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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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紫婉来到岳语柔的公寓时,才站在外头,就闻到近似甜点烤焦了的味道,然后就见岳语柔隔壁房的胖太太好奇的开门出来探看。

    “小姐,找谁?”

    “我找岳语柔小姐。”

    “啊?岳小姐喔?在家啊,方才才拿了个蛋糕过来。”才这么说,胖妈妈像猎犬般的鼻子嗅了嗅,忽地生气的住自家里头走,胖手一推,门自动关上。“小明,你又乱开瓦斯了对不对?厚!你这讲不听的小孩!”

    按了电铃,岳语柔前来开门,这才听到小孩的哭声。“小明又乱开瓦斯了,对不对?”

    孟紫婉一笑。“你知道?”

    “常有的事,请进。”

    进到里头,在照明充足下,孟紫婉才看到岳语柔脸上沾着面粉,手上还拿着搅拌器,灰头上脸的尴尬笑了笑,和前两次看到她的样子全然不同,孟紫婉有几分讶异。可这样的她在滑稽之余,却又让人觉得亲切又可爱。

    “烤蛋糕吗?”孟紫婉看到她桌上放了一个模样焦得有些好笑的海绵蛋糕。

    “是啊,今天又失败了!啊,你等我一下,马上好。”岳语柔将拌好的面糊倒入模型里,然后放入烤箱把温度调好,这才洗手,并煮好两杯咖啡,往外头的小厅移动。

    两个不熟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而坐在这里,而且身份是男人的前后任女友,这种缘份也真够有趣的了,可喜的是地们不是情敌的关系,这还好些。

    看着岳语柔在她面前放下一杯咖啡,孟紫婉有些不安的问:“岳小姐,为什么想见我?”她打电话给她时,她真的很讶异!

    “我没有恶意,你不用紧张!”面对这种小白兔型的人物,连身为女人的她都怕吓到她,连忙安抚。“事实上我想知道,当年你和凤开云是为什么分手?”

    “岳小姐,为什么想知道呢?”

    “上个星期,你到公司的那一天晚上,我就因为坚持要知道这个,不顾他的警告选择了知道事实而分手了。啊,你知道那家伙心胸可狭窄了,居然还要求我辞职!”

    看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过,她马上补了几句“不过放心好了,找工作对我而言是比烤蛋糕拿手得多。”她的心情很糟,可这个时候哭丧着脸也太不像她了。

    对于凤开云,她不会放弃!

    “为什么?那段过去会影响你和他的感情吗?”

    “凤开云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他和你的事我不会心胸狭窄到去嫉妒,可当他一直无法放下过去的伤害,不肯再敞开心扉的爱上一个人时,我就要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变成这样。”

    “现在你知道了,不是?”白皙的手捧着咖啡杯,孟紫婉神情忧伤。

    “那是他的以为,我想听你怎么说。”岳语柔看着她“我很抱歉这样为难你,可是我真的希望那个男人能活得快乐些。不否认,这么做也是因为我的贪心,贪心无法只是满足于被喜欢,而是想有更深的情感。”

    孟紫婉看着她,浅浅的一笑。“开云很幸运,能遇到你。”她温柔的眸子看着她,里头有着欣慰和感慨。岳语柔的眼里有着因爱一个人所锻炼出的坚韧和倔强,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对于其他男人就没有暧昧的模糊地带。

    相较于她的爱恨分明,自己性子懦弱,有时候反而就少了坚持。

    她和凤开云看似契合,可一遇到人生重大的选择,她那看似为对方想的心,也许就只是为了掩饰没有并肩作战、一起面对的勇气。

    “我和开云是在他医三时认识交往的,那时候的他开朗、风趣,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好多女陔部限迷恋他的。”盂紫婉笑了,耶段日子真的幸福到自己会害怕。“后来他因为家族压力弃医从商的第二年,我和他订婚了,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一生中的好运都在那个时候用完了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好久,那神情忧伤得像是在寻找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订婚后一年,就在步入礼堂的前一个月,有一天”

    按照腾荚集团的规定,一般正式职员必须在离职前一个月递辞呈。

    在最后一次见到凤开云的隔一天,岳语柔就将辞呈递给上司杨诚。

    既是凤开云的命令,杨诚再不愿意又能怎样?可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要员工递辞呈,一切也得按规柜来,她好歹可以上班到一个月后吧?可没有,他叫她递完辞呈就不用出现了!

    呜~~亏他还觉得岳语柔是他用过最完美的秘书了说!美丽、机伶,而且工作能力一等一,结果大少爷他叫人滚就滚!

