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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乍见冉可黛走进pub时,顾至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那混血儿似的立体五官,与别人模仿不出来的出众气质
没错,是她!
她怎会跑到这里来?是来找他的吗?
“经理,这里很不赖吧!是我们为了帮小惠庆生,特地找的喔!”
答案揭晓,她是为同事庆生而来,根本就不是来找他的,事实上,从她连瞥一眼吧台这方向的举动都没有,他怀疑她是否知道他也在此?
目光不由自主的一直跟随着她,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她,对自己而言好陌生,陌生的套装,陌生的笑容,还有那偶尔流露出来的陌生的失神。但怎么会?
与她认识、同住了近二十年,除了在他当兵和出国的那几年之外,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天天黏在一起,他对她熟知的程度,几乎就像他对自己一样
对了,他忘了自从他们结婚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愈拉愈远,远到连昔日的兄妹之情,似乎都不见了。
不知不觉间蹙紧了眉头,顾至霆看着冉可黛与同事间相处的一举一动,不悦的发现他们对她总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的记忆中,可黛的人缘一向都是极好的呀。
又来了!
她怎么可以在四周朋友都笑得如此灿烂开怀的时候,一个人露出那种孤独寂寞的神情,他的可黛向来都是无忧无虑、笑口常开的,何时竟变得如此忧郁而疲倦?
是工作的压力吗?
他知道两年前她进入爸的公司工作,而且表现优异的让爸每回在一家四口聚会时,总爱拿此调侃他,说他即使这辈子都不进公司帮忙,也不必担心公司会后继无人了。
是不是因此让她在心中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而这种令人心疼的神情又出现多久了?
可黛,他们顾家的小鲍主,虽然她不姓顾,但她的慧黠与善解人意,却让他们一家三口,全都不由自主的对她投注所有的关爱。
可爱的可黛,贴心的可黛,善良的可黛,聪明的可黛,他最引以为傲的可黛,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以兄长的方式关爱她一辈子,没想到
“jeff!”
无数个高低不一的惊叫声倏然在他耳边响起,顾至霆的目光随着霍然冲向他,二话不说抓住他手腕,以压紧的方式减缓血流速度的酒保阿德,这才发现他刚刚竟然将握在左手中的玻璃杯给捏碎了。
“jeff,你在想什么?笨蛋!”阿德生气的问道,虽知他是老板,他不该以下犯上,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开骂!
“jeff,你没事吧?”
“要不要叫救护车?”
“哇,血流得这么多,我看还是叫救护车吧。”
围在吧台边的客人七嘴八舌的建议,顿时引来其他客人的注目,其中一名身材惹火的女客人不请自来的跑进吧台内,动作迅速的替顾至霆处理手上的伤口。
“玛莉,jeff的手没事吧?”取来急救箱的阿德担心的问。
玛莉是pub的常容,也是爱慕顾至霆的众多女客之一,不过之所以让阿德放心将老板交给她急救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职业是护士。
“没事,只要定时换葯,伤口小心别碰到水就行了。”玛莉仔细的将他手上的碎玻璃都清干净,一边替他上葯,一边回答。
“谢谢,还好有你在。”阿德心有余悸的说。
玛莉朝他露出勾魂的一笑,接着细心的替顾至霆的手包裹上纱布,她忍不住好奇地问:“jeff,你刚刚在想什么?”
彼至霆没有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冉可黛所在的方向,只见也随之抬头的她,动作迅速的将自己的脸藏于同事身后。
她终于发现他的存在了吗?但是她为何要躲?
