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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杨府的婉月,心里仍是心如刀割,满脑子想的都是傅文升和那赤身女子的图景。她一边竭力放纵自己对傅文升的恨意蔓延,一边却也在不停劝说自己,要相信傅文升,他是自己的丈夫,是与自己患难与共的男人。可是,那**裸的事实要如何释怀?面对此情此景她要如何去相信?婉月的心理纠结成一片,恨不能把自己给撕碎了。
杨泰见杨月华同婉月初缘三个女子竟夜行千里路,回得杨府来。他心知事情不妙,可是这是年轻人的事,他也不便多问,只是让人安排婉月等人休息去。从杨月华处打听得杨岳雄领傅文升去妓院的事,他长叹口气,直道冤孽呀。
杨泰一宿未眠,对月苦思冥想,终于,他收拾了思绪,去找傅老爷。该了结的,躲也躲不了啊。
傅老爷见是杨泰,叹口气,心领神会,默默跟着杨泰,去得书房。杨泰关照下人看着婉月姑娘和小姐,等她醒来,即传她来。
杨泰看着傅老爷,岁月不饶人,精明一世的傅廷超也老了,白发斑斑,自己和他都是即将入土之人,曾经的恩爱情仇也都看开了,淡了。他只是放心不下这些年轻的孩子,他们太无辜,要不得不承受父辈的孽缘!
日上三竿,婉月醒来。被下人传话要去见杨泰,她不觉惊讶,虽然不明所为何事,但隐隐猜到某些该发生的事情正在酝酿,蓄势待发,兴许自己在等的结果即将揭晓。
婉月有些激动,走路险些不稳,加之昨晚的伤心欲绝,她几欲晕厥,在一遍遍的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警告下,她才勉强跟得下人来到杨泰的书房。
到得书房,婉月见杨月华已在这里了,而傅老爷,居然也在这里。果然是这样么?婉月在心里做了各种猜想,以及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支撑下去。
杨泰见婉月和女儿皆是满脸的疲惫,实在于心不忍。他看看傅廷超,傅老爷虽然表显得镇定而冷静,但他的心该是极不平静的吧。杨泰摸摸自己斑白的胡须,终于起身,从书桌里拿出一副画来,递与婉月。他原打算让这些孩子彼此好好熟悉熟悉,事后再跟他们讲清真相。但,现在看来,尽早讲了,或许是明智的。
画上的女子,赫然同婉月一个模样。杨月华惊得连连咋呼——这画有好些岁月了,根本不可能是眼下的婉月姑娘。
倒是婉月镇定自若。她自己也藏得这样一幅画卷,画中的女子乃是她母亲,作画之人,婉月寻思,可能是父亲吧,这画画得如此谨慎小心,透露出画画的人对画中女子的多么深切的爱意。这爱是如此坚定深刻,即使是隔了岁月去观望,仍是震撼人心。
婉月仔细得看着画,等待他们说话。许久,傅老爷终于开口,道:“这是我画的。”
这次婉月没能定住,大大吃了一惊,没料到这画竟是傅老爷所画,更不解傅老爷这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意味,她望向杨泰,杨泰肯定是了解内情的。但见杨泰专心致志地望着傅老爷,似在等下文,婉月不免失望。
而现场最迷糊的怕是杨月华了,她对父亲大清早叫自己来这里本就莫名其妙,现在又有个傅老爷突然承认那副跟婉月极像的旧画为他所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月华自觉,知道自己不问怕是没人会挑破窗户纸,于是乖乖顺着事情的发展逐个为大家提出疑难。
“这画已经有好些年代了吧?那个时候婉月姑娘还小啊?”
傅老爷转过身,望着婉月,眼里是慈爱。他说:“我画的,并不是婉月。”
婉月低下了头。傅老爷怕是猜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了,不知道为什么,婉月竟也涌现出些许难受。傅老爷眼里那深刻的忧伤,同傅文升多么类似!
杨月华继续问:“不是婉月,那是谁呢?”
“是你姑母!”是杨泰回答的。杨泰之所以叫女儿来这里,不为要给她讲别人的故事,只是要向她讲诉这位一直在逃离背叛的妹妹,杨家的人,杨月华的姑母,自己牵挂于心的妹妹。
“我有姑母?怎么会跟婉月长得一个模样?”
“你姑母**”杨泰陷入对回忆的深思里,说:“她早在十八年前就逃去了中原。那时,已经有了婉月***”
“**已有婉月?那,婉月姑娘不就是你的外甥女,我和哥哥的表妹?”
杨月华虽然仍是不明所以,但知道婉月是自己亲表姐的事却让她欢欣鼓舞。本来不久前父亲告诫自己不要拆散傅文升和婉月她就耿耿于怀,现在得知婉月和自己本是一家人,她的心里豁然开朗,终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不过,婉月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如意了。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并不寻常,但得知自己竟是遥远西域的杨家后人,她的心还是受惊不小——原来自己不是偶然被遗弃在向晚楼,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亲人,而自己,竟然孤苦无依地生活了十八年,老天,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那自己的父亲又是谁?婉月问。
杨泰迟疑半刻,似要隐瞒,但终也遥遥头,说:“抱歉,婉月,我们都不知道。”
婉月听得,已是肝肠寸断。没有父亲**
“那婉月为何会跑到遥远的中原去的?不是说我们杨家的人是不能离开西域的么?”
