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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不,好像也没有这么对
必晓茵皱眉,揪住衣摆,遮掩揉肚子的动作,离开刘家一阵子后,随著车程颠簸,她的肚子越来越不对劲好痛!她皱起脸,不想被左介群发现。
在他面前,怎么可以展现这么不优雅的痛呢?
她忍下来,硬忍,希望到下个目的地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厕所,这样就不会让他知道
“你怎么了?”左介群看她一眼。
“没有!”她使尽全力对他微笑“我没事”别注意她了啦!
他挑眉,打了方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转身面对她“到底怎么了?”她表情古里古怪的。
“没有”关晓茵低首摇头,拜托他快开车,快点!
左介群不搭腔,双臂环胸,摆明跟她耗著,她不说他就不走。
她暗暗吐气,冷不妨又一波尖锐的痛楚刺进腹部她颤抖,弃甲投降,伸手揪住他前襟,声音颤抖“哪里有”
“嗯?”他扶住她肩膀,倾耳仔细听。
必晓茵抓得更用力,整张脸几乎贴上他的,表情扭曲。“请问哪里有厕所?!”
这里是乡下。
哪里都可以是厕所。
必晓茵羞愧至极地缩在草丛里边,暗暗打算等会儿要从另一边开溜,反正她今生再也不想见到左介群了
那个芒果,害她拉肚子的罪魁祸首,她真不应该吃的。
由于痛楚来得太汹涌,她甚至撑不到找到附近人家借洗手司,左介群命令她就地解决。
“我不要!”她痛得半死,还是不忘挣扎一下女性的矜持。
这是草丛耶,以后传出去她关家小鲍主哪里还有脸哪?
“快点!”左介群毫无耐性,直接压她蹲下。
“我、不、要、啦”她娇吼,扭动身体,肚子好痛。
“是不是要我动手?”
就这句话,关晓茵马上乖乖跳远,一边去拉短裤的松紧带,一边暗声诅咒左介群。
他到底懂不懂她是什么心情嘛?
“你哭什么?”啧,这样就难过了,真是娇贵的大小姐。左介群脚点地,守在前方,背对著她。
必晓茵吸吸鼻子,压低啜泣,带著可笑的鼻音“你走开啦!”
这么丢脸的样子全让人看去了,何况还是在她心里占了一点分量的他平常就算在路人面前,她也尽力表现得完美端生,今天竟然在他眼前,这么狼狈尴尬
她捣住脸,好想就地投胎,重新做人。
“那我走了,你自己把风。”左介群点头,抬腿就走。
“喂!”
必晓茵蹲低臀部,伸长脖子,从车丛里探出头,才发现他站得稳稳,一点离开的动作都没有。
“你的个性总有一天会害死你。”左介群双手环胸,凉凉提醒。“拉肚子谁都会,有什么好丢脸的?”大小姐在草丛拉肚子就世界末日了,那别人怎么办?“何况我是医生,这种事遇多了。”
必晓茵肚子慢慢不痛了,听见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莫名其妙地宽下心。
他不会因此而讨厌她,不会因此觉得她让他丢脸了以前爸爸最常骂她就这句,好像她身上出现的任何瑕疵,都会损害到父亲无懈可击的形象。
在这里没面子也不会被骂
她忽然非常非常强烈地,想要继续待在乡下,待在她不完美也会被接纳的地方。
“我看你回台北后,还是做个健康检查好了。”左介群摇首叹道,这么难伺候的肠胃,她果然不适合乡下。
“我、我才不用,从今天起,我要好好适应乡下的生活。”关晓茵握起小拳头,认真承诺。
“你啊,”他顿了顿,才开口“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未待她回答,看清一切的他直言道:“就算你刻意亲近这些乡民,我也不会接受你。”他要的,是她的真心改变,她懂吗?
“你、你说什么?!”
她涨红了脸“你不要在那边自己往脸上贴金,”她咬唇,加重语气“我又没有要你接、接受我”
“是吗?”那好吧。左介群耸耸肩“当我没说。”
必晓茵满腹闷气。
她讨厌他,可是又不由自主的越看越觉得他好。现在她都还没决定他可不可以喜欢她他竟然抢先拒绝她?
“我讨厌你!”她对著他的背影喊。
“啊!你跟左医生吵架喽?”
珠姨把油豆腐米粉汤端给关晓茵时,凑近问。
这里是乡下,关晓茵很快就发现,乡下没有秘密。
哪家儿子上大学、女儿嫁人、小孩子考不好芝麻绿豆般大的事儿,都会远播乡里。
每个人都对别人的生活了若指掌,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一点。
“没事。”她低头吃米粉汤,摆明不想多讲。
“你最近都不跟左医生一起来巡诊耶”张婶端起自己的碗,坐到她这桌来“他惹你生气啊?”
