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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呢?”
“愈远愈好,随你选。”
“人家要去日本,我有签证不必等,东京的夜很美呢!”
“就去日本。”
“你真好,我好爱你!”
千寻盛装打扮由楼上下来,一个人要去赴宴,才走进客厅,很不巧地撞见贺司令和一个陌生女人在玄关处亲密拥吻,那女子很年轻,性感、美艳,有一头蓬松的金发,惹火的身材穿的是薄薄的衣料,任由他搂着,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样子。
是他的新欢吧!千寻想。
“走嘛!我这就去帮你收拾行李。”女子孩子气地拉着贺司令要走上楼。
“哈哈”贺司令大笑,揽紧她的小蛮腰。
千寻见他们迎面走来,来不及闪躲,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贺司令也看见她了,但他没有停留、没有跟她说半句话,当她是隐形人似的,直接搂着那女人上楼去,反倒是那女子大方地对她说了声:“嗨!”
千寻心抽疼了下,没有应声,装作不在乎地往外走去,和他形同陌路。
自从她搬回东厢已两个月了,她几乎未曾在家里遇过他,偶尔从仆人们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天天都很晚归,有时会有女人到西厢“作客”等等。
她总是提醒自己看淡他的一切,更不去理他的风流韵事,但亲眼看见仍是心闷闷的痛啊!
从他漠然的态度,知悉他也不愿再和她有有任何纠葛,她若还对他存有一丁点爱意,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该完全把他从心底移除,不再任他在她心底兴风作浪!
叮钤叮钤——她皮包里的手机响了,取出一看是何旭东打的,他是她的新男友!她庆幸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让她得以从痛苦的思绪中解脱,她很快地接听了。
“千寻,我在门外了。”他说。
“我马上出去。”她提起精神来回答他,收起手机,匆匆走出家门,从小径经过前院,走向户外的镂花铁门,外头有辆拉风的黑色跑车候着她。
见她来到,车内走下一名西装笔挺、相貌斯文的高大男子,他热情地迎接她,亲吻她的颊。“请上车,我美丽的夜神。”
他就是何旭东,一个好男人,能和他认识完全是个意外。
大约在一个月前,千寻跟基金会的会长芬妮提起,她想购买缝纫机,想做多一点拼布来义卖,芬妮一时想起她熟识一个机械制造商叫何旭东,是华人,六代都旅居巴黎,他的工厂正好有生产缝纫机,她很乐意向她引荐,就帮她找了名片打电话。
“我只买一台,制造商可能不管零售吧!如果你觉得麻烦就不要勉强。”这是她和何旭东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
“不麻烦,一点也不。”何旭东说得诚恳。
于是两人约了时间在基金会碰面,她光听电话里的声音以为他年纪不小,见了他,才知他只有三十出头,还是个单身汉;他的年轻有为及英俊外貌皆不输贺司令,但他更有修养,温和又有礼,绝没有怪脾气,也不会对人冷嘲热讽,把伤人当快乐之本。
他很热心地带来全部产品的目录,询问她所需要的缝纫机规格,她一一的看过后选中一台,他记了下来,马上就跟她约时间,让代理商把缝纫机送到家里安装,安装的那夭他也亲自到场,下午他就约了她喝午茶。
从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态度,她知道他想要追求她,而她答应了。她正好急着要找人带她远走高飞不是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于是他们的交往就此开始。
而今晚他要她陪他一同参加他的家族聚会,说要带她和他的家人们认识,坦白说她有些紧张。
“你会冷吗?手好冰。”他轻握她的手,用暖洋洋的口吻说:“快上车。”
“嗯。”千寻坐进他的车内,悄然地松了口气,也许是补偿作用,她觉得今晚何旭东的出现,及时地平衡了她严重失落的心。
“你的家人会接受你有一个寡妇女友吗?”她问。
何旭东发动车子,温和地对她笑。“他们很开明,你别太多心。”
“我怕会吓坏他们。”
“他们只会跟我一样,为你的优雅和美丽折服。”开车前,他凑过头来亲吻她,温柔备至地安抚她。
千寻并不习惯他的吻,每次他吻她,她总是傻傻地愣住,无法有任何反应。
“是吗?”她迟疑地说,也许是经历过太多风雨,她变得敏感且多心,更怕受伤空口。
“当然。”他一再地保证。
她只好挤出笑容,好让他安心开车,但她的担心仍是存在。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乡间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堡旅馆,据她所知,他的家族包下古堡的宴会厅办家族宴。
两人相偕进宴会厅,一大家子的人看见她和何旭东,全都好奇地围绕过来,何旭东马上把她介绍给他的爷爷、奶奶、双亲,还有一大堆的姑姑、叔叔、堂兄弟和表姊妹。
