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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老僧双目倏张,冷电似的目芒直射在徐文面上,徐文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
场面突呈无比的紧张。
白眉老僧目芒一敛,自语般地道:“我佛慈悲,弟子面壁三十寒暑,仍然动了嗔念,佛说无相,弟子仍着了相,三十年苦参,竟未能扫除尘埃”
少林掌门伏跪于地,道:“弟子罪孽深重了!”
掌门人这一下跪,其余弟子,悉数跟着跪下。
紧张的气氛,变为无比的肃穆。
徐文目注蒋尉民,道:“世叔,尊意如何?”
此刻蒋尉民已冷静下来,悠悠地道:“先去办另一件大事吧。”
“大事?”
“嗯!”“也好。”
蒋尉民沉声问白眉老僧道:“禅师乃有道高僧,破关出面,后辈等不能不知进退,以违武林尊卑之旨,但愿五日内能有明确答复,后辈二人暂且告退!”
说完,拱拱手,拉着徐文,转身向寺门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号。
出了山门,徐文忍不住问道:“世叔,那白眉老僧是什么辈份?”
“上代掌门的大师兄,年已百岁开外,法号‘无相’,一甲子之前,充为少林第一高手,性情十分古怪,嫉恶如仇,武林中无人不钦,曾博得圣僧之称。”
“此事如何了?”
“五日后再说吧。”
“世叔说有大事要办?”
“是的,我便是为了这事赶来。你世妹也来了。”
“哦!世妹现在”
“在山下等候。少林规矩,女子不许入寺。”
“世叔说的大事是什么?”
“‘卫道会’倾巢而出,进攻‘五方教’”
徐文心头一震,道:“何时?”
“我因无意中碰上了‘毒经’这档事,绕道奔了来。因为我想到‘毒经’与你父有关,可能也牵涉上‘五方教’。‘卫道会’的人马今晨进后峰山区”
“那双方可能已接触了?”
“可能。事关武林劫运,我也是被害者之一,所以想为此尽点力,想不到
唉!黄明竟然已遭了不测!”
言下,又是该然欲泣,足见他师徒情分之深。
徐文却是惶急万状,热血阵阵沸腾。“五方教主”是本门叛逆,决不能让“卫道会”捷足先登。虽然双方胜负之数未可预卜,但父亲与母亲还在“五方教”手中。上官宏一行与父亲是生死仇人,如“卫道会”得手,后果难以想象。
也许,此刻赶往已嫌迟了
心念之中,恨不能插翅飞去。
蒋尉民突地停了脚步道:“贤侄,也许我们都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
“你不是说黄明在断气前向你说:令堂‘毒经’少林僧几个断续不全的字眼吗?”
“是的。”
“我早先要黄明设法投身‘五方教’有三种用意”
“哪三种用意?”
“第一,查探‘五方教主’的来历、出身,以解开对方毁我开封府第、追杀我父女之谜。第二,伺机盗取‘佛心’。第三,算是为武林尽一份绵薄。”
“哦?”“所以,有一个可能,黄明盗取‘佛心’之时,没有得手,而带出‘毒经’。
与他同道的四名使者,一是追截黄明,也可能是黄明的‘毒经’露了底,引起争夺,于是四人死在‘毒经’所附剧毒上。此际,恰好碰上少林弟子,乘机劫夺”
“黄明大哥之死呢?”
“我现在想到了,他是死于四使者之一的手下,因为他们都是用剑的,而少林僧人从无带剑行走江湖的,剑术也非少林之长,就是说少林僧在夺‘毒经’时,黄明业已伤在剑下,只是没有断气。”
徐文点头道:“世叔推测的极合情理”
“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黄明自知难以活命,而把‘毒经’交托那少林僧。可惜,那少林僧死了。”
“是的,也有可能。可是黄明大哥曾先提家母?”
“可能他已碰到令堂,想告诉你有关令堂的讯息,但力不从心,他已说不出来了,而‘毒经’一事,又非交代不可,所以才说出了三个断句”
徐文深深一想,道:“如见到家母,这谜底或可揭开。”
蒋尉民颔了颔首。
徐文目光朝远近的山峦一扫,道:“世叔,可有能通后峰的捷径?”
“怎么样?”
“小侄想先一步赶去。”
“不会会你世妹了么?”
“小侄心急如焚,唯恐家父母在双方火并中受害,是以”
“这最好是绕行山脚,前后峰险阻重重,求近反远了。”
“如此容小侄先走一步?”
“好,你先走吧。哦!慢着”
“世叔还有话指示?”
“那册‘毒经’,你以前见过吗?”
“不曾。不过,小侄幼时所练毒功,与上面所载的路数口诀完全一致,小侄在寺中略略过目”
“我怀疑一件事”
“何事?”
“‘五方教’似与令尊有某种关系存在!”
“小侄也有此想,这不久便可证实的。”
“好了,你去吧,我与明珠随后赶来。”
“失礼了!”
说话声中,身形一起,如电般朝峰下泻去。
一路之上,他展尽全力飞驰,现在的时间可说是分秒必争。
但,无论如何快,人的体力终是有其极限的。这段山程,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能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到,便相当难能的了。
他不断地冥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心内有如火焚。
正行之间,只见一条人影,踉踉跄跄,迎面奔来。
徐文不期然地刹住势子,只见来的是一个行脚僧人,形象狼狈十分,一时动了好奇心念,脱口喝了一声:“站住!”
那僧人收步望了徐文一眼,突地“砰”然栽倒,口中吐出白沫,喘息如牛。看来是疾奔之后脱力的样子。
徐文心想自己没有工夫管这些闲事了,弹身正待上路
突地
数条人影疾奔而至。那少林僧挣起身来,回头望了一眼,举步又奔,但只三四步,便又仆倒。
徐文不期然地卸了劲道,停住势子。
人影如飞而至,是四名劲装黑衣汉子,其中一人大叫道:“那秃驴在这里了!”
徐文横身一栏,冷冰冰地道:“站住!”
四黑衣人齐齐收势,其中之一恶狠狠地瞪了徐文一眼,道:“小子,你找死么?”
另一人已扑向那名脱力的和尚。
徐文头都不转,一闪身,又回到原处,像是根本不曾移动过。
“哇!”
那名扑向僧人的黑衣人倒地而亡。
这一手,吓得其余三个黑衣人亡魂皆冒。
徐文喝问道:“报上来路?”
