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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张脸孔停留在殷侑丞上,地睁开了双眼。
一直试着想睁开眼的范靖喜,这才如愿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她全身颤抖着,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地软了下去,最后只好无力地坐在人行道上。
他的脸孔和身分不断地变动,唯一不变的是灵魂,而她却是相同的脸孔,几近相同的喜好及个性,连名字都完全不变唯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许多记忆,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从这阵子那些天天上演的片段得知的。
萝中的小喜最后没有了呼吸及心跳,冰冷地躺在男人的怀里
她是梦中的小喜,但小喜死了并且转世,而殷侑丞则是梦中那名叫元轩的男人,他本该死了,但他没有,他的灵魂在时空中流浪
这是刚才那名婆婆要她相信的事实吗?
明知一切荒谬且诡异得紧,她不该相信的,但她信了,只因为太多无法解释的情绪在她心底爆发开来。
从他走入“agame”开始,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并不是错觉,他狠狠痛殴那两名骚扰她的男人,不是一时的情绪失控;他拒绝她的关心,不是因为他为人天生不知好歹,而是他不得不;会跟她同时出现在台中,更不是见鬼的巧合,会像个隐形人偷偷照料她更不是错觉。
虽然无法解释他为何在时空中成了流浪者,而她却顺利地转生,但他一直在寻找她是真的,他不断地痛苦着,她则是拥有全新的人生。是上天终于开眼愿意照顾他,还是终于要修正一切呢?不管是哪一样,他们仍是相遇了,而她欠他的太多了,多得心好疼
范靖喜一手紧紧抓着左胸前的衣料,像是身处在一片冰凉之中,脑袋清醒了不少,事到如今,她除了震愕之外,实在做不出其他反应,泪水像有自我意识地轻轻从脸颊滑下。
“小姐,你还好吗?需要为你叫救护车吗?”有路人见她坐在地上,又一脸的泪水,误以为她身体不适,好心地停下脚步关心她。
“没事,我只是想到难过的事而已,我真的没事。”范靖喜摇了摇头。
她人没事,只是心好痛,心疼他必疼得好痛
路人不放心她的说法,又多看了她两眼,这才移动脚步离开。
路人离开了,范靖喜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着,要不仍是会有好心人误以为她哪里受伤或不舒服,她不想造成他人的困扰。
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仍旧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那就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但心底才这么对自己说,眼前便出现一双大脚。
她没有费力抬头看向来者,只认定或许又是哪个不知名的好心路人。当对方一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她猜错了,是殷侑丞。
“哪里不舒服?”殷侑丞的声音有着教人轻易察觉得出的紧绷感,似乎问出这句话是多么地勉强。
若时间再往前回溯些,听见他这似是不情愿的声调,仿佛她是在增添别人的麻烦,或许她会在心底腹诽他一番,但现在不了。
现在,她明白要他对着她开口说话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他是如何去压抑再压抑、强迫再强迫自己的情感,只能独自去承受莫大的痛苦?
只因为他为了爱她而成了流浪的灵魂,而她却早已失去了两个人曾经相爱的记忆,她已是一个全新的小喜。
因为爱她,所以情愿抹去他自己,不愿用前世的记忆来干扰今生的她,真是如此吗?他怎能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呢?爱她爱得情愿独自承受这漫漫的世纪孤独,这么的蹂躏那乘载着情感的心脏
一思及他的狠心,范靖喜的泪水掉得更凶了。
撕心裂肺的痛正在折磨着她,更多前世的细节却又在此时此刻不断地从她脑海里浮现,她全明白了。
见泪水滴落在人行道上,而她却是什么话也不肯回应,只怕是身体不适所造成,殷侑丞当下心一急,再也无法维持一贯冷漠疏离的姿态,立即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检视状况。
一张泪湿的小脸,除了略略苍白之外,他只看见深切的悲痛。
我的小喜,别哭、别哭啊!
