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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可大条了!
“什么?”
允禄一句话才刚说完,母狮子便张牙舞爪地大肆咆哮,四只胆小如鼠的小绵丰顿时惊恐地夺门而出,怕被殃及池鱼先拿来开刀祭神。
“一个时辰之前你还答应元宵要陪我们去逛厂甸儿,不到一个时辰后你就说要出远门了?”满儿难以置信地怒吼。“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一句诺言竟然维持不到一个时辰?或者你是讨厌陪伴我,宁愿出远门去工作?”
允禄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死板板的一张脸。“我有正事。”
“但你是先答应我的呀!我都跟孩子们说定了,难得你可以陪我们过年,大家都好兴奋,没想到你竟然”满儿愤怒地尖叫。“你有没有跟皇上说你已答应元宵要陪我去逛厂甸?”
“没有。”
“那你有没有跟皇上说你已经有五年没有在京里过年了?”
“没有。”
胸脯剧烈起伏,满儿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告诉我,允禄,对我,你是厌了还是倦了?老实说没关系,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专情十年,我也该满足了!”
允禄眼色深沉地凝住她片刻。
“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话落,允禄即转身离开暖阁,留下满儿茫然地怔住。
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又是付给谁?皇上吗?太可笑了,他为皇上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在她看来,已经太多了,加加减减算一算,应该反过来说是、是
忽尔,她双眸大睁,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严重得令她怔忡半晌之后即颓然坐下,抚额苦笑,再也无力抗争。
没错,他是必须付出代价!
他曾发下誓言,一生忠贞不二于皇上,但为了她,他隐瞒住前明太子仍留有后裔的事实,这就是他所亏欠的。
虽然他的五王叔曾提过,当他必须在皇上和他的女人之间作抉择时,他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来作选择,而他也只不过是再一次选择了她而已,这应该不能算是背叛。
然而如果更深一层去论究的话,这也可以说不再是她和皇上之间的选择题,而是她和整个大清朝之间的选择题。
因为在她身上牵扯着更多的人和问题,而那些人和问题又关系到整个大清朝的未来,是动荡不安、是战乱频仍,甚至倾覆毁灭,都有可能因之而起,所以当初他才会思考那么久。
最后,他决定自己可以作选择,但他必须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这种东奔西跑的日子,但为了一个誓言,他不得不继续这么过下去;而现在,为了另一个谎言,他还必须承受加倍的辛劳来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是付给大清朝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更甚。
不过才两个月前,她立定决心绝不会再让他为她受苦了,然而现在呢?
当允禄提着行囊又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仍在思索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她徐徐抬眸望定他,眼中似有他又似无他
好半晌后,她终于有所决定。
慢条斯理的,她起身趋前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依恋地将脸颊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好舍不得呀!但是
绽开最美丽的笑靥,她放开他,退后一步。“都准备好了吗?那你快走吧!要小心一点喔!”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她付出;现在,该换她来为他付出了。
不知为何,一见她的笑容,允禄即病捌鹆搜邸!澳阆胱鍪裁矗俊?br>
满儿怔了一下,继而失笑。“干嘛?你担心我又跑到大理去了吗?放心、放心,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发誓,行了吧?”
她自认表现得很自然,他应该不会起疑心,可是
允禄逼近一步。“你究竟想做什么?”
心头慌了一下,满儿不觉退后一步,力持镇定。“你到底在说什么嘛!我不是已经承诺哪里也不会去了吗?”
允禄再逼近一步,阴沉之色若隐若现。“你究竟想做什么?”
满儿再退一步,心跳加速,笑容再也挂不住。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
允禄又逼近一步,阴森的表情加重,逐渐呈现凶狠之色。
“你究竟想做什么?”
满儿又退不能再退了,一个不稳跌坐在炕榻上,已经不敢再面对他“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啦?”声音隐隐有丝恐慌。
粗鲁的手猛然攫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来,逼迫她与他面对面。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接触到他那双满布严厉与冷酷的眸子,满儿不禁倒抽了口气,两眼惊慌地回开。
“没、没有啊!我、我什么也不不想做,真、真的”
允禄森严的眼盯着她凝视许久后,忽地放开她,转身就走。
“我走了。”
“等等,你这回要去多久?”
“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他离开了,满儿仍呆坐在原处,蹙眉思索。
很快吗?