黑衣人之一战栗地道:“‘五方教’巡山弟子”
话还没说完,徐文已出了手,只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挥,三名黑衣人惨号着栽了下去,至死还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徐文回身向面无人色的僧人道:“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是的。”
“你走吧。”
“哦!施主,你你可是‘地狱书生’?”
徐文一怔神,道:“不错。怎么样?”
那和尚挣起身来,激动地道:“阿弥陀佛,我佛有灵小僧正要找施主!”
徐文一震道:“什么?找在下”
“是的。小僧法号‘了因’。的确是幸会了!”
“找在下何事?”
“数日前,小僧在遂平道上,无意中碰见一场凶杀惨剧”
徐文心中一动,道:“请说下去?”
“凶杀的是五名‘五方教’锦衣高手”
“啊!”“其中一名,重创未死,见小僧路过,托小僧把一件物事交与施主”
徐文面色大变,栗声道:“还有呢?”
“了因”惊惊地望了徐文一眼,接着道:“小僧因另外有事,把那物事交与师弟‘了空’先携返少林”
徐文又“啊”了一声,连退三步,面色变得更难看了,那神情,使“了因”和尚大感骇然,话声也因之止了。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误会。
徐文内心悚栗不已,若非“无相禅师”现身,势必血染少林不可,而结果却不幸被蒋尉民事后猜中,竟然是一场误会,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当下激动地又道:“那托物之人还说了什么?”
“没有,仅说了无论如何把此物交与‘地狱书生’,同时决不可触及内中之物,因它涂有剧毒,说完,便”
“然则大师父何以知道在下便是‘地狱书生’?”
“施主‘毒手’之名,江湖中恐妇孺皆知。”
徐文愧疚万分,忙道:“请大师父上复贵掌门人,就说在下致十二分歉意,五日之约取消,容在下日后登寺负荆请罪!”
“了因”和尚大惑不解地道:“小僧不明白施主话中之意?”
徐文无暇解说,也不便于解说,含混地道:“大师父回到寺内,便可明白洋情。恕在下不能久留,就此别过!”
说完,双拳一抱,弹身疾离。
事实证明,少林那名叫“了空”的弟子,受“了因”的再托付,先把“毒经”
携返少林,路上必是一念好奇,忘了同门的告示,擅自开视“毒经”以致中毒而亡,恰被蒋尉民瞥见,这误会便坐实了。
黄明之死,是死于同伴“五方使者”的剑下无疑了。
原因既明,虽因大闹少林而感歉疚,但内心却轻松了不小。
半个时辰之后,徐文来到了嵩山后峰,照着不久前黄明的指示,径奔“五方教”
总坛所在地的密谷。
一路之上,发现不少死尸。
这情况,显示“卫道会”业已发动了攻击。
心头一急,身形更紧了。
越接近密谷,死尸越多。从死者衣著判断,多半是“五方教“徒众。
徐文急越外谷,到了山腹通道之前,数条人影现身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蓝衣中年,他,赫然是“卫道会”总管古今人。
古今人率人守卫,表示“卫道会”攻击业已得手。
徐文一止步,冷冷地道:“古总管,幸会!”
古今人抱拳哈哈一笑道:“少侠来得好,请进!”
说完,侧身让道。
徐文现在对于“卫道会”既非敌,也非友,他是要来办自己的事,略略迟疑之后,向古今人抱了抱拳,道:“贵会此行很顺利?”
“初步行动是很顺利,没有遭遇重大抵抗。”
“目前情况如何?”
“未可逆料。”
就在此刻,一名黑衣汉子奔了出来。
古今人迫不及待地道:“里边情况如何?”
黑衣汉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双方伤亡相等,战况十分惨烈!”
徐文虚悬的心,落下一半。
黑衣汉子又道:“对方一般的身手都很强,看来我方处于劣势。”
“好,你休息一会!”说完转向徐文道:“敝会生曾提及阁下,希望阁下能暂摒恩怨”
徐文一扬手,道:“在下的行动自己作主,再见了!”
一弹身,向窟道中奔了进去。
沿道尸体累累,血腥刺鼻,看来“卫道会”突破这窟道时,付出不少代价。
穿过长长的黝黑窟道,眼前一亮,到了里谷,震耳的厮杀声也同时入耳。
徐方展目一望,这谷天然奇地,四面里巨峰围绕,形成一口巨大的井,靠里的一端,房舍毗连。这时,人影闪晃,遥遥可见刀光剑影。
惨号声!
暴喝声!
喊杀声!
交织成了一首疯狂而恐怖的乐章。
徐文的目光四下扫掠了一遍之后,弹身朝斗场奔去。
猩红的血!
残缺的尸身!
断刀,折剑!
绘出了一幅不忍逼视的奇惨画面。
凶恶的拚杀,如火如荼,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位煞星的来临。
徐文直朝斗场欺去,只见上官宏夫妇双战“五方教主”满场中,数这一对最酷烈。其余“轿中人”杜如兰、“丧天翁”、“痛禅和尚”、“崔无毒”一干高手,或一对一,或一对二,迎战一批锦袍锦衣人。
剩下的二三流弟子,形成混战。
差不多的人,都是双目赤红,浑身浴血。
徐文特别注目的,除了“五方教主”之外,便是大母“空谷兰苏媛”与“横天一剑”魏汉文一对,两人备迎战了一名“五方使者”“横天一剑”剑势如虹,迫得对手险象环生,而“空谷兰苏媛”却被对手打得手忙脚乱,招式不成章法。徐文心念疾转,看情况这拚斗“卫道会”方面稍处下风,但一时还不致有多大变化,自己最紧要的是先救出父母。
心念之中,穿越战圈,向那片房屋射击。
当身形穿过“空谷兰苏媛”身侧之际,顺手向她的对手攻出一掌。
“哇”的一声惨号,那名锦衣少年弃划而倒。
“空谷兰苏媛”被这猝然的情况惊得一呆,徐文已穿人群而过,她没有看清是谁助了她一着。
徐文一路穿行,凡顺手的,就赏他一指,穿过斗场,死在“毒手”之下的,在十余人之谱。
他一心悬念父母的安危,直闯入屋。
他搜完了一间又一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来教徒已全部参战了。
突地,他发觉自己的行为近乎愚蠢“五方教主”经营这地方,必然有秘室之类的建筑,父母亲被他劫持,定然囚禁在极隐秘的处所,似自己这般搜寻,等于白费气力,还是先解决“五方教主”为上。
心念之中,他掉头奔了出去。
只这片刻工夫,场中情况又起了变化“五方教徒”个个骁勇耐战“卫道会”
已居于劣势。
一声暴喝夹惨号俱起“痛禅和尚”劈了对手。
接着“丧天翁”也告得手。
两名拔尖高手突入人群,劣势又告扳转。
徐文冷阴阴地欺到了“五方教主”这一组圈子边。
“‘地狱书生’!”
