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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
入门而来的女人娇柔叫唤,一双藕臂像只无尾熊般攀上谭峻的颈项,并二话不说给了一记响亮“啵”声的颊吻。
“哈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谭峻看见久违的昔日秘书兼女友,大为惊喜地将她揽入怀里。
此时于好好闻声走出来撞见此景,不好意思打搅,只能立在一旁不动。
不过听那两人峻&honey叫得那么亲热,足见关系不寻常,她的心里掠过一点酸酸的情绪。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就迫不及待来看你啰!你瞧我多有心,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唷。”哈妮笑盈盈地又吻了他的脸颊一下。
于好好这“闲杂人等”在一旁只见谭峻一脸笑没停过,被吻得心花怒放。
“时时刻刻惦着我?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一去两百多公里、一去就两年多,怎都没见你打通电话或寄封信给我?”
“哎呀!我忙嘛!”
“对,忙着交男朋友,是吧?”
“才不是呢!交过你这么好、这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我哪还看得上别人?”哈妮拉着他的手往屋内深处走。
“说得真好听,当初是谁不要我的?”谭峻假装责备她。
当年两人一个总经理、一个秘书,朝夕相处进而发展出办公室恋情,却只交往短短一阵子之后,就发现彼此还是当上司下属及单纯朋友最适合,所以分手快乐、好众好散。
“当初分手,又是谁潇洒大笑的说声好,然后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的?”哈妮又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你要走,我留你也没用吧。”谭峻仍是笑笑的。
那段过往的恋情原本就不浓,如今更是云淡风轻,在他心中只剩下最单纯的友谊而已。
那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间,于好好已听出他们是一对已经分手的恋人,但他俩那相知相熟的绝佳默契,正在都显示出他们即使分手,仍然交情匪浅。
也许今日重逢,随时都有旧情复燃的可能吧?哈妮的眼神充满野心,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如果谭峻跟那女人将有个什么,那她算什么?
或许她不该有这种疑问,因为一开始他不曾说过什么,曾有过的吻也只是他个
人色欲发作时,欺负她的一种乐趣及消遣而已吧?
“峻,我刚才是说真的喔!”
以前她年纪轻才对感情不认真,以为世界之大,好男人多得是,她不必将感情全放在谭峻身上,但在历经这么多年,感情一段又一段之后,她发现情人还是旧的好,她仍然最喜欢谭峻,所以她辞了南部工作,决心回到他身边。
“什么事情说真的?”
“我说我看不上别的男人啊!”“别闹了,哈妮。”谭峻要她别闹,脸上的笑容却很纵容。
于好好牙齿轻咬住下唇,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她刚才猜得没错,他的前女友是来要求再续前缘的。
“我没闹!我说真的咦?你有客人啊?”哈妮正要拉着他往厅里的椅上落坐,才赫然发现屋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喔!对。”谭峻一把将倚在柜子旁的于好好搂近,正想介绍她是他女朋友,无奈说出口的是:“她叫于好好,是我的、我的可笑笨女人!”
“什么?”哈妮和于好好异口同声,错愕地望着谭峻。
“我”谭峻百口莫辩。
“什么叫做‘我的可笑笨女人’?”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问,哈妮好奇万分,于好好则火冒三丈。
“这很难解释。”谭峻语气温和地对哈妮说,一如她印象中的亲切好相处,而面对于好好时就语气骤变,脸色也丕变。“你不懂啦!痹乖在我身边待着,不要说话!”
“峻,这你还好吧?”在哈妮的印象中,谭峻并不太容易发飙,生气时顶多板着脸不说话,认识他多年也没见过他出口骂过人,何况他向来是个十分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怎么两年不见,他似乎性情大变?
可不对呀!他对她还是很温柔和气的呀!
