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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并未按照之前所说,几日便回来,因着和煦公主刚到杭州就病倒了,大长公主赶紧从皇宫急调太医前去,一直守在妹妹身边,还要防着不让此事透露给宫中的秦太美人,几乎一时之间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会顾忌到回家的日期。
徐蛮知道此事之后,除了感叹情之一字的伤人外,还有对和煦公主的内心,那种身为皇家公主的骄傲与自持的敬仰与佩服。不论她因情多么痛苦,不论她曾在这段感情里放入多少心思,可一旦爱情变质,那个人深刻的告诉她,他并非良人时,和煦公主便毫不犹豫的挥袖断情,全无拖泥带水。
你若无情我便休,徐蛮想,无论古今,对于情,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像和煦公主那般果决。
大长公主未归,驸马也因事极少回府,原以为祖母不会放过这个塞人的机会,却没想到,直等到了三四天,那边也没有动静。
徐蛮与兄长们在纳闷之余,都在怀疑祖母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给母亲添堵了。
可岂料没过几天,徐府就着了徐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过来,说是看大长公主不在,驸马又事多繁忙,便派了老太太身边贴身的丫头过来看顾几天,等大长公主回来了,便再回府去,老太太心中也安。
这若是其他家族,可能还算靠谱,毕竟祖母心疼孙子孙女,找个身边人过来看顾一下,也不落人口实,可偏偏徐家祖母一向不待见自己的媳妇儿子,怎会生出好心照顾孙子孙女,怕是另有心思了。
但就算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大长公主府因着没有长辈在,徐蛮与兄长们还是不得不接受祖母的“好意”。就算等大长公主回来,将人遣了回去,那人都已经在这里住过了,表面上祖母又是好意,到叫人抓不到把柄。
“大哥可查过那丫头的来历?”徐蛮虽然一开始赞同了兄长们的想法,可现在人到了,她反而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妥。
“查过了,确实是祖母身边的人,叫珊瑚。”徐海生努力想要稳住心态,但偏偏年纪不大,脸色那种兴奋之色,显而易见。
徐海天就更过了,他满脸通红,捏着拳头,瞪大眼睛冷笑道:“既然人都入了府,公子我到要看看是怎么个美人,还想抢母亲的位置?”
“海天,不可胡来。”徐海生还想留着这丫头,找关嬷嬷后面的人呢。
“既然她是祖母身边的,会不会对其他的毫不知情?”徐蛮捋着香囊下的穗子,无意识的打着圈,关嬷嬷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挑唆祖母将人送进来,可这人太过明显,总觉的不会在她身上轻易查出什么来。
徐海生却信心满满道:“阿蛮,你且看为兄的。”
徐蛮只得将不安放回心底。
然而,在第二天将要去宫学之前,徐蛮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面前这个妖娆的婢女实在太过惹眼,瞧她那杨柳细腰,瓜子的脸庞,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湿漉漉的惹人怜惜,小红嘴唇薄薄一点,说话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娃娃音。徐蛮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祖母为了给母亲添堵,特意从扬州买来的瘦马。
这样的女子,可能与关嬷嬷背后的人有牵连么?
日子便随着徐海生每日的监视与徐蛮的不安,平静的流过,那珊瑚似乎就真的是祖母送来照顾他们三人的,从饮食起居到课业外出,她都事无巨细,只是徐海生他们兄妹三人并不买她的账,反而徐海天经常捉弄珊瑚,徐蛮更是将身边的事情护的很紧,害怕她暗中下手,到让珊瑚无比的尴尬。徐蛮有好几次看到她躲在一边,泪眼朦胧。
然而,当徐蛮发现珊瑚每次哭泣的地点都离父亲回房的必经之路很近时,原本难得冒出的点点良心,就顿时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段时间,珊瑚除了想要勾搭徐文彬外,都很老实,难得的是关嬷嬷也不在外出,到让徐海生日日疑惑起来。
红芍本就应该在过年后出嫁,可大长公主偏偏不在府里,徐文彬便做了主,让她给主屋叩个首,又给徐蛮行了礼,便算全了主仆的情谊,就等着夫家过了正月来领人。