“‘地狱书生’!”
一人呼,数人应,杀气蒸腾的现场,加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五方教主”如非练成了“佛心’所载玄功,他决无法在上官宏与“云中仙子”
这对夫妻手下,颉颃如此之久。
在惊呼“地狱书生”的声音中“五方教主”目光朝徐文扫了过来。
高手过招,丝毫不能分神,这一来,等于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砰!砰!砰!”挟以一声愁哼“五方教主”连中三掌,身形踉跄之下,一股血箭射了出来。
上官宏与“云中仙子”一左一右,杀着跟踪出手
“五方教主”身形玄奇至极地一旋,竟然脱出上官宏夫妇的威力圈外,一个倒射,疾逾星火地向总坛房舍方向泻去。
同一时间,一条人影凌空射起,弧形划落,一道狂飓从空卷压而下。
“嗯!”闷哼声中“五方教主”被迫回地面。
人影疾泻而降,他,正是“地狱书生”徐文。
两人面面相对“五方教主”惊悸地步步后退。
徐文满怀怨毒,目爆杀光,亦步亦趋地亲迫着毫不放松。
“云中仙子”娇躯一挪,玉掌从后切向“五方教主”的后心
“住手!”
“云中仙子”不期然地收手后退,困惑地扫了徐文一眼。
“五方教主”停止了后退之势,眼中尽是惊怖之色。
徐文咬了咬牙,厉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该认命了!”
“五方教主”嘿地一声怪笑道:“徐文,如果你要父母的命,现在履行诺言还来得及”
徐文目眦欲裂,暴喝道:“住口,你在做梦!”
“你以为本教主败了么?你以为‘五方教’就此冰消瓦解么?告诉你,小子,如果你这样想便错了!”
“家父母究竟被你囚禁何处?”
“你想和他们见面么?容易得很,立即践约!”
徐文恨不能把他生撕活裂,目前“毒经”业已从少林寺中得回,剩下的便是救出父母,然后按门规执法了。
场中拚搏仍然继续。
上官宏夫妇紧盯住徐文与“五方教主”这一对。
“桥中人”老尼杜如兰,这时解决了对方,欺了过来,冷厉地道:“‘五方教主’,你该交出‘佛心’了?”
“五方教主”狡黠残狠的目光一瞟杜如兰,道:“当然,如你有本领,便可取回去!”
杜如兰一扬掌,向“五方教主”劈了过去
徐文横身一拦,道:“谁也不许出手!”
杜如兰收回了手掌,愤然道:“徐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文眼都不转地道:“他应该由在下处置!”
“为什么?”
“这一点尊驾可以不必问!”
“卫道会主”接口道:“徐文,你当知他对整个武林的威胁?”
“这点在下明白!”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徐文当然不能泄露本门秘密,心念一转,道:“上官会主,在不认为阁下等该先行结束拚战,再及其他,方为上策?”
“卫道会主”迟疑地道:“本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在下亦然!”
“你能笃守武林公义么?”
“人格担保!”
“好,暂时交给你!”
说完,一挥手,与“云中仙子”、“轿中人”齐齐向场中央欺去。
“五方教主”阴森森地道:“徐文,你竟然与仇家伉瀣一气,置血仇于不顾”
徐文不屑地一哼道:“那不关你的事!”
“你可否想到他们在利用你毁了本教之后,将如何对付你?”
“这是我个人的事!”
“你情愿牺牲父母之命么?”
“你讲什么都是空的,今天你必须在门规之下伏法!”
“五方教主”倏地后退一步,栗声道:“你开口门规,闭口门规,怎么回事?”
徐文回顾无人,抑低了声音道:“叛徒,本人已受命为‘万毒门’第十五代掌门弟子,明白了吧?”
“五方教主”双目圆睁,激越地道:“你受伍尚之命入门?”
“你错了,本人受师太祖之命清理门户!”
“你奉师太祖之命”
“现在先说出我父母囚禁之处?”
“还是不说为妙”
“为什么?”
“上官宏夫妇、横天一剑’、‘空谷兰苏媛’,这些人会放过他俩么?”
徐文为之一窒,这确是实话,母亲倒无所谓,父亲只要一现身,这些仇家与之不共戴天,后果实在堪虞,但,难道让父母仍陷于不明的情况中么?在没有露面之前,谁能保证他们是否真的安全呢?
心念之中,一咬牙道:“别人寻仇,是另一回事,现在你先说出囚禁处所!”
“那处所十分隐秘,除了本座之外,无人知晓”
“要你说?”
“说出来你也找不到,除非本座带路。”
“事到如今,你还想弄玄虚么?”
“信不信由你。”
徐文窒了片刻,道:“现在报出你真实姓名来历?”
“办不到!”
徐文七窃冒出了烟,切齿道:“你当真至死不悟么?”
“五方教主”阴恻恻地道:“谁说本座会死?本座如死,在场的将全部殉葬!”
这话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徐文厉声道:“今天如果再让你逃出手去,我自决当场!”
“那你准备自决好了。”
“你还有人性吗?”
“哈哈哈哈,小子,人性兽性,其间又相去几何?”
徐文按住将要进爆的杀机,狠声道:“我们先算算私帐也好,你以不同形貌,数次暗算本人”
“不死是你命大!”
“你奸污‘天台魔姬’使她羞愤自杀”
“不能做本座夫人,是她福薄!”
徐文狂叫一声,一掌劈了出去。
“五方教主”双掌一圈,竟把徐文雷霆万钧的一击,消解于无形。徐文心头大骇,看样子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似已恢复了全部功力,这使徐文警惕大生,心一横,施出了“毒手三式”
徐文明白,只有这“毒手三式”还可制得住对方,一二两式根本莫奈其何。
这一击,他用上了十二成真力,劲势之强,招式之辣,世无其匹。
“嗯!”闷哼声中“五方教主”身形一个踉跄,退了三四步,陡地倒射而起
“哪里走!”
