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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秋回来了!
站在窗边,手叉著腰,视线冰冷,眼神中始终带著无解的忧伤和冷漠的辛伟忠知道!
他的办公桌上摆著一份今天的报纸,一向他都只注意国家大事和世界的局势,他知道苏联的三天政变,他知道波罗的海三小柄的独立,他知道台湾历年来的一些重大刑案因为胡关宝的自白而接近破案的边缘,他知道发生在他四周的很多事。
但是没有一样比得上杜晓秋回来这件事让他震撼!
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去注意报纸的其他版面,但是“杜晓秋”一这三个字是那么直接而且醒目的跃入他的眼帘,叫他想忽略或是不注意到都不行。
报上写著斗大的字扬名伦敦和巴黎的名设计师杜晓秋载誉归国。
她以短短的三年时间就打进整个国际服装市场,并已占了一席之地,颇替东方人争了口气,她不愧是服装界的一朵奇葩!
辛伟忠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三年前杜晓秋背弃他们的婚约、离开他的原因吗?
为了当一个扬名国际的名设计师?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连门都没有敲的就闯了进来,辛伟忠带著严厉的表情转过身,不管来的人是谁,他最好有心理准备应付他的怒气,他现在正好有气没地方出,他需要一个出气筒。
辛秀蕾就算是瞎子也感觉得出她哥哥紧绷的身体,和他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怒气,她一向就知道她哥哥是个帅哥,但是怎么也比不上他在生气时,瞪著眼,全身进入备战状态的那种调调,他叫她想起她以前常在书中看到的有关维京海盗和印第安战士的描述,如果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她会对像她哥哥这样的男人献出一切。
他哥哥是不可思议的英俊,好像上天对他特别偏心,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他可以叫所有的男人嫉妒,令所有的女人爱慕。
但是杜晓秋却放弃了她的哥哥。
杜晓秋和辛秀蕾是最好的朋友、同学。
“你没有敲门。”辛伟忠冷淡的声音。即使在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时,他的音调仍可以迷倒一岁到八十岁的所有女性。
“我是你妹妹!”她理直气壮的说。
“但是这里是办公室,即使这里不是,敲门也是一种礼貌和尊重。”他面无表情、不疾不徐的说。
“哥—三年了!你还在恨我?”辛秀蕾故意夸张的说“我很无辜。”
辛伟忠的表情可以吓走强烈台风,他似乎想将自己的妹妹丢出他的办公室似的他唯一的妹妹!
“你在说什么?”他咬著牙的说“我并不恨你,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至于无辜,我也从来都不认为你犯过什么罪!”
“哥!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胡一日乱语惯了。”
辛秀蕾摇头,在她明亮、秀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感慨和无奈气息,如果她能扭转乾坤,如果她有心想事成的本事或能力,她说不定已经当上姑姑了,她哥也不会如此这般的痛苦。
“晓秋的走我也无能为力。”
空气在刹那间凝结了起来。“杜晓秋”这三个字是他们兄妹三年来绝口不提的禁忌,也是他们之间的一项默契,但随著杜晓秋的返国,这三个字不再是被诅咒的名字了。
“秀蕾”他严峻的眼神。
“你一定看到今天的报纸了。”
“我知道她回来了。”辛伟忠双手撑在大办公桌上“但是她回来了又怎么样?”
“晓秋曾经是你的未婚妻!”
“你用对了字眼!”他冷冷的笑声。“曾经代表的是过去式,你忘了的她已经把订婚戒指还给了我吗?而且还是经由你的手,她甚至没有勇气自己面对我!”
这点辛秀蕾无法和她的哥哥争辩;晓秋哭著求她替她做这件事.因为晓秋无法面对她的哥哥,更怕自己会心软的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所以这个刽子手就由辛秀蕾来做,有一阵子辛秀蕾也不敢面对她自己的哥哥,经过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才敢跟她哥哥说话。
“哥”
“如果你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我要忙了,一会我得去看一处工地,你应该清楚你哥哥并不是一个闲人。”一他故意拿起桌上的几个公文夹。
“你总会碰到她的!”
“谁?”他明知故问。
“你的前任未婚妻!你始终念念不忘的人。”明知她是在老虎的头上拍苍蝇,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她哥哥伪装出来的那种漠不关心和冷淡,明明他心里在乎得要命,却偏要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让他皱眉的样子。
辛伟忠这时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放下公文夹,缓缓的走向他的妹妹。他在愤怒,他处于爆发的边缘,如果,今天、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已经犯下了伤害罪。
“秀蕾!如果你这种口不择言的毛病再不改的话,有天你会吃亏的!”他锐利的说。
“实话并不等于口不择言。”
“谁告诉你我对她念念不忘?”