眉头在一瞬间连打上数十个结,眯起锐利而深沉的双眼,他笔直的盯着那个被她拿来当挡箭牌的男人。
那个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jeff,怎么了?你在看什么?”玛莉朝着他的视线里去,并未发觉到什么怪异的地方,于是伸手扳转过他的脸,开口问道。
玛莉的声音与碰触如桶冷水般,顿时浇熄顾至霆心里几近爆炸的怒火,也让他重拾冷静。
他是怎么了?垂下眼睑,他无声的握紧拳头自问。
即使那男的真是可黛的男朋友,是她之所以不敢正面对他的原因,那又如何?他为什么要如此生气?活像刚刚将老婆抓奸在床的男人一样。
天啊!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连抓奸在床这种字眼都冒出来了?
虽说他们俩真的是对夫妻,但是他始终都当她是妹妹,并且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离婚,恢复以前的兄妹关系,然后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所以再怎么样,他都没必要为她交了男朋友而生气呀!
可黛有了男朋友,他应该要替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才对,因为这一直以来不就是他的期望吗?他到底在气什么?
也许是爱妹心切的关系吧,从小便习惯以她的保护者自居,连她在选择朋友的事上他都会忍不住插上一脚,因此在突然看见她有了男朋友,而他却完全不知情,他才会感到这么生气。他在心里自我解释着,一定是这样的。
他真是旧性难改,也不想想可黛今年已经是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了,好与不好她自会有分别,用不着他这个哥哥多管闲事,倒是他自己这方面他偷瞄了冉可黛一眼,心中顿时有了决定。
“没什么。”伸起无伤的右手轻轻地覆在玛莉捧着他脸的手上,顾至霆先是微笑的回答,接着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惊愕中,执起她的手,亲密的在她手心中印下一吻。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玛莉。”他温柔的凝视着她。
不只周围的人愣住了,连玛莉也傻了眼,呆若木鸡的瞪着他,忘了该如何反应。
“怎么,一声谢还不够?”他挑眉笑道。pub内半数以上的女人傻眼,她们从来都没见过他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而他这一笑,简直是简直迷死人了!
原来一笑倾城这句话,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她们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jeff,你没事吧?”玛莉终于回过神来,她伸手轻覆在他额上,一脸担心的肚着他问道。他一定生病了,否则,他怎么做出这一连串反常的举动?
抓下她覆在自己额上的手,顾至霆像是存心让旁人吓傻的样子,再度在她手心印下一吻,然后牵着她走出吧台,并肩坐在吧台前的座位上,背对冉可黛。
终于,他可以卸下脸上的伪装,因为再多一秒,他的面具便将自动剥落。
“阿德,调杯你最拿手的‘第一次接触’给玛莉,算是我对她的答谢。”他闭上眼睛,以较往常更冷上几分的嗓音,平淡的开口。
又是一个异常反应。
“jeff,你没事吧?”阿德一脸担心的紧盯着他。
他睁开眼,即使是背对着她,这场戏开始了就得演完,否则只怕功亏一篑。
“我没事,只要玛莉的肩膀让我靠一下就好了。”勉强将唇角往两侧拉扯,他不等身旁的玛莉有所反应,整个人便向她靠了过去。
“jeff,你真的没事?”阿德脸上的神情更沉重了,而且不只是他,就连玛莉也浑身僵硬了起来。
真是奇怪,平常她明明哈jeff哈得要死,怎么今天让她有机可乘,她却不自在起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跟jeff怪异的温柔有关?因为她喜欢的他向来都是酷酷冷冷的。
“有事。”顾至霆回答着阿德,但接下来又是一句惊人之语“但是如果玛莉能吻我一下的话,我想我就会没事了。”
阿德和玛莉还来不及反应,他已伸手托着玛莉的后脑勺,微微向下一压,一个惟美的情侣接吻画面便出现了。
玛莉瞪大了眼,感觉自己的唇虽贴上方中的嘴,但他只是冰冷的动也不动,一如他眼中那两潭波澜不兴的深水。
突然间,她恍然顿悟他们俩是绝对激不出任何火花的,因为她不爱他,而他对她连一丝心动的感觉也没有。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冉姐,这么快就要走了?时间还早嘛”
隐约听到这么一段话,顾至霆不由自主的为那个“冉”字而抬头,却万万没想到会与冉可黛四目交接,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当场怔住。看着她面无血色的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pub,他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
心慌?!为何而来?