为了什么事而伤心难过呢?他想这么问她,但随即察觉自己脸上毫无遮掩的情绪表现。
他立即戴上冷淡的面具,再次强迫自己以平扳的口吻问道:“要去医院吗?”
“不要”她抖着声,突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那我背你回家。”殷侑丞拉着她的手,背过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背上,再顺手把她落在地上的购物袋提起。
他们已经引起了路人们的注视,不论她为何伤心难过,也不需要承受他人好奇的目光。
他会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或什么人让她哭得这般惨烈——私下的。
回家的路并不远,以殷侑丞的脚程只需花上五分钟,但不知为何,这五分钟的时间却像是莫名地被拉长为一倍,这让他感到相当难受及辛苦。
那张泪湿的小脸此刻就趴在他的右颈背上,他能感受到她湿润的泪水未曾停歇,因为已经透过他的衣料沾湿了他的肌肤。
她的哭泣让他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非得大口大口地吸取才能让新鲜空气压入他的肺部;而她紧密地贴靠在他的背上,他能完全感受到她的温度,但那是他所不能拥有的,即使是现在,也只是短暂的不得已,他不能让强大张狂的情感吞噬他的理智,他得辛苦地抵抗着。
所幸社区终究是到达了,当值班的警卫见到殷侑丞背着范靖喜走入,便关心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可以帮我们按电梯吗?”回答的人是殷侑丞。
“好。”警卫迅速地拿起安全磁扣为他们按下所住的楼层。
当电梯从一楼缓缓向上一楼接着一楼升起,殷侑丞的心却是反向地一层一层往下掉,只因为他背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那表示她的泪水这一路来都未曾停歇。
“别哭了。”她哭得他心好痛。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殷侑丞全身一僵。
她这是为哪桩而道的歉?她的哭泣?还是因为他一路背着她回来?还是
一个念头突地闪过他的心头,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他的心寓,但下一刻他就将这既荒谬又可笑的念头狠狠甩开。
他不断寄生在他人身上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老天也知道,而她绝不可能会知道的。
她是已喝过孟婆汤的小喜,更别说他的模样早就不同了。
所以对于那句对不起,殷侑丞选择不去回应。
十二楼到了,他背着范靖喜跨出电梯,这才开口问:“站得住吗?”
“我想可以吧!”就算不行,她也必须从他背上下来,要不他们要如何开门进屋呢?
殷侑丞轻柔地放下她,但仍是不放心地扶着她的手肘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范靖喜脸上仍是湿的,但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停止哭泣,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冷静地说开来。
“我忘了带钥匙,也忘了带手机,可以去你家借个电话吗?”她说谎!
闻言,殷侑丞伸手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望着那手机,范靖喜一脸复杂。
她不能真的打电话叫锁匠来
“我、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放在口袋里了。”她扯着难看的笑容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真的从口袋里捞出她忘记后却又突然想起来的钥匙。
见他面无表情的,范靖喜一时之间也没有勇气开口说些什么,只好动手缓缓地打开自家大门。
门开了,范靖喜告诉自己一定要开口说话,因为她怕,怕错过了今天,或许明天他便会消失无踪,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以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拿进来吗?我没力气”这一回她没说谎,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可以自己走吗?”没有好或不好的回答,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范靖喜点点头,便先行往屋内移动,她知道他会跟上来的。
两人走入客厅里,殷侑丞将购物袋放在桌子上,难得主动开日道:“真的不舒服就打电话叫人,要不就来按我家门钤。”
其实他已下定决心要搬家了,打算等再换一次模样后就以陌生人的姿态偷偷观望她,但她现在身心状况都不好,他放心不下。
“谢谢。”范靖喜望着殷侑丞,但他却不看她。
快说,快说些什么
她在心底不断地催促着自己,但一切对她来说仍是太混乱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从何开口说起,就只能看着他转身打算离开她的屋子。
范靖喜不想他就这么离开,当他大脚跨出了第一步,她心急得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殷侑丞。”
听见她的叫喊,殷侑丞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脑中警钤大作,他告诉自己不能再逗留了。
他再一次转身欲走,但她又再喊了他一回,只是这一次她喊出的名字却让他脸色大变。
“元轩葛元轩”
殷侑丞再次回头,这一回他确实地凝视着她,不再闪躲。他表情不变,只有蕴藏着灼烫情感的眼眸背叛了他。
她刚才喊他什么?
