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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她直视前方。对我的手,医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问了下是不是伤口崩了。当母亲要求开点消炎药时。
他摇摇头说用不着,紧跟着嘀咕了一句:“好歹是肉啊。”是啊,好歹是肉,我也是在拆纱布时才疼得一声轻呼。我说:“操!”母亲跟没听见一样。
她给熟人回个电话,说不走了。出了诊所,母亲问去哪,我摇了摇头,她问手机卡没丢吧,我说在车上,她径直上了车,说:“走。”我问去哪。
她说家乐福广场,我说要不到平阳再买,她不搭茬,好一阵才说:“是不是想诓你妈钱啊?”俩人默默无语地兜了一圈儿,最后买了个诺基亚3100,当然,我知道,摩托罗拉v3看起来会更酷炫些。
正月14一早吃了饭,母亲就把我送到了长途客运站,是的,这次没了顺风车。买了票,我让母亲先走,她不走,于是母子俩在车里坐了快一个钟头,期间她下去买了一次豆浆,再回来时叮嘱我要对陈瑶好一点。
略一犹豫,又说:“以后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我说知道,话出口才方觉突兀,不由红了脸。
母亲垂头抿着豆浆,没吭声。临下车,鬼使神差地,我对母亲说:“要是太辛苦就不要做了。”这话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都过去了。”母亲声音不大不小,她飞快地瞥我一眼,又扭过脸去。
除了身体的轻轻颤抖,许久再无动静。“父亲下放是在一九七三年,也没有什么正式通知,就是说不让演了。
然后把平剧团的人关了三四天,之后就各奔东西了虽然从一九七一年夏天开始,为响应中央号召,剧场的公开演出已经只剩下革命样板戏
我和弟弟随母亲在城南棉纺织厂待了小半年,到一九七三年入冬时,终究还是没能避免下放到农村的命运东郊小礼庄是十一个大队部的统称,当时剧团一多半人都被分到了这里
母亲对农村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种恐俱让她可以决绝地把评剧从生命中剥离得一干二净,让她可以躲在工厂里受尽白眼靠捡拾剩饭剩菜果腹,让她可以从睡梦中浑身发抖大喊大叫着惊醒所以见到父亲时。
她并不高兴,但是对我和弟弟而言,眼前的新世界并不像母亲所描述的那样可怕,起码不会有人三更半夜冲进家里打砸一通分在小礼庄大队的有十几个人。
除了一位女性和一对夫妻外,大家基本上过着集体生活,我们来了之后,父亲用泥坯、原木和石头,加上半张架子车板。在驴棚外新起了一个小天地”
看到这期“评剧往事”是在愚人节,和我印象中所了解的相同,又不同,或许记忆都是隐秘的吧。翻出“平海晚报”完全是买烟时一个随手的意外。
毕竟不光母亲这个周专栏有一搭没一搭,现在连晚报出现在小报亭的概率都有一搭没一搭,问老板,答曰影响力问题耳“平海晚报”其实是订阅某杂志的附赠服务。
对一份市级报刊来说,这并不让人意外,就在这个上午,母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正在平阳谈事,如果没啥大问题一会儿可以到x大一趟“要是乐意,正好请你跟陈瑶吃个饭”乐意是肯定乐意啊。
她郑重地问哪个饭店会好一点,老是那几家,吃都吃烦了。我问还有谁。是的,我想到了老贺,沈艳茹,甚至梁致远。“就你俩啊,”她说“咋,你妈大方一次不行?要不,你俩上行政新区来?”
