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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徵羽陪在温儒老先生身旁坐了会儿, 理了一下头绪, 便挪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休息。
老先生倒下, 这个家以后就得靠她来撑着。
以前是老先生护着她、照顾她, 现在换她来照顾老先生。
清晨, 护士来查房,惊醒了温徵羽。
温徵羽去洗漱后,见老先生从床上起来, 两眼无神,苍老之态毕显,仿佛一夜之间, 老了好几岁。她压住心头的酸楚,先扶老先生去洗漱。
老先生走路步子还算稳当,就是腰不直了,背不挺了, 整个人都蔫了。
她等老先生洗漱完,扶老先生在病床上坐下。她在老先生身旁坐下,说:“爷爷, 你就当给我个锻炼的机会让我处理这事, 你看成吗?”
温儒老先生抬起眼皮看向温徵羽, 问:“你想怎么处理这事?”
温徵羽说:“我让展叔先去查查,弄清楚里面到底是哪些人,目的是什么, 看情况再处理。”
温儒老先生想了想, 点头“唔”了声, 说:“我卡上还有小几十万,你先拿去用吧。”
温徵羽说道:“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要是连让展叔办点事的钱都拿不出,我还有什么脸敢说是您老的孙女?”
温儒老先生轻轻拍了拍温徵羽的手,没说什么。
孙苑送早餐过来,温徵羽陪老先生吃过早饭,又去请了个二十四小时看护来照顾老先生。
展程在早饭后过来的,他看过老先生后,便跟着温徵羽出了医院。
温徵羽让展程开车送她回家。
她回房,取出奶奶留给她的那对翡翠镯子。
这对镯子奶奶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家里唯一能卖得上钱的东西了。
画室刚开业,还没有盈利。她目前的收入来源只有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奖金,家用和日常开销花下去,她现在卡上只剩下两万块钱。
老先生一大把岁数了,精力、体力、身体健康都不太行了,手上有点钱,心里还能安稳点,要是一点钱都没有了,不知道会慌成什么样。他的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
那六百万的外债要填,展程出去办事处处也都需要花钱,查清楚事情,想把被偷龙转凤换走的瓷器要回来,还得花钱。
她如果拿不出活动资金,就别想找回那瓷器,还得再背上六百万的债。
她现在唯一能换来大笔资金的就只有这对镯子,可这……这是奶奶仅剩的遗物了。
她这对镯子要卖,联系个买家就能出手,可卖出去后,想再买回来那就难了。为着几百万的周转资金她就把这对镯子卖了……
她舍不得,也瞒不了老先生,到那时,老先生要是知道她为了还债把镯子卖了,还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温徵羽犹豫半天,打电话给叶泠。
很快,叶泠的电话通了,喊了声:“徵羽”,问:“温老先生怎么样了?”
温徵羽回道:“好多了。”她说道:“我这里遇到点难处,想请叶总帮忙,不知现在是否方便过去找你?”
叶泠说:“方便,当然方便,我就在画室的办公室。”
温徵羽说:“行。那我现在过去。”
叶泠应了声:“好。”
温徵羽挂了电话,带上那对装有翡翠镯子的首饰盒让展程送她去画室。
她到叶泠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门。
叶泠开门,把她请进办公室,倒了杯水给她,问:“没睡好?”
温徵羽说:“有点,医院的沙发睡起来有点不舒服。”她把雕花首饰盒放在茶几上,接过叶泠递过来的水杯,捧着杯子喝水。
叶泠的视线落在那锦盒上。虽然她不太懂古玩,可好东西也算见过不少,多少还是能看来点。从这盒子的用料和雕工来看,这盒子也算是有点年头的老物件了。
温徵羽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回找人借钱,还是找叶泠借。她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想着生意买卖,便又将心里的别扭压了下去。她说道:“我现在需要一笔周转资金,想找叶总……”她的话音顿了下,说:“盒子里的这对镯子是我奶奶留下的,据说是以前宫里流出来,按……按照市价估算至少能卖千万,我……我想拿这个做抵押找你借笔钱,要……要是我还不上,这镯子就抵给你了。”
叶泠的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到温徵羽手上戴的那对镯子。她问:“多少?”
温徵羽说:“七百万。”她说道:“私人借贷方面我不太懂,现在可以找律师过来出张借贷合同。”她说完,就见到叶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意味,似乎有点心疼?温徵羽又觉这比叶泠对她有意思还荒诞,赶紧把这念头从脑海中扫出去。
叶泠说:“照画室目前的经营状况来看,两年内你还上这七百万有点悬,三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看在合伙人的份上,利息我收你便宜点,百分之十的年息。”她问:“没问题吧?”
