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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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

    他瞟了一眼刚冲进大殿的侍卫。

    年纪尚小的侍卫双眼发红,眉头紧锁,纷乱的发丝沾着泥和汗紧贴着鬓角,脸上有几道血痕,气喘吁吁中带了一丝慌乱情绪,像极了当初他自己的模样。他的目光逐渐迷离,飘向侍卫空旷的身后,飘出大殿镶着龙纹的门,飘离皇宫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飘过他目所不及的大好河山,飘落在一小方罕无人迹的竹林。他竟然微微地笑了,和当初在那梨树下一样,不经意地,流露出眸底的点点星光。

    他知道这名侍卫要汇报的是什么,还有什么好汇报的呢?起义军的铁骑早已包围了皇宫,万人的步伐声沿着殿前镶着白玉的青砖缝隙渗开,蔓延到他的脚边,震碎了垫桌的琉璃瓷。兽香软烟中响起了攻城的号角,和着珠帘碰撞的脆响,仿佛当初她在他耳畔旖旎的细语:“我让他离开,是为了有一天让你离开。”

    目光锁定桌上的明黄卷轴和一方绣帕,他对身边瑟瑟发抖的女侍说:“拿着吧,随朕去城楼。”女侍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他丝毫不在意,把卷轴和绣帕往怀里一揣,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也不知是皇座凝望着他的背影还是他的背影凝望着皇座。

    他没有乘软轿,翻身跃上了侍卫骑回来的马,诺大的宫殿静地只能听见马的鼻息,仿佛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策马扬鞭的少年,他催着马一个人向宫外奔去。

    当他再一次在必经之路上看到“点墨阁”的牌匾时,他原以为自己会流连,结果却是想逃避。他想远远地避开这座足以勾起自己无数零碎记忆的深殿,只怕自己一旦陷入了形形色色或冷或暖的回忆,就再也无法挣脱。如果说他的心被封锁了这许多年来从未波动,那这个地方就是打开他心上那把锁的钥匙,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记得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心绪起伏的滋味了,他的心似乎开了个巨大的豁口,什么情感都汹涌澎湃地向外涌,什么滋味都铺天盖地地向下沉。

    他握紧缰绳,双腿一夹,只想远离这里,越快越好。

    直到登上了城楼的那一瞬,直到远方的那一片黑影清晰起来,他才松了口气,恢复回严肃威仪的模样。

    远处是密密麻麻的起义军,正在寸寸逼近,城楼下是依然死守的禁军卫士,等待着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进攻。他的战士们曾经那样地信任他、拥戴他,在战营里述说他身上的奇迹,描绘成一个又一个传说。他们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保卫着这座城池,他们用顽强不屈的意念支持着他的信仰,他们燃烧着的热血似乎可以从眼眸中贲发。

    可他选择了放弃,他不要做传说,也不要他们为他前赴后继地死去,他不值得他们的信任与托付。

    他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起义军的到来。远远地,他已经可以认出那个唯一身披银色战甲的身影。想必遥远的那边,那人也同样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风被割开,他的披风和城楼上的旗一同猎猎作响。

    可这旗就要倒了,这披风就要撕裂了。

    黑云压城,城不得不摧。

    他一把抓住疾行而来的箭矢,取下字条——我回来了。

    是他,他回来了,回到这个原本就属于他的地方来了。

    兵临城下。此时的天地已是一片寂静、肃穆,他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接。起义军没有攻城,他们只是攻到城下,然后列队,等待城楼上的投降。

    明黄卷轴缓缓展开,诵读将士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回转在天地间,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戎承帝时少衡于三月初九退位,择其弟时少仪承大戎国祚,择日登基……”

    城楼上下众人一片哀咽,似乎隐约还可以听见有人咬牙的声音。

    铜铸的城门终究未能履行它守卫皇宫的职责,从内而外地,一丝一毫地被拉开,如此地不费吹灰之力。时少仪,身披银色战甲的青年,嘴角浮起一丝轻蔑,仿佛洞悉了一切,没有丝毫犹豫,策马入内。

    片刻后,时少仪就到了城楼上,立在时少衡的身后,英姿勃发,有着睥睨天下的豪情,如同三年前的时少衡。

    “皇兄,三年了,你真是一点也没变。难道这皇座,就一点都没有教给你什么吗?”清冷的声音里似乎带了讽刺“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放弃呢?”

    “我用这三年,想明白了一件事——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是不可能合二为一的。父皇和我都错了,你是对的,你确实比我更适合这个皇座。现在,我—”

    “你想离开?时少衡,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心慈吗?没有了这皇座,你还有整个武林,整片江湖。放走敌人的后果,你不是已经尝到滋味了吗?”

    一把匕首刺入了时少桓的胸口,鲜血喷薄而出,绽开在灰黑的城墙砖瓦上,为这悲凉的气氛平添几分鲜艳。而他嘴角上扬,似乎对他的归宿心满意足。

    “少仪,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这诏书,我三年前,就已经拟好了。”

    属于戎承帝时少衡的朝代就这么被历史仓促地一笔带过,和功业甚丰的戎景帝时少仪相比甚至不值一提。汗青的墨痕在此处褪去了颜色,徒留下两张泛黄的纸和几笔琐碎的空谈。君王时少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翻篇,而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却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名字,他的另一个身份——若衡——一个二十五岁就练成了靖云四决的武学奇才,一个重整江湖功赏过罚的武林盟主,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翩翩才子,一个情定三生非卿不娶的柔情痴人。他与“道是无情却有情”剑法传人殊墨的佳话成为无数爱情故事的脚本,如今,终于从流传的一星半点中拼凑出这段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