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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讥诮一笑:“老爷既觉得我管教庶女过于严苛,我也不欲再做此恶人,日后七娘的事都叫她姨娘操心去吧,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来,我只当眼不见为净。”
卫恒面色微变,道:“我尚未说什么,夫人怎么就恼成这样。”
说着,他转头望向女儿,无奈道:“冉冉同爹说说,你七姐犯了什么事可好?”
“……”卫含章默了默,她今日疲懒的很,实在不想废自己口舌,便道:“事情原委,周嬷嬷比女儿更清楚,不如叫她同您说。”
周嬷嬷得到示意,便有条不紊的将昨日从启祥宫接卫含苏回来后,江氏对她的安排叮嘱,结果一天未到,便当成了耳旁风。
卫恒听完,也认为此事庶女过于莽撞,不尊嫡母,但……
“七娘同冉冉姐妹情深,知道冉冉来了,想来同她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卫恒几步走到江氏身旁坐下,握住妻子的肩,柔声道:“你若有气,罚她写写闺训,女则也就是了,不好这般体罚。”
“老爷倒是提醒了我,”江氏侧身避开他的手,对着周嬷嬷吩咐道:“去,叫七姑娘把闺训,女则手抄十遍,没抄完,不许出房门一步。”
见妻子神情毫不掩饰的抗拒,卫恒手僵在半空,女儿就在旁边看着,他面上生出些不自在,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江氏又道:“至于姐妹情深,我家冉冉可不敢当,谁不知道她眼巴巴跑来,为的是什么。”
每每想到一直看不上的庶女竟想着,以权势逼迫国公府世子爷把她娶了,江氏便心生厌恶。
卫恒一愣,他对内情浑然不知,问道:“不是来看冉冉吗,七娘还能为了什么?”
江氏撇过头,不愿同他详述。
还是卫含章不忍见亲爹的话无人接,简单解释道:“七姐对陈国公世子有意,前日求到我跟前,言语中的意思……是想叫我让太子下旨为她赐婚。”
“我不愿意行强权压人之事,阿娘便把她接了回来,想拘着她学几日规矩,好叫她断了这个心思。”卫含章对着脸上满是震惊的卫恒,道:“谁曾想,一日功夫都不到,听说我来了,她又忤逆阿娘,寻了过来。”
说着,卫含章都觉得这个庶姐行事哪里有半分胆小谨慎的做派。
真就如江氏所说,这些日子家里得了爵位,她身份水涨船高,无论在哪里因着太子妃姐姐的身份,极受贵女们追捧,这一番造化,将她心都养大了。
卫恒丝毫不怀疑女儿的话,论身份地位,还是其他,冉冉都没有必要故意中伤家中庶姐。
……他从没想到一向娴静的庶女,竟如此任意妄为,不识好歹。
陈国公府是什么人家?
那是世袭罔替的超品公爵府。
陈子戍又是何等人才?
太子殿下的心腹爱臣,细心栽培多年,寄以厚望,朝野上下数得出的青年才俊,几乎是整个京城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这也是她一个小小庶女能妄想的?
卫恒松了口气,好在冉冉没被她哄的答应下来,若真强把家里庶女嫁过去。
这缔结的可就不是两姓之好,而是世仇。
届时,恐怕朝堂上都会出现异样的声音,仗势欺人、骄矜跋扈这些帽子,冉冉是摘不掉了。
而太子殿下,也未必能答应这样无理的请求……即便看在冉冉的面上应下了,心中对卫家怕也要起几分厌烦之意。
甚至还会牵连冉冉在殿下心头的份量。
愈想,卫恒愈是心惊,素来温和的眼眸闪过冷锐,起身道:“我去瞧瞧她。”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江氏侧眸望向女儿,起了教导之意,她道:“冉冉记好了,虽说内宅由主母做主,但有些事儿,咱们是沾不得手,不能下决断的。”
“……阿娘1卫含章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面色大变。
“放心,还未到那一步,”江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低声道:“只是她若再不知悔改,对陈世子执迷不悟……”
她眼里闪过一抹决然,“那就算你爹心慈手软,你祖父也容不下她。”
卫家传承百年,这代才出了位太子妃,即便同家里有些嫌隙,但在包括卫平在内的所有卫家人看来,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他们绝对尽心尽力的希望卫含章能稳稳的坐上皇后宝座,这段路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
卫含苏从此以后安分下来,乖乖等着家里安排婚事待嫁,自然无事。
若她还妄想着借由卫含章的身份来攀上陈子戍……
“不要小瞧七娘是手无寸铁的闺阁女郎,依为娘看,她对陈世子的痴迷已到失了心智的地步,真豁出脸面,不要名节钻了空字赖上人家,你说陈国公府是娶不娶?”
江氏笑道:“他们大概会捏着鼻子把人娶了,当然不是顾忌卫国公府,而是忌惮冉冉你太子妃的身份,到那时无论你愿不愿意,知不知情,都成了为七娘保驾护航的踏脚石。”
“……”卫含章抿唇难言,满脸复杂之色。
……的确够膈应的。
“别管了,此事你爹既然知情,由他去出面再好不过。”
江氏微微一笑,吩咐摆膳。
她对这种事能不插手当然不插手,若后面真要将人处置了,人死万事空,自然没人再去责怪死人,反倒会思及活着时的种种。
到时所有人都是至亲骨血,只有她这个嫡母身份尴尬,一不小心反倒招埋怨没有教导好庶女,故意害家中庶女性命了。
卫含章虽不知母亲的具体想法,却也能猜出八九分。
心中暗叹江氏浸淫内宅多年而炼出的玲珑心思,卫含苏才跳了这一回,就已经看出这位庶女的心性,开始预判她的结局了。
并且撇开自身,不愿插手其中。
卫恒这一去,就并未再回来。
午膳和晚膳都是是母女俩个用的,倒是叫人来传了话,说是去检查卫云培的功课,就在那陪儿子用膳了。
在江氏院中待了一天,卫含章竟然能耐着性子跟母亲学起了刺绣,并有模有样的动手走了几针。
自早晨起来便沉闷的胸口,随着针线的走动,渐渐安定下来,不过未宁静多久,随着天色渐晚,又开始焦躁不安。
……她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