“难道你已经忘了她?”
他应该说是。他早就该忘了那个无情、背信、将他的心撕扯成无数碎片的女人,他不该还记得她,但是他就是说不出已经遗忘她的话。
“秀蕾!你知道你哥哥的脾气并不好。”
“我知道,尤其是自晓秋走后!”
“别提她的名字!”他狂暴的说:“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同学,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谅解她的做法,就是别在我的面前提她!”
“哥!我可以不提她,但是这样也不会改变她回台湾的事实。她是回来了!”
“那是她家的事!”
“你们总会见面的!”
“除非地狱结冰。”他狠狠的说:“即使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会管住自己不去找她”说出了口,辛伟忠马上发现自己话中的语病。“该死!秀蕾!你别再烦我,去搞你们的什么服装设计,去弄那些蠢衣服给蠢女人穿,随便你做什么,就是离我远一点!”
“哥!你失控了!”辛秀蕾居然还笑得出来。
“出去!”
“你已经失控了,而你居然还没有见到晓秋,万一真让你们见面时,这不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辛秀蕾!你想不想和你唯一的哥哥脱离兄妹关系?”他忍耐又警告的问。
“当然不想。”
“那就闭上你的嘴!”
“哥!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有些同情的说“我只希望最后的结果是和平,而不是毁灭,因为你和晓秋都是我关心而且深爱的人。”
“秀蕾!滚!”他无言的指著门。
她耸耸肩,凡事要适可而止,她知道她哥哥忍耐的极限,不能真的把他逼疯或者让他崩溃,那样晓秋也不会放过她。
辛秀蕾相信缘份。
她相信她哥哥和晓秋有那个缘份。
*
温德明不厌其烦的将纸箱一箱箱的搬进他租住的地方,他之所以会不厌其烦,是因为杜晓秋此刻正在他的身边,正在帮他在台湾安顿下来。
他是在英国土生土长的华侨,照理说他是不该离开英国的,但是为了杜晓秋,他放弃了在英国的高薪工作,接受了台湾一家外商公司的聘请,和晓秋一块回台湾,他相信锲而不舍,他相信早晚晓秋会被他打动!
放下纸箱,他不由自主的打量著正在帮他整理书籍的晓秋,即使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穿得已经有些走样、变形的t恤,还是遮掩不了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性格。
杜晓秋以一种纯东方人的味道和风格打进了整个国际服装市场,不只是因为她的才华、她设计的衣服,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她个儿不高,才刚过一百六十,但是她纤细、优雅,举手投足尽是东方神秘、高雅的风情,头发始终自然的披散在肩上,说起话来明朗、轻快,五官秀丽,双眉始终浓黑,眼睛散发出灵性,鼻子高挺、有个性,至于她的唇,男人会愿意为她的一吻而死。而且死而无憾。感觉到温德明的注视,杜晓秋叹了一口气的放下她正在整理的一些书,如果他再这么痴心下去,她会发疯,她真的会受不了。
“够了!温德明。”她疲惫的说。
“怎么了?”
“停止看我!”
“你知道我在看你?”他兴奋的说“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常说?心有灵犀中一点通?”
“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中国人,虽然你是在英国长大,而且这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是吗?”他觉得她是在和他唱反调。
“不可能的!温德明。”
“你根本没试!”
“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你!”
温德明就是死也不肯接受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差,在英国倒追他的女人多的是,不只是东方女孩,甚至还有英国妞,他高大、斯文有礼,对女人的翩翩风度和尊重为他赢得很多的掌声和注目,他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但不是杜晓秋的白马王子!
“晓秋!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辛伟忠。
这三个字在杜晓秋的内心深处响起时,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已经三年了,她难道还忘不了这三个字吗?
她知道辛伟忠绝不会原谅她,他是那么的骄傲、自我,他以为她急著嫁他,他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到英国、法国深造的机会,他甚至没有和她沟通、讨论,以为她已经嫁定他了。
她把戒指退给了秀蕾,因为她知道辛伟忠不会懂,也不会了解她的心情。他一定会恨她,一定会暴跳如雷,甚至会诅咒她下地狱。
她走了。
走之前,她并没有和他见面,他也不曾来找过她;在她退回戒指之后,他们之间就不曾有任何的连系和只字片语,而现在已经经过了三年,他变了没?他结婚了没?为了他,她也不敢和秀蕾连络,一切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断得乾乾净净。
但是现在
她回来了!
