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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珝错看了看他,侧身将头枕在了他的胸口,一瞬间泪水夺眶。
白玉容归以为苏珝错会跟她闹闹脾气,但是没想到苏珝错一回来就如同一个装满了悲伤的娃娃,此刻靠在他胸上,一股股热流顺着衣衫流入了伤口,引得他心悸连连。
“阿珝。”他察觉她在哭,动了动身,想要撑起身子,但是身子太沉,加之伤口恶化让他一动就觉得有人在拿着刀割他的血肉般的疼。
“容归。”苏珝错察觉他要动,却牵动了伤口,引得浑身一颤,抬起了头,望着他担忧的眼,她的话再度因泪水的横肆而截断。
白玉容归见她泣不成声,不顾伤口处的疼,微微坐起身牢牢的将她抱入了怀中,心疼道:“阿珝别哭,阿珝别哭,我没事。”
苏珝错泣难自抑,哽咽着声音问道:“容归,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
也?
白玉容归听闻这个字,眼中一痛,但是听闻苏珝错的哭泣,他的心更疼,从他与她相识开始,他见过冷漠的她,见过杀人的她,见过固执的她,见过无情的她,唯独未见过这般的她,甚至连当初被所有人抛下她也没哭得这般绝望过。
绝望!
他触及这个词,心胆欲裂。
“不会,我永远不会不要你。”不,他不能让她绝望。
苏珝错听闻他的话,反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温暖中,用力的控制着自己再度失控的情绪,本以为自己回来可以无情的应付他,但是真的走到乾和殿,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她的心就虚了。走入殿中又看到被御医围困,昏迷不醒的他,她的心乱了,也怕了。
如今她能拥有的不过一个白玉容归,若是连他都不在,那她该怎么办?
“对不起。”她闭上眼忍住自己的泪,哽咽道歉。
那一夜纵然知道是他害了温陌君,但是自己不问缘由就要跟他同归于尽,定然是伤透了他的心。
白玉容归听闻耳畔的那声对不起,只觉心头的痛疯狂涌出,他紧紧的抱住苏珝错,什么都说不出。
两人仿佛是走在严寒酷冬的人,紧紧靠在一起才会感觉到一丝温暖。
好一会儿,苏珝错才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从他怀中退出,将不肯放开手的白玉容归重新扶下,躺在了床上。
“让我看看。”她的手再度落在了他胸口,她记得那一夜自己的那一剑几乎是直直没入了他的心处。
虽然心有不忍而迟疑了,但是也是伤极了他。
白玉容归见她眉目执着,想要拒绝的话最终化为了一叹。
苏珝错见他默许,小心的解开了他的外衫,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解开了他的衣衫,但是她却不紧张,然而当目光触及那缠满了胸口的纱布以及上方因为之前动作而溢出的鲜血时,她的心还是痛了起来。
沿着沁血的痕迹,她的指尖轻轻的婆娑着伤口,不用想也知道虽然她那一剑重,但是伤口也不至于这般长。在她不在的这几日,白玉容归怎么过的,她不知道,如今看到伤口,几日依然还是鲜红刺目,她也能隐约猜测,他也过得不好。
否则不会这般累绝而晕。
她俯身轻轻的在他的胸口落下了一吻,再度道:“对不起,容归。”
白玉容归被她一吻,几乎心弦乱颤,呼吸不稳,然再听闻她的那一声致歉,他伸手拉着她靠到了自己的颈下,侧过身,捧着她的脑袋,连续两个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随即将她紧紧的埋入了心口。
“阿珝,你可知每说一次对不起,就如同一柄刀子直直戳入我的心窝,真疼。”
其实,是他对不住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会有伤得更重的他们。
苏珝错伸手抱紧了他,“容归,我也疼。”
疼得她几乎要对所有人绝望。
白玉容归的手更是紧。
“容归,”苏珝错将脸紧紧贴着白玉容归的下巴,用着请求的声音道:“可不可以放过温陌君?你要诏月,我陪你夺,你要天下,我陪你争,生死我都可以陪着你,但是你能不能就答应我这一个要求?”
白玉容归听闻她的话,身子不禁绷紧,他宁可不要天下,不要诏月,只求能亲手杀了温陌君,她又知不知道。
见白玉容归不答话,苏珝错闭上眼,用着格外轻,又极其沉的声音道:“在你不断想要逼死温陌君的时候,你也是在逼死我。今生我是无法放任你对他下手的,所以能不能,不要?”
