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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大脑一片空白
（一）大脑一片空白
十一月的云海已经显出几分萧索，到处是落叶飘零的景象。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秋天，在沁凉的秋风里散散步，也是一种享受。有的时候，我会在小区里铺有落叶的小径上散步，边走和肚子里的孩子聊天。
“宝贝，现在是深秋了。妈妈正在小区里散步，我刚刚走过一片花坛，来到一条小路上，路两旁有好多树，现在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了……”
林正皓有时间的时候，也会陪我散步。有一次他问我：“你说这些，孩子能听得懂吗？”
“当然。”我相信他能听得懂。
“那我也说几句。”林正皓一本正经地对着我的肚子说，“宝贝，我是爸爸，我正陪着你和妈妈散步。”
我笑了，“他可不能算散步，他还不会走路呢。”
这个时侯，我也会想起小宁，不知道她和她的孩子怎么样了？我给孟凡打过电话，他只说小宁住在她妈妈那边，整天忙着照顾孩子，没有时间和我们交流。我没想到，当了妈妈会这么忙。
最多隔两周，林正皓就要陪我去医院检查一次身体，我觉得太麻烦了，可是林正皓却一定要去，说要经常检查才能放心。
今天，来查体的孕妇特别多，我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林正皓去楼梯边打电话了。我忽然发现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孕妇很面熟，她也诧异地看着我，最后我们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丁慧。
“于晓瑜，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你也怀孕了，几个月了？”多年不见，丁慧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
“五个月了。”我高兴地看着她，她的肚子比我的大得多，好像有七八个月的样子。
“我八个月了，马上就要到预产期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说。
“你不是在雨竹吗，怎么跑这么远来检查？”丁慧毕业后，一直在雨竹工作，不明白她为什么跑到云海来检查身体，这样的检查，雨竹县医院完全能做。
“我是打算将来到这儿来生，所以才过来检查的，我怀的是双胞胎，还是来云海中心医院生比较放心，雨竹县医院水平太一般，再说，就是那儿能做得了，我也不打算去。现在，大家都不愿去那儿生孩子。”丁慧说。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雨竹县医院虽然没这儿大，但也算是县里最好的医院了，接生孩子是没有问题的，剖腹产也完全做得了。
“自从王小宁出事之后，大家就对去那儿生孩子心有余悸了。”丁慧说。
“王小宁？小宁出什么事了？”我不解地问。
“怎么，你还不知道呢？王小宁不是死在雨竹县医院了吗？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她父母、哥嫂，一家人都去医院闹了，这件事情过了好长时间才了结。后来大家都说这件事是个意外，可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让大家对雨竹县医院的妇产科产生了畏惧，谁都不愿去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丁慧带来的消息一下子把我打懵了。小宁已经去世了，这是真的吗？我竟然一直蒙在鼓里。
“听说小宁以前是被人包养的，她的丈夫是因为她怀了孕才和老婆离了婚过来娶她的，可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情。现在那个男的也倒霉了，一个人带着个新出生的孩子，肯定不容易。”丁慧还在发着感慨，可是这时的我已经有些意志模糊了，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丁慧进去检查了，我还在发呆。林正皓回来了，看到我的表情异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晓瑜？”
（二）她走的这样突然
“小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站起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林正皓。
“小宁的事情？”林正皓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可能继而被我受了刺激的表情吓坏了，说，“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大声质问他。小宁去世的事情，林正皓肯定早就知道了，可他却一直瞒着我。
“你别太激动，晓瑜，你先坐下。”林正皓想拉我坐下，我不肯。
他扶住我的胳膊，说：“我是早知道了，那天孟凡打电话让我过去，就是因为小宁出事了，可是你正怀着孕，我怕你受刺激，就没有告诉你。”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全是对我的担心，此刻，我能理解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担心，但是，他瞒着我，让我对朋友的死一无所知，我的心里特别难过。
我的泪水此时已经纵横了一脸。林正皓帮我擦擦眼泪，说：“对不起，晓瑜，瞒着你，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怕你激动，怕你难过，怕你对生孩子产生恐惧，因此才剥夺了你的知情权。让你没能最后见见自己的朋友，都是我不好。”
林正皓其实没什么不对，如果换做我是他，我可能也会采取隐瞒态度，我此刻并不是怪他，只是觉得心里异常难受。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小宁，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小宁，就这样去了，走得这么突然。