那么她的动作也得尽快,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
允禄出门后翌日,满儿便带着孩子们包括最小的弘昱,到宫里去探望密太妃娘娘。
“你们回去吧!我要离开时会派人通知你们来接我。”
几句寻常的话,满儿打发塔布他们离开。
两个时辰后,没有通知塔布,满儿离开皇宫,自行雇了两顶轿子送她和孩子们包括梅儿到外城;再换轿子到小七儿的饭铺,那是她请允禄拿银子出来资助小七儿开的铺子。
“小七儿,我能相信的只有你”稍后,她把六个孩子和一封密函留给小七儿,然后独自离开小七儿的饭铺回到王府;塔布见她竟然自行回府里来,不禁愕然。
“咦?福晋,您怎么”
“密太妃娘娘希望孩子们能多陪她几天,所以我把小表们都留在宫里头了,”满儿泰然自若地笑道:“这下子可轻松了,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嘛!我就自己走回来啰!”
既然福晋回来了,塔布也就放心了,不再多问。
三天后,满儿估计小七儿应该已经把孩子们安全地藏起来,那封信也已送出去之后,决定可以进行计画中的最后一步了。
“今儿个帮我打扮漂亮一点。”
“咦?福晋,您想上哪儿去吗?”
“我要替我娘上两炷香去。”
每一回她替娘上香时都是着汉服,这回也一样,端庄的环髻,高雅的牡丹绣袄与月华裙,刻意打扮过的她从不曾显得如此成熟妩媚。
“佟别。”
“是,福晋?”
“你还记得那位卜兰溪格格吗?”
佟别正专心在福晋发髻侧旁簪上翡翠凤钗“记得啊!”她漫不经心地应道。
满儿望着镜子里的人影泛起一抹浅笑。“年后请她来府里坐坐。”
“耶?”佟别顿时傻脸。“为、为什么?”
“密太妃娘娘说她的性子像我,人又比我漂亮,我想王爷说不定会喜欢她。”
“嗄?”佟别更是愕然。“王爷喜欢她?”竟然说这种话,福晋不会是在跟王爷斗气吧?
“弄好了?”对着镜子,满儿偏左偏仔细端详。
“弄好了,但福晋您刚刚”
“那我走了。”
“咦?等等、等等,福晋,请您说明白,为何”
佟别不安的想问个清楚,但满儿走得很匆忙,她还没叫完,满儿业已披上风麾,顶着细细的落雪让塔布护送她到广济寺去了。
埃晋的样子不太对劲耶
不行,福晋回来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自无意中搭救了雍正那一回开始,满儿就习惯上广济寺去为娘烧香,从来没上过别的寺庙,因为那儿离庄亲王府最近,也让她觉得特别有缘,而且由于很近,满儿多半都自个儿去,即使塔布奉命非得陪她去不可,也都是在山门殿前等待。
此刻,塔布亦习惯性地等在山门殿前,让满儿独自一人到后面的观音殿,也如同往常一般,她先燃起三炷香,然后跪在观音佛像前喃喃祝祷,不过这回她的祷词和以往可是大不相同。
“娘,请您原谅满儿出卖爹,满儿是不得已的”
“请观音娘娘保佑,保佑我能帮助允禄从此脱离那个誓言的束缚,往后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他自己希冀的生活,如果他不讨厌卜兰溪的话,有她的陪伴,他也不会寂寞了”
诚心祝祷完毕,她把香插好,再倾下身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离去。
她没有回到前殿,雪不知何时停了,看天色大约是未时时刻“嗯,这时辰皇上大概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应该有空见我吧?”她喃喃自语,然后往广济寺后方行去。
绕过多宝殿,穿行西进四合院,望眼看去,侧门就在花园那一头,她不觉加快了脚步,担心塔布会等得不耐烦进来找她
猝然间,就在她眼跟前,一条人影疾若闪电般落下,他的出现是如此快不可言,宛似乎空出现,满儿不由惊骇得连连倒退不已,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更是骇异得失声大叫。
“允禄!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粉滟滟的樱桃小嘴,斯文清秀的五官此刻却显得格外骇人,冷漠的脸庞没有一丝儿表情,凶狠的眼神仿佛眼镜蛇的毒牙般阴森森地咬住她。
“你想干什么?”语声更是寒冽得能直渗入人们的心底。
“我、我”满儿努力想挤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笑容,但表情却反而愈发生涩、愈发紧张,那张心虚的笑脸看上去简直比哭还难看。“没、没想干、干什么呀!”