千寻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人,她谦和有礼地问候大家,顿时她也成为众人的焦点。
在餐叙进行中,气氛良好,笑声不断,餐后还有牌局,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围成一桌桌的打中国麻将。
“我要回客房去洗澡了,待会儿再下来插花。”一个姑姑这么说,离开了宴会厅。
堂兄弟们招呼何旭东一起打牌,但他婉拒了,带着千寻走出宴会厅。
千寻以为他是要送她回家。“我该先去向长辈们说声再见。”
“我有说要放你回去吗?”他搂着她,笑得神秘。
千寻有点无所适从,他已领着她走出古堡后的花园外,走上一道石阶。
“要去哪里?”她望之却步。
“放心,不会是要把你卖了。”他笑,更搂紧她,轻推动她往上走去。
千寻心情紧绷,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方才她听见那位姑姑说要回客房休息,说不定他们家不只包下古堡的宴会厅,恐怕是连客房也包下了,全家人打算在这里过一夜!
果具,阶梯上是成排的古典客房,他开了其中的一间,一进门,他亲密地吻她,热情地请求。“留下来。”
她一阵恍惚,万分犹豫,她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她强烈地感受到那声音代表的意义,她并不想真正的对他交出自己!
但也有另一个声音在劝她留下来,那个声音告诉她何旭东是个好人,她可以放心的和他共度人生两种声音不断的在她心底交错,她承受不住这混乱的思绪,差点尖叫!
“我想回去。”她失神地低喃。
“你是想着他吧!,你那位死去的丈夫所以你没办法放开心来接纳我,对吗?”何旭东轻拢她的发,俯下头柔声说:“我发现你总是对我的吻心不在焉,但没关系,我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我的具情感动。”
千寻脸色变得苍白,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告白,她感觉很糟。她从没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但她。:是个毫无道德的人!她在利用他的真心,填补自己心底失落的空缺!她更从没想过贺麟,她怀念他,但他不是盘踞在她心底让她放不开的那个人,她爱的一直是她摇头,不敢想起那个人,就连想起他的名字,她都会觉得自己万恶不赦!
“来,我送你回去,你是个成熟的女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何旭东幽默地笑着说。
千寻看着他和风般的微笑,更加内疚。“我:。可以留下来,但是其它的,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说得委婉,一丁点也不想伤害他。“反正我回去也只是做做拼布,没别的事。”
何旭东惊喜且意外,他握牢了她的双肩,开心地搂她进怀里,很君子的保证。
“留下来也不会有事。”
千寻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痛苦地闭上双眼倚着他,她明明已拥有幸福,心却受困在那不被允许的苦恋中。
她一定是笨蛋,世上除了笨蛋,没有人会放着唾手可得的幸福不要,而让自己受苦。
敞开心门吧!何不试试将那个人彻底从心底移除,就像移开一颗挡路的石头,才能走向康庄大道;他此时正和美眉打得火热呢!
她倾听何旭东的心跳,要自己对他专心一意,她要幸福。
这夭夜里,她并没有回家,何旭东为她安排一间房,他陪她在房里玩扑克牌,陪她闲聊,直到深夜才回自己的房里。
隔天中午,他安然地把她送回家,下车前他们相约晚上见,他深情地看着千寻进门才把车开走。
千寻心情平静地从小径回到屋前,很不期然的贺司令的座车就停在大门前,他和昨晚那女子双双从屋里走出,后头跟着提行李的仆人。
他们是要出去旅行了吧!她记得昨晚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情话。”
“嗨,又遇见你了。”那女子嘻笑地对她招手。
千寻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又开始黑潮汹涌,她木讷地低着头进屋,没管贺司令也瞪着她瞧。
她快速地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里,阻止自己对他有任何想法。
她倚在门上,强烈的心跳却像要冲出胸口般难受,一滴冰凉的水珠打在她绞扭的双手上,低头一瞧,是泪!她又为他伤心落泪了
她狠狠地拭去眼泪,狠狠地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白痴,但泪就是不听使唤,愈流愈多
贺司令坐在开往机场的车里,他望着窗外,没管身旁那聒噪的女人说了些什么,他的心被千寻的身影盘踞,情绪一片黑暗。
她昨晚出门竟彻夜未归,到刚刚才回来!