必晓茵忍住一个白眼,不想说,摇摇头。
“哎哟,小俩口有什么好吵的?忍一下就算了呀。”珠姨迳自拉开椅子坐下,和张婶一人一边,围住必晓茵。
她咽下米粉,用力声明“我跟他不是小俩口!”
“关小姐。”刘芳芳出现在小吃店门前,探头探脑地跟她招手。
“你来有什么事?”珠姨挺著胸脯走出来“我们小六不在!”
“珠姨,”刘芳芳怯怯地打招呼“我是来找关小姐的。”
必晓茵擦擦嘴,走出来,看着两人“珠姨,我吃饱了,先帮我记在帐上。”她转向刘芳芳“有事找我?”
“呃,我阿爸想请你过去。”
珠姨看着刘芳芳带关晓茵往果园走,回身要去收碗。转过身来,她吓一跳“啊!左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左介群低头,打开皮夹“关小姐记了多少帐?”
最近她避不见面,拒绝搭他的伙食,自己到小吃店解决。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吃时,有多嫌弃这里的东西
那时候他讨厌她,可是看她自己洗衣服、逐渐亲近乡民,用在地的方式丢掉车票他看见她的好。
而她天真,一不小心就泄露情意,想讨好他左介群不断告诫自己,她只是一时新鲜,哪天不高兴拍拍屁股就回去当大小姐,他不能为这样短暂的改变认真,所以在她提出之前拒绝了她。
但现在她讨厌他了,他竟然有点难受,偶尔夜深人静时甚至会感到后悔就算她不是真心改变,接受她,又怎么样呢?
他讶异于自己这么在乎。
左介群掏出钞票,珠姨接下,凑近问:“啊!你跟关小姐吵架喽?”张婶端著碗过来“小俩口有什么好吵的,忍一下就好了。”大家都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那样在关心。
左介群看着她们,露出微笑“没有,你们别担心。”
她都不跟他说话了,怎么吵架?看一眼关晓茵离去的方向,他迈出步伐。
“芳芳,你跟珠姨怎么了?”关晓茵走在田埂间,优雅地练习著一字步。
刘芳芳在前头领路,老老实实踩出两道脚印,平常关晓茵会觉得很笨拙,今天却没来由的觉得这样也不错,她跟著换了姿势。
“珠姨不喜欢小六跟我在一起。”
“方小六?”关晓茵记得出诊时碰过,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珠姨的儿子吗?”
“嗯,”刘芳芳点头,花布斗笠微微倾斜“小六很会读书,珠姨希望他将来去大都市发展我只会在乡下种水果,配不上他的。”
“谁说的?!”关晓茵反驳,意识到自己音量有点大,连忙收敛“你也在左医生的诊所帮忙,能干得很何况这种事哪有配不配的?”
她忘了自己曾经用衣著外貌选择一个人,说著这句话时,脑里满是某人率性、不修边幅的影子。
刘芳芳低头,笑里有种婉约,轻轻说:“关小姐,谢谢你啦!”
必晓茵怔愕,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这女孩儿。
刘芳芳带她进屋里“你坐一下,阿爸去农会跟人家换菜,说回来要做菜请你吃。”
“怎么没事要请我吃饭?”她不解。
刘芳芳浅浅地笑“关小姐不是跟左医生吵架吗?阿爸怕你不吃左医生煮的饭,想帮你补一下。”她阿爸平常最疼女孩子,尤其关小姐从大都市来,娇滴滴的,很多东西都不习惯,这里又没有亲戚朋友,阿爸干脆把她当女儿来照顾。
必晓茵愣住。
这里还真是没一件事情能瞒得过人不过她开始有点喜欢乡民的爱管闲事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多了很多家人。
“干么去换菜啊?家里随便吃吃就好了。”她也很清楚,平常没事乡民们不会大老远跑去镇上的农会。
“阿爸怕你吃不惯,”刘芳芳想了想,耿直地说:“我们自己吃韭菜配白饭,不能给关小姐吃这个。”
必晓茵胸口漾著感动,起身走开,她不是很会应付这种时刻的人。
“今天好像特别热噢?”她随口扯著天气,走到门边,看看窗外。刘芳芳进厨房倒冷水“每年夏天都是这样”
空气里弥漫焦闷的气味,关晓茵快昏倒了,夏天才刚开始不是吗?那等到盛夏怎么办?
她摇摇头,没注意自己开始为乡下生活做预备她眼光落回屋内,房角处有两个隔间。“芳芳,你们怎么睡木板床?”她皱眉望着房间,上头连个床垫也没有,那东西能睡人吗?