白玉容归听闻她嘴中的那个死字,碾心成灰,“阿珝,你不能死。”
苏珝错如今除了求他放手别无他法,温陌君已经坚决得让她死心,若是白玉容归也不肯放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是白玉容归那声颤声请求,也让她心痛欲死,不能死!
她也希望谁都不要死,但是她留不住任何人。
两人苦苦相依,各自在痛苦中沉浮。
她紧贴着白玉容归,感受着他的情绪,比起她更过之而无不及,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他坚持了那么久,自己逼着他放弃,是否也是会逼得他无路可走?
“容归。”她的心一痛,想起了楚衔玉的话,这是命,就算非人愿所想,但是也会依照轨迹这般走下去。
容归一向豁达,若非真的无法舍弃,他又怎会苦苦坚守那么久。
那一刻,她似乎从白玉容归紧紧抱着她的手中看到了正在被她逼得掀嘶成狂的心。
“阿珝,我不能失去你。”但是白玉容归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任由伤口撕裂,也将她捞上了床。
滚热的吻裹着他的苦转瞬覆住了苏珝错的唇,他闭着眼,彷徨而凄楚的吻着她。
苏珝错猝不及防,面对脸前这仍旧滚烫的人,她伸手抱住,他一再的强调不能失去,那她又怎能再逼。
“容归,你可知,如今的我……有多爱你。”断续的字语从她的嘴间泄出,字字苦涩。
听闻的人全身绷住,却仍不敢睁开眼,唇齿婆娑间,他也深切回应,“阿珝,我爱你。”
曾经不肯承认的情在不断的撕扯中反复加深,成为心上与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违背已久的心。
是,爱了。
他爱极了她。
不管前一日如何的刻骨噬心,都无法阻止又一轮从天边升起的冉日,看着阳光沉默而无边从重来,照入这冰冷的殿,丝丝清冷才被缓缓的驱散。
苏珝错睁开眼的时候,白玉容归就已经离开,昨夜他烧没有退,但是今天一早就没了人影,她心中清如明镜,昨夜他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是却也不得不自欺欺人,他也没反对,不是吗?
她没有制造出声响,以至于守在殿外的人都认为她还在歇息。
白玉容归坐在勤政殿内,一张没有恢复血色的容颜依然苍白,只是唇色因为稍有歇息恢复了一些,他坐在殿中,脑子里不断的在回放昨夜让他疼入骨髓的苏珝错。
她说,自己若是紧抓不放,那么逼死的不只是温陌君,还有她。
可是她又如何得知,这些年的自己是如何靠着这份恨从生死的边缘走下来的,如今要放谈何容易。
他做好了要为她携手山间,放弃权势的准备,但是却不想她却宁可自己深陷权势,也要相随,只是为了让他放过,温陌君。
“温陌君。”他伏在案前,深深吸入一口气,才能克制自己心底那处翻腾的恨意。
“主子。”一道人影急匆匆从外面走入,屈膝在他脚下跪下。
白玉容归听闻之后,只是淡然的抬起了头,“如何?”
他脚下的铁树抬头迎视,答:“主子所猜不假,那里如今已经人去楼空,我们晚了一步。”
白玉容归听闻之后,只是极淡的一笑,“那可发现了其他不同之处?”
“有。”铁树重重点头,“西戎那边在昨日下午领兵一万处境,而且今日还派发了五万兵马出境。看来是有所准备。”
“西戎。”对于这个消息,白玉容归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
看来温陌君也打算放手一搏了。
铁树见白玉容归的表情含着惊讶,垂首道:“主子,若是六万人真的是奔着诏月而来,不可谓不是一个威胁。请主子同意让属下前去截断对方。”
“一万昨日出发,怕此刻已经离诏月不远或者就在诏月了,其他的五万人想要截断并不容易,而且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及他是否真的是为了宣战,我们若是早有动作怕会引起更多的观望与怀疑。”白玉容归思忱。
“可是若不这样,难道任由他们冲来?”铁树惊疑。
“且等一日,让本王想想。但是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随时向本王反馈消息。”白玉容归沉色道。
“是。”铁树也领旨。
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之后,苏珝错才发出了动作,守在外面的人听闻里面的响动上前询问,得到了她的同意这才鱼贯而入。
梳洗之后,苏珝错不想用膳,看了看照顾自己的宫女颇为眼生,道:“素瑾呢?”
她回了宫,应该是素瑾照顾她才是。
怎么还是别人。
宫女脸色微变,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苏珝错看她表情,心一沉,再度问道:“素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