那个开黑色跑车的男人可真有魅力,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把她迷得昏头转向,不只是天天出门约会,现在连家也不回了。
但真正可笑的是他!他十分在意她的动向,多次从楼上见到她坐上那男人的车,看见他们浓情蜜意的拥吻;他像个吃醋的男孩,沈不住气地想出门去揍情敌,顺便把情敌的样子认清楚,见一次海扁一次,痛恨的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若是情投意合,他是毫无立场去阻挠。
看这情势,千寻会嫁那男人吧!
这个念头每转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绞痛一次。
她要出嫁,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释然,反而是心痛入骨髓;他会搭上身旁这个女子,完全只因想分散自己对她的汪意力,他不能天天看着她跑向别人,他会疯掉!
临时决定出国,也只是想抛开她对他无形的束缚,可他深深明了,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潜存于心的原罪,他对她的爱,危险且强烈,足以焚毁道德、礼教、那些假道学者所说的狗屁东西
然而,他也许才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假道学者吧!
他的爱无法超脱世俗的约束,无法大胆地突破教条的藩篱,他情愿折磨自己,让自己深陷在炼狱中煎熬也不表白他才是个该死的混帐!
“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呢?”身旁的女人小鸟依人地问。
“没事,你别靠过来。”他隐忍地说,浑身长刺似的拒绝她的接近。
“为什么呢?”女人以为他只是欲迎还拒“黏tt”地愈往他身上磨。
“别靠近我,你听不懂吗?”他绷得快裂掉的情绪突然爆发,森沉的目光,可怕的吼声,震得那女人全身寒毛竖立,赶紧退到车门的边边,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吭声。
贺司令没有看她一眼,他当下决定和这女人在机场分道扬镳,他无法忍受她的存在,他可以负担她去日本的费用,但他想一个人独行,也许去义大利,也许去英国,他要自己的心情完全沉淀,他一定要想通,为他自己的心找到出路。
是夜,浪漫的巴黎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
“嫁给我。”何旭东选择一家高级的餐厅,订下情人座,送上戒指向千寻求婚。
千寻看着他手上拿着的耀眼钻戒,心变得茫然,这一刻终于等到了,他要娶她了,可是她仍没有准备好!
“还是要我跪下来求婚?”何旭东声音低低的,眼神热烈期盼。
“不!”她抬起眼,眼底全是泪。
“噢!你可以感动,但别哭呵!”他说笑逗她。
她哪是感动呢,她是感到对不起他啊!她心虚着。他们都已经约会三个月了,她一直只是人到场,心都在状况外,她从来没爱上他,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就是进不了她的心门。
“来,让未婚夫为你戴上戒指。”何旭东握住她冷冷的手,把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上。
千寻没有说不,也没有说愿意,她的心仍只有愧疚,她算是“偷”到了一个婚姻,何旭东是她的战利品,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贺司令说她的胜利,只是她这样做,良心何在啊?她一直把何旭东的善意、他的好都当成垫脚石一般利用,她实在该下地狱去。
“让我再考虑考虑。”千寻欲脱下那枚戒指。
“不用再考虑了,我不想再等。”何旭东双手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卸下戒指。
“可是”
他用世上最温柔的话破解她的拒绝。“再“可是”我的心会碎。”
她干涸的喉再也说不出话来,盈着泪望着他。
“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何旭东语出惊人。
千寻微启着唇,心不断发颤,像在雾中迷路的人,再也不分不清方向,无助地想问苍天,天却默然无语,没有答案。
车到家门时仍下着雨,何旭东不管千寻婉拒,坚持下车替她撑伞,舍不得她淋雨。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千寻进了镂花铁门内,不要他再送。
“为何不请我进去?我只在和代理商送缝纫机来时进过你家一次,你就从未再邀请我进去过,就连来接你,也只准许在铁门外”何旭东提醒她。
千寻被问得发慌,因为里头有她的“秘密”啊!她从来没告诉过他家里有贺司令这号人物存在,她不想贺司令见到他,也不想他见到贺司令。“太晚了,改天吧!”