    前阵子才被他发现一次,这两人之间一定有“鬼”的眉来眼去,怎么这样就玩完了?

    看着得力助手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他有点难过。“岳秘书,你是怎么招惹到凤专员的?”

    “那暴君谁敢招惹他?”事情会变成这样,也真的超乎她想像,只是也许对于这段感情她始终没有放弃的想法,所以她反而没有那么难过。

    她和凤开云的问题不大,只在于他愿不愿意听她把他所不知道的,关于孟紫婉的事说清楚。

    “没招惹他”杨诚的目光往门口探了探,压低声音。“你现在会卷铺盖走路?”

    “放心,套句麦帅的话我会再回来的!”她开玩笑的说。说真的,能不能回来她也越来越没信心了,因为现在的凤开云像是被激怒的狮子,随时张牙舞爪的想伤人。

    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她有眼线在那头狮子旁边,所以就算他拒接她的电话,她一样能够知道他最新的状况!

    “我也希望呐。”他看了眼岳语柔除了来搬东西外,还带来的一个袋子。“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这个啊”她笑了笑,没说什么。里头放的是她自认做得还不错的便当。

    突然间,门外有人叩门,杨副理清了清喉咙“进来!”

    尤江临本来愁容满面的站在门口,看见岳语柔居然在里头时,忙把门拉上。“你还敢来公司?!不要告诉我你们是一道来的!”

    “我们?谁啊?”她完全状况外。

    “你你不是和孟紫婉一块来的吗?”方才他送完文件,一回座位就接到孟紫婉的来电,本来他想将她打发走,可她告诉他,她一定要见到凤开云,否则绝对不走,想了半天,苦恼了半天,boos也正好走出会议室,他只好硬着头皮告知他这件事,奇怪的是,boos居然笑了。

    一看到他那笑容,他比青驮拼到大蛇反应更激动呐!好、好恐怖!

    “没有,我只是来公司收拾东西。”

    “厚!不知道那女人心里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老板天底下最不想再看到的人就是她,为什么她还这么喜欢来招惹他!”忍不住抱怨连连再加唉声叹气。“真是的,因为她,我的好日子没了!还有你,为什么你非得知道那一段过去不可呢?”本来他还想说她能拯救老板呢!

    “尤特助,你的boos快乐吗?”

    “”“他丧失爱一个人的能力,而这一点,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摇了摇头,无限感慨。“你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当年孟紫婉是怎么对他的!”

    她看着他。“你信不信孟小姐在当年,其实非常爱他。”

    “你在胡说什么!”见她往外走,尤江临也匆忙跟上。“岳秘书,喂,岳秘书你要去哪里?”不会吧?那个方向是

    杨诚一脸莫名甚妙。啊现在是什么情况?孟紫婉是哪位,岳秘书非知道不可的那一段又是哪一段?他们讨论得很热烈,可他却完全插不上话。

    真是的,八卦他也很爱的说,偏偏他又完全听不懂,真的是好寂寞呐!

    杨副董正郁卒的同时,岳语柔和尤江临已经搭电梯上楼了,一直到定在通廊了,他还在苦劝她。“现在先别去招惹他,等这事过了,老板心情也好多了,你们之间也许不是不可能,不要在这个时候”

    “尤特助。”她倏地止住了步伐。“你真的很吵!”说着又继续往前迈进。

    专员办公室就在前方不远处,门是半敞开的,从外头隐约可听见讲话的声音。

    “岳岳秘书!”尤江临还是觉得她现在不出现会比较好,又试图想阻止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听见里头的人讲话的内容了。

    “你方才说的我可以答应,可是,我也有条件。”

    “什么?”孟紫婉小小声的问,不敢相信凤开云是这么好讲话的人。他他原谅她了?岳语柔把当年的事告诉他了?所以他愿意把钱借给她,帮助父亲的公司度过危机?

    发着呆的时候,她没注意到凤开云那双如冰豆子般的眼。“你离婚和我结婚。”

    她错愕的抬高苍白的脸,门口外的尤江临则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老板会说这种话!几秒后,他才想到打击应该是最大的岳语柔

    在他看向她时,耳边就传来一阵铁制物落地的声音。

    岳语柔手上的纸袋落了地,里头的铁制饭盒打翻了!

