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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顾沁宜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恼火，抬手想再打他，却又停了下来，“李西诚，你想反驳我？”
反驳？
怎么会，他是永远不可能违背她的话的，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帮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服从。
他想说话，但是张开嘴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终于坠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意识昏迷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顾沁宜焦急地叫他的名字的声音。
“李西诚！”顾沁宜看着李西诚闭上眼睛，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心跳骤停，呼吸停滞，那一瞬间像是死过一次一样。
从来没有过的心慌席卷而来，让她根本招架不住，她从小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所以向来都是站在一个高高的视角上，俯瞰别人的生死离别。
所以她不知道，原来害怕是这样让人无法招架的感觉。
因为这一片是市中心，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李西诚很快就被抬走，顾沁宜紧紧跟着，接着有人来救舒萱。
赵歆语之前只是看到舒萱头上的血迹，等她被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下半身都跟在血里浸泡过一样，完全被鲜血浸湿。
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赵歆语强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在舒萱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跟着上去了。
钟桐皱了皱眉，也没阻拦她，而是跟在她身后。
“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忙着给舒萱做急救的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问了一句。
“我是她姐姐，他，他是我丈夫。”赵歆语犹豫了一下，瞥了钟桐一眼。
反正过不久他们就会结婚，说他是自己的丈夫，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更何况他们都有了念朣……
钟桐没有说话，只是握住赵歆语的手，表达自己内心喜悦的同时，也给她力量。
到了医院之后，舒萱就被送进了抢救室，而赵歆语则被钟桐强制带着去检查了身体，等确定她除了身上有几处小的擦伤，没有别的事情之后，才放过她。
赵歆语回到抢救室的时候，她的舅舅、舅妈和舒萱的父母都在了。
因为她并不知道舒萱家里的电话，所以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只是给舅舅那边打了电话，让他告诉舒萱的父母一声。
“小希，我们家小萱这是怎么了啊？”大伯娘上来抓住赵歆语的手，一边哭号着。
看着大伯娘悲痛欲绝的样子，赵歆语心里直发堵，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说，说因为舒萱想杀她，所以开车撞她，结果自己却生死不明吗？
虽然她一直觉得大伯娘他们一家人薄情，舒萱还对左尹做了那些事情，但是毕竟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她真的没办法说出这么残忍的真相。
就算说了出来，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吧？
“小希啊，你说我们家小萱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嫁了个好男人，生了一个女儿，结果突然就离了婚。”大伯娘越说越伤心，泣不成声，站都站不稳了。
赵歆语只好扶着她过去椅子上坐着，却因为被拉住手，也不得不坐下。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赵歆语却又说不出来，似乎他们都理直气壮地认为左尹就应该要跟舒萱在一起，而没有人记得，原本跟左尹订了婚的，是她，而不是舒萱。
当然赵歆语不会说这些话，舒萱好好的时候她没说，现在舒萱还在抢救室里，她更加不会这么说。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伯娘抬手擦了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问赵歆语，“小希，是你们送小萱来医院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赵歆语有些为难，转头看了钟桐一眼，只是说：“大伯娘，你放心吧，舒萱会没事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萱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伯娘突然有些神经质地抓紧赵歆语的手，瞪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歆语。
大伯这个时候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围了上来，冲赵歆语质问：“你一回来，我们家小萱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你暗中捣鬼？”
赵歆语脸色立马就暗下来，原本看到他们这么难过，她还觉得自己以前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太冷漠，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太心软。
舅舅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一心向着赵歆语，立马就上打圆场：“好了，现在小萱还在抢救，你们这是干什么？”
舅妈也看出赵歆语的不高兴，把赵歆语拉起来，对她大伯和大伯娘说：“有什么事情等小萱醒了再说也不迟。”
因为舒萱的事情，大伯娘现在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一看他们这样护着赵歆语，立马就站起来，跟个泼妇一样指着他们就骂：“赵歆语是不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这样护着她？”
“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还我们家小萱，还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大伯娘两手在大腿上一拍，扯着嗓子就大哭，“我可怜的小萱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她话音还没落，一直在边上看着的钟桐终于忍不住了，沉着脸把赵歆语拉到身后，冷冷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因为我很快就会起诉舒萱，告她杀人未遂！”
杀人未遂四个字，就像是一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中，立马就激起了层层涟漪，惊得四个年纪不小的人说不出话来。
“小希，桐说的是真的？小萱她真的想……”最后还是赵歆语的舅舅先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歆语。
赵歆语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刚才真的是被大伯和大伯娘伤透了心，所以钟桐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没有阻止，现在舅舅问起，她只是苍白着脸色点头。
“那你没事吧，小希？”舅舅有些担忧地把赵歆语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感觉到舅舅的关心，赵歆语心里好受了一些，微微笑了笑：“我没事，有人救了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她在乎的亲人，那就是她的舅舅和舅妈了，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有一个孩子，从小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
八年前父亲自杀，母亲也去世之后，舅舅就把她送到了美国，原本就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单纯，被人骗了，才会……
收回自己的思绪，赵歆语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钟桐有些担忧地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一片。
大伯娘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地瞪着赵歆语，像疯了一样冲过来，竟然趁着钟桐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把赵歆语推倒在地。
“都是你，抢走了小萱的一切，现在还要来诋毁小萱！”
钟桐想都没想，抬手一巴掌打在大伯娘脸上，转身把摔疼了的赵歆语扶起来，才冷声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竟然敢对他的女人动手，如果不是看在她是赵歆语的亲戚，年纪又这么大的份上，他刚才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一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脸的大伯娘愣了一下，然后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泼：“哎呀，不活了啊，打死我老太婆算了，害了我女儿又来打我，你们好狠的心啊！”
大伯娘喊的声音很大，附近一些患者和家属都走出来看热闹，一下子分不清谁对谁错，只是看大伯娘哭得那么伤心，就对着赵歆语和钟桐指指点点。
感觉钟桐要说什么，赵歆语轻轻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看着坐在地上哭喊的大伯娘，只觉得心里一点点变冷。
明明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却每一次都满怀着希望，以为至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一样的，就算他们不把自己当做很亲密的人，也会给予她温暖。
在父亲死后，财产被他们瓜分掉的时候，她就应该看清楚了的，不是吗？
“舅舅。”赵歆语把视线从大伯娘身上转移到皱着眉看大伯娘的舅舅身上，温和地说，“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就先跟舅妈回去吧。”
舅舅有些放心不下，知道她大伯娘和大伯是什么样子的人，就怕赵歆语会吃亏，看了看自己媳妇说：“小希，舅舅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知道自己舅舅在担心什么，赵歆语摇了摇头：“不用，我有桐在，他不会让我吃亏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舅舅看了看钟桐，见他也点了点头，才拉着自己的媳妇走了。
虽然他见钟桐没有几次，但是却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赵歆语的，有他在，赵歆语不会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就像是自己的女儿终于能有个依靠了一样，既心酸又高兴。
见唯一还牵挂自己的舅舅走了，赵歆语脸上仅剩的一点温和终于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撒泼的大伯娘，以及在一边帮腔的大伯，蓦然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自己养出来的女儿有多好吗？”
赵歆语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赵歆语身上，只觉得她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样，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你们以为，左尹为什么会娶舒萱？”
她真的没有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想法，何况舒萱现在还生死不明，但是她是真的感觉到寒心了。
像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插了一把刀子，不仅是身体痛，连灵魂都疼得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