“我没事。哈妮,你别担心。”
瞧他对他的honey轻声细语,对她不是骂就是讦谯,再不然就是淫言秽语,于好好没比较过不知道便罢,一比较后不禁觉得满腹委屈,泪水泛满眼眶。
“你好,我姓哈,单名妮,连起来就是哈妮,所以就算是讨厌我的人见到我,都还是要喊我一声哈妮,是不是很好笑呢?”哈妮笑嘻嘻的介绍自己。
“你哑巴呀?不会讲话?”见于好好不回应哈妮的友善,谭峻手用力往她肩头一拍,逼她开口。
“你好,我叫于好好,家里正在办丧事的人遇到我,都还要叫一声好好,是不是很凄惨呢?”于好好忍着委屈,随口胡乱介绍自己。
她根本没注意自己乱说了什么,只见爱笑的哈妮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更是哈哈大笑。
“于好好,你给我正经一点。”
“是谁一天到晚不正经?‘可笑笨女人’的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再也不理你!”于好好甩开他的手,顾不得哈妮还在场,没风度的调头就走。
“于好好”谭峻望着她的背影,只让名字留在嘴里而无法喊出口,反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绝对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若不是温柔的呼唤,又岂能留得住她?
“峻,你不去追她吗?她好像很生气耶!”
“先让她去吧。”
“我能不能请问你一下,你刚说她是你的可笑笨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哈妮仍然对那句话充满疑问。
若她没猜错,她的前男友正在为那个女人伤脑筋呢!
那么,他是喜欢那个可笑的女人啰?
若是这样,那她此次的回头草还吃得到吗?进门便从头到尾笑吟吟的哈妮一想到这儿,不禁陷入忧虑。
“她是我的女朋友,这句话才是我要说的。”
“那为什么你要说她可笑”
“别提了!”谭峻摇了摇头,不打算解释了。
试问天底下,有几人受过爱神诅咒?
又有谁愿意相信爱神诅咒的传说?这一切,他要从何解释起?
又有谁知道,他有多喜欢他口中的那位可笑的女人?
诅咒挡在前,他想对她示爱,连门都没有。
于好好一口气冲出综合大楼,连正在值班的叔叔于明顺叫唤,她都无心理会。
徒步往回家的路上走着,本想藉由散步缓和自己激动气愤的情绪,可心太乱,愈走心情愈浮躁,实在对可笑笨女人这五个字无法释怀。
因着思绪混乱,一段路走走停停,当暮色来临,她还离家很远。
“好好,你人在哪里?”她老爸于明通的寻人电话又来了。
“在路上,干嘛?”她闷闷地回答。
“我没事啦,是谭峻问我你到家了没有?他说他很担心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于明通最搞不懂的事就是,他女儿到底有没有跟谭峻正式交往?
他横看竖看都觉得谭峻跟好好不像是一对恋人?但说他们不像恋人,偏偏谭峻又缠得于好好死紧,对他这个老人家也十分照顾,于明通真是一头雾水,他相中的女婿到底爱不爱他的宝贝女儿呀?
他鼓励女儿跟谭峻在一起到底是对还是错?
“吵架?爸,从来我就没想跟他吵架,都是他在骂我比较多!”真是大笑话,她每次都被谭峻当“细汉ㄟ”在骂,她想吵还吵不赢他那张毒嘴哩!
“你没事就快回家吧!别在路上逗留,危险哪!”
“知道了。”于好好挂上电话,往路旁一张行人椅坐下。
谭峻干嘛管她到家了没?这是关心吗?如果是,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跟她道歉,然后好好解释一下何谓“他的”可笑笨女人?
每次都透过于明通转达一些事情,这算什么?
他的诚意就仅仅只能到达她老爸那里吗?为什么有话不肯坦然跟她说?
对任何人他都和颜悦色,俨然是个天底下最好、最温文的男人,唯独对她于好好就从来没有好话说,好像她欠他几百万会钱没还似的。
“还不回家?”就在于好好唉声叹气的时候,谭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该回家我就会回家,不用你下令。”讶于他的出现,于好好身子一凛,有些悸动,但仍抬头用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他。
“不要对我生气。”谭峻在她身旁坐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他。“听见没有?不要对我生气!”
“你这种态度怎么可能不让人家生气?”他有他大少爷的脾气,她也有她大小姐的个性呀!
凭什么他可以一天到晚生气,她就不行?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受他的气?
“我”不得已!
“你什么?你说清楚啊!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这时候就沉默了?为什么?”于好好咄咄逼人。
“于好好,你别逼我!”谭峻咬牙切齿,他多想大声告诉她,他喜欢她,但他害怕,当他的爱意是这么强烈时,说出来的将会是什么惊逃诏地的恐怖言语。
他无法预料!
他能掌握自己的心思,但他无法控制这张嘴。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当我是什么人?”于好好抓紧他的衣领,殷切深望着他,寻求他的回答。
“”他不想再骂她了,他不想!