若她从华姨那探知元轩这个名字,他一点都不意外,但她连名带姓地喊着他,他肯定自己从未透露葛这个姓氏。事实上,打从他开始这无法解释的、一再寄居他人身体重生后,他便不再提及这个姓氏了。
“我是殷侑丞。”他瞪着她。
“对,你是殷侑丞,但你也是葛元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毫无表情的脸色及再平静不过的声嗓,殷侑丞认为自己表现得够冷静,只有微颤的指尖偷偷地泄漏了他真实的心绪。
是的,他惊了,也慌了。
“你累了,该休息了。”丢下话,殷侑丞转身打算离开。
他不仅要离开她的屋子,遗要立即离开她的生活。
从那双阴郁的瞳眸中,范靖喜读到了他的情绪,她立即土前去紧紧抱着他的臂膀。
“别走!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事情与片段不久前才拼凑好,但她的脑子仍在消化中,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从何说起,但她知道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出这个大门。
他应该甩开她,应该冷冷地告诉她说他们只是不太熟的邻居关系,没什么话好说的,但他就是办不到。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一直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冀望偷偷地探出了头,并暂时地伸手遮掩了他的理智,教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决然地拒绝她。
“我作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就连睁眼也无法不去梦的梦。”
睡眠品质不佳,你该回去再好好睡一觉——他该这么告诉她的,但双唇仍是紧闭着。
“我腿酸。”故事很长,要说的话很多,重点是,他不能中途离开。
腿酸就去休息——他该这么说,但双唇仍是紧闭着,双脚甚至有意识地往一旁的沙发移动。
“坐下。”他朝即便在移动中仍旧紧抱着他臂膀的范靖喜命令道。
但范靖喜选择忽视他的命令,选择一瞬也不瞬地凝视他,要他清楚读见她眼底透露出的讯息——他也得坐下,要不他们就继续站着吧!
他轻叹了口气,选择了坐下。
看来上辈子固执的小喜,到了这辈子仍是固执。
范靖喜坐在他身旁,虽是不再紧抱着他臂膀不放,但一双小手却改握着他的大手。
殷侑丞想收回被紧握的大掌,因为她这般亲密的触碰对他而言,都是最甜美的折磨。
彼此间保持着距离,至少可以让他那颗比烈焰更灼热的心不到万分痛苦的境地;但是她却是以着异常的热切温度来包围他的心,万分的痛苦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
这要他如何再去忍耐?要他如何再去拒绝?所以,为了要继续忍耐,要继续拒绝她的接近,他试着抽回他的大掌,但固执的人儿不准。
“你是要让我握着手,还是要我扑抱着你不放?二选一你自己挑。”范靖喜警告地瞪向他。
听见她的话,殷侑丞立刻停止抽手的动作,因为他很明白,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在确认他的安分后,范靖喜这才又缓缓开口说着那个梦。
“那是一个让人感到甜美的梦,一个男人深爱着一个女人,爱到连命都不要了,但女人死了,男人自然是对自己狠心本以为这令人心碎的梦该在女主角死后便结束,但我错了,一切居然以着令人异想不到的方式来接续。”
范靖喜开了个头便先打住,她一直凝望着他,自然也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表情凝结不动,但握在她手里的大手却是剧烈地颤动着。而她自己的反应也不比他好,她的手就像是个发瘾的毒虫般抖得凶。
她都还没能说出主角们的名字呢!他这巨大的反应让她心一紧,刚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听话地无声滚落。
她该是点到为止,但为了要他看清她的心,让他明白她的决心,她不能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所以她必须继续说下去,只因为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梦里的女人也叫范靖喜,跟我的名字一模一样,真巧是吗?”她恶意地丢出问句,毫不意外地看见他一脸像是挨了记重拳般紧缩了下。
他很痛,她知道,因为她也是。
但是,幸福不是凭空而降临的,它是需要人们经历荆棘道路,挨过阵阵痛楚才能尝到那甜腻动人的滋味,而他们正是在适条难熬的路途中,只待爱之光的降临。
不等他反应,她伸手就拉住他颈子上的红绳抽出藏在他领子内的玉石“这块玉是那女人送那男人的。”
这一点他有办法开口狠心否认吗?