允禄踏前一步,脸色愈加阴狠,正欲再开口
“王爷!”
是听见满儿的大叫声而慌忙赶来的塔布,还有其他闻声而来的僧人与香客,虽然他们大都不认识允禄,但他们认得塔布,听他叫王爷,猜也猜得到眼前这位一身狂佞,满脸暴戾的男人是谁。
允禄看也不看一眼,狂怒地咆哮“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再逗留在这寺里,杀无赦!”
其实一句也就够了,滚出去三个字甫说完,周围的人已半个不见,再吼完杀无赦三个字,只剩下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鸡飞狗跳、兵荒马乱,惶恐纷乱的逃离广济寺,夹杂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而在这片刻间,满儿只是一脑子的混乱,满心疑惑与慌张。
他怎会突然回到京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恰恰好是这时刻,还问那种问题,他、他知道什么了吗?
他不可能知道她想做什么吧?
直到允禄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口水都喷到她脸上来了,她仍然想不出该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
“你想干什么?”
“我”满儿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真的没想干什么嘛!”
“没有?”允禄两眼恶狠狠地闪过一丝残佞。“既是如此,你为何把孩子送去小七儿那里?”
满儿惊喘,尖叫“你怎么知道?”
允禄的目光更凌厉。“又为何写信去警告你父亲赶紧离开大理?”
满儿震骇得窒息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允禄猝然探手攫住她的颈子。“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满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他一清二楚?为什么他会在她计画最后一步的最后关头出现在她眼前?
除非
“你没有出京?”她是以半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个问题的。
允禄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才是有资格问问题的人。目露残佞的光芒,他继续盯视她片刻,不多时,脸颊上的肌肉开始一下下的抽动起来,神色愈来愈狰狞得如同刑场上的刽子手。
“你打算用前明太子后裔的下落和皇上谈条件,请皇上解除我的誓言放我自由,是这样么?是么?”
现在她可以肯定了。
允禄根本没有出京,他隐藏在暗处,拿自己的妻子作侦察对象,窃听她说话,偷窥她的书信,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行动,研判她究竟想干什么。
结果,他的研判该死的正确。
“我、我怎么可能作这种事,你你别胡说!”
她的反驳无力得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当然更听不进允禄的耳里。
“而且,你还打算向皇上自首自己就是前明太子的后裔,以证实你的话并非谎言,”一字一句仿佛一粒粒冰珠子般自允禄齿缝间进出,攫住她颈子的五指亦随之往内收“故而先行送走孩子们以免连累他们”额上青筋暴露,狂怒在他眼底爆出火花。“对么?”
“我”宛如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大着嘴,满儿两手掰住掐在她颈子上那五根手指头,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拉开它们,却怎么也动不了半根寒毛“我不能呼吸了”她痛苦的挣扎着。
允禄无动于衷“回答我,对么?”只顾咬牙切齿地要逼出她的回答。
“真、真的不能呼”
“回答我!”
“”就在满儿绝望的以为允禄业已震怒得失去理智而打算活活掐死她的那一刻,允禄却突然放开手,任由她跌到地上去像狗一样喘息。
然而她才刚喘过一口气来,允禄又攫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拖起来步向侧门。
“好,你要说,我们就一道去说!”
唉自晕天黑地中回过气来,还被他一步一跤,踉踉跄跄地拖着走,满儿一时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去、去哪里?说什什么?”
“去你打算去的地方,说你打算要说的话,我们一道去,一道说!”
“去我打算去的地方?说我打算”困惑的喃喃自语陡然顿住,惊惧的大叫继之而起“什么?”满儿开始剧烈挣扎,双腿不肯再动,两手卖力往后拉。
“不,不行,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皇上知道你不,不可以,那个人那么会记恨,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无论他如何信任你,一旦得知你隐瞒了他这件事,他绝不会饶恕你的!”
“那我们就一起死!”允禄头也不回的怒叱,绝然又冷酷。
“不!”满儿骇然尖叫。“不不不,允禄,你不可以死,我我不去了,也不说了,真的,我发誓!”