如果可以,他愿意大声说出我爱你
但他始终存在着恐惧,他无法预测“我爱你”这三个字在诅咒的威力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比可笑笨女人更伤人的词句。
“你说啊!你三番两次的吻我,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是你喜欢的女人吗?我这样算是你的女朋友吗?我是吗?”
“不是!你不是!”声若洪钟的一句,完全违反他的心意。
谭峻双拳紧握,挫败且沮丧地垂首,万般自责却对造成的误会无能为力。
“谭峻,你好可恶!”于好好流着泪接受这分羞辱,过了今天,她将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但是,谢谢你让我认清了事实。”
骄傲地扬高下巴,她站起来举步离去。
“不准走!”谭峻将她扯回自己怀里。
“放开我!”她什么都不是,他还硬是不放手,这到底算什么!
“我说过了,用心体会我,你为什么不这样做?”他低吼。“算我迟钝,行吗?我的心根本无法体会你的心一丝一毫!我只相信我耳朵听到的。”
“于好好,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谭峻,你莫名其妙纠缠我,让我以为你应该是喜欢我,才会这样做,但事实上不是。你都说不是了,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听你?”于好好推他,她讨厌这种没有名目的拥抱。
即便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诱惑着她的心,但太难懂了,也太难消受了!她甚至分不清他的拥抱是对她的轻薄、羞辱,还是他真有情意?
“拿你的心来了解我,于好好,我对你就这么一个请求,你不答应也不行,因为就算我会变成百分之百的坏人,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要!”
“我我求你!”谢谢老天!他总算说出了求字!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轻易下跪,然而他却为了自己能说出低声下气的求字而感谢神迹。
“你?”于好好真的是被他吓到了。
他求她?求她用心体会他?狂妄的他,竟然开口求她?
只因她就要伤心离去、只因她就要与他划清界线?
正想再进一步问明白,谭峻的吻又如狂风过境,扫过她的眉心与粉颊,渴望被了解、被体会的真心之吻,终于落在她微颤的唇上,相互缠绵。
她的愤怒在激吻里化为乌有,她的不解也在这记吻中暂时埋没
他的心紧贴在她胸口,那猛烈的鼓动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聆听他的心。一切终有解答?
这天下午,于好好闲来无事又到脑不残工作室来打杂,其实打杂是她自嘲的说法,严格来说,是谭峻死缠烂打兼威胁利诱。
死缠烂打和威胁是他的强项不必怀疑,所谓利诱就是他答应过她,要是他发明了方便好用的东西就会送给她。
当然,与其说她贪图他发明什么好东西,不如说她是被他那句“我求你”而感动,愿意多一点耐心与他相处,不然两人老是针锋相对,日子过得也不愉快。
“送你。”谭峻递了个体积与一般面纸盒相似的长型黑亮压克力盒子给她。
“什么东西?”于好好接过来左右端详了一下,黑亮盒面映苦她的容颜,看起来像是可以放小东西,又可当镜子的盒子,但她实在想不出来这盒子有什么作用。
“面纸盒。”
“你送我面纸盒喔?”于好好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但对一个有钱人家少爷送面纸盒当礼物,她仍是觉得怪怪的。
“这可是我精心设计的面纸盒,盒子底面是有机关的,当面纸一张一张减少,下面的机关就会感应重量,自动一点点的升高,就算只剩最后一张面纸,仍然很好抽,面纸不会沉在盒底拿不到。”谭峻将盒底翻过来,为她详细说明构造及用途。
每当提及他的发明,他总是一脸愉悦、两眼光灿明亮,与和她说话时的狰狞,以及常在痛苦中挣扎的模样大大不同。
“真的耶!一般面纸愈用愈少时,也就愈来愈难抽,你这个盒子真的解决了面纸沉在盒底不方便抽的问题耶!哇!你真厉害,想得出这么细腻的东西原来你除了发明看不出用处的快步乌龟之外,还挺有生活智慧和创意呢。”于好好由衷赞叹。
“喂!你又羞辱我的快步乌龟了。”谭峻脸色一沉。
“对不起、对不起。你的快步乌龟是世界上最棒的发明,我不该瞧不起它。”讲他龟儿子坏话,就是犯了他的大忌,于好好立即陪笑脸道歉。
“嗯。”谭峻睨着她,似笑非笑。“道歉要有诚意,答应我一件事,我假装没听见你刚才说的没礼貌的话。”
“好,怎样都可以,就是不准生气、不准恶言相向、不准说我可笑。”于好好凑近他的脸,先发制人。
谭峻嘴角隐隐抽搐着,不语。
她的每个要求都正好不是他自己脑控制的,殊不知他的性情与语言能力掌控在爱神手里,神咒未解,他就注定是个空有满腔热情与爱意,却无法正确表达心意的傀儡。
“怎不说话?”他的苦笑,似是正忍受着极大的苦楚,这让于好好陡地觉得心疼,纤手不禁抚上他的后脑杓,将他更近地贴向自己。
“明天是我父母亲结婚三十周年的庆祝会,我要你来参加。”
“连邀请两个字你都不肯说?”