红芍的夫家也是大长公主府的,她的公公还是府上的外门管事,她丈夫虽只是个跑腿的小厮,可等过了清明,就正式被送去公主府外头铺子里做个学徒,将来是要继承大掌柜的位置的,也算是个好人家。红药知道这是大长公主因着她忠心翁主,给她的体面,所以在她未嫁之前,更是用心照顾徐蛮,几乎好些事情都亲力亲为,还求着徐蛮,日后若是用的上她,还让她回来做个贴身的管事嬷嬷。徐蛮自觉将来也是要出嫁的,忠心的人也难找,便应下了。
红桂近日来神情恹恹,怕是觉得红芍要走,她一个人留在徐蛮身边,有些孤单,再则她年纪虽然比红芍小一些,可也该找个人家嫁了,只上次大长公主为她寻了一家,却没成想那家的儿子已有了相好,便做了罢,现在就等着大长公主回府,重新为她相看。
“翁主,您知道么,那个珊瑚又站在路口等着咱们驸马呢。”红桂最近心情不好,看着那个珊瑚就更烦心,一进门就嚷嚷道。
“你何必跟她置气,等我阿娘回来之前,总要清理掉的。”今日难得放学早,徐蛮回来就开始刺绣,现在她已经能完整绣出一片竹叶了。
红桂撇撇嘴,给徐蛮倒了杯茶,递了过来道:“瞧她那张狂的样子,还真想进咱们府做通房不成?真不知道两位小郎是怎么想的,要是婢子早打杀了去。”
“红桂你这性子,再不好好改改,等主母娘娘回来,定不会饶你。”红芍端着豆腐花从外头进来,听着这话,不悦道。
“是婢子不对,翁主莫怪。”红桂不情不愿的起身向徐蛮行了一礼,看样子还有些委屈。
徐蛮轻笑,拿着绷子玩笑道:“既然有罪就当罚,明儿一早随我蹲马步去。”
红桂顿时哭丧了脸,讨饶道:“翁主就饶了婢子吧,您也知道婢子这张嘴口没遮拦的,要不,您让人抽我两下?”
徐蛮故意虎着脸不说话,一旁青梅却配合嬉笑道:“红桂姐姐这是不满翁主的安排了?”
红桂心一突,看徐蛮虽是严肃,可眼里带着笑,就知道徐蛮没有生气,她也依着之前的苦脸,声更大了,几步过去轻拍了青梅几下道:“作死的丫头,平日里姐姐对你不错,你居然不帮我,还落井下石!”
屋子里顿时笑闹一片,连平日里拘谨的碧菊也笑开了。
玩笑过后,红桂舔着脸,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其貌不扬的银钗,递给徐蛮道:“这是那女人给婢子的,想套婢子的话,婢子哪能答应,可她非要给婢子,翁主您看?”
徐蛮瞄了瞄那银钗,知道这是惯例,毕竟想与别人打好关系,这府中下人们送钱是常事,可她却还道:“怎么着?都收了东西,还没说实话啊?”
红桂顿时露出肉疼的表情,将银钗拿了出来,咬牙道:“那婢子还了她去。”
徐蛮噗嗤一声笑开,也不逗她了,只嫌弃她道:“看你那财迷的样儿,好似本翁主平日里刻薄了你似的。”
“哪能啊,翁主是顶顶的大善人。”红桂仿佛变脸一般,喜笑颜开的快速收回了银钗。
青梅这时又走了过来,一伸手就要去夺那银钗,嘴里道:“什么好东西,让姐姐如此惦记,也让妹妹我瞧瞧。”
红桂却再也不拿出来了,急急躲过青梅的手,连蹦带跳的跑到门边,对着徐蛮道:“婢子去给翁主瞧瞧今晚的晚膳。”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屋里又是一片笑,直道红桂是个财迷心思。
次日,徐蛮一早便要去宫学,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便在回廊口看见珊瑚一身的水红襦裙,大冷的天居然穿着件薄半臂站在路口,真不知道她的大脑是什么构造的,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做驸马的通房,还这么卖力的表演。
“给翁主请安。”珊瑚柔弱的躬身行礼,看的徐蛮直皱眉头,虽说都是江南女子,可皇城的姑娘都有一股子爽直气,如今再看比碧兰还小白花的女子,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你这么早在这儿做甚?”父亲已经三天没回府了,徐蛮估计他忙得压根就没想到祖母送来个丫头,是要给他做通房的。
珊瑚尴尬的笑了笑,偷瞄了眼正屋的方向,才道:“听说翁主去宫学时辰早,婢子前几日来没赶上,今日定是要按规矩给姑娘请安的。”
徐蛮冷淡的点点头,也不理她那笨拙的理由,带着红桂与青梅就要走上回廊。
“翁主请留步。”珊瑚眼看着徐蛮就要走,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未真正接触到驸马,最多远远看过一眼,就被驸马身边的小厮呵斥走了。她自诩长得貌美,就算在徐府也是头一份的,她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就算府中大夫人也不敢轻视与她,府中大郎更是数次向她示好,她只不过不屑委身罢了,可驸马不一样,那时驸马还未成婚,她还只是府中的一个小女孩,可她怎么也忘不掉驸马在桃花林里,那灿烂的一笑。
徐蛮慢慢转过身,看着廊下的少女,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