但允禄根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听若罔闻声地继续像拖一条死狗似地拖着她走,任由她跌跤再粗鲁地硬拖起来,毫不怜惜。
满儿不由痛哭失声“允禄,求求你,我不要你死啊!求求你”她一边哭一边探出另一条手臂拚死命抱住一株古松树,好不容易终于让允禄停下脚步。“对不起,允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打算牺牲自己去换得你的自由,我们彼此是分不开的,这点我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只是”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还猛抽鼻子,那副背对她的身子僵硬得如同铁柱子一般,又冷又硬。
“看你这么辛苦,我好心疼嘛!这十年来,除了在广州那一段日子以外,你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没有吃过一顿安稳的饭,我真的不想下半辈子都得看着你这么辛劳,再这样下去,或许你也会像十三爷那样早早就死掉了,他才四十五岁耶!我、我不要那样嘛”
背对着她的身子不再冷硬,徐缓地回过来。
“我想与你白头偕老,不想做你的寡妇,情愿我先死,不要你死在我前头,可是可是看十三爷那么辛苦,结果早早就死了,我就好担心了担心,了害怕好害怕,每次我去安慰十三嫂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如果将来我也会和十三嫂一样,那我宁愿现在先死了算了,免得、免得有一天我也要眼睁睁看着你倒下来,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愈说愈伤心、愈想愈难过,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涕泗滂沱,哭得天昏地暗
悄悄地,她被攫住的手放开了;静静地,温柔的双臂将她纳入坚实的怀抱里,她马上放开冷冰冰的大树改去抱暖呼呼的人体,扑在那副熟悉的胸膛上更放肆地嚎啕大哭,哭得她阵阵痉挛哽咽不已。
稍后,她被抱起来避入多宝殿中,因为雪花又飘飘零零地飞舞下来了,银茫茫的、冷幽幽的,铺满一地凄凄惨惨的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满儿终于哭够了,也哭累了,从大哭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再逐渐转为间歇性的打嗝,而后不自觉地病捌鹆窖郏醯梦言谒忱锖梦屡檬娣娣盟胨恕?br>
“娘子。”
嗯咦?娘子?
蓦然惊醒,满儿猛地仰起娇靥,愕然大叫“夫君?”
柔和的眼神,纯真的笑容,可不正是金禄,但见他眼底轻漾着怜惜,在她仰起脸儿时先俯唇啄了她一下,再拿汗巾温柔地拭去她满脸的泪水与鼻涕。
“再给为夫一年时间好么?”
“一年?”满儿眉头狐疑地轻蹙。“干什么?”
“为夫要去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用他来顶替前明太子的后裔。”
顶替?
满儿愈听愈迷糊。“我不懂。”
“四哥要为夫我设法在漕帮内安插内应,并没有要为失去捉拿那条漏网之鱼,这桩差使四哥交给了粘杆处,但为夫相信他们绝对搞不定这桩任务,因为”金禄顽皮地挤了挤眼。“为夫忘了告诉四哥,那条漏网之鱼是躲在漕帮的护翼之下。”
满儿呆了呆。“忘了?”
“对,忘了。”金禄滑稽地挤眉弄眼。“所以粘杆处的伙计们只好往天地会总舵去查探消息,那可难了!”
“难?”他们在天地会不是有内应吗?
“想想,内应都查不到,他们又怎么查得到?”
原来连内应也查不到,活该他们去喊天。
满儿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故意的!”
见她笑了,金禄也很开心的绽开灿烂的笑容。
“总之,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这件事儿原就不该为夫负责,甚至皇上还嘱咐我不能插手管这档子事。不过,既然让为夫知道前明太子的事儿了,多少总要交代一下,所以为夫打算拿那条漏网之鱼来顶替前明太子后裔交给四哥,反正都是前明王室后裔,应该可以交代得过去吧?”
“这个嘛”满儿认真想了一下。“这种事是见仁见智的。”
金禄耸耸肩。“那这回就见见为夫的仁,为夫的智吧!”
满儿瞠大眼注视他片刻.
“原来你说的是这种代价,这这根本不算代价,只不过是交代一下而已嘛!”