“好,但你得撑着伞,我不要你着凉了。”他把雨伞交到她手心,要她握住。
“谢谢,车开慢点,小心路滑。”她不忍去看他关怀的眼神,承受不了他这么的好,挥了手便走向小径,她听着他跑着上车的脚步声,听着车门关上的声音,车子迟迟没有开走,她知道他看着她,她快步往小径深处走,让他再也看不到她,她终于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她放慢了脚步,收起伞,让冰冷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好希望自己清醒,别盲目的去追求一段没有爱的婚姻,那不但会害了自己,更会伤害何旭东!
她一直站在雨中,像个疯子般的仰着脸,让雨不停将她打湿,仍找不到解脱之道,她循着小径走,失魂落魄地,身子冷得快僵化了。
进了屋,里头一片漆黑,看不到半个人影,孤寂像巨浪朝她扑来,让她更是冷得猛打颤,她没有开灯,跌跌撞撞地走到酒柜前,随手抓了一瓶酒打开盖子就喝,强烈的酒精灼过她的咽喉,她难受地抛开酒瓶,浑身淌水的往楼梯口走去。
蓦然间,她踢到一只阻挡在楼梯口的箱子,伸手一触像是行李箱!突然间楼梯上的水晶吊灯亮了,她诧异地抬眼,见到贺司令从西厢的阶梯走了下来。
他出国回来了!那他的女友呢?
她没见到他身后有人,只见到他的神情淡漠如水,而她马上收藏起脆弱,武装起自己,绕过行李箱要上楼。
“他是谁?”贺司令阻拦了她的去路,他又从楼上见到那男人送她回来了。
“人。”她苦涩地抬眼瞥他。
“少废话。”他森沉地警告。
“他叫何旭东,是机械制造商。”她说了,他终究是要知道的。
“怎么认识的?”
“路上。”
“这么随便就可以搭上人?”他眼底冷笑,嘴里斥责。
“你”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他简直是不可理喻透了!
“他什么时候娶你?”他明明在意,却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下个月。”说出这三个字她已是痛彻心肺。
“你爱他吗?”他恨自己问这愚蠢的问题。
“这和你无关。”她红着眼睛说。
是和他无关!“先恭喜了。”
他倾身提起行李转身上楼,她迷茫地看着他走向分隔束西厢的阶梯,往西厢上楼,眼前除了绝望和诀别似的伤心,她看不见自己所追寻的未来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追上楼去,他已走上西厢的走道,她急切地奔向他。“别走!”
他诧异地回首,她大胆地圈住他的颈子,踮起脚尖绝望又大胆地吻他。
他被她疯狂的举动震碎了心,痛苦锁在他的眉眼间,他想厮吼,想把她压在墙上,激狂地扯去她的衣服,更贴近她,对她放肆地索求,不顾一切的触碰她,赤裸裸地爱她,深切地触探她心灵的最深处,用最原始的爱人方式得到她但他什么也没做,他逼着自己超脱,逼着自己不受她的影响。
“要了我,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她的爱已是卑微又没自尊,但她什么也不管,她知道她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贺司令心口灼疼,连呼吸都疼,她的爱真的教他很惊诧、很震憾,却也很残忍!他能说什么,他也爱她吗?是的,他爱她,他爱得快发狂,但他不能告诉她,他不想陷她于不义!父亲的灵若有知也不会原谅他,那些狗屁道德更加不会放过他!
他紧握拳,禁止自己抱她,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个凡夫俗子,一个爱着她的男人。真正爱一个人,该是为她着想,该是让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而不是把她拉进死胡同。他爱她太多太深,保护她的念头胜于想要她的欲望,他能为她做的只是祝福她。
“你别太过分了!”他拉开她,见她泪如雨下,美丽的双眼满是伤痕,他心痛难当却只能掉头走人,不留给她一丁点遐想、一丁点希望。他知道她痛苦,他的痛也不亚于她,但他们之间真正要做到的是一个了断,而不是无节制的延续、耽溺。
千寻看着他走进房里,消失在走道上,她的心就像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到不知名的方向了,她沿着墙,蹲下身,紧紧地蜷起自己。
她对他的最后一丝情牵,不只被他的狠心扼杀,也让她看清了自己有多狼狈。
这次她绝不再执迷不悟了。
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