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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朱大利一愣, 随即说:“别开玩笑了,我是男人啊。”
“谁跟你开玩笑?”万俟林木挑眉说:“你不相信?”
朱大利没说话, 但是显然不相信。
万俟林木左右环顾了一下, 说:“朱老板,这里的虫蚁很多吧?”
朱大利不知道万俟林木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 有点摸不着头脑, 木讷的点头说:“啊……应该挺多的吧。”
万俟林木笑眯眯地说:“那好啊,那我们就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后刷上蜂蜜啊、调料啊之类的,把你挂在树上,你猜……那些虫蚁会不会咬你?”
朱大利的脸色瞬间有些凝固,尴尬的扯着嘴角,说:“这……这……别……别开玩笑了。”
万俟林木指了指自己的笑脸,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分明在笑……
但, 不太像开玩笑, 因为万俟林木的笑容透露着一股刻薄和奸诈。
“啊!等等——等!”朱大利突然大叫起来, 但是他不敢动,因为罗参的湛卢宝剑还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万俟林木真的来扯朱大利的衣服。
朱大利奋力抓紧自己的裤腰,大喊着:“别别!别扒我裤子!”
罗参:“……”头疼。
罗三爷这会儿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万俟林木竟然当着他的面, 扒一个男人的裤子,虽然这个男人是个大胡子壮汉,按照万俟林木的口味, 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戏弄朱大利,威胁一番,但是偏偏罗三爷是个爱吃醋的主儿。
幸好朱大利是个不禁吓唬的人,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说:“我我我……我说我说!你别扒我裤子!”
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明智的没有说话,没想到万俟林木这么无赖的办法,竟然奏效了,而且相当管用……
朱大利还紧紧捂着自己的裤子,被欺负的小娘子一样,戒备的盯着万俟林木,“怯生生”的说:“我……其实,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有人逼我这么做的。”
“谁?”万俟林木说。
朱大利说:“我……我不认识啊!就是那天来挖坟的那伙人!”
众人一愣,互相目询了一下,挖坟的那伙人?
子弃和丁惊香的师父,丁冥的坟墓被人挖了,虽然按照朱大利说的,被挖之前棺材里就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但挖坟这件事情,千真万确,而且朱大利说,打头的人是个老太太。
很有可能就是已经被炸死的何了然……
朱大利信誓旦旦的说:“我发誓!我真的可以发誓,没有撒谎!”
他一边举起手来发誓,一边还用另外一只手压住自己的裤子头,似乎在防备万俟林木出其不意的耍流氓:“是真的,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一个开肉铺的,没事跟着你们干什么……他们……他们给我吃了毒药!真的!”
“毒药?”万俟林木说:“你中毒了?看起来生龙活虎,没什么事儿啊?”
朱大利说:“真的,我中毒了,他们给我吃了一个小丸子,就跟武侠剧里的毒药一样,还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们就让我自生自灭,等毒发身亡,要多惨有多惨!”
果然和武侠剧里演的一模一样……
朱大利卷起袖口说:“你们看,我吃了那个毒丸子,就变成这样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朱大利不愧是个屠夫,他的胳膊很壮,但并不是胖,纠结着流畅的肌肉,看起来充满了力度的野性,就像是一头猛虎。
袖子卷上去,朱大利露出自己整条胳膊,从手腕脉搏的地方,蔓延开一条黑线,那黑线已经到达了手肘的位置。
朱大利“怯生生”的说:“那个老太太说了,这是他们香……香……香什么的独门秘诀。”
万俟林木说:“香人?”
“对对对!”朱大利一个劲儿的点头,说:“香人的独门秘诀,别人解不了,让我乖乖听她的话。”
其实朱大利被挟持,还要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万俟林木说:“原来你第一次见到我们,就是有目的的。”
朱大利赶紧摇手,说:“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也是……被逼无奈。”
那天有人前来挖坟,就在朱大利的房子前面不远处,和朱大利叙述的一样,他出来看看究竟,正巧看到了一伙“盗墓贼”,打头的是个老太太,朱大利特别奇怪,难免多看了两眼。
结果……
朱大利说:“我就被他们发现了。”
万俟林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仔细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了,朱大利一个普通人,而那些人都是香人,怎么可能没发现朱大利呢?
朱大利一早就被那些香人胁迫了,所以才会和他们“偶遇”,因为朱大利性格大咧咧,看起来很热情,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他。
让万俟林木奇怪的是,就像丁惊香可以通过触碰读心一样,万俟林木也可以通过别人散发出来的情绪味道,鉴别这个人的“真假”,不过当时万俟林木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欺骗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香人的“毒药”。
朱大利不敢有所隐瞒,原原本本的说:“他们当时就抓住了我,我很害怕,那老太太说不要害怕,就给我灌了那个毒药,说是明天还会有人来这里挖坟……”
老太太自然说的就是万俟林木他们。
朱大利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说:“他们让我做奸细,把你们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们。”
万俟林木说:“所以,下了安眠药的干粮,还有那些破船,都是你的杰作了?”