她可以留在英国或法国,她有能力,也有本事,她已经不是无名小卒,她不一定要回台湾,但是她却回来了,还带著一个拖油瓶,一个她摆脱不掉也不忍心放弃的朋友。
她对温德明只有友谊和纯纯的感情,他是那么的照顾她、帮她、支持她、鼓励她,在英国的三年,他是她的精神支柱,但却不是她一生想追寻的爱。
她自己清楚。
但是温德明死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跟著她来到台湾!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终止的决心。
所以她才要叹气,才要烦恼,她欠他一份情,但不是爱,她可以当他一辈子的朋友,最忠实的朋友,但绝不是爱人或妻子。
“你说嘛!你要的是怎么样的男人?”
“不是你就是了!”
“我那一方面达不到你要求的标准?”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笑话,因为他问过她不下数百次这个问题,而她始终避重就轻,一次又一次用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来躲他的问题。
“温德明!你已经接近十全十美了。”她始终都这么回答他。
“而你恨十全十美的男人?”
“不!”她觉得有理说不清。
“如果我有缺点,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对我的穿著或是工作有意见,你也可以提出来,你甚至可以挑剔我的姓名,例如你不喜欢姓温又叫德明的!”
“拜托!”她笑得有些不支了。
“你笑了!”他得意的宣布。
“你说的够好笑了。”
“好!在你笑过之后,你应该把心得告诉我,你始终不提你在台湾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过去,以一个女人而言,你的嘴是够紧的了,中情局想从你的口中套出任何事,我看都有困难!”
她又笑了,笑得有些凄凉的味道。
“杜晓秋!你知不知道你最吸引男人的就是在你的美貌、外表之下,你眼中的那一抹忧伤?男人会拼了命的想去发掘你的忧伤或你的遗憾,你被某个可恶的男人伤害过吗?所以你才不谈感情?”
她摇头。
温德明被深深的失望和挫折感击溃“三年了!我只知道你这三年的事,其馀你的二十几年我都一无所知,杜晓秋!你能不能行行好的告诉我!”
她站起身,这一刻她最想做的不是帮温德明收拾东西,不是帮他安顿下来、打点一切,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不能再等了!
“我要走了。”
“晓秋!我道歉!我不该说这些让你心烦的话,我们曾经约法三章,我不会再说”
“不是你的错!”她的表情和语气也的确很开朗。“我忽然想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会再过来帮你整理这些东西,我们的友谊还是不变,只是这件事不容我再拖。”
“什么事这么重要?”
“谁这么重要?”他有些不安的语气。“我们说好一块吃晚饭的!”
“下一次!”
“你会再来吧?”
“你不会以为我打算从这个地球上消失吧!”她做了个他的脑筋不太正常的表情。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我再过来帮忙。”
“你不会食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
“如果我食言,就让我肥死好了!”
他终于放心的笑了,他必须对自己有信心,他必须对她有信心,如果是该他的,她怎么也跑不掉。
*
她们一向喜欢双圣冰淇淋的口味,在念书的时代,她们下了课总会相偕到双圣吃一客巧克力冰淇淋。三年之后,她们在双圣又见面了。
要假装没有这三年时空的距离是不可能的,她们小心而且有所保留的打量著对方,一时没有人先开口,毕竟一千多个日子可以改变很多事,她们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杜晓秋和辛秀蕾,她们差点成了姑嫂。
“秀蕾!我只有一个疑问。”杜晓秋还是先开了口,她觉得这是她起码的礼貌,不管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
“什么疑问。”辛秀蕾刻意平静的问。
“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兼同学、死党吗?”
“你说呢?”
“我希望是。”
“我也这么希望。”
接著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女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眼中都闪著泪光,神情激动,声音有些哽咽,她们都珍惜这一刻,毕竟死党难求,在这种功利社会,真在的友谊是愈来愈少了。
“你没有写信。”辛秀蕾指责。
“我怕你不回。”
“你不写怎么知道?藉口!”
“好!我的错!”杜晓秋坦承,高举著双手。“你把我枪毙好了。”
“如果我得到枪,我会的!”
“那我会先留下一封信,证明我是死有馀辜,要司法机关不要定你的罪。”
“就这么说定!”
两个女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学生时代的友谊和牢不可破的默契,她们已经可以开玩笑,无伤大雅的糗著对方,更可以像以前一样的笑成一团。
“秀蕾!你没有把自己嫁掉吧?”
“你没嫁,我怎么敢嫁!”
谈到这个问题,她们不免会有一丝的尴尬,毕竟
“你哥”
“还是孤家寡人。”
“没有女朋友?”