下午，林正皓带我一起去雨竹看孟凡和他们的孩子。
我这时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林正皓告诉我，小宁死于羊水栓塞。
“什么是羊水栓塞？”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我也说不准，雨竹县医院的医生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例，他们医院还是第一次遇到。本来小宁是顺产，生下孩子后看上去好好的，一家人都很欢喜，可是过了没多久，她忽然呼吸急促，心率变慢，还出现了大出血，医院对这种情况感到措手不及，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效果。孟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小宁正在抢救，我过去的时候，小宁已经停止了呼吸，孟凡当时懵了，还非要把小宁送到云海市的医院来，小宁娘家的人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在医院大吵大闹，可是后来他们都不得不接受小宁已经去世的事实。”林正皓声音低沉地说。
我想起那天林正皓在电话里也声音低沉，而且我有不祥的预感，没想到这种预感在今天得到了印证。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宁不是一直在做身体检查吗，难道医院没有一点提前的预知吗？”我喃喃地问。
“这是个意外，提前检查也发现不了。孩子是保住了，可是她却没了。”
“为什么这样的意外要让小宁遇到呢？小宁是多么善良柔软的一个人呀。”我的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声音又止不住有些哽咽，我又问林正皓，“那现在，孟凡一个人，怎么带这个孩子？”
“孩子因为妈妈意外去世，一开始只能住在医院里，有专门的护士帮忙喂养看护，后来快满月的时候，孟凡把他接回家，雇了个保姆，每天喂奶粉。”林正皓说。
我沉默下来，我想不通，厄运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降临到善良柔弱的王小宁的身上，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三）她不可能回来了
小宁和孟凡的儿子孟天意已经快两个月了，我们进门的时候，保姆正在给他喂奶粉，他张着小小的嘴巴吭吭唧唧地喝着奶粉，小脸儿看上去分外惹人爱怜。可能因为家里的气氛一直过分沉闷，保姆说这孩子特别安静，不像一般婴儿那样总是哭闹。
小宁的照片还摆在床头厨上，照片上的小宁正温柔的冲我们微笑。此刻，我想起小宁说过，她经常满怀幸福的和这个孩子说话，她觉得怀了这个孩子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我想起了小宁充满母性温柔的眼神，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异常难过，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林正皓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他在安慰我，可是我的泪还是忍不住。
几个月没见，孟凡明显苍老了很多，说起小宁，他的眼圈也红红的。“如果我当时执意把她送到云海的医院，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他反复地重复这句话。
人在遭受了意外打击的时候，往往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不要总是这么自责，小宁的去世是个意外，和你没有关系。”林正皓安慰他。
“不，是我害了她，如果她没有认识我，如果她没有怀天意，如果她没有因为我从云海回到雨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孟凡的表情痛苦不堪。
我们正不知如何劝解，小天意忽然哭了起来，他把刚刚喝进去的奶全吐出来了。我们连忙奔过去，看到保姆正轻轻拍打孩子的背，说：“这孩子胃浅，总是吐。”
“是不是奶粉不对呀，要不要换个牌子试试？”看着小天意通红的小脸，我问保姆。
“我问过大夫的，大夫说这么大的孩子喝奶粉不能随便换牌子，换了奶粉，他的肠道更不能适应。”保姆说，“这孩子可怜，如果吃妈妈的奶，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听了保姆的话，我们都不禁神色黯然，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小宁是不可能回来了。
“孟凡，你最近工作上还称心吗？”可能因为气氛太过沉闷了，林正皓换了个话题。
“我好久没上班了，孩子太小，保姆一个人顾不过来，如果把孩子扔给她一个人，万一发生了意外情况，她处理不了。孩子要是有事情，我怎么对得起小宁呢？我现在没什么心思工作。”孟凡说的没错，他现在怎么可能安下心来工作呢？
“如果需要钱……”
林正皓刚说了一半，孟凡就制止他，“正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现在还应付的来。”
回来的路上，我对林正皓说：“孟凡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不是个办法。这样的家庭气氛，对孩子的情感发育也很不利。”
“目前只能这样，他现在觉得孩子是他的唯一，不肯把他交给别人来带。他也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孟凡还有心思再成个家吗？”林正皓说。
是呀，目前也只能这样，孟凡遇到的状况，我们帮不上忙。
小宁走了，留给孟凡的是无尽的痛苦，如果说人在情感上有什么摇摆、过失要付出代价，那孟凡所付出的代价也太巨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