“那个小喜,长得像我,个性也像我,任何喜好都像我,我说她就是我。”当她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眸也紧盯着她,仿佛她刚才吐出的字句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可怕。
“然而,那个爱着小喜的男人长得很漂亮,他最爱做的事便是趁着小喜一个不注意时偷亲她,最爱没事就转着小喜送给他的镂空玉石,最爱”
“够了,脚再说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股寒意窜入殷侑丞心底,像是只无形的手紧紧掐着他,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他伸手抽回她握在掌心上的玉石,再度将它收回衣领内,仿佛这么做他便能逃避现下的一切,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所说的一切他都无法否认,小喜玉石这玉石还是他从自己的坟中挖出来的。
每当他进入了一个新的身体后,梦里他都会看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总是拿着一本簿子幽幽地望着他,但他并非天天入梦里来。事实上只在每回成为不同身分的时间出现一回,在死之前。
只要那个男人一出现在梦里,他所待的那具身躯便会在短期内死去。
前几回他总是努力地从他人手上将玉石拿回,后来他知道那男人的出现便是死前的征兆,他开始将玉石寄放在古董店内,并给老板一笔钱,交代对方只要有人自称是葛元轩,就将玉石交给对方。
这是他唯一能够承受转生之苦的动力
“那你告诉我,你不是葛元轩。”再也受不了他一再否认拒绝接受她已知晓一切的事实,范靖喜朝着他低吼着。
他不懂吗?真的不懂吗?那个爱他的小喜已经回来了呀!
“我叫殷侑丞。”深吸了口气,殷侑丞恢复平静地说。
“我管你现在叫什么,我只知道你在那时叫葛元轩,中间换过多少张脸及身分我不知这,我只知道不能让你一个人再这么痛苦下去了,现在开始由我陪着你。”什么也管不了了,抑制不了的情感在她吼出的瞬间也跟着爆发。
带着泪水,范靖喜就这么扑进殷侑丞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你不懂”他低哑的声音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破碎的情感,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为他拼回的,即便是她——小喜。
他不是不想让她陪着他,但生死之事早已由不得他了。
“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作那些梦,更不明白为何今天会撞上一位婆婆,然后看见你转变的每一张脸孔,我只知道我们要将上一世未竟的辛福延续下去,因为我回来了。”她在温热的怀抱里拚命地摇着头,拒绝他的拒绝。
由她不算完整的话意里,他明白为何她会有此反应了,他莫名地有着流浪的灵魂,而她莫名地拥有部分前世的记忆,但那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不可能!”他低吼着,眼底迸出绝望的恨意。
他恨自己当时救不了小喜,恨自己莫名的命运,恨自己不能继续爱她。
“给我理由。”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着。
即便他给出了难以反驳的理由,对她而书都不是理由,她只想知道他的心结在哪,为何不肯接受她?
“就算你是小喜转世又如何?”他怱地笑了。
这是认识他以来,范靖喜第一次见他笑,但这笑容着实悲切凄迷,教人看了只有心痛难受罢了。
她记得,他的元轩是个多么爱笑的人,但现在的殷侑丞却忘了什么是笑容。
“不要、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她忍不住伸出双手辽起他的双眼,无法直视他的绝望。
“前一世我们的确是相爱着,而你只是看着前一世的我们是如何相爱,如何分开。你想要继续这段爱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只是一时教这一切所迷惑:你是小喜,却不再是那个爱着我的小喜,你的命运不同,上辈子的你不能没有我,但这辈子的你却不需要我。”这对他来说才是事实。
“你放屁!我需要你,我爱你。”他不是她,又怎么能如此断定她要什么呢?