“我不能说他过的是像和尚或神父般的生活,但是要好的女人就没有听说过。”
杜晓秋偷偷的松了口气。这种结果比她预期的好多了,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原谅她,但知道他依然是自由身时,她还是好高兴。
“晓秋!你呢?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
“你想听那一种答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让那些外国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替东方人或中国人争光啊!”辛秀蕾打著哈哈。“如果是我,我就会偷走那些欧洲男人的心。”
“你还是这么狂!”
“我死性不改啊!”“真高兴你没有变。”
“你也没变啊!”辛秀蕾指了指杜晓秋的模样。“都是名设计师了,还是条破牛仔裤、一件烂t恤,还有你的头发,要不是对你太熟了,我会说你只有十八岁,是大学里的新鲜人!”
“秀蕾,这只是外表,我的心境老多了!”
“有多老?”
“四十岁。”
“天啊上她故作吐舌状。“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和你是同年同月生,我的心境只有二十岁而已,如果别人问起我的年纪,我还打算说我是六十年次的!”
“秀蕾!你脸上的皱纹会告诉大家你绝对不止二十岁!”杜晓秋取笑道:“你要考虑拉皮了。”
“这么明显?”辛秀蕾惶恐状。
“得了!你还不是希望我夸你是绝世美女!”
“国色天香就行。”
“说真格的,你现在在那里上班?”
“我设计衣服,然后由我的老板拿到百货公司的专柜卖,在一家小服装设计公司上班,没什么值得说的,只能说学以致用,没有浪费大学四年的所学。”她懒懒的挖苦自己。“你呢?以你的名气回到台湾来!八成会自己弄一家服饰公司对不对?”
“是有财团提出合作的计划。”
“那你会留在台湾?”
“不然我能去那里?”
“我以为你会留在英国或是法国。”
“那里不是我的家。”
“说得好!”辛秀蕾同意的一笑。“以后别忘了提携你的死党,我可能没有你这么行,不过还是个可造之材喔!要记得罩我!”
“就像我们考试作弊?”她偷偷摸摸、贼兮兮的说:“那次真的好险,差点我们两个都要到训导室写悔过书了,幸好老天还是有眼。”
“如果我作弊被抓,我哥会先宰了我,他一向是优秀的学生,而且对作弊和临时抱佛脚深恶痛绝。”辛秀蕾伸伸舌头,似乎还馀悸犹存。“他那个人就是一板一眼,幸好他够帅,否则女人怎么受得了他?”
“他还是有其他的优点!”
听到死党这么说,她发现她哥哥和杜晓秋并非完全的绝望,问题是要怎么拉近这三年的距离和三年前所造成的伤害?她知道她哥哥还有一笔帐要等著和晓秋算,而晓秋也不是弱者,她当初离开台湾是为了理想,没有人可以批评这一点,事业现在对女人而言,比婚姻可靠多了。
所以问题大的很。
“秀蕾!你哥知道我回来了吧?”
“报纸登的那么大!”
“他有暗示你说想见我吗?”
“没有。”辛秀蕾不敢也不想说有。“我知道我哥没有忘记你,但显然他也不打算采取任何的行动。”
“他现在做什么?”
“开了一家保全公司。”
“很适合他。一杜晓秋笑着说.“他可以令人产生安全感和信赖感,他做对了行业,而且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
“他是做得有声有色。”
“他希望由我主动去找他?”
“晓秋!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希望的。”辛秀蕾一个抱歉的笑容。“他令我觉得无法预料,他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我想,如果你想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你必须自己去发掘。”
“他总不会把我轰出来吧?”社晓秋乾笑道。
“我不敢打包票。”
“好吧!那我只有自己去找答案了!”
*
辛伟忠知道他早晚会和杜晓秋碰到面,他一直小心的武装著自己,做著沙盘演练,想像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直闯他的办公室,杀他个措手不及,叫他只能傻傻的看着她。
张口结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嗨!”她有些犹豫地和他招呼,就好像她不曾离开这三年似的。
愤怒和理智回到他的身上。震惊过后,他很冷静的接掌了自己的各项反应,走的人是她,退回戒指的也是她,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着她或是报复她!
是的!
报复她一点也不为过,她居然没有变胖或变丑,居然比三年前更加的美丽,更增添了一股成熟和内敛的味道,真的蜕变成一个小女人了。
懊死!
