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似要说点什么

气功大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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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晌午嗓子眼里那股甜蜜的油炝味都挥之不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种事儿毫无办法。晚上生日聚会在校宾馆。也没多少人,陈瑶的几个舍友,掏粪女孩全体成员,加上电音论坛的俩熟人。

    正好凑一大桌,原本我以为陈瑶她妈会来,谢天谢地,是我庸人自扰了,然而,蛋糕姗姗来迟令人无比蛋疼。

    从七点到七点半,我们坐在散发着学术气质的豪华包间里,除了对喷唾沫竟然无事可做。也幸亏乏善可陈的装潢和著名的杀妻案提供了些许精神支持,大家才不至于把如坐针毡的饥狼饿虎形态表现得过于赤裸。用不着害臊,在学生时代发生的所有聚餐都是这么一个形象,无一例外。

    也不该有例外,不过蛋糕这茬怨不了我虽然劳陈瑶提醒我才想到订蛋糕,当我问去哪儿订时。

    她却不容置疑地表示早就订好了。所以半个钟头里,我女朋友跑出去打了好几个电话。愤怒之下,她连我“要不先吃饭”的建议都置之不理。手机再响时,陈瑶冲我招招手说:“到校门口取一下呗。”送蛋糕的女孩很漂亮。

    就是稍显年轻了点,尽管还不至于被人当作童工。令人尴尬的是,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交出蛋糕,非要看什么收据。于是我在前面走。

    她在后面跟。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消费者,我难免对他们在时间把握上的延迟提出了批评,她似乎嘟囔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懂。进了宾馆大楼,女孩突然喊了一声严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走上前来问:“你就是严林吧?”我简直目瞪口呆。明亮的灯光下,这小胳膊小腿儿小身子骨撑着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熟悉的笑,然而陈瑶从未告诉我她有一个妹妹,甚至从未提到过,直到切完蛋糕,身旁的这个鬼马小精灵都会时不时地让我惊讶一下。我老觉得她类似于某种凭空蹦出来的东西。

    陈瑶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直至一坨蛋糕糊到了她的脸上。一片混乱中,我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

    自然是母亲,她怪我这周咋不打电话。我愣了愣,说正准备打呢。“得了吧,”母亲轻笑着“妈也不指望你惦记,倒是你,好歹也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别光知道,我看你呀,就是记性不好。”除了笑笑,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吃饭了吧?”母亲也笑。“正吃着呢,你哩?”“我啊,刚演完,正准备开吃。”

    “还没回家啊?”“明儿个还有一场,后儿个一早打道回府。”“哦,”我把木地板踩得咚咚响,半晌才崩出一句“注意身体啊,妈。”这次巡演绕着周边的几个地级市转了一圈,路途之艰辛自不必说。

    “好啦,算儿子还有良心,快吃饭去吧,别耽搁了。”就在挂电话的一刹那,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说:“来晚了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即便隔着电话,也如此富有磁性,就像磨穿过三千张老牛皮。

    雨一下就是两天,暴戾而绵长。整个世界一片汪洋,恍惚间,那奔腾不止的黄色溪流令人不知身处何地。

    宿舍阳台上的积水一度漫过脚踝,于是鬼哭狼嚎中呆逼们兴奋地抡起了脸盆。到了周二下午,索性停水停电,值得庆幸的是,也顺带着停了课。

    有人在东操场游泳,有人在二号餐厅门口摸鱼,而我们急不可耐地打起了双升。这初夏馈赠的礼物青涩、仓促,又不可否认的酸甜。临近傍晚,母亲来电话说已平安到家,又问平阳雨大不。我说大,成海了都,她叮嘱我可别瞎跑,老实吃饭。我说知道,我笑了笑,我想故作轻松地说点什么,窗外却一阵电闪雷鸣。

    伴着密集的呼啸,铅灰色的天空顷刻间便再次坠满了手指粗的丝线。真是久违的大雨,近几年都难得一见,当它们瓢泼般扑到楼道玻璃上时,我突然没由来地一阵心惊肉跳。

    这场雨的最大后果是我等错过了西部决赛的最后两场,以至于在印象里,几乎不动声色,湖人f4就干沉了森林狼三头怪。不少人曾殷切期望加内特能搞两下。

    但至周三上午雨过天晴之时大家又一致表示:总冠军已然被科比收入囊中,铁板钉钉。理由嘛,强奸案都弄不掉丫挺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种话我就不大同意,你们这样讲置昌西于何地?就是这个湿润、明媚又泥腥拂面的上午,活塞以六十九比六十五终结掉了步行者。这几乎是系列赛的最低分,其观赏性之低可见一斑。