巨喝如雷声中,数道如山掌力,把“五方教主”震回原地。
出手的,赫然是上官宏夫妇等七八名顶尖高手。
徐文这才发现拚斗业已结束,遍地非死即伤“卫道会”的高手们,业已围了过来,在三丈外各占一个方位,把自己与“五方教主”圈在中心。
“五方教主”目光环扫四周,惊怖之中不失残狠。
徐文心知对方太过凶狡,如不制住,难免再生变故。那父母的下落与师门严命可能又将落空了。
“躺下!”
暴喝声中,他再次攻出了“毒手三式”
“哇!”
惨号夹着闷哼同时传出,在场的无不悚然变色,只见“五万教主”连退四五步之后“砰”地坐了下去,口血汩汩而冒,濡湿了整幅衣襟。徐文在对方拚命反击之下,闷哼出声,倒撞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
“丧天翁”怒哼一声,口里道:“好歹无废了他的功力再说!”
徐文大喝一声道:“不许动他!”
“丧天翁”横眉竖目地道:“什么意思?”
徐文咬紧牙关道:“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动他!”
“小子,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阁下不信就出手试试看?”
“老夫不信这个邪”
“卫道会主”沉声道:“护法且请退下。”
“丧天翁”究其实真不敢与徐文硬碰,藉此收蓬,气呼呼地收回脚步。
“五方教主”喘息了片刻,一抹口进血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徐文向前一欺“五方教主”惊悸地向后一退。
场中的空气仍然紧张得令人窒息。
“五方教主”栗声道:“我们的事不能当众解决!”
徐文沉重地一点头道:“这我知道!”
一直不曾开口的“痛禅和尚”凝重十分地道:“徐少侠,你们不能私相授受,必须对武林同道有合理的交代?”
徐文心中大感为难,论理“五方教主”肆虐武林,同道受害不计其数,是该有所交代,但清理门户是派内私事,不能公开
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对武林会有明确交代的!”
“如何交代?”
“此刻言之过早!”
“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不拟解释,但保证必有交代。”
“五方教主”残狠的目光一扫“痛禅和尚”厉声道:“周大年,背主叛门之徒,还逞什么口舌?”
“痛禅和尚”惊怔地退了数步,他想不透“五方教主”何以也知道他的底细?
他的目光瞟向了“卫道会主”上官宏。
上官宏开了口:
“阁下知道的事不少?”
“五方教主”恨声道:“上官宏,本教主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多。”
“阁下指的是他当初没有执行徐英风的命令?”
“当然,你最清楚这一点。”
“阁下可知‘大义’两字何解?”
“知与不知没什么分别!”
“对了,这便是正邪的分野”
“上官宏,你现在得意还嫌过早,你以为胜败已成定局了么?哈哈哈哈”笑声有如荒山狼嗥,使人听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
“丧天翁”声如沉雷地道:“会主,请当机立断,勿贻后患!”
这话引起了全场共鸣,齐把目光射向“卫道会主”上官宏。只有徐文例外,一张俊面,其寒如冰,栗声道:“在下郑重声明,谁也不许动他。”
场中传出一片怒哼之声,徐文的话引起了极大的反感。“五方教主”为武林公敌,受害者不计其数“卫道会”付出如此高的代价,而徐文未表明立场,一味独断独行,自然令人不服。
“卫道会主”上官宏力排众议,道:“徐文,本座相信你会有交代,不过,对方必须先说明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他的姓名、来历,务必先行交代!”
这并非苛求,徐文又何尝不极想知道这一点。当下,接口转向“五方教主”道:“你阁下想来已听清楚了,答复吧!”
“五方教主”阴阴地道:“本座不拟答复!”
所有在场的闻言之下,无不勃然震怒。
徐文也怒不可遏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方教主”不愧一代枭魔,蛮无所谓地道:“徐文,这对你并无好处!”
这话使徐文莫测高深,猜不透言中之意,无奈之下,转向“卫道会主”道:“会主且先说出第二件事?”
“卫道会主”窒了一窒,才沉缓地道:“再交出‘七星堡主’徐英风!”
徐文俊面一变;尚未答腔:“五方教主”已呵呵怪笑道:“徐英风如果现身,怕不被尔等撕为碎片?”
话虽实情,但极富挑拨性。徐英风与徐文是父子关系,一旦上官宏等展开索仇,他自不能袖手。如果情况。演变至此的话,后果极难逆料,因为“卫道会”虽人多势众,但对徐文的身手是存有顾忌的,而徐文也不愿在一未解决门户私事之前,掀起另一争端。
其中仍然顾忌的是“五方教”除了现场死伤的人外是否另密状有高手,殊难逆料;如果徐文与上官定等动上了手,无疑的给“五万教”以反噬之机。
在场的,差不多都是老江湖,这些利害关系,是知道衡量衡量的,所以“五方教主”话落之后,没有人随便开口。
场面显得诡谲而沉闷。
久久之后,徐文才开口道:“在下先与他易地解决另一问题,会主所提出的两个问题,在下会有答复!”
“横天一剑”魏汉文与“空谷兰苏媛”并肩而立,面色铁青,几番欲言又止。
徐文故意不把目光转向这一对,因为那使他心痛,他受不了父亲当年的令人发指的行为。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突然到了场中,一个是江湖郎中装束的怪人,一个是仙露明珠般的少女。
来的,正是“妙手先生”蒋尉民父女。
蒋尉民的身分,除了徐文与“空谷兰苏媛”之外,无人知道。
“五方教主”突地纵声狂笑道:“好哇?当真的群贤毕至,少长威集了。该来的,都来了!”
照情况“五方教主”已成了瓮中之鳖,而他竟能笑得出来,这使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系上一个老大的疙瘩。
蒋尉民凝望了“五方教主”半晌,突地惊呼一声道:“你”你什么,他没有接下去,但这声惊呼,业已引起全场注意,包括徐文在内。
“五方教主”双目射出凶光,厉声道:“本座怎么样?”
蒋尉民先瞟了徐文一眼,心思沉重地道:“的确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易容之术,虽无门户之别,但有精粗之分;教主虽改变了声音,但区区仍能从易容术方面,判断得出教主的来历!”