老天没有理由这么善待她,这一点不公平!对她不公平,对他更是不公平。
“你可以回我一声招呼的。”她舔了舔她的唇,有些颤抖的说。
“嗨!”他居然照做了。
“很抱歉没有先打电话就过来了,你知道的,我向来是想到就做,免得考虑过久失去了做的勇气。”
“我记得。”他努力的稳住自己。
“你没有变。”话由她的口中轻轻的溢出。
“外表没变,心却变了。”
她故意没有听懂他的暗示或是讽刺。“秀蕾说你保全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
“过得去。”
“你混得不错。”
“你也一样。”他挖苦的说。
“那么三年前我的决定好像没有错。”她开始反击,脱掉戴在手上的白手套,今天她穿的是一套高级又时髦的法国时装,搭配著黑色的帽子和黑色小皮包。“我们不结婚是对的,你成功了,我也成功了,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今天说不定是庸庸碌碌的两个平凡人。”
“你觉得自己现在不凡了?”
“至少我得到我想要的!”
“名与利?”
“我完成了我的理想。”
辛伟忠的回答是狂笑,他的笑中带著残忍和粗暴的味道在,他的眼神毫不温柔的上下注视著她!如果对她没有爱,他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就因为她伤他伤得太重,他才会随时想给她致命的一击。
报复她三年前对他所做的。
“理想?你以为设计一些不切实际的衣服给一些有钱有闲的女人穿就是你所称的理想?”
“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工作!”
“我还可以说得更难听!”
杜晓秋不知道自己还站在原地做什么,她大可以掉头走,三年前她退回戒指,也等于放弃了他,她何苦站在这里听他说些恶毒的话?
她什么都不欠他!
辛伟忠怕她掉头走;他应该希望她走,但是又怕她真的走。三年了!难道他还学不会将她置之脑后,把她当死人看吗?她似乎一点也不后悔她三年前的决定,还说她完成了理想,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存著希望?难道他这三年受的心灵折磨还不够?
他走出他的办公桌,来到她的面前;他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以前他从来没有想到用身高的优势去造成她的压迫感,怛是他现在有理由做了,他故意低下头,冷冷的看着她,即使穿了高跟鞋,在气势上她还是矮他一截。
她知道他的企图,冷冷的昂起头。
她才不怕他!
“我现在才知道你说你变了的意思,没错!你的外表没变,而你的心的确是变了,变得自私、狭窄、残忍、可恶”
是他的眼神和表情阻止她再说下去。
“你居然敢跟我说这种话?”他捏著她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似乎他真正想捏的是她的脖子。
她明明心里害怕,但是她仍瞪著他。
“你退回了戒指,没有当面给我一个解释或交代,你居然还有睑说我自私、残忍”
“你拿到戒指之后也没有来找我!”她替自己说话。
“你希望我去求你?”他尖酸的说。
“不!我希望你会在乎。”
“如果我去找你,你就会收回戒指吗?”
“我不知道!”她抓著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想将他的手弄开。“因为你没有试!”
“哼!”他甩开了她的手!并缩回了他自己的手。“我干嘛去试?天底下又不只有你一个女人,除了你,多的是想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我又何必去求你留下来!”
“你”“难不成你以为你自己是绝无仅有的女人?”
“辛伟忠!”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走而意志消沈,从此一蹶不振吗?”他走离她,这些话他已经练习了无数次,只等著有机会说出来。“不!你错了!我发现没有了束缚,我更能放开自己的去闯!包能享受生活,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退回了戒指。”
杜晓秋没有料到是这种状况,她知道他会生气,他会有很多反应,但她没想到是这种无情又冷酷的对话,他的心真的如他所说的?
或者,他只是在演戏?
他们相爱过,否则他们也不会订婚,准备结婚,那些美好的时光呢?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爱呢?
“怎么?你说不出话了?”
“你不是这种人!”
“我也以为你不是那种杷事业、名利看得比自己的一生幸福还来得重要的女人!”他竭尽所能的苛薄道“我们都看错了对方,幸好三年前你做了正确的抉择,否则今天我们两个都要在苦?锓诹恕!?br>
她眼中的哀伤更浓、更重。
辛伟忠并不会比她好受,他相信只要等她一走出他的办公室,他就会虚脱,他就会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的残忍只能再维持五分钟。
“这么说,三年前我并没有对你造成任何的伤害?”她机械化的问。
“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你也不恨我?”
“我干嘛去恨一个我根本就没感觉的女人!”
“我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她不死心的问。
“我想我们都昏了头。”
她不需要再听更多令她心碎的话,她僵硬地朝办公室外走,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套正掉落地面,她已经无心去想周遭的事,她只知道辛伟忠是个大混蛋。
超级的大混蛋!
她非常高兴她三年前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