朱大利赶紧说:“我我我……我只是想保命,也没想伤害你们,船上的炸/药剂量很小,不……不会有事的。”
的确如此,那船上的炸/药就跟哑炮一样,而且船只的马达和漏水,想必朱大利也是手下留情了,因为他们的船只坚持了一阵子才坏掉,并没有走到水最深的和河中心就坏掉。
看来朱大利的确没有太狠的心眼儿。
朱大利小声说:“我等你们落水了,本想去打捞你们的行李,那个老太太说……说……你们身上应该有王银耳的地图,尤其是那个叫做雪先生的人,我想着船只如果都漏了,你们的行李掉在水里,我就可以打捞上来。”
朱大利生活在水边,自幼熟悉水性,但是朱大利没想到的是,罗参和东涸也熟悉水性,他们两个人竟然一来一回,几个来回就把行李全都打捞回去了,这让朱大利落了个空。
万俟林木说:“不过没关系,你还留了后手,对不对?”
朱大利尴尬的笑了笑,说:“啊……那个……干粮,对……”
朱大利除了给他们准备漏水的船只,还准备了干粮,大家吃了干粮,全都昏睡过去,于是朱大利准备明晃晃的过来偷东西。
朱大利纠正说:“我要不是被胁迫我也不会偷东西的,真的,我从来不偷东西!”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朱大利偷偷摸摸的进入了他们的营地,在雪先生摸来摸去,其实是想要找地图。
雪先生终于明白了,目视着朱大利,淡淡的说:“我身上没有地图。”
“没有?”朱大利奇怪的看向雪先生,说:“可是……可是那个老太太说你知道王银耳的位置,一定有地图。”
雪先生淡淡的说:“我从来不说谎,我身上没有地图。”
万俟林木说:“那如果失败了呢?”
朱大利说:“如果……如果没找到地图,就……就偷偷的跟着你们。”
朱大利连忙又说:“你们千万别赶我走,我……我要是都失败了,岂不是没有解药,只有死路一条啊!千万别赶我走!”
罗参眯了眯眼眼睛,说:“如果找到了王银耳的地图,你们怎么联络?”
朱大利不敢隐瞒,实话实说:“他们给了我一根香,让我点燃,说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现身。”
一时间四周寂静下来,朱大利满头大汗,毛遂自荐的说:“你们别赶我走,我可以帮你们把那伙盗墓贼引出来!还……还有,我力气很大的,我可以帮你们背行李,对对,做饭,我还能做饭!”
万俟林木轻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能干的事情还挺多,还想帮我们把对方引出来?无间道么?”
朱大利说:“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你们饶过我吧。”
万俟林木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朱大利指着自己的胳膊,说:“中毒啊,中毒是真的!你们看这黑线啊!还在往上爬呢。”
罗参转头对子弃说:“你们香人的毒,来给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子弃微微一笑,说:“这方面我可不在行,我只会下毒,不会鉴别。”
御邪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点香人,下毒解毒鉴别都不在行。
说起来御邪的功夫很好,但他香人的看家本领一样都不行,也是因为子弃从小没让他学。
子弃经常告诉他,香人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保命技能,能不学就不学,御邪对香术也不是很感兴趣,既然哥哥没有强迫他学,所以御邪也就没学。
至于丁惊香,丁惊香也不善于此道。
丁惊香看向晕倒在地上的何酴醿,说:“酴醿他善于医术,应该能看出是否真的中毒。”
何酴醿……还昏睡着。
何酴醿躺在上,嘴里叼着干粮,还没咽下去,中了安眠药,正在呼呼大睡。
任葬有些无奈,鞠了一捧水,洒在何酴醿的脸上。
“唔……”何酴醿呻/吟了一下,还吧唧了两下嘴,继续嚼着嘴里的干粮,嘟囔的说:“太干了,刮……刮嗓子……”
万俟林木:“……”
任葬头疼不已,晃了晃何酴醿,何酴醿这才醒过来,揉着眼睛说:“嗯?天亮了?”
任葬说:“快起来。”
何酴醿这才醒过梦来,恍然惊醒,“呸呸呸”的吐着嘴里的干粮,说:“咱们中计了!”
他说着,一抬头,就看到只有铁头的那些打手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其他人全都好好儿的,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
何酴醿:“……”怎么回事?
万俟林木说:“醒了?醒了就来给朱老板看看。”
何酴醿一脸迷茫,还有些头晕,毕竟是中了安眠药的,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给朱大利把脉。
何酴醿沉吟了一下,说:“真的中毒了!”
朱大利立刻说:“你看!我没骗人吧!”