在看过他是如何爱着前世的自己后,一个曾经爱她爱到连黄泉路都想陪着她一块走的男人,她怎能不爱他?或许孟婆汤她没能喝个干净,在前世记忆片段找上她后,她的心便总是隐隐作痛,像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今天在明了这一切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她少了他,少了他的爱。
她是前世的小喜,也是今生的小喜,虽然她对两人之间的情感发生是从片段的梦境所窥探,但这已足够勾起她心深处那份激越的心。他让她心痛着,只有两人再次相爱,才能填满并抚平这一切的伤与痛。
“你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他拉开她的双手。“仔细看着我这张脸。”
泪水模糊了范靖喜的视线,但为了依言看清他,顾不了早已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她用力地抹去眼眶里的泪滴。
“这张脸我很熟了,要我看什么?”她哽咽着,试图把气氛从低迷的深处向上提升一些,不要让一切像是结束而不是开始。
“或许我在某辈子做错了什么,或许没有,一切都只是莫名的倒霉罢了,但你知道吗?这张你说熟悉的脸,很可能明天就消失了。”
她知道他的灵魂一再地寄生在他人身上重生,但她知道每一次的重生,他拥有多少时间吗?
“什么意思?”范靖喜怔怔地望着殷侑丞,很担心他下一句会爆出让她无法继续说服他的话来,那无疑等于是判了她死刑,她真的会死的。
她可以选择不听吗?
“每当我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我就会有一个新的人生及新的身分,但那些容纳我灵魂的躯壳,若没带着重病,就是会出现重大事故而死亡。最短一个月我便要再次堕入黑暗,最长不出三年,你知道这个身体我待了多久了吗?”
没人知道他厌倦这样莫名的生活,却又不得不一天天地算着日子,只为等待不知何时叉要“离去”的那一天。
所以,他只能选择做个像是没有情感的人偶,一再地顺着时间的钟向前推进,无法回头,不能回头一切的痛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最后让一切在流转的时空里淡去。
没有人知道,每一回的睁眼,他所寄生的躯壳主人原有的记忆,他也会留下部分来,那对他来说也是很沉重的一环,他只能靠着回忆她的爱才能艰困地度过每一个黑夜。
他丢出的问题,她无法回答。
“我当殷侑丞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或许再一年不到,我又会变成其他人了。”他不能爱任何人,尤其是她。
“你在乎这个?在乎身体不断地替换,而我身边的男人也得不断更换?”身体洁癖是吗?“我不在乎,不论你成了什么模样,只要你的内装没变就行了。”
“唉!”她果然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是在叹什么气呢?她是女人,她都大方得不在乎了,他又在乎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范靖喜问得有些急,显然失去了耐心。
殷侑丞紧抿着唇,最后选择沉默。
范靖喜瞪着眼前的男人,为他选择沉默而感到气愤。
他惹火人的本事可真行,那么她就回敬他一点,也来“惹火”他好了。
使坏的念头一闪,下一秒钟她已有了行动,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尚未反应的瞬间强行吻上他。
殷侑丞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该是说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以至于震惊得忘了要反应。
当那甜美的气息侵入了他,那暌违许久的熟悉威袭取了他的神智,瞬间的情感一涌而上,让他无法思考,一切只能顺从本能的渴望——回吻她。
温热软嫩的唇舌虽是主动甚至是强迫性地向他索取,但在触碰瞬间,他知道他永远拒绝不了她,只因为这熟悉的情感温度是他渴求了一个世纪才又重回他怀抱里的。
就让他放纵一回,只要一下下就够了
知道她有这份为他所着想的心思就够了,至少下一个世纪下会再那么地难熬,若他还有下一个世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