    “岳秘书!”尤江临回过头时,岳语柔转身就走,而且他越在后头呼唤,她的步伐就越快,感觉就像这个地方是蛇穴魔窟,非得快快离开下可。

    “你真的打算要娶孟紫婉?”凤歌啜了口威士忌,太阳穴隐隐作痛着。

    说来也够讽刺,凤开云到腾英也好长一段时间,光是秘书就换了三个,可他们姑侄俩至今却是第一次约喝酒呢!

    而且是在明显的,他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的情况下。

    “姑姑有意见?”他扬眉。

    “婚姻是你的,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对于你终究还是要娶孟紫婉不否认,我是讶异,因为我以为你喜欢的另有其人。”这三个年轻人之间的事她大略听说了,只能摇头叹息。这个侄子病得真是不轻!

    “喜欢又如何?我甚至曾经深爱过孟紫婉,不是?”

    “你现在对那孩子只有恨!”

    “娶了她,我不会让她好过!”

    “你这是玉石俱焚!”

    他啜了口酒,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笑了。“光是想到能够让她痛苦,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那孩子不见得非嫁你不可。”

    “她会的!她一向孝顺,在她母亲死后,父亲又因为事业经营不善而病倒,三亿对一般人而言是天文数字,没有哪家银行或善心人士会出借这笔钱做肉包子打狗的事。”他冷笑,仇恨的心使得他俊秀的脸蒙上一层阴霾。

    “开云,这么做,你会开心吗?”凤歌叹了口气。她这个侄子的性子一向算得上温和有礼,性子极好,孟紫婉结婚前两个月出国旅行,发生车祸的“死”是他性格丕变的开始。

    她永远忘不了他从孟紫婉父亲手上看到那骨灰坛时的伤恸,那种万念俱灰的感情。

    从那之后,他变得不爱笑,性子冷漠无情,像忘了自己是人似的拼命工作,无非是想藉此忘掉未婚妻死了的伤痛。

    在他花了两年的时间仍走不出伤痛的某天,居然发现未婚妻没死,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诈死,为的就是要与他双宿双飞,在那种情况下,他的世界崩塌了,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也许还是一个“恨”宇!

    “在孟紫婉的事之后,我开心过吗?”

    “你和语柔在一块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你很开心。”那孩子她还看好过他们的。“你要娶孟紫婉,语柔怎么办?你和孟小姐的恩怨是你们的事,可她呢?就这样看来,她何其无辜?你是不是亏欠她太多了?”

    “我给过她选择,只要她不问我和孟紫婉的事,我们还是可以在一块。”

    “如果当时她选择当个听话的女人,你保证不会发生现在这样,挟着仇恨欲娶孟紫婉的事?如果这样的事避免不了,你还是坚持娶孟小姐,你还能跟语柔在一块吗?还是这种情况也是你对孟小姐的报复?娶了她,外面又有个岳语柔?”

    “我没想过这样对岳语柔!”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直以来,打从和她交往,他从来没有想过外头还会有什么女人。

    “娶了孟紫婉,你再怎么喜欢岳语柔、再对她怎么好,如何呵护,她都只是情妇,水远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就我对岳语柔的了解,她也不可能介入别人的婚姻,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娶妻。”

    凤开云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我和她分了,没有什么情不情妇的问题。”他在让她选择知道他秘密而决定分不分手时,也许也在潜意识里保护了她,保护她不卷入他和孟紫婉的恩怨。

    一个心中满是仇恨的男人,怎么去爱人?

    可为什么当他意识到真的分手了,当他发现她听见他向孟紫婉求婚时,会差一点就无法控制的追出去解释,心情会这么沉重、这么痛?

    “开云,你的事我也不管太多,可是,为了避免你将来后悔,我还是得告诉你。”凤歌侧着脸看他。

    “有些感情是稍纵即逝,有时不见得是对方不肯多给机会,而是有很多原因使得一切都走样了。”她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昨天早上,院子里一株种了多年从未开过的百合开花了,我还想说下班后要将它剪下来放在起居室欣赏呢!结果我下了班回家,那朵百合已经不见了。那时我还想,如果早一步剪下它,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这是小事还可以无所谓,可有些缘份,不见得会一直等着你的。”

    她站了起来往他肩上一拍。“有时放开仇恨不是你宽恕了对方,而是痛苦宽恕了你。你自己想想吧!”即使是亲如姑侄,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凤歌离开酒吧一会儿后,凤开云才步出。上了车,他原本要开回住所,却不知怎么,等他回过神,他又把车子开到岳语柔公寓的楼下。

    她住所的窗子还透着亮光,十二点半了,她还没睡吗?

