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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弱柳扶风的姨娘丫鬟们,三个嬷嬷也捞不到啥便宜,最后院子里站着的就只有冉由氏和一直缄口不言的冉子晴。这一点冉子晚早就算计好了。
“你!”冉由氏气的说不出话,必定自己是长辈,除了敬仁堂的‘祖奶奶’,自己还是这个家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如今位份摆在这,虽说有气很多话还是说不出口的。
冉由氏看着地上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一群人,冉二爷的姨娘,通房。还有自己的丫鬟,及这院子里二十来个老嬷嬷竟没有一个人完好的站着的,大伤小伤倒了一地动弹不得。而此时的冉子晚就那么淡然的在看书,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用了几颗石子显示打的冉家的三小姐满地找牙立了威风,又利用婆子们惧怕,借了她们的手引起了通房和姨娘们的矛盾,这一来一去。这些个手段,在这丫头看似无辜的面容下就这么完成了。
冉由氏越想竟有些忌惮面前这个传说中的王侯病女,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她是见识过的。那该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子晚妹妹,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冉子晴终于站出来了,笑容一派典雅,缓缓地拍了拍冉由氏的手,尽管冉由氏的心思还沉浸在十五年前的那场风波,心底终究还是安定了几分的。冉子晴高傲的眉梢似乎是在看戏。
冉子晚眉毛都不曾挑一下,表情淡然。
“如今妹妹刚被丞相府退了婚事,外面传言本就难听,如今妹妹在府中苛待姐妹,不尊长辈,欺打奴仆,若是传出去怕是又有人说妹妹生性暴虐了!”冉子晴一顿,掩着唇瓣讪笑道:“长此以往怕是对妹妹名声不利!”
“姐姐是说流言吗?似乎整个京都于我而来的蜚短流长从来就只多不少。姐姐可知道这其中缘由?”冉子晚动也不动一下。“苛待姐妹?不尊长辈?欺打奴仆?还长此以往?姐姐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姐姐我也是为了家族名声着想,这些年来晚儿妹妹你身体不好,不知道这女儿家的声名如何要紧,这本也不怪你的。”冉子晴笑的温婉,立在冉由氏身后半步的地方。
“呵......”冉子晚重新拿起手中的书卷,挑了挑眉,有些倦怠的揉了揉额头,轻轻抿了一口香茗。
“哎呦呦,我的晚儿!怎地还打起了你的三姐姐,虽说晚儿你是老太太我的心尖尖,可你们终究是姐妹!如此.....有失体面。”长房的老太太看着地上倒着的冉子婧,眼中却无半点心疼,尽是先提到了体面。如此一问,亲孙女都不放在眼里。
“我的晚儿?”还这么称谓,不免叫冉子晚心里冷哼。
“体面?”冉子晚轻声重复了一遍,不禁嗤笑起来,仿佛这样的字眼她从未听过一般。冉子晚继续盯着手中的卷宗,轻轻翻了一页,头枕靠在椅榻上悠然的仿佛院中横七竖八的人不存在一般。只是明明很是讥讽的表情,看在有些人眼中却是明媚的有些眩晕。
“晚儿?”长房老太太竖起了眉毛,这么些年在冉家,就没有谁敢这样怠慢自己,何况还是个小丫头。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长房取代嫡枝是早晚的事。从十五年前朝阳王妃去世,自己就掌管起这个后院,十几年的经营,加上自己儿子在朝堂中的地位,如今的冉家虽说有那么个老王爷担着端王府的名头,冉潇担着端王府世子的头衔,也就是看起来风光。再过个几年,这端王府早晚是自己这一脉的。
虽说自己这一脉是旁支长房,但是差了名头就是不够名正言顺,如今差的只是时机。现在看来,长房老太太眯了眯眼。
“冉子晚,你可知罪?”想到这里长房老太太看了看四周丫鬟婆子姨娘成群,这种场合她再一次提醒自己当家老夫人的地位自然是不允许动摇,再者,这里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冉老太太直了直腰背,深提了一口气,瞬间有一种叫做年轮的其实散播而出。
这就是传说中的倚老卖老?冉子晚轻轻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你?”长房老太太有些语塞,这样的冉子晚像极了一个人,那人曾经淡淡的一个眼神,十几年里午夜梦回她每每还清楚的记得。那该是一种从容和高贵,带一些嘲讽和漠视,看起来柔善若水不起波澜,瞳孔微凉却让人触目生惊。
此时的冉子晚或者更甚,她连气息都没有一丝变化。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你,身为晚辈,你不敬长辈。身为人姐,不爱幼妹。身为嫡女,不知礼仪。身为闺秀,不顾清誉......总之,你死罪难免。”长房老太太重新提了一口气说道。“来人,去请......”