他演这场戏只是想让她知道,两人皆另有对象,那么将来不管由谁提起离婚,都不会伤害到彼此。但是为什么她的脸色会如此苍白?眼神会如此的绝望?
他多想追上去问她为什么,但他的双脚却无法移动。他在怕什么?光以哥哥关心妹妹这个理由便足够他行动,他不动,是因为单凭这只让他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天啊,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忍不住的,他蓦然握紧拳头猛捶了吧台一下,随之又引来一阵惊呼。“jeff,你发神经了你?难道忘了你这只手已经受伤了吗?”玛莉急忙抓住他的左手,硬板开他紧握的拳头。
刚刚上葯后已停止流血的伤口又渗出血丝,原本白净的纱布也被染红,他这拳头到底是握了多久呀?
“没想到你也会为情所苦,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心如止水哩。”接过阿德急忙递来的急救箱,玛莉一边为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开口道。会让一个男人这么失常,想来应该是和女人脱不了干系。为情所苦?顾至霆为她这四个字猛然抬头。
“我没有”
“你没有在为情所苦?你确定吗?”她一脸不以为然。
“我当然确定!”他坚定的说,他既未爱上任何人,何来为情所苦?
“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相不相信?”
“你想说什么?”他没有回答她,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相信这句话,那么相信我,你已经在为情所苦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她又补充了一句“抑或是不愿承认而已。”
闻言,顾至霆脸上的血色瞬间完全退去,仅留下一片骇人的惨白。
他心中不断地重复着那四个字不愿承认。
一直以来,顾至霆都紧记着爸爸要他帮忙照顾妹妹的话,在他脑?铮妹镁偷扔谌娇慎欤娇慎煺娴牡扔诿妹寐穑克游茨嫦蛩伎脊飧鑫侍狻?br>
从小到大,他记得有不少同学,或者是想追求可黛,却被他批评得一文不值而遭可黛拒绝,气不过的来到他面前担下狠话的男生,说他有严重的恋妹情结,他都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因为他一向认为身为哥哥的他这样照顾妹妹并没有错,即使被骂,只要他疼爱的妹妹没有受伤,一切便值得。
然而他的占有欲与保护欲,真的纯粹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吗?
曾经有人问过他,而他也总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但事实上他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兄妹是不能结婚的,却忘了他与可黛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他具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大白痴!竟然为了名不副实的“妹妹”两个字而作茧自缚了三年,若真的因此失去她,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怪不了别人。
想起这些年来可黛为他们夫妻关系所做的种种努力,全被他硬生生否决,顾至霆突然有股想撞壁的冲动,再一想到她现在可能已有男朋友,他更是想杀人,想杀了那个竟敢觊觎他妻子的男人。
来得及吗?现在觉悟还来得及吗?
如果跟可黛坦白自己的白痴、感情与在pub内所发生的一切误会,可黛会原谅他,并再给他一次拥有她的机会吗?
“当!”
电梯在不知不觉间到达十二楼,顾至霆瞪着开启的电梯门,不知今天的电梯为何升得特别快,让他连见到冉可黛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都还没想到,就已经来到了他们所住的楼层。
走出电梯,他站在自家门前,第一次有近家情怯的感觉,快想想待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脑袋空白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突然从他思绪中冒了出来我回来了。
真是句好话!虽然与他此刻的心情或者该说心烦无关,但它确实是一句用在踏进家门时最好的开场白,尤其这还是他自结婚后,第一次在他看了手表一眼,九点还算正常,而且肯定她还没上床睡觉的时间回家。
掏出钥匙开门,他深吸了口大气,凝聚待会儿开口说话的勇气,但迎接他的却是一室的黑暗。
怎么,她还没到家吗?