“正因为我们的先人被贬谪西域,我们被下令永世不得回去中原,你的姑母,才那么心急地,一个人,不远千里,逃离了这个家。远去中原,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带着还未出世的婉月,一路奔波,始终躲避着我们的追踪,直到后来,我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苦苦寻找了她十八年,我做梦都想着能把这个流浪在外的外甥女找回来呀。所以当我看见婉月的那刻,我多么激动。不会有错,婉月就是你姑母的女儿,她们太像太像!”
杨泰同傅廷超一样,老泪纵横。
“她是如此地不甘命运,她总在逃亡,总在背叛。她一刻,也不愿停留。即使我为了她放弃了所有,她也不会。”
婉月听着,内心思潮澎湃,自己渴慕了十八年的谜题眼见就要揭晓,婉月的内心却是那般动摇不定。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相信的事实会被轻易推翻,害怕自己赖以为生的信念瞬间瓦崩。情到深处时,她终于大哭起来。她控诉道:“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傅老爷老迈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下,他没想到婉月竟是这么认为的,难道婉月一直在恨着自己?他的嘴开始抽搐起来,全身发冷。他问:“是谁这么告诉你的?是她么?她向你传达这样的信息?她去了哪里?”
傅老爷说得凄凉,老泪纵横,婉月仇恨的心终于疲软下来,她说:“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她只留给我这个**她就走了**她抛下了我**”
婉月哭着掏出一块和田玉石,那上面刻着傅廷超三个字。婉月的母亲把玉石交给她就离去了,再也没有回来。那年,婉月只得六岁。六岁的年纪能懂什么,只得眼巴巴望着那远处的豪门大院,期望母亲能从里面走出来。可是,直到自己都走进了那个大门,母亲也未能出现。她再也不会出现。
傅老爷颤巍巍接过玉石,缓缓抚摸着那隔得太久的温存,他的眼里渗出泪花——她的心里到底是有自己的。
那年,这个倔强不羁的小小姑娘,跳着她风情万种的异域舞蹈,像一阵轻风飘到他的身边,随手撒下一地欢笑。她那满满的兜里,始终有大把大把晶莹剔透的和田玉石、紫玉石等珍奇玩意,她不让他碰,那是她留给她宝贝女儿的财富。傅廷超叹息,他当真拿这个喜怒无常的西域姑娘毫无办法,偏偏他又爱她爱得深沉。
可是,即使自己百般呵护百般疼爱,到底留不住她那颗漂泊的心,她走了。她的脚步永不停歇,她的目光始终望向那遥遥的不可知。她的心,是那般安定不下来。
“我原以为,她会把你留给我。可是,她连你都带走了。她不愿意留给我哪怕一丝的牵连。她就这样走了***婉月,我一直当你是我女儿啊。”
婉月彻底崩溃,她设想过千万种母亲失踪的原因,她竭尽所能劝自己相信母亲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可是**可是**她竟然,只是想要抛弃自己***
她狠心把自己遗留在向晚楼,她狠心让自己沦落风尘**她是故意的**她故意的**
为什么**婉月再也支撑不下去,精神彻底崩溃。昔日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瞬间转化为仇恨,咒怨。
婉月在心里冷笑:她要报复!
婉月恨恨地说:“她不过是个**!”
杨月华和杨泰同时被婉月的话惊住。杨月华连忙说到“婉月,她是你母亲呀!”
“母亲?”婉月在心里冷笑“会有母亲将自己的女儿扔在妓院?她根本就没爱过我,她不过是要把她放荡的生命强加给我而已,她要我延续她的生命,她见不得我做个正常人。”
此刻,婉月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杨泰没想到婉月的恨意竟如此之深,他真怕自己告诉她真相的事会弄得本末倒置,于是他慌张地说道“我一直在寻找你,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所以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的心情该是多么激动,这就是缘分,这就是人之不可操控的天意。婉月,请你明白舅舅的本意,我只是要还你一个家,我并不是希望你恨你的母亲哪!”
一提到傅文升,婉月的恨意又涌上心头。她的心孤独得太久,对家的渴望早已是梦中花,遥不可期。习惯了孤独的人,便不会再渴慕温情,孤独是毒药,越是毒越是上瘾,离不了。傅文升,这个对自己许下诺言的男人,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傅老爷继续说到:“婉月,我当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跟爱升儿是丝毫不差的**”
不等傅老爷说完,婉月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此刻的婉月,早已是丧失理智,她的心里,仅剩偏激的愤怒,她恨母亲,恨傅廷超,恨杨泰,恨杨月华,恨傅文升,更恨偏偏自己遇到的是傅文升,最恨的,却是母亲对自己诅咒般的命运安排。她在心里冷冷地发誓,她不会让傅廷超好过,不会让傅文升好过,不会让那不知去向的放荡母亲好过,绝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