这等于是告诉众人,当前的“五方教主”并非本来面目,而是易容改声的。
徐文脱口大叫道:“他是谁?”
“五方教主”冷森森地道:“小子,我们换个地方解决彼此间的过节”
蒋尉民接过话道:“徐文,我赞成对方的提议。”
徐文困惑地看了蒋尉民一眼,知道这话大有文章,但又不便当众问出口,因为蒋尉民的秘密与自己的身分都不能泄露。当下向“五万教主”道:“何地解决?”
“可以随本座来”
蒋尉民一抬手道:“区区毛遂自荐,愿作见证人!”
“五万教主”立即应道:“使得!”
徐文歉然瞥了蒋尉民一眼,道:“此事毋须见证,也不便第三者介入。”
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蒋尉民一摊手,没有再开口。
徐文一挥手,道:“请吧!”
“五方教主”挪步向圈外走去,徐文紧紧相随。站在这方位的,是“丧天翁”
与“桥中人”两人怒目而视,没有让路的迹象。
徐文目中碧芒一闪,沉声道:“请让道!”
“丧天翁”与“轿中人”似被徐文的无形杀气所慑,不期然地向两侧各挪了两步“五方教主”与徐文先后穿出圈子,向当中的巨屋走去。
“卫道会主”目送两人消失在巨宅门内,然后下令道:“请各位护法及堂主密切监视总坛房舍,其余各堂属弟子清理现场。”
一声令下,各堂主以上高手,齐齐朝巨屋采取了包围之势,其余不足二十的弟子,动手救死扶伤
蒋明珠焦灼地向蒋尉民道:“爹,他有危险吗?”
蒋尉民答非所问地道:“唉!实在想不到,剧变将要发生了!”
“什么剧变?”
“稍停便知。”
“他有危险吗?”
“不会。”
“爹如此肯定么?”
“嗯!”“女儿看‘五方教主’眼神不善”
“不至于。”
“爹知道他的真面目?”
“孩子,别多问,静待下文吧。”
夜幕渐垂,谷中一片晦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总坛房舍中最高的那座令厅,格于江湖规矩,没有人欺近去妄图窥探。
许久,不闻任何动静。
且说,徐文跟在“五方教主”身后,进入令厅。徐文心存警惕,冷喝一声道:“站住,此地最好!”“五方教主”回过身来,两人相对站在厅地中央。
徐文咬了咬牙,道:“可以说话了!”
“五方教主”显得十分沉静地道:“容我先问你几句话”
“问吧!”
“你已正式成为‘万毒门’掌门弟子?”
“不错。”
“也得了本门心法?”
“是的。”
“你所有的招式何名?”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徐文伸手怀中,摸了摸那粒师太祖所赐“法丸”确定没有失落,才安了心。
这“法丸”是“万毒门”执法之物,给叛徒服用以代替诛戮。
“五方教主”哎哟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栗声道:“你奉命清理门户?”
“一点不错,但在执行本门规则之前,你先交代几件事”
“你容我坐下说话么?”
徐文见对方伤势甚重,料想他已无甚作为,一颔首道:“可以,但别打算玩花样!”
“五万教主”艰难地移动脚步,走到靠右一排交椅的首位上坐下。
徐文逼近了两步,厉声道:“我父母究竟在何处?”
“你父徐英风早已死了”
“什么?死了?”
“不错,死了。”
徐文目眦欲裂,厉吼一声道:“你曾说过是被你囚禁?”
“五方教主”阴狡地道:“兵不厌诈!”
“如何死的?”
蓦在此刻
一声山崩地裂的巨震传入耳鼓,窗子门户被震得格格作响。
徐文面色大变,目中杀光暴露,栗声道:“怎么回事?”
“五方教主”哈哈怪笑一声道:“没有什么,出谷通道被封死了”
“你”“我早说过‘五方教’并未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胜负未可逆料。”
“我劈了你!”
“迟了!”
徐文伸手抓了过去“五方教主”的座椅闪电般下沉,徐文一抓落了空,椅子复原,却失去了“五方教主”的踪影。
一个意念般掠过脑海,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妙!”身形一弹,如疾箭般向靠自己最近的窗口射去。
“轰隆隆!”徐文后心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撞下地去,烟硝刺鼻,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神智复苏,心头升起了第一个念头:“我没有死么?”
四周寂静如死,黑暗中可见星光闪烁。
他翻身,翻不动,骨痛如折,用手一摸,发现自己被一根粗大的梁木压住,要起身非挪开梁木不可;仔细再一看,梁木的一端压在自己身上,大半段却埋在砖瓦木石中,看来,总有数千斤之重。
他冥想所发生的情况,幸而自己见机得早,否则焉有命在,早已被炸成粉碎了。想来自己在冲窗口的瞬间,炸药爆炸,后心被飞来横木击中,失去知觉,随即被倒坍的梁木压在底下。不幸中的大幸,如果被砖石所掩,根本也就别想活了。
徐文想到“五方教主”的奸狡,不由气得发指,恨得牙痒痒地。那恶魔假作伤重不支,要求坐下说话,使自己疏于戒备,猝然来上这一手。
徐文大悔自己失算,不够机警,结果吃亏在任性与自大之下。如果及时废了“五方教主”的功力,这一幕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由对方炸毁通谷隧道一点看来“五方教”仍有高手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难怪“五方教主”毫无畏死之容。
拚斗结束了么?
“五方教主”呢?
“卫道会”的人呢?
难道上官宏等业已全部遭了毒手?
心念及此,不由忧急如焚。他试着运功,其力仍在,只是伤势不轻,要想挣开重压,目前难以办到。
扭头望去,只见原来与“五方教主”相对的令厅业已全部炸毁,其余的房舍有的半倒,只有远处的未被波及,完好如初。
可怪的就是没有半丝人声,不见半点灯光,黑黝黝的有如鬼域。
当然,目前唯一急务是脱身,而脱身必须靠自己之力,首先第一步是恢复功力。
于是,他就被压之势,默运本门至高心法。
天色微蒙,徐文运功疗伤完毕,奋起神力,推开巨木,脱出身来。
“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到身侧不远之处,徐文机警地伏下身去。
只听一个轻声道:“这批家伙沉得住气,天快亮了,看来又是一番恶战!”