对了,刚刚上楼的时候,在停车场里好像没看到她的车子。
颓然的呼了口气,不确定是失望或是松懈的感觉,大概两者都有吧。她还没回来也好,可以让他多一些心理准备的时间。
打开客厅大灯,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安静的气氛竟愈显压迫,原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安静是这么可怕,然而可黛却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下生活了三年。看来,他的罪状又得加上一条了。
无法忍受过于静谧的四周,他伸手抓来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这时随便来点什么声音都好。
电视正演着某出日剧,大概是她每天看的连续剧吧。家里的电视他向来极少碰,回家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他没有换台,认真的盯着日剧看了半晌,想借由她看的节目多了解她一点。但老实说,他还真是看不懂剧中男男女女到底在演些什么,想告诉观众什么。
要了解她并不一定要看她看的电视剧,一股冲动让他毫不犹豫的起身,他走向已有两年没踏入的主卧房。
仔细的看着卧室内每一处摆设,他发现可黛的习惯跟他所熟知的并无太大差距,例如折被的方式、摆放睡衣的位置、喜欢将保温杯放在床头边的习惯,以及
倏然将视线往回拉,定定的停在保温杯旁的那本红色封皮,疑似日记本的册子,他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才毅然决然的走上前,将它拿起来看。
她娟秀的字迹顿时跃入眼中。
最近一直在想,当初母亲的见义勇为让我失去了她,换来另一对爱我疼我的父母和兄长,以及意想不到的优渥生活,这是幸抑或不幸?失去母亲能说幸吗?而获得一个美满、健全的家庭,能说不幸吗?不,两者皆不能,只能说这是命,命中注定应该如此。可是嫁给霆哥,过着这种寂寞、有爱说不得的生活,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吗!在爸妈面前强颜欢笑的佯装幸福,在霆哥面前掩饰自己的在意,明知结果却还抵死不愿相信。好累,真的好累。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上多久,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自虐,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而且决定权就握在自己手上。可是能吗?做得到吗?如果做得到又何需如此虐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作出决定?而他唉!好累,我真的真的好累。
这篇日记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前,顾至霆迫不及待的想往下翻,但电话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吓了他好大一跳,做贼心虚的急忙将日记摆回原来位置,匆匆走到客厅接电话。
“喂?”
“至霆、至霆?”
“妈?是你吗?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发抖?”他疑惑的问。
“我我”
“让我来说。”顾至霆隐约听到顾延展的声音,接着便是他清晰而焦急的声音。
“至霆,可黛在家吗?”
“她还没回家,爸,你有事要找可黛?”他皱眉问。
“她真的还没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的口吻让他有种感觉,好像他是希望他在骗他一样。他正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被母亲激动的嗓音吓了一跳。
“至霆,你不要骗妈妈,快叫可黛来听电话,快去叫呀!”李美玉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大叫。
反应再迟顿,顾至霆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冷静而严肃的问。
“你快去叫可黛听到没有,快去呀!”李美玉歇斯底里的吼着。
“老婆,你别这样。”
“爸!爸!”隐约听到父亲在一旁的声音,顾至霆朝话筒喊道,希望他能接过电话跟他说,以妈妈现在的反应,他根本什么都问不到。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爸?”
“至霆,我叫你去叫可黛来听电话你听到没有,你真要我生气吗?”
李美玉继续在电话那头对他大吼,吵嚷中顾至霆听到顾延展叫他快看新闻,然后电话突然就被切断。
看新闻?这么晚了有什么新闻好看?
彼至霆纳闷的打开电视转向新闻台,忽地,他瞠大双眼,面无血色的看着新闻快报,当主播说出“台大”两字时,他马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的冲出门。
而屋内的电视仍继续的播着
“再说一次,三名遭受枪击事件波及的伤患资料分别是,章宜灵,女性,十九岁;安旖玲,女性,二十三岁,冉可黛,女性,二十五岁,目前已送到台大医院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