    两个防守型球队上演了一场联防与人防大战,无奈肮脏如雷吉米勒者面对双塔华莱士也无计可施。

    这种事毫无办法。下午法医课,一多半时间都在谈马加爵,据说云南高院的死刑复核已经下来了。多媒体萤幕上频频闪现着铁锤、血迹和尸首,搞得人烦躁莫名。

    还有那冗长的司法鉴定意见书,一字一顿地打讲台上蹦下来,凭空就带着股金属的战栗。窗外有风,梧桐下的残枝败叶伴着碎削的阳光舞得煞是欢快。

    我只好多瞧了两眼。恍惚中,隐约想起老贺说过,肖扬立志在任内收回死刑复核权。“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说完她就笑了。没出教学楼,呆逼们就嚷嚷着打球。于是就去打球。

    可能是憋了三天,操场上放风的人还真不少。费了好大功夫,我们才勉强挤了个半场。依旧是三班倒,几个大帽后,随着汗水淋漓,我感到整个人都在徐徐上升。总算有什么东西对头了。

    后来上厕所,路过假山时,我便看到了李俊奇。倒不是我眼尖,而是篮球场上的一身国米实在太过扎眼。难能可贵的是,这货总算换上了一双篮球鞋。既便如此,走起位来他仍然是个足球明星。

    那身体的不协调感总让人想起运动障碍症我这身残志坚的老乡啊,而当他耸耸肩笑起来时,就纯粹是个相声演员了。

    毫无疑问,人群和汗水也无法遏制他奔放的情绪表达。艺术学院十五号也在,打起球来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当然,这次他没穿系队队服,而是一套耐克,应该出自科比暑期训练营。

    据我估计,多半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国篮野鸡班。如厕归来,场上已无相声演员,倒是凭空蹦出来个肥墩墩的李阙如。

    他老唇红齿白,动作缓慢而僵硬,好好拾掇一番的话,没准儿能当尊佛陀供起来,就我驻足的几秒钟,腰眼给人捅了一下,他说:“操,咋不玩儿呢?”如你所料,是李俊奇。

    但我并没有料到,乃至一时之间有些惊讶。我说:“操,吓我一跳。”“你这运动健将也这么神经衰弱啊。”李俊奇笑着抿了口水,又补了一个“操”

    他原本应该坐在篮球架底座上那里码着一箱脉动。于是他弯腰摸了一瓶给我,手腕上的珠串在阳光下颇为刺目。老实说,在我的审美里,男的不应该戴什么饰品,花里胡哨的感觉有点蛋疼。

    当然,脉动我接了过去。倒不是多想占人便宜,而是在球场上这种事儿很难拒绝。十五号还在挥洒汗水,依旧保持着他的节奏。

    就这一溜烟儿的功夫,这厮连放了俩三分。很遗憾,都没进。每次他都要挠挠头,歪着脖子说一声“操”我抿了口水,面向李俊奇肯定皱着眉,嘴角还堆着连自己都搞不懂的笑:“你也不踢球,整天往篮球场上跑得勤。”

    “我全能啊,看不出来?”这个顶多一米七的老乡抬起他穿着二代乔丹的脚,做了个射门的动作,完了哈哈大笑起来,很抱歉。

    他声音太像冯巩,以至于让我无法控制地想到了驴。没其他意思,在我朴素的童年印象里,冯巩和驴基本可以划上等号。所以别无选择,我也笑了起来,同样哈哈的。

    十五号轻松地来了个贴身强打,很漂亮,但有些大材小用。面对这样的矮胖子,我多半会选择勾手上篮。进球后他貌似瞅了我一眼,当然,也没准儿是另有目标。

    比如假山下的水坑,整个操场上的水都涌到了那儿,像是生生冒出个湖泊,微风中还他妈水波粼粼的,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俊奇让来一支烟,被我谢绝了。老天在上,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不抽烟的人为何总是随时随地揣着这么一盒软中华,他说:“装啥装?”

    “不是装,”我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嗓子正发炎。”“操,你个吉他手,又不是主唱,没事儿嗓子发啥炎啊?”李俊奇收起烟,又是哈哈大笑,大喉结都一上一下的,等笑够了。

    他说:“你们乐队真不错,实话实说,不比那天的什么pk14差。”这话就有些过誉了,让人承受不起。我真想质问他“不差”在哪儿,当然,只是想想。

    环顾整个球场后,我告诉他俩乐队根本没有可比性,也不该放在一块比。李俊奇显然无法认同,他挥挥手,似要说点什么,兴许是一篇二十一世纪中国土摇神评呢,但我毅然决然地打断了面前的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