那些阴兵死在她的手下,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尔等小辈,若再不投降,我便不会再如此轻易放过!”
女子果断的声音从天上落下来,直震耳膜,张开的黑色双翼,尾羽还闪着血色的暗芒,身段妖娆,肌肤赛雪,可是面上却带着一个狰狞的银色面具。
“天界先挑起事端,冥界一再忍让,天界可是小瞧了冥界不成?”
殷离飞身过去,便与庭霰缠斗起来。
女子一截软鞭就直接打向男子左胸口,殷离利落一退,错身避开。
“哼!”
面具下的女子冷哼一声,牙关一咬便是继续出手。
两人招式过得极快,空中只见残影,可凌厉之势带得风声也呼呼作响。
“冥王大人,速战速决,做个了断!”
女子厉喝,蓄势冲过来,周身血色红光乍起,下了十足的狠劲。
殷离再不被动躲避,聚起了十二分的心神,抬起手中长剑,迎面就刺上去。
只是两两相撞之际,庭霰脸上的面具因为对面冥王法力过强被震开,露出原本的面容来。
殷离大骇。
这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却是犀芷无疑,只是为何又叫庭霰?
冥王心中一紧,法力收回大半,作势便要收回手中的剑去。
“啊!”
女子一声隐忍的低呼,殷离被方才自己突然的收手震得力量反噬,伤及肺腑,手腕也是一松。
原本早就不该刺入女子胸口皮肉的剑却是不知何时刺了进去,又被拔出来。
庭霰被刺进的伤口处,就开始不断的冒出血来,而后,女子的身子急速坠下。
殷离周身法力波动难平,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那一战,冥王大人,胜得糊涂。
“刀剑已收,又怎么可能再刺到霰儿的身上。”
若是殷离说的属实,那刺入的一剑本就是无中生有,翼皇皱着眉头道。
庭霰,是自己撞上来的。
两人四目相对,有了一样的看法。
殷离的眸色一冷。
“霰儿不会有轻生的打算。”
翼皇说道。
“这便是我来找翼皇的目的,庭霰的死,一定有别的原因,也许,都是设计好的。”
殷离说道,翼皇随即神色一惊。
“所以殷离恳请翼皇能再多告知一些关于庭霰的,或者换一句话问,天帝和庭霰,有什么关系?”
男子的问话叫翼皇瞳孔一缩。
“我只能告诉你,霰儿便是犀芷,天界的上仙,她的事情,都由不得我来管。”
天帝要如何,他根本没有权利干涉。
庭霰的命途会如何,他就更加做不了主。
过了良久,翼皇才无力的说出这句话,尾音都带上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