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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红还想说什么，但是张婆子拉住她。
张婆子擦干眼泪，站出来看着周大牛，看了看两个孙子，又深深看了一圈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
这个家是她一点一点捡出来的，堂屋门口西边的那块石头，背下山的时候还闪了腰。
厨房的搭草棚顶的时候还摔下来过，左腿还瘸了半个月。
她觉得好像很久了，但想起来好像还在昨天。
张婆子仔细的看着周大牛。
“大牛，你二十三年前没了爹，以后就当没了娘。”
不管周大牛眼中震惊和怒火，也不在意周围人怎么说。
“当年你爹用十斤粮食娶我进门，我进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今天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出你周家的门。”
“你也记住，就是我张翠花死了，也不入你周家的坟。”
张婆子转身看向周小红。
“小红，娘求让你办一件事，你答应娘行不行。”
周小红心里有些慌了。
“娘，以后咱们娘俩还在一起过，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也没事。”
张婆子没有回她话，但是听周小红答应了，面上松口气。
“等娘死了，你给娘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但是你要记住，一定离你爹的坟远远的，我的坟不能看到你爹的坟。”
说完这些，张婆子也像完成一件终身大事。
周小红是彻底慌了，她娘这是要干什么？
张婆子说完这话，捡起地上的小包裹，挎在肩膀上，谁也没有管，穿着单薄的补丁衣服，就这么出门了。
寒风钻进她的衣服，瞬间肿成一个大胖子，只不过又一阵风之后，还是一样的瘦弱薄弱。
但是阵阵寒风也没有压倒她的背，倒是显得步履轻松从容。
周大牛一家就这么看着张婆子出门，谁也没有出声，周大牛死死捏紧拳头，最后直接转身回了屋子，也没管外面的人。
周小红一看这样，赶忙去追她娘。
“娘，你等等我，等等我，你穿着这么少要去干什么？”
围观的一群人看着这场戏落幕，一些年轻媳妇开口。
“张大娘这是要跟别人过去了吧？”
“是吧，不然咋会说让大牛以后当没这个娘，还说不跟周大爷葬一块。
没想到张大娘这么大年纪还非要玩的这么花，人老心不老，就是大牛一家以后真抬不起头了。”
“哪能有什么办法，她又没办法管他娘，不行，回去我的给我婆婆说说这件事，家里可不能出这样的事。”
说着一群人就赶紧回家了。
吴婆子几个人这才转身回去，一开始就没说话的吴婆子突然开口。
“要是你们换做张妹子，你们会咋样？”
吴婆子这话出来，大家一时间都没敢接话，吴婆子将目光放在白欢喜身上。
白欢喜懵了，咋还说到她身上，她直接摇摇头。
“首先我没有张婶子的经历，所以我没办法做任何决定。”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不知道张婶子经历什么，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所以她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吴婆子叹口气。
“唉！你们知道张妹子为啥年纪轻轻守寡，一直不再找个人吗？
当初张妹子年纪轻，长得也不差，当初还有媒人上门，但是都被张妹子给推了。”
魏婆子几人对视一眼，这个她们还真不知道，毕竟她们和张婆子玩不到一起，也不咋了解。
“不放心两个孩子？”
魏婆子试探的说。
吴婆子摇摇头。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张妹子守寡后过的比之前还好。”
这话说的魏婆子几个一愣，张婆子守寡后过的啥日子她们又不是没见。
说句实话，比乞丐还不如，至少乞丐那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张婆子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张妹子她男人没死的时候，那是对她又打又骂，她在家过的就不安稳。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那个男人又好赌，当初赌红眼输了不少，后来就想让张妹子还。”
说到那个男人，吴婆子连名字都不愿意喊，眼中满是嫌恶。
这女人怎么还，大家还不清楚吗。
魏婆子几个听的猛地打个寒战，说话都咬牙切齿。
“这他娘的就不是个人，连畜生都不如。”
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对待，简直比逼她去死还要狠毒。
“那一次张妹子被那个男人骗出去，被好几个男人围着张妹子，也幸好有人路过救下她。
好在后来那个男人突然死了，又有大队出面，那些赌债彻底作废，张妹子这才免受遭害。”
几个人听的心里都松口气，她们是真没想到，张婆子还有这种遭遇，那可真是太苦了。
白欢喜突然说。
“当初救张婶的男人不会就是小红姐公公吧。”
吴婆子点点头。
“要不是这样，张妹子怎么会把闺女嫁到他们家，当初彩礼都没要多少，嫁妆却不少。”
又回到刚刚话题。
“咱们庄稼人最不怕的就是出力，所以张妹子自从守寡之后，那是死命干也没喊过一句累。
她不再找对象，就是害怕再遇到这种事。”
“今天我看着大牛说的话，还有对小红亮巴掌，让我不由想起那个死去男人，真不愧是父子啊，有些地方还真是像。
当初那个男人死的时候，大牛也八九岁了吧，他应该也记得当初的一些事。”
这话说的就有些讽刺。
听完这些之后，大家都没心思说话，实在是被人诟病的黄昏恋中间还有这么多事。
吴婆子回到家之后，看到两个傻儿子，猛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说你娘我要是改嫁，你们同不同意？”
就这一句话，让两个壮汉大冬天的吓出一身冷汗，两个人瞪大眼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吴婆子瞪他们一眼直接回屋躺着了。
那边中午回家做饭的儿媳妇回家就看到自家丈夫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
吴秀云更是直接说着今天的八卦。
“张婶子说是要改嫁他亲家，这件事大牛家闹得鸡飞狗跳……”
然后周大就和媳妇说了刚刚吴婆子说的话，院子里就多了两座人形雕像。
吴秀云强忍着震惊。
“娘不会真要改嫁吧？”
吴婆子直接在屋子里大喊。
“大中午的还不做饭，等着老娘动手啊，一个个都是懒鬼托生的。”
四人立马动起来，能像往常骂人就好，听到这熟悉的话，他们感觉热泪盈眶，他们恨不得娘能多骂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