这次我想到了平阳大厦,好在不等我回答,母亲就自我否决了:“算了算了,还那家川菜馆吧,你俩啊,也就这口福了。”这话说得很成问题,但做东为大嘛,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陈瑶自然屁颠屁颠的,体育课没上完就跑宿舍洗了洗澡,她要香喷喷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大餐。十一点半不到,我俩就跑川菜馆要了个二楼包厢,给母亲打电话,她说有个表要填,可能还要等半个钟头。于是我俩就等。
结果服务员催了两次,过了十二点母亲都没能到。我以为出了啥事,赶快给她打过去。母亲一切正常,反怪我俩心急。我说不是我俩心急,是店家心急,再不让上菜,就该被赶出去了。说这话时我早已饥肠辘辘。
而陈瑶在一旁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就差去啃一次性筷子了。“点菜了没?那就先上凉菜呗,路上实在太堵了快到学院路了你看看你俩,蹭个饭不等东家到!真不知道说点啥好”几次停顿后,她突然笑了起来。
上气不接下气,足足有半分钟都没能组织出正常语言“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我了,你俩啊,快吃饭吧,小票留着,回头找我报销,我这正忙着,啊”话没说完,她又开始笑。陈瑶一脸迷茫,我大概比她还要迷茫。我知道这是愚人节。
但我没想到对母亲来说这也是个愚人节。小半年不见,陈若男蹿高了一大截,少女曲线初现,甚至整个人都好像白了些。既使如此,比起同龄人来,她这发育也够晚的了,但陈瑶说这个妹妹生来身体不好,现在硬得跟铁蛋一样。
够不错了,夫复何求?这话说得火药味十足,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同印象中相比,小姑娘害羞了许多,以前一直你呀你的,现在连你呀你都不说了,让人忍不住揣测这是不是青春期付出的必然代价,不过嘴还是刁钻,只是抬起杠来脸红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陈若男说她现在住了校,两周回家一次,干点啥都要先给她妈打招呼,稍微开点小差她妈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真没把人憋死。我说这是养猪“你就是头猪”她竟没反驳,反而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周末嘛,逛了逛大学城,又在校园里晃了一圈儿,最后跑镇上吃了顿驴肉这也是我们这小地方唯一称得上“有特色”的东西了。买橘子回来时,姐姐正在接开水,妹妹悄悄对我说她也要到澳洲留学了,她妈同意了。
“真的?”我问,她点了点头。这头点得并不得意。事实上连高兴还是失落都瞧不出来,饭间,就陈瑶上卫生间的功夫,我问陈若男她家谁在澳洲,她反问咋了,我说就随便问问呗“哥也想留学呢”这么说着,我没忘给她夹菜。
她看我一眼,一声没吭,誓死不吭,直到上公交午时,她才在姐姐的提醒下,冲我挥了挥于。
就那一瞬间,我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乃至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奇怪在哪儿,偏又说不出来,这学期一过来,已有一大票人着手准备考研。
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居多,但该举动对呆逼们的心理攻势还是不容小觑,简单说就是让我们觉得日子到头了,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感觉。
前阵忙着录音,连比赛都没怎么看,这阵得闲,算是如愿以偿地看了几场,活塞英雄不老,太阳如日中天,马刺稳扎稳打,湖人中气不足,姚明嘛,气势正劲,姚麦组合磨合得不错,干掉森林狼后,火箭一波七连胜,今年的季后赛入场券算是一半握在手里了。
就是4月9日火箭客场大胜湖人后,我们害了失心疯,只得抱上篮球跑出去操练一番。岂料大家都害了失心疯,以至于塑胶场地连块晒尿布的地方都没,呆逼们只好转去东区。
在那儿,我们又碰到了艺术学院哥几个,陈晨也在,许是好久没见,乍一碰面竟陡生出一种荒谬感,他头发算是弄短了。
但刘海还是很长,只得用发带绷在脑门上,可能会有小姑娘觉得帅,但在我看来,该造型可以说颇为另类了,此外,脸还是惨白,大概南半球的阳光也拿他毫无办法吧。
这货冲我点了点头,下巴仰起的刹那,高挺的鼻梁显得更尖了,不愧是陈建军的儿子,真他妈像。我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随手撂了个三分可惜没进。
毕竟是老熟人了,场地又有限,大伙儿就凑合着打了一波。可能是太阳太暖和,呆逼们打得懒洋洋、软哒哒,特别是杨刚,每次陈晨突破,他都只是象征性地甩甩胳膊,提醒了两次,也没见什么起色。
这搞得我心痒难耐,尽管一直提醒自己保持克制,但在陈晨又一次轻松地突进去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一个侧跨步,扬手给了他一记大帽。皮球招呼在脸上,嘭地一声响。并没有流鼻血什么的。
不过这老乡显然给打懵了,左手背抵着脸,好一会儿才皱眉瞪了我一眼,说:“操!”老实说,他这副表情多少让我愉快了一些。
没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凡事要认真,打野球也不能例外。无论如何,这个盖帽算是点起了烽火,你来我去之下,双方球风也越发凛冽。陈晨手感还行,突破不成,他就拉出去投,这下防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