不过再仔细想想倒也没错,允禄原就是个自我意识极端强烈的人,一心在“我”而无他人,除了为她之外,要他主动为别人做什么本就难如登天,不如叫他大肚子生小孩还容易一点,现在他愿意主动揽下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算是付出相当不得了的代价了,所以他用的词也不算错。
追根究柢,这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才会搞出这种状况来。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她是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索,谁教他跟正常人不相同,话又老不说清楚,对,他至少得担下一半的责任。
“不然娘子以为是什么?”金禄睁大好奇的眸子问。
“我以为”满儿只吐出三个字便停住,然后摇摇头“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倒是你”她抚着自己的脖子怨怼地瞅着他。“你真的想掐死我是不是?好痛耶!”
“对不起,娘子,”金禄歉然地把手掌贴在她颈项问。“为夫一时气恼得失去理智,差点儿伤了娘子,请娘子原谅,千万别恼为夫啊!”满儿只觉一股热流自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肌肤内,迅速缓和了她颈部的热痛,再过片刻,再无半点不适,他移开手改握住她适才被他拖着走的那只手腕,用同样方式消除她手腕上的痛楚。
“好了,这样就不会瘀肿了。”
“好神!”满儿惊讶地摸摸颈子又摸手腕。“你可以悬壶作大夫了,夫君。”
金禄失笑。“那京城里的死人可就多了!”
“你只负责跌打损伤就好了嘛!”
“不,为夫只负责娘子的跌打损伤,”金禄暧昧地眨巴着大眼睛。“全身。”
“讨厌!”满儿娇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低头假作仍在揉手腕“夫君,刚刚”一边拿眼角偷觑他。“你真的很生气?”
“这还用问,”金禄咧出苦笑。“为夫自来不曾如此气恼过,想到娘子竟然以为牺牲自个儿成全为夫便是为我好,为夫便禁不住一把火儿挫上心头,难道娘子已忘却自个儿发下的誓言,也忘却为夫曾对你说过的话儿么?”
怎么可能忘,那年在往杭州途中的驿站里,他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教人心酸又感动的话,明明他是实心实意,她却以为他言语不由衷,还得他用行动来证明,她才相信了他,那事,她怎么可能忘。
不过虽然她没忘,却以为他忘了。
“我我以为你忘了嘛!”满儿小小声说。
“为夫自个儿说过的话儿怎可能忘!”金禄断然否认她的乱加臆测。“我说娘子你忘了才是真格的,所以为夫才想这回定然要娘子牢牢给记住,再也不可须臾忘怀!”
“要我牢牢记住?”满儿连连眨了好几下眼,若有所悟“原来你刚刚根本不是一时失控,而是”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故意的?”
金禄微微一笑。“不如此娘子会谨记在心么?”
“我”满儿张了张嘴,随即阖上,扁成尴尬的嘴型,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对不起嘛!人家也不是忘了,只是、只是”
金禄叹气。“为夫知道,想想这也该是为夫的错,为夫从未考虑到你也会替为夫如此担心,更不曾想到十三哥的死会带给你那样的恐惧。不过娘子放心,待为夫处理妥这件事,往后,能推掉的工作为夫都会尽量推掉,这样好么?话又说回来,娘子也实在是多虑了,十三哥身子骨原就不够康健,而为夫是练武之人”
满儿猛然举眸“是喔!你练成铜身铁骨了?”说话又大声起来了。
金禄一愣。“呃,那倒是不曾。”
满儿哼了哼。“那就少在这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说你是练武之人,有什么了不起,人家砍你一刀,你不照样流血!”
金禄一时哑口。
“总之,你要时刻记住有我在为你担心,”满儿幽幽道:“别让我老是为你揪着心、挂着念”
金禄蓦然俯首封住她的檀口,不给她再说下去,原就在他怀里的娇躯被他抱得紧紧的,四唇密合,舌齿纠缠,在心心相印里传达绵长的爱,在息息呼吸间倾诉隽、水的情。
好一会儿后,他才满意地移开小嘴儿,下颚贴在满儿滑嫩的粉额上摩挲着,轻徐地吁了口气。
“我说,娘子”
“什么事,夫君?”
“谁是卜兰溪呀?”
“咦?啊那个是咳咳就是呃,就是那个”
“对不起,娘子,为夫听不懂你在说啥。”
“咳咳,我是说咳咳那个、那个就是咳咳,那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