    他就这样坐在车子里,仰头注视着公寓里唯一还亮着灯的那户。

    打开折叠式手机,萤幕上是她传给他的一张大笑脸。她的笑很有感染力,无论是毫无形象的大笑、贼贼很有算计意味的笑、浅浅的,温柔的笑他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脸部表情变得柔和,有时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微扬。

    打开车子前方的置物柜,他拿出了之前“满月日”岳语柔写给他的卡片。

    他好像从没告诉过她,他找了老师来恶补中文,现在他已会ㄅㄆㄇㄛ,会拼音,而且还识得了不少字。

    当然,时间那么短,他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就看懂她写什么,所以他把卡片中看不懂的字写下来问老师,慢慢的拼凑,久了他也知道她写什么了。

    想当初她拿卡片给他时还再三嘱咐不能拿给别人看,里头是十八限,可就他看来好像没有什么限制级文字,倒是看了有着满满的感动及感慨。

    将卡片抽出,此时看这些卡片的心情,和之前看它们时是全然不同的,那时的甜蜜,在此时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之所以会把卡片放在置物箱,那是因为有时心情不好,她的文字总是和她的开朗和笑容划上等号,放在这里很方便取阅。

    在这样的夜,看着她房里未熄灭的灯,他又把卡片抽出来看。

    嘿:

    交往满一个月了呢!好不容易啊!其实在这段感情中,我享受着当丽格海棠被宠爱的同时,好像也很小心翼翼的在维持着它呢!因为感觉上,一切还是这样的危险又不明确。

    感觉你喜欢会下厨的女生,我想在我烧得一手好菜之前,还是先弄出个蛋糕贿赂一下你的胃会比较安全!

    也许真的没什么天份吧,我肚子里已装了四个失败的蛋糕,可第五个还是烤得“很有个性”咳!

    不过,这表示才有进步空间吧?以后每个月烤一个送你,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完美无缺的!

    还有,我想说的是

    这一个月来,你对我的喜欢有多一点点吗?如果给你三颗?(桃心符号)当满分,你会涂满几颗心?

    语柔

    嘿:

    第二个月了呢!现在好像越来越有信心了,咳我是说做菜和烤蛋糕啦!

    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进厨房是件很有趣的事,关于这个体验呐,得感谢你呢!

    每天为喜欢的人带便当是个愉快的体验,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幸福,不过你是不是真的很幸福,或其实是异常痛苦?我是不知道啦,因为今天范莉儿偷吃了一口我做的麻婆豆腐后哇哇大叫,说我昨逃讪不是半夜出去打死人,而且还打死了卖盐的,她说多吃几口我的菜,将来不是得肾脏病就定高血压!

    唉~手艺得加强了啊,今天我发现蛋糕上的鲜奶油越涂越平整了哩,以后失业可以去当油漆工了!还有就是第二个月了,老问题一个,你对我的喜欢有多一点点吗?如果给你三颗?(桃心符号)当满分,你会涂满几颗?

    语柔

    凤开云拿出红笔,原本想在心形上涂上颜色,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笔收回了口袋。

    如果不能是全部,那就一丁点希望也不要给!

    也许他对岳语柔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答应交往吧!

    明知道无法爱上,为什么要顺着自己的情感去沾染,为什么要让她爱上他?!

    他的心伤得太深,他没有把握可以好好的去爱一个女人,而岳语柔,她是个值得疼惜的女人,只是在和孟紫婉重逢后,他发觉一切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快忘了的痛苦又被撩起!

    也许是喜欢的不够深吧,他才决定放手,可真的放了,为什么他却像是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呢?甚至连看到孟紫婉听到他求婚时的错愕恐惧模样,都没想像中的痛快,更甭说能填补那种空虚沉闷了!

    他知道自己对岳语柔有越来越深的情感,可有多少,他真的不知道。原以为和对孟紫婉的恨比起来,那样的喜欢是不能改变他的决定的,可选择了去恨,他又像是越来越后悔

    叹了口气,将卡片收回置物柜,心情沉闷得快发疯。现在的他真的想不顾一切的推门下车,直奔岳语柔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拥着她,感觉她真真正正的存在。

    然后呢?这样就可以完全忘了孟紫婉的伤害了吗?

    不可能!

    一向下定了决心就不再三心二意的自己,怎么会有今天这样拿不定主意的窘状?他越来越弄不懂自己了!

    是这个地方距离岳语柔太近了吗?所以他才会挣扎得这么厉害?!

    又抬头看了楼上一眼,下定决心似的,他把车子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