另一个道:“可惜‘五雷珠’早已用罄,否则早可解决他们了”
“还不是瓮中捉鳖。头号敌人‘地狱书生’被炸得的尸骨无存,‘丧天翁’、‘横天一剑’、‘崔无毒’中计炸死,对方的实力已大打折扣”
徐文一长身,扑了过去。两个谈话的惊“噫”一声,双双跳了开去,身手俐落十分。
“谁?”
接着是一声惨哼,其中之一栽了下去,那出声发问的,折头便朝暗影中遁去。
徐文如巨鹰般凌空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后衣领
那人被抓,反肘回剑。
这一着的确厉害,徐文料不到对方手中有剑,而且反应灵敏。但那森森剑气方自一亮,徐文大惊,松手向侧方电挪三尺。嗤!剑尖裂衣,差一点便将穿透左助。
他盛怒之下,反手就是一掌。
惨哼再起,那人弃剑萎地,口里嘶哑地吼道:“‘地狱书生’!”随即断了气。
徐文大为失海,他是打算搞活口供的,这一来便砸徐文转出瓦砾场所,正在思索该采什么行动
突地
谷地中传来了数声暴喝,接着,起了搏杀的声浪。
徐文心头一紧,弹身向昨日厮杀的处所奔了过去。
天色已由拂晓的晦冥而转明亮,场中人影幢幢,远远可见一圈人墙,尽是锦衣劲装。徐文暗忖,好诡诈的“五方教主”原来他还保存了雄厚的实力,他炸封入谷通道,显然蓄意要尽歼来犯对手。
心念之中,来到斗场附近,他看了看地势,登上谷边一块突岩,居高临下,场中情景,尽入眼底。
只见场子中央人影翻飞,风起震动,剑影刀光,打得极是惨烈;场子四周,被约百余的锦衣劲装剑手围住。
惨号频传,不问可知“卫道会”那些死剩的二三流弟子,正惨遭杀戮。
如果这情况持续下去“卫道会”势必走上全军覆没之途。
徐文热血沸腾,身形拔升而起,一旋,再旋
“住手!”
半空起了一声栗人心魄的暴喝,场中人不期然地全住了手。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他,正是“地狱书生”徐文。
身形甫自一落“卫道会”方面忘形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小子,你没有死?”
“五方教主”欺了过来,声音中充满了震骇之情。
徐文目光一扫现场,果然不见了“丧天翁”、“崔无毒”、“演天一剑”魏汉文的影子。“五方教”那两名已死的弟子所说不假,三人业已在昨夜遇害了。
他的目光回到“五万教主”面上,凝视着,如两道有形的碧光。这目光,显示他心中的杀机业已升华到了极限。
“五方教”所有在场高手,无不面目失色。
“地狱书生”不死“五方教”的计划算破灭了一半。
“五方教主”的目光由惊悸而转变为无比的凶恶,像是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徐文虽恨毒如狂,但头脑仍是清醒的,他不希望任何人干预自己与“五万教主”
之间的事。心念数转之后,转头向上官宏道:“会主,抱歉在下昨夜食言,没有依约交代。这魔头由在下对付,各位放开手杀吧!”
这话,正解决了上官宏一行的困难。虽然他们恨“五方教主”入骨,但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云中仙子”可以与他放手一搏,但要致他死命却难,何况“五方教”还有这多高手虎视眈眈。“卫道会”方面,二三流弟子几乎伤亡殆尽,可说牺牲惨重。当下,上官宏高应了一声:“好!”场中搏杀又起。
徐文对“五方教主”业已无话可说,只有先制服他,才能谈其他一切。
“五方教主”怨毒至极地道:“徐文,小杂种,我要把你搓骨扬灰!”
徐文从喉里厉哼一声,扑了过去。
出手便是“毒手第三式”
“五方教主”也是只攻不守,拚命反击。
一招!
两招!
三招!
“五方教主”口血连喷,身形摇摇欲倒。
徐文在对方亡命反击之下,身上中了不下八掌之多,逆血阵阵翻涌。
这是一场武林百年难见的龙争虎斗,可惜没人观赏,敌我双方,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卷入了殊死决斗的风暴之中。
双方暂时停手喘息。
徐文的眼珠几乎突出眶外,惨厉地道:“我所使的,是本门‘毒手三式’之中的第三式‘阎王宴客’,叛徒,你必然伏尸在这祖师爷手创的招式下!”
“五方教主”连退数步,突地弹身向圈外电射而去。
“哪里走!”徐文大喝一声,全速追了下去。
突出战圈八丈左右,徐文猛一用劲,追及了对方,一掌推了出去。
闷哼声中“五方教主”前冲两丈,回过身来。
徐文直逼对方身前,切齿道:“你还想逃么?”
“五方教主”身形半蹲,双掌虚空下按,身上的黑袍顿时鼓胀如球,头顶上冒出了蒸蒸白雾,口里一字一字地道:“我死你也活不了!”
徐文心头大凛,不知对方要使什么歹毒武功,当下也把功力提到极限
一条人影疾奔而至,骇呼道:“小心,他竟练成了‘佛心’上所载的‘乾坤寂灭’”
来的,正是“白石神尼”的胞妹“轿中人”杜如兰。“白石神尼”是“佛心”
主人,杜如兰当然知道内情。听那声骇呼,证明事态相当严重。
徐文心头剧震,不知“乾坤寂灭”是什么,但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呀!”
一声栗吼“五方教主”下按的手掌向上翻起,电闪按出
徐文的“毒手三式”也挟毕生功力发了出去
“轿中人”抽身暴退。
罡风四射,裂空暴响。
“哇!哇!”
两声惨号几乎不差先后地传出,双方栽了下去。
徐文面如金纸,口血涌冒,刹那间,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五方教主”却是伏地而倒,猩红的血,从脸孔贴地之处蜿蜒流出。
“轿中人”老尼壮如兰也呆了。
良久,徐文意识复苏,一个声音在心里大叫:“徐文,你不能死,不能死,振作起来!”
“轿中人”挪步向“五方教主”身边欺去
徐文心头大急,拼尽余力,嘶吼一声:
“不许动他!”