温徵羽说:“没问题。”
叶泠麻利地打了张借款合同给温徵羽,让温徵羽过目。
温徵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借款合同,她仔仔细细地把条款看过,见到在叶泠借她钱时,就要把第一年的利息扣出来不由得愣了下,再一想,私人借贷大概是这样的。叶泠这么做,就不是对她有意思故意让着她,这让她莫名的长松口气。借贷合同上的利息数目、还利息日期都写得清清楚楚,她心算过两遍,确定数目没错,又再仔细把贷款合同看了遍,确认没有差错,这才签字、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
她签完字才想起叶泠还没有看镯子,又让叶泠赶紧看看镯子。
叶泠打开盒子,一眼认出这就是她第一次见温徵羽时,温徵羽手上戴的那对翡翠镯子。
温徵羽陪她看宅子,下着雨,撑着伞走在她旁边。握伞的手,修长纤细,嫩得吹弹可破。雪白纤细的皓腕如江南烟雨中的随风扬柳,柔若无骨。晶透的翡翠镯子挂在手腕上,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娇嫩,再撑一把做工精美的木柄上雕花还挂着穗子的伞。如诗的烟雨,如画的美人,令人怦然心动。至今回想起来,那天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
叶泠飞快地收回思绪,盒上锦盒,她按照内线电话号码单打电话给贵重物品仓,让仓管把封贵重物品盒子的封漆拿过来。
她把封漆封在盒子上,又让温徵羽把私人印章给她,在封漆上烙下温徵羽的章。
这章是温徵羽的私章,这盒子是表面凹凸不平的雕花盒,要是想开盒子或揭开封漆,就一定会弄坏封漆。没有温徵羽的私章,想再做假重新弄个封漆上去都不可能。
叶泠说:“根据合同,三年后的今天,你要是还没能还上这七百万,这对镯子就归我。”
温徵羽点头。
叶泠问:“你的私人收款账号没变吧?”
温徵羽说:“没变。”
叶泠说道:“行。”她选择即日到账的方式把钱到温徵羽的账上。她转钱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第一年的利息我就直接扣除了。”
温徵羽应了声:“好。”
叶泠把钱转过去,收到银行的扣款信息,便对温徵羽说:“钱转过去了。”同时听到温徵羽的手机铃声响。
温徵羽看了眼短信,说:“收到了。”她起身说:“那就不打扰叶总了。”
她从叶泠的办公室出来,把展程叫到她的办公室,将展程出去办事的经费转给展程,说:“尽快查,以免夜长梦多。”
展程应下,对温徵羽说:“那我现在就去。”
温徵羽点头。
她在展程走后,把画室当天要处理的事情处理了,见已经快到中午,便去到医院看她爷爷。
老先生这件事她连温黎和自家姑姑都没说,老先生也不会好意外往外传,她以为不会有人来探病,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她爷爷一个好友的声音:“我说你也特想不开,你说你这身子气坏了可怎么得了?”
温徵羽好奇地停下步子,探头瞄了眼,结果就被眼尖的温儒老先生逮到了。
温徵羽推门进去,笑吟吟地喊了声:“吴爷爷。”视线从他俩身上扫过。她爷爷账上那六百万就是这位老友给转过去的。吴老先生耿直仗义,没什么心眼,为人太实诚,被人坑过好几回,一辈子起起落落的,也不是太有身家。因着脾气跟温儒老先生还算能凑到一起,温儒老先生有时候遇到合适的买卖就喜欢捎上吴老先生。
时候不早,两位老先生聊了几句闲话,吴老先生便要起身告辞。
温徵羽说道:“爷爷,我送送吴老。”
吴老先生乐呵呵地说:“那就送送吧。”
温徵羽陪吴老先生下了,待出了电梯后,老先生才叮嘱道:“小羽啊,人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的,难免。你呢,让你爷爷宽心,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身体要紧,啊。我来就是来看看他,见到他还成,我就放心了,没别的事,不用送了,回吧。”
温徵羽悠悠地喊了声:“吴爷爷”,问“您转给我爷爷的六百万是怎么回事?”
吴老先生顿时瞪眼道:“温老头怎么连这事都给你说?这是我们老家伙的事,你别管。”
温徵羽说:“我让老先生专身养身体,这事我接手在办。”古玩交易,为了避免扯皮,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使是找好下家,也得等看好货交易的时候才会给钱。吴老先生转给她爷爷的转,要么是他爷爷借的,要么就是吴老先生信得过她爷爷,入了伙。她说道:“目前我正在派人在追瓷器,能不能追回来还不好说。我的想法是,先把这钱还给您老一部分,要是能追回来,您们之前是怎么交易的还是怎么交易,要是追不回来,您这六百万连本带利地还给您。您给我一个月时间,您看成吗?”
吴老先生很爽快地点头,说:“中。”又说道:“还不上没关系,缓一缓不要紧。”
温徵羽扶吴老先生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说:“吴爷爷,我想知道那是件什么样的瓷器?”
吴老先生说:“是乾隆青花莲托八宝天球瓶,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有任何裂纹和修复的痕迹,就是来路有点说不太清楚。”
温徵羽点头。要是来路什么都清清楚楚就不私下交易了,直接上拍。也不是说私下交易的古玩就是违法的,实在是有些手续办起来麻烦,扯起来历背景渊源来更是纠缠不清。市面上流通的古玩,哪件不是历经岁月的变迁,辗转了不知道多少手。
她没问吴老先生跟温老先生他们是怎么谈的买卖,只问了句:“那我先还您老二百万,汇到您转账给我爷爷的那账上,您看怎么样?我现在全款转给您也行,就是想着这天球瓶还有可能追回来,您们也许还要继续谈买卖。”
吴老先生说:“就先转二百万吧。”
温徵羽向吴老先生道了谢。
她送走吴老先生,回到病房。
温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徵羽在温老先生身边坐下,说:“您老安心等消息,能不能追回来,到时候能不能追回来,我都跟您说。这事我能办就自己办,如果办不了,我再找姑姑,绝不自己瞎逞能。”
温老先生点头,还是说了句:“我估摸着他们是看你爸倒了,我这也不太使得上劲了,就想狠捞一笔。”
温徵羽问:“只为钱?”
温老先生说:“八成是。”他瞟了眼温徵羽说:“要是惦记你,这点钱还动不到你。”
温徵羽没好气地瞥了老先生一眼,不以为然地说:“我有什么好惦记的,小穷画家一个。”说话间,见到孙苑送饭来了,赶紧扶老先生下床用餐。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