听她语气颇不赞同,刘芳芳红了脸,手足无措的解释“啊!我们已经睡习惯”
“什么味道?”关晓茵忽然转过脸,推开窗户。
刘芳芳一愣,跟过去看
屋外烈焰满天,橘红火光烧亮果园,熊熊地沉默蔓延,吞噬一切。焦味随浓烟飘进,关晓茵当机立断的关上窗户。
“叫消防车!”她叫刘芳芳赶紧打电话,自己冲到后院找水管什么叫夏天都是这样?
是果园著火!
热度和亮度炽著她的眼睛,关晓茵眨出泪,勉强摸索到角落一捆水管,她接上屋后水龙头,将水量扭到最大
细水柱对抗猛火,杯水车薪,她焦急地打量四周,想着办法。果园占地面广,附近没有别的人家,当前最要紧的是防止火势烧到屋子,最好还能让果园的灾害减到最小
财叔不在,消防队到来以前,只有她跟芳芳了。
“我打电话了!”刘芳芳喘着,跑出来。
必晓茵看看烈焰,像想到什么,她将水管交给刘芳芳“继续喷,不要停!”接著转身跑进屋内,过了会儿,奋力地抱著浸湿的窗帘布奔出。
“关小姐?!”刘芳芳诧异地看她抓著厚重布料靠近火焰,听到她的叫声,关晓茵没回头,使出全身力气往火苗扑盖下去。
她专注对付窜近房屋边缘的火花,手臂烧烫,发梢微微卷焦,脸颊满是尘灰的汗及因高温而起的红晕
“关晓茵?!”左介群身后跟著一群关注两人吵架的乡民,出现在后院。
他看她身上洋装险些被烧著,她发觉到后竟直接以掌拍灭,后来见火势迅速,她干脆整个人抱著窗帘扑过去乍见这幕,乡民们吓傻,呼朋引伴投入救火工作。
左介群劈手夺过关晓茵手中的窗帘布,把她抓到身后“回屋里去!”
开晓茵进去了,很快又出来,抱著另一块窗帘。
“你在干么?!”他气得不得了,身体颤抖,看她从另一边扑灭火焰。
“我要去救果园!”她吼得不比他小声。
“你回来!”关晓茵不理他,迳自往火线挺近。
左介群差点没把布扔到地上,他这辈子没有这么愤怒过。
他冲过去,拦腰抱回她“你不用再证明了!”
“什么?”她用力拨开他的钳制“现在不是聊天的时机好吗!”她挣扎,想回去救火。
他奋力把她拉远“你不要证明了,我相信你!”
他太大声,关晓茵静下来,听见消防车赶到,停在门口。
“你相信我什么?”乡民们陆续停止动作,把现场移交给专家。两人对视,现实慢慢回到脑里,他们原先在冷战,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左介群紧紧抓著她“我接受你,我相信你是真心改变。”她努力救火,是再清楚不过的证明。
“我拒绝。”关晓茵骄傲昂头,哼,他说接受就接受吗?她关大小姐还没想好咧。
他挑眉,打横抱起她,朝屋里走。“你最好考虑清楚。”
乡民们鼓噪,识相地留在后院,看两人似小夫妻般的抱姿跨过门槛,掩嘴笑。
必晓茵又急又气“大家都在看”
“那正好。”左介群恰恰然回答,将她放到椅上,检视嫩掌的烧伤。
“嘶”她发出痛呼,揽起眉。他看她一眼,视线触及后头空荡的窗户。“你怎么知道要用窗帘扑火?”
“它是纤维织物,”她不假思索的说:“跟地毯、毛毡一样,有些浴巾也属于这种材质,沾湿了比一般的衣服更能达到不助燃的效果。”左介群动作稍顿,随后笑了。“你以前的工作,是买衣服对吧?”大小姐对各种布料材质,如数家珍。
必晓茵眯眼瞧他,他猝不及防的用随身医具剪掉一块悬晃的表皮,她痛得推他。“你干么?这样会留疤吧?!”
他抱她去厨房冲水,语调凉凉“我不介意啊。”
“你!”她张口想骂,一时语塞。“我又没有答应你”最后她只是没气势地嘀咕。
“你最好再想想,”左介群勾唇笑“这些话我只讲一次,你要拒绝,现在就说。”
他直直盯著她,连同一个部位冲水超过了五分钟,也不动。
必晓茵被他觑得挪开视线,自己换手,凑到水龙头底下
现在大概是她一辈子之中最丑的时候,望着烧焦的裙摆,知道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人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每一次她觉得自己笨拙丑陋,在他眼里好像都不算什么,她可以尽情表现不完美,反正他都无条件接纳她换个更舒服、但不算雅观的姿势靠著他。
让沉默变成一种回答。左介群笑了,她说好,他知道。
见她想擦脸上烟灰,他伸手,轻轻拭去烟尘,顺势捧住她的颊,吻住她,吻给那群头挤在窗边的乡民看
她是他的,不让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