这一吼,口血又告喷了出来,头晕目眩,金星乱冒,但却阻止了“轿中人”的行动。倔强、信念。使徐文身上产生一种力量,支持着他站了起来。他面目的惨厉,却令人不敢逼视。
摇摇欲倒的身形,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他含糊地喃喃出声:“他不能这样死去,他必死在门律之下,他有许多事必须交代”
“轿中人”愣愣地望着徐文,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场内疯狂的搏杀如火如荼,惨嗥之声四山齐应。
“五方教主”四肢蜷动了一下,抬了抬头。
“轿中人”栗声道:“他还没有死!”
徐文耐心地候着,如果他有余力,他会先助他活过来,可惜,他已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残存的力气,仅只能支持自己不倒。
他极快默运本门心法,希望恢复些功力。
两名锦衣剑士奔了过来,目光扫及现场,惊呼一声,双双举剑劈向徐文。
“轿中人”双掌一分,迎了上去,两个回合,毁了两名剑手。
搏杀之声转为稀落,这一场恐怖的屠杀业已近尾声。
“五方教主”居然撑地坐了起来。
阳光,从山尖透入谷底,一切都是猩红的。
人影豕穷狼奔,败的在逃命,胜的在追杀。
现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
徐文突地面向“轿中人”道:“请前辈暂避一时!”
“轿中人”惑然道:“为什么?”
“晚辈要秘密解决一件事。”
“贫尼必须追回‘佛心,”
“晚辈负责办到。”
“轿中人”困惑地转身退开。
徐文这一阵已恢复了二三成真力。
“五方教主”暗哑低沉地开口道:“天亡我也!”
“自作孽,不可活!”
徐文向前一跨步
两条人影从谷底方向奔来,赫然是蒋尉民父女。
蒋明珠忘情地欢呼一声道:“世兄,你无恙!”
徐文感激地投以深深地一瞥。
蒋尉民栗声吼道:“徐文,你不能杀他!”
徐文一窒,激颤地道:“为了什么?”
蒋尉民咬了咬牙,栗声道:“你可以揭下他的头巾与面具!”
徐文大惑,心中疑云大盛,看来蒋尉民早已知道对方是谁,他这话大有文章。
“五方教主”费力地举手,以中指戮向自己的“太阳穴”意图自决。
徐文已无思索的余地,一弹步,虚空一点“五方教主”的右手嗒然下垂,口里喊出一种极其刺耳的嘶吼声:
“徐文你快下手杀了我!”
徐文伸手一把抓落对方的头巾与面具。
“呀!”
他惊怖至极地狂叫一声,连连后退“咚”地一屁股跌坐地上,面孔扭曲得变了形,几乎昏死过去。
这一刹那,恍如末日来临,又似被人生撕活裂,脑海里一片空白。
久久,他才凄厉地发出了绝望、悲苦、无助地呼声:“这不可能啊,太惨酷了!天啊!天啊!”“五方教主”赫然正是他父亲“七星堡主”徐英风。
他做梦也信不到会是这种使人不能置信的结局。
“锦饱蒙面人”、“七星故人”、“黑面汉子”、“过路人”这些曾对他下过杀手的神秘面目,一个一个在眼前显现。
徐英风头侧的疤痕,像利刃穿透了徐文的心。
父亲不择手段地要杀自己!
他谎言劫持母亲以要挟自己!
他奸污了儿子的爱人“天台魔姬”!
他一再地做出人神共愤地恶行,欺师灭祖!
徐文的心碎了,灵魂似被剥离了躯壳,此刻的痛苦,没有适当的字眼可以形容。
他双手绞扭着头发,再度惨厉地呼叫:“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啊?”
那声音,凄厉得不像是发自人的口,令人不忍卒听。
蒋尉民掉下了泪水,惨然道:“英风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英风仰窗望天,面孔扭曲,没有吭声。
徐文突地站起身来,掉头踉跄向外奔去
蒋尉民横身一截,激颤得语不成声地道:“徐文,你能一走了之,上官宏他们会放过他吗?”
徐文哭出了声音道:“世叔!我怎么办?”
“面对现实,先解决了当前问题,再慢谈其他!”
“可是小侄如何解决?我除了死”
“不许说傻话!”
数十条人影,齐朝这边奔来。突地有人怪叫一声:“徐英风,他是徐英风!”
蒋尉民一拉徐文,折回徐英风身前。
只见上官宏凄厉地大笑道:“徐英风,的确想象不到。这是天意!哈哈哈哈,天意!”
一条人影,向徐英风飞扑而来。
徐文毫不考虑地横身发掌。
人影被迫了回去。她,赫然是大母“空谷兰苏媛”
徐文横身拦在父亲身前,面孔苍白得不带半丝血色,目光有一种疯狂的迹象。
上官宏暴喝道:“徐文,你要庇护他么?”
徐文口唇动了半晌,才迸出一句话道:“各位动手,必须先杀了在下!”
空气像是凝结了,使人鼻息皆窒。
“空谷兰苏媛”厉声道:“徐文,你要庇护他,照样你必须杀尽在场的人!”
徐文内心的痛苦难以言宣,父子之情,他不能袖手,然而父亲是武林公敌;另外,他是本门叛徒,自己成了执法者,这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望着这曾经是父亲大夫人的“空芬兰苏媛”面上波动着阵阵痛苦的痉挛,无话可答。
唯一之途,父子同归于尽对方手下,因为子不能杀父,而父亲确死有余辜。
母亲呢?
想到母亲,他真想痛哭一场。可是,这场合他不能这样做,他同时已没有勇气向父亲问母亲的下落,他也不敢再回头看一眼那曾经被视为神圣尊严而其实是最丑恶的脸孔,他也觉得无颜对天下武林同道,但现在,他又不能逃避。
就在此刻
一个黑衣人奔近上官宏身前,施了一礼,道:“禀会主,崔掌令与魏护法三位”
“怎么样?”
“发现陈尸第二进院中!”
“空谷兰苏媛”凄厉地大叫道:“汉文死了!”
“云中仙子”立即上前扶住她的肩头,道:“请节哀顺变!”
“空谷兰苏媛”身形晃了两晃,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凄惨万倍。
徐文受不住这无形的内外煎迫,狂声大叫道:“你们出手啊!”“空谷兰苏媛”挣开了“云中仙子”的手,向前一欺身,厉喝道:“徐文,闪开!”
徐文咬紧牙关道:“办不到,你尽管出手就是!”“我不想杀你”“同样办不到!”
