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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益珊在这一瞬间, 呼吸几乎凝滞。
外面的风声雨声都清晰地传入她的大脑中, 犹如千丝万缕的线在脑海中交织。
而就在那清晰的声线中,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她家这巴掌大的小院里, 秋风秋雨之中落了许多枯黄的梧桐叶。
此时的声音,恰是一双脚轻轻踩在湿润的梧桐叶上发出的闷响。
宋益珊紧紧地攥着毛巾被, 脑中闪过一千个一万个主意。
她该怎么办, 打diàn huà?给110打diàn huà, 给谭超月打diàn huà求助?
假装毛巾被下的世界是安全的, 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躺下睡觉?
还是说,出门去,去看一看,到底是谁, 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他,他又在做什么?
当耳中那个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已经踏上了台阶的时候,她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眼前的一切仿佛罩着一层朦胧的纱, 只要她踏前一步, 仿佛就能捅破了。
她收留了阿陶, 也冒着将自己和儿子置于危险中的可能, 选择相信了他。
那么现在, 她就该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种后果。
她一狠心, 下了床, 推开了卧室的门。
当她的门推开的那一瞬间, 也恰好,客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踏入了客厅中。
来人小平头,裹着床单,看上去像一个打算跑路的和尚。
清晨六点钟的朦胧夜色中,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一愣,他也一愣。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
在发现果然是他的那一瞬间,之前那种因为不可测而愈发强烈的恐惧感,竟然慢慢地消散了。
她盯着他,看他被细雨浸润了的黑发,看他因为些许的惊讶而泛起涟漪的黑眸。
许久后,她终于率先发声:“半夜三更的,你做什么去了?”
“我……睡不着。”他低下头,看看脚尖,复又抬起,看不出是不是在因为说谎而不自在。
“我听到大门响了,你刚才出去了?”
“嗯。”
“去做什么?”
在克服了最初那种对未知的惧怕后,宋益珊表现得像是一个审问犯人的公安。
不过想想,她确实应该理直气壮。
这是她的家。
半夜偷偷跑出去的是他。
“我想散散步。”床单底下,他的手仿佛轻轻动了下,口中这么说道。
“散步?早晨六点钟,披着床单去散步?”这让她怎么相信?
“嗯,我觉得这个床单很舒服,比我之前的衣服舒服多了。”这是真心话。
可是宋益珊会傻到相信这句话吗?
她皱着眉头,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一番,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右边的手上。
为什么他右边的手,一直藏在了床单底下?
“你的手怎么了?”她盯着那片垂下来的床单边缘。
“没事。”
“你手里拿着什么?!”
她顿时意识到了,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是什么?他偷偷地拿了什么?
阿陶好看的眉眼轻轻皱了下,无奈地抿了抿唇,他终于认命地抬起了手。
当宋益珊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
碗?
她以为他伸出手来,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会打开一个神秘的豁口。
可是,只是三个碗?
而且是三个最平常不过,她家里现在就在用着的碗?!
她是不会记错的,这个花色的碗,当初是一家饭店订做的,当时她特意找了一些小工来帮着赶工,最后多出来一些尾单,就给几个小工分了分,自己留下几个平时用。
宋益珊盯着那碗,那看看抿着唇颇为无可奈何的阿陶,只觉得额头出现三道黑线。
“你拿着碗做什么?”
“散步。”阿陶言简意赅。
“你拿着三个碗去散步?”
这让她怎么相信?
“嗯,我想去厨房准备做饭,拿出碗来,然后我忽然想去散步,就出去了,忘记把碗放下。”
宋益珊呆了足足十秒钟,最后终于点头:“也行,这样好像……也能说得通。”
对于精神病来说,很是说得通。
要不然她实在不明白在下雨天的凌晨六点钟,有人提着三个碗披着床单去大街上溜达。
“我去做早餐了。”他凝视着她,言语中带着点小心:“你要吃什么?”
“随便。”
她还哪有心思想什么早餐:“早餐不用着急,我先回去睡一觉。”
一夜的梦,伴着一夜的秋雨,身体凉了,心也凉。
大早上被梦惊醒,却看到他这么诡异的行为。
她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压压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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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益珊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璀璨的阳光照在窗台上,给她带来了别样的好心情。
她洗漱过后,走出卧室,却看到餐厅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怎么了?”她有些莫名。
“没什么。”宋冬松连忙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牛奶。
而阿陶却依然望着她,略带小心地问:“你想吃什么?有豆浆有牛奶有果汁,有油条有包子还有煎蛋甜饼。”
想了想,他又补充说:“烤面包也有。”
他看上去就像个开早点铺的。
“豆浆,油条。”
“好,你等一下。”
说着,阿陶连忙站起来,去往厨房帮她取早餐。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瞟了眼埋头喝牛奶的儿子。
“牛奶好喝吗?”
“好喝。”宋冬松抬头对着妈妈一个甜笑。
“那你把吸管插进去啊。”
“啊?”
“你的吸管插错地方了。”
宋冬松连忙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他的吸管根本放到牛奶杯子外头了!
“妈,妈妈……”
难得说一次谎,竟然就这么被拆穿了,宋冬松抬头对着妈妈干笑。
“行了,别装了,上学去吧。”宋益珊挥挥手;“我没事,你不用一副提心吊胆唯恐当孤儿的样子。”
“好,好,好……”宋冬松看看厨房里的阿陶,再看看妈妈:“妈妈,你也别太生他的气,他做饭挺好吃,人也不错!”
宋益珊别了儿子一眼,心中充满无奈。
这才几天,儿子怎么就向着阿陶说话了?
“知道,我不是老虎,他也不是红烧肉,我不会吃掉他的,上你的学去吧。”
宋冬松听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跑进自己卧室,拿起书包往学校赶去:“妈妈,等放学了让阿陶做好吃的!”
听着儿子远去的脚步声,宋益珊叹息。
真是一个太容易被收买的儿子啊!
正想着,阿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餐桌旁,呈上了油条和豆浆。
油条喷香脆黄,豆浆浓郁甜美。
宋益珊一尝,就知道这不是外面卖的豆浆油条。
外面的没这么好的味儿。
“你自己做的?”
“是,好吃吗?”
“还好。”
于是阿陶不再说话了,他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宋益珊吃饭。
宋益珊吃饭的样子,比起他以前见过的其他人,并算不上多么优雅,可是他就是喜欢看她吃饭。
她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特别是吃着他亲手做的饭菜,更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宋益珊自然知道自己吃个早餐也是就着他的目光当调料的,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淡定了。
经历了昨晚的惊吓,以及今早的虚惊一场,她觉得即使现在有一只鬼在自己餐桌上飘,她都不会动动眉毛了。
“我带你出去,再去买点衣服。”
吃饱了饭,擦擦嘴,宋益珊这么说。
今天,依然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继续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