“去请家法。”冉子晚接声道,笑着看向身后的紫棉和紫阙示意她们去取。墨玉般的美眸扫向角落里正在对贴身丫鬟耳语的冉子晴,轻轻压了一口香茗。
长房冉由氏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生风当即附和道:“家法请的好,你也还算识相。婧儿啊,亏得你祖奶奶给你做主,不然咱们今日怕是活不成了.....”说着眼角含泪,一派委屈。
“闭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不是我给你做主,做主的是祖宗的家法。我们是君帝身侧的王侯世家,哪里容得下这不知礼义廉耻之人败坏门风。”长房老太太瞥向地上倒着的冉子婧,枉费自己多年的栽培,眼中满是嫌弃。
“是是是,老祖宗说的是。”冉由氏将头埋得更低,不住的点头。
冉子晚闭目养神,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家法会累及自身。
“小姐,家法到了。”紫棉禀报后,随着紫阙站回到冉子晚身后。
“既然家法到了,你们这些刁奴还等什么?依照祖宗家法任何一条,冉子晚这条命算是难保了,既然如此,你们也就大胆的去做,有祖宗家法在这,我看谁敢放肆!”长房老太太手腕狠辣,这一手辣手摧花,下面的人看了也分外的同情者端王府嫡出的郡主。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长房老太太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神色一凝,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院子周围竟站了几十号黑衣黑面的人物。“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端王府造次?”
那几十个黑衣人神色不动,身子岿然,目不斜视统一面向冉子晚肃穆以待,完全不理会另一边的质问。
晚阁中庭的人,一个个面露惬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旁支加上奴仆,原本等着看行家法的也有几百人,千余双眼睛,竟没发现几十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
“家法?”冉子晚提高音量:“有家才有法,试问这端王府是何人持家?”
“自是.......”长房老太太刚想回答。
“自是?难道是你个旁支的老婆子吗?”冉子晚笑道:“端王府邸是姓冉,上有我祖父冉老王爷在朝,下有我兄长冉子潇为世,我再不济是个短命的,怎么也是端王府的嫡女,当朝君帝亲封的郡主!试问你们又是出自何门何地,哪支哪脉?”
“我们也姓冉,几百年生活在此地。我等虽说端王府的旁支,但.....也是冉家人,这端郡王府我们守了几十年……”冉由氏忍不住大声反驳,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自己的音量越发的低迷,最后竟然梗在咽喉。不知道是因为不小心自己袒露了她们这一脉的痛楚,还是因为那女子有些凉薄的声线,此刻自己已如身处万丈寒冰之下。
明明听起来绵柔入骨,却分明刺痛着某些人的耳膜,那清淡淡到毫无情绪的声调,似仙音一宗洗尽芜杂。
“是啊!旁支!你们是旁支。”冉子晚从始至终未抛给她们一个眼神,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却穿透人群。“而我,是嫡脉。家法中可有哪一条规定你们可以以下犯上?端王府,整个冉姓家族,尔等欲反客为主,欺凌打杀我嫡系一脉?我冉子晚虽然于礼法无缘,却也未听说其中道理。”
好一个以下犯上,这顶帽子大了去了。长房老太太本想趁着今天都是自己那一脉的子孙,加上王府的下人们自始至总几十年都是自己的亲信,本想这就结果了这个嫡女。
哪里来的黑衣人,竟然坏了事。想到这里,牙根有些发痒。京都名门,她想不出哪里有她的势力。
“这?晚儿......我主持敬仁堂多年,如今也是不得已,你等都是小辈儿,家法在此,祖奶奶我自是不能偏私,不曾.....”长房老太太放缓语气,打圆场。经营这么多年的王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只差这么一个嫡脉的身份,现如今果真成了要命的东西。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称谓冉氏嫡女?你是谁的祖奶奶?小姐的嫡亲祖母早在十五年前就仙游了。”平时慈爱的药婆婆此时大喝一声。
若不是错觉,除了冉子晚之外,在场之人不曾觉察往日南暖殿一个不动声色的婆婆,如今竟有着高于眼前所有人,像是久久浸淫在高位之侧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