“看掌!”
“砰”地一声,徐文栽出一丈之外,口中射出一股血箭。他没有还手,也没有运功护身,在场的都看得出,徐文存心寻死。
“空谷兰苏媛”一呆,但,无比的怨毒催迫着她非杀徐英风不可。
徐英风自决不成,而伤势又重,自知难逃公道,索性闭上了眼。
上官宏沉声道:“徐文,你最好退出此间!”
徐文一晃身,回到了原处,口里道:“办不到!”
蒋尉民双手直搓,显出一种焦灼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气。
“空谷兰苏媛”突地回头悲声道:“魏护法的剑可曾”
一个黑衣武士立时捧上一柄带鞘长剑,道:“在这里!”
“空谷兰苏媛”抽出长剑,抛了剑鞘,一抖腕,正待蓦地
一条纤细的黑衣人影奔入场中,赫然是一个风韵依稀的半老徐娘,但眉目之间却锁着极深的愁意,粉腮也呈苍白之色。
徐文悲呼一声:“妈!”
人已扑地跪倒。这时,他才痛哭失声。
这黑衣妇人,正是徐英风的二夫人蓝玉珍,也就是徐文的母亲。
蓝玉珍泪水盈睫,抚了抚徐文的头顶,道:“孩子,别哭了,起来!”
徐文一时哪能收得住满腹锥心刻骨的悲愤,仍哀哀痛哭不已。
蓝玉珍手中捧着一个小锦盒,幽幽地道:“这是‘佛心’,哪位收回?”
“轿中人”上前宣了一声佛号,道:“交与老尼吧!”
她接了过来,退在一边。
蓝玉珍突地向闭目坐地的徐笑风道:“英风,事到如今,我要说话了!”
徐英风双目一睁,凶芒熠熠,但随即又垂下了头,颓然道:“你说吧。”
蓝玉珍一拉徐文,黯然道:“孩子,起来,听我说。”
徐文收泪站了起来,全身却抖颤不止。
“痛禅和尚”向蓝玉珍合十道:“二夫人,贫僧便是当年‘七星八将’之首周大年!”
“我知道!”
徐文凄凉地再唤了一声:“妈!”
蓝玉珍幽长地叹了一口气,拭了拭即将流出的泪水,粉腮突现一片坚毅之色,道:“我不是你妈!”
徐文骇然退了一步,栗声道:“您说什么?”
蓝玉珍先扫了上官宏一眼,然后才以栗人的声调道:“徐英风也不是你父亲!”
徐文目瞪口张,连退数步,久久才颤声道:“我还活着么?我是在梦中之?
还是”
“孩子,不是梦,你真正的父亲是他!”说着,手指上官宏。
上官宏面色大变,惊愕万状地望着蓝玉珍。
徐文以手击头,狂呼道:“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啊!天!这是怎么回事?!”
蓝玉珍目注上官宏,继续说下去:“上官宏,他便是尊夫人祝艳华当年所生之子。我恰在他出生前三天生一女,生后两天便夭折了。徐英风怕仇连怨结,本欲杀了他,是我不忍,强抱来抚养,视为已出。这事没有别人知道。他该是上官文,应该归宗认父!”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秘闻。
徐文在骤然之间明白了。怪不得父亲千方百计要毁自己,原来是这个原因。多么可怕,多么离奇!他妄指仇家,要籍自己之手杀亲父,存心多么恶毒!
上官宏陡地上前,一把抱住徐文,不,该改称上官文了,泪落如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官文双膝一屈,又是一阵悲从中来。他想到亲生母亲祝艳华的惨遇,怨毒抬头,但对象已成了徐英风。
徐英风恨毒地叫道:“蓝玉珍,你你”蓝玉珍咬了咬牙,又道:“孩子,听我说几句话,我命一个叫黄明的送‘毒经’给你,收到了吗?”
徐文猛地抬头起身,黯然道:“收到了。黄大哥也死了!”
事实证明,黄明被同路的锦衣剑土所杀;锦衣剑士触“毒经”而亡;少林僧受黄明临死之托,也中毒身亡。结果弄出一场大风波。
“孩子,还有‘天台魔姬’,她曾以本身之血救你,我亲眼见的。她她死了!”
徐文点了点头,当初“天台魔姬”口中的神秘黑衣妇就是她。
“徐英风数次害你不死,本可歇手,因为你身世之秘并无外人知道,但因他头上留下的疤痕无法消除,所以势成骑虎,只有狠心到底。我不耻他的为人,但我总是他的妻子。现在,我出卖了他,为了大义,失了夫妻之义,我”
话声未落,人已栽了下去,自断心脉而亡。
场中起了一阵嗟叹之声。
徐文突地弹身到徐英风身前,手指捻住“法丸”厉声道:“徐英风,你该碎尸万段,为了门规,你吞下去结束你罪恶的生命吧!”
徐英风长叹一声,接过“法丸”纳入口中,仰面栽倒,登时气绝。
“空谷兰苏媛”悲呼一声,前扑挥剑,斩下了徐英风的头颅,然后高叫一声:“汉文哥,我来了!”倒剑自刎。这动作太突然,众人抢救已是无反。
“云中仙子”挪步上前,上官宏一拉上官文道:“孩子,这是你后母。当初为父的巧遇‘白石神尼’,习成绝艺,嗣后与你后母成婚,生下你妹妹紫薇”
“啊!妹妹呢?”
“咳!他命苦,现在山中抚育那因罪恶而生的孩子。”
徐文黯然,当初倾心的红衣少女,竟是自己的异母妹妹,真是不可思议。
上官宏下令收尸理骨,救治那些未死的伤号。
蒋尉民突地把上官宏扯到一旁,低语了许久。上官宏叫过上官文,道:“孩子,你对明珠姑娘怎样?”
“天台魔姬”已死,徐文自无话可说,期期地道:“但凭爹作主!”
上官宏向蒋尉民道:“好,就此为定,一月后愚父子登府求亲!”
蒋尉民哈哈一笑道:“如此先告辞一步了!”
“请!”
蒋尉民携蒋明珠飘然而去。
上官文困惑地道:“入谷通道不是被封了么?”
“蒋尉民已从蓝玉珍口中探悉出另一条密道。”
“哦!”现场清理完毕,已至未时左右,一行人怀看沉重而悲怆的心情,循密道出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