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事

冷清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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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以后,师姐没有等到大师兄,却等到一纸婚书。

    这婚书震惊了整个太和山,包括纯阳宫的宫主,当日他眉开眼笑的来给我师父道喜,连连夸赞他收了个好徒弟。

    别家的婚书外封用的都是红红火火的颜色,意味着的是佳偶天成,喜结良缘。可给师姐这一封却是金灿灿的黄色,意味着今后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不错,这是一封皇诏。

    上面写道,纯阳宫顾氏女子,贤淑雅德,蕙质兰心,与荣安王诚为良配,如此云云。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秦明朗并非普通人,也不是哪家的贵公子,他的血比贵公子要金贵得多。

    他本名秦乾朗,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我也终于知道了,究竟要怎样尊贵的血统,才能倨傲又平淡的说出一句:“天下之物于我而言,皆为草芥,无一不可得之。”

    师父自接到诏书那一刻起,便日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连叶云祁难得一做的红烧肉也吃不下去了。

    师姐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想的念的等的人是谁,他如何又不知道呢?

    只是皇命不可违,师姐她的一念之差,关乎着纯阳宫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性命。

    师父把师姐招揽进房内,胡乱的塞给她一个包裹,摆手道:“趁着夜黑,你快下山去。”他望着窗外那一片浓重,叹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门下弟子,往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师姐愣愣看着那个包裹,片刻之后,她将其端正的摆到屋中的小几上,回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

    师父讶异的看向她:“你不走?你可知”

    “弟子明白。”师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师父,您不必为难。弟子心内已有了选择。”

    师父沉默了,他的目光宛如夜色一般的浓。

    “这一年,他连书信都不曾来过一封,”师姐苦笑了一下,自嘲般的道:“想来,怕是不会回了罢。”

    师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不敢忘,也不敢为了一己私欲,而置整个纯阳宫于水火。”师姐道,两片羽翼般的长睫倒映出眼睑上一片阴影,“弟子,愿意嫁给荣安王。”

    师姐要出嫁了,且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这让纯阳宫大半的女弟子羡慕嫉妒得红了眼剩下一批为情所伤的男弟子,则日日借酒浇愁,山脚的酒馆老板因此生意越发红火起来,身子都开心得发了福。

    可是师姐的小屋,依旧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时时远远望着她,却不敢再同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去打扰她。因为她看起来是那样的难过,那样的委屈,而我却对此束手无策。

    太和山上的白梨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如雪花一般的飘絮。我想起许多年前,大师兄从山下背来一筐新鲜的雪梨。他挑了最大最甜的一个给我,再挑了一个歪瓜裂枣的给叶云祁,最后从身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株白艳艳的梨花,递给三师姐。

    他脸上是温柔无声的笑:“阿雪,这样的时节,竟还有一树梨花未谢,你说稀奇不稀奇?”

    师姐低头一抿嘴,接下来再说了什么,忙着和叶云祁抢梨吃的我并没有听清。

    只记得,那一天的天空好像格外的蓝,时光格外的慢,最后我们一同坐在草上晒太阳,好像一生就要如此闲闲散散的过去。

    我不知当年的大师兄,究竟是如何在梨子结果的时节找来一株未谢的花。只知如今的梨花,皆无可阻挡的一一谢去。

    等树上的叶子也掉的光秃秃的时候,宫里派来接师姐的人便上了山。

    皇子娶亲,排场自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得了的。迎亲的队伍从山脚排到了山顶,秦乾朗骑着骏马走在最前头,眼中无限的春风与得意。

    我们所有人都给他行礼,跪拜着叫他殿下,我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正见他也在看着我。他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忙规规矩矩的埋下头来。

    秦乾朗似乎笑出声来,随即他翻身下了马,走到三师姐的屋前,柔声唤道:“霏霏,我来接你下山。”

    木屋里却久久没有传来回应,也没有丝毫的声音,宛若人去楼空一般的寂静。

    秦乾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沉声吩咐喜娘:“进去替王妃更衣。”

    喜娘恭敬的应了,一手抬了鲜红的嫁衣,低眉顺眼的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喜娘惊慌失色的逃了出来,手上还端着那件纹丝不动的红嫁衣。

    秦乾朗眼光一沉,从喜娘手里一把夺过嫁衣,正欲抬脚往里走,却见那扇小小的木门又再开了。

    三师姐着的还是那身素色淡雅的道袍,右手提着一柄普通的青铜剑。

    她直直看向秦乾朗,说道:“殿下路途辛劳,换衣这等琐事,不宜亲力亲为。”

    秦乾朗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只道:“这嫁衣,王妃早晚都是要穿的。”

    师姐的眼光平静无波:“雪霏自幼跟随师父上山,这些年一直待在这太和山上。如今要走了,也只想以纯阳宫弟子的身份离开,”她话音一转,似乎放低了一点姿态,“殿下,莫非这也不许?”

    秦乾朗的目光又软了,他一手将嫁衣抛回喜娘怀里,释然道:“只要王妃欢喜,一切都好。”

    师姐没有说话,她将剑收入鞘,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走出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八余年的方寸天地。众人都给她让路,她微微仰着颈,如同真正的王妃一样高傲。

    她走到我身前时,顿住了步子,朝秦乾朗说道:“殿下,雪霏有几句女子的体己话,想对自家师妹嘱咐。”

    秦乾朗十分善解人意的道:“知道你们姐妹情深,有话慢慢说,我在前面等你。”

    等他转身,领着一干人群浩荡离开。师姐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触到她的手心,温度比剑身还要冰冷。

    “师姐”我哑着嗓子叹道,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清儿,你什么都别说,”师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

    “”

    “清儿,你生性纯良,秉性天真,这是人性的至善至美之处,但有时,这至善至美却也会害了你。”师姐语重心长的道,“你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的人心埋得都太深了,你看不清他们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从前我我们在你身边,可以事事都护着你,可如今”她叹了一口气,“清儿,你总归是要一个人长大的。”

    “整个纯阳宫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忽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捏的我生疼生疼的,“师姐今日所说的话,你往后绝不能忘记。若有一天”她看向我的眼神中似有凄楚,也有痛苦,“若有一天,你遇上了让你青睐的男子。你得记着,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万不能轻易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因为一旦交了出去,便意味着,你会输。”

    我迷惑的看着三师姐,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却并不打算做解释,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她走了三步,停住,又折头回来,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事物。

    她苦笑:“从前我不知道他会走,所以他离开那时,这还是个半成品。我总想着,等他回来,再送他也不迟,哪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她话音顿了一顿,眼角似乎有泪,却强撑着对我咧了一个笑容,“若若你还能再见他,替我把它给他罢。”

    她说完这一句,仿佛如释重负,连离开的步履都轻松了许多。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喊道:“师姐,你果真要嫁给秦乾朗吗?说不定,说不定大师兄明日就回来了呢?”

    她的背影顿了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轻轻摇了一摇,继续朝人群中走去。

    众人主动的散开一条道,秦乾朗应声转来,面上的表情很柔和,他向她摊开了手,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掌心放了上去。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们璧人一般的被簇拥着离去,不知为何,竟流了满面的泪,秋风吹来,冷冷又涩涩。

    我摊开手指,看见掌心正中摆着一枚青色的剑穗,淡雅的丝线缠绵的绕在了一起,长长的流苏仿佛说不尽的少年心事。

    送剑穗的人,已经走了。得剑穗的人,却还不知道究竟何时候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