他的命令式语气她是习惯了,但习惯并不代表她喜欢或从此没意见,她仍然希望他能偶尔有点绅士风度,对她维持个请、谢谢、对不起之类的基本礼仪。
“要你去,你就去。”
“你真的很讨厌耶。”于好好不怕得罪他,坦率的表达她此刻的心清。
“现下我也只能任你讨厌。”偶然说句肺腑之言,却通常对于表达他的心意没什么实质帮助。
“什么意思?”
“于好好,你喜不喜欢我?”
很久以前就想确定她的心,他曾幻想过,也许她的爱是解咒的力量,但不论是或不是,能听见她说爱,他一定会觉得很欣慰,至少可以让他无法畅所欲言的痛苦减轻些。
“你喜不喜欢我?先说来听听。”想刁难,她于好好也会。
“要你说、你就说,干嘛还反问我?你愈来愈不听话!”他要是能说,早就说了,何必在这里绕圈圈,还只能摇头兴叹,怨天怨地?
“我不管,我要先听你说,你不说,我也不说!”于好好脾气硬,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谭峻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霸道蛮横,她也是有所坚持的人,她非听到他的答复不可。
“我”喜欢快欢快欢,喜欢得要命!“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除了你的肉体对我有吸引力,举凡你的个性、你的脾气、你说话的声音,我都超不喜欢!”
懊死!说出这些话,他真想立时咬下自己的舌头,从此当个哑巴也胜过有个专门伤人的毒嘴!
“你!”于好好气得跺脚,一双正在他颈后摩挲的手差点使劲一缩,想掐他却又不忍心。
瞧他俊脸又出现奇怪极端痛苦、懊恼自责的复杂表情,每次都惹得她既心疼又怒火上升,真不知他犯什么毛病,干嘛弄得彼此这么难过。
“说啊!换你说。”
“我不喜欢你!”于好好负气地大声嚷着:“我当然不喜欢你!一个随口就能将我嫌得一无是处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喜欢?我又有什么理由喜欢?”
“真的不喜欢?”谭峻的神情由期待转为阴暗,好生挫败。
“我当然真的不喜欢!但是为什么”于好好泪水在眸里打转,粉嫩的唇因激动而微颤,宛若风雨中的小花瓣惹人心疼。
怨过他的火爆脾气不下百次,却总是一次次想起他的好,愿意一直与他纠缠。
这种明明不喜欢,却又无法自拔的付出爱意的矛盾心理,扰得她心烦意乱,原本想迷迷糊糊走一步算一步,也不逼自己去思索这些问题,可是,现下被他这么一刺激,她根本就忍不住,想大声告白。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你,却又觉得我已经爱上你?”眼底的彷徨说明了她对这份爱的疑惑与茫然。
喔!老天!她爱他、她爱他!
谭峻握住她的臂膀,激动之情涌上心头,喉间无端躁热干涸。
他何德何能,自己这副暴君转世的模样却还能让她爱上?
神咒是苦,是无奈,她的爱是甜,是幸福谭峻内心感动不已,若是可以,他真想对她大喊一千遍“于好好我爱你”!
试吧!再勇于一试吧!也许得到她的爱,他就有力量说出由衷之语?
谭峻深呼吸,再深呼吸,手指温柔地抹去她颊上的泪滴,无论花多大的力气。这次他一定要说出口。
说吧!他的小女人正带着满腔的情意等他怜惜,他怎能再迟疑?
他一定要对她说出那三个字、谨慎且超大声的说出来!
“可笑!我就说你很可笑,你还不信!”
完了!大江东去不,大势已去,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