万俟林木说:“什么毒?”
何酴醿说:“的确是我们香人的毒,应该是用几种有毒的花草提炼出来的。”
朱大利立刻说:“能解吗?!”
何酴醿说:“害,当然能解了!这天底下,连无情花蛊都能解开,更别说这些小把戏了。”
朱大利差点给何酴醿跪下,说:“救我啊!”
何酴醿大喘气的说:“可是我解不了啊!”
“什……什么意思?”朱大利迷茫。
何酴醿继续大喘气说:“这种毒虽然是小意思,但问题是我不知道下毒的人用了什么毒花毒草,所以还是要下毒的人才能解毒。”
朱大利:“……”这不就等于没解吗?!
万俟林木说:“其实也不算是没解,这样吧,你不是想要将功赎罪么?”
朱大利使劲点头,说:“对对对,你们让我做什么,尽管说!”
万俟林木说:“你刚才不是说过,只要点起香,就能联系到那些人?那你就把香点起来,等那些人出现,我们埋伏在暗处,把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自然有解药,不是么?”
朱大利想了想,欣喜地说:“对对对!”
朱大利成功倒戈,变成了万俟林木他们的卧底,大家商量好,如果能顺利引出头目,那么就能知道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何了然了。
大家合计了一下,铁头和他的小弟们终于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大哥……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睡着了?”
“干爹,人家头好重呀~”
铁头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始作俑者”的朱大利,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愤怒的说:“好你个朱孙子!你还敢来,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朱大利吓得立刻跳起来,人高马大的,比铁头还要高出半头,吓得就跟小鸡仔一样,飞快的跑到雪先生身后,鸵鸟一样,把头埋在雪先生的后背。
雪先生身材瘦削,和朱大利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朱大利躲在他后面,多出来一大截,明晃晃的。
雪先生淡淡的说:“一场误会。”
“误会?!”铁头拔高了声音:“什么误会?!他就是图财害命!”
雪先生说:“不要再追究了,以后朱先生就跟着我们一起走。”
“什么?!”铁头显然不敢置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雪先生却说:“就这样。”
天已经黑了,闹了这么一大圈下来,众人也都困了,吃了晚饭各自回帐篷准备休息。
后半夜,过了十二点之后,朱大利才从帐篷里爬起来,他悄声的爬出帐篷,外面已经有人在等了,自然就是万俟林木他们。
万俟林木说:“点香吧,我们就埋伏在附近。”
朱大利有点紧张,宽大的手掌中捏着一根细细的香,他那一身肌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那根香掰断。
朱大利轻声说:“你们不要藏得太远啊,一定要注意我的安全,那伙人心狠手辣!”
“知道了知道。”万俟林木挥着手,说:“我们先藏起来了。”
众人立刻隐藏在旁边的杂草丛中,分部在朱大利的四面八方,也好观察和朱大利接头的人。
万俟林木和罗参躲在一起,雪先生也和他们躲在一处,因为草丛很狭窄,三个人挤在一起,雪先生靠着万俟林木的肩膀,两个人紧紧贴着。
罗参有些不高兴,眼光总是幽幽的瞥着雪先生和万俟林木偶尔时不时蹭在一起的肩头。
罗参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万俟林木的肩头,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万俟林木就好像小鸟依人靠在罗参怀里撒娇一样。
罗参不等万俟林木反应,抬起他的下巴,随即低下头,狠狠吻上万俟林木的嘴唇。
雪先生就在旁边,一脸镇定的看着那两个人缠绵接吻。
万俟林木被吻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被罗参放开,定眼一看,雪先生一脸“好奇”的盯着他们,那眼神十分的专注,带着一点点探究,还有满满的求知欲……
万俟林木:“……”难得有些脸红。
万俟林木想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么揭过去,哪知道雪先生低声说:“接吻……很舒服么?”
“啊?”万俟林木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声,他只是惊讶雪先生突然发问,并不是真的没有听清楚。
雪先生认真的重复发问:“接吻,真的很舒服么?”
万俟林木一时语塞,雪先生又认真地说:“我看你的表情,好像真的很享受。”
万俟林木:“……”享、享受?这么明显?
雪先生喃喃自语的说:“我也想接吻。”
万俟林木:“……”第三次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成想天然禁欲的雪先生真的是个天然呆,说话直来直去的,有点小呆萌。
雪先生又说:“但是那个我想要和他接吻的人……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万俟林木突然发现了惊天大八卦,这么听来,雪先生有一个喜欢的人,起码是单恋的人。
万俟林木说:“长什么样子,男人还是女人?”
雪先生说:“应该是男人。”
“应该?”万俟林木奇怪的说,为什么越问,雪先生也回答,万俟林木反而觉得越糊涂?
雪先生看向黑漆漆的天空,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过往,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我没见过他的模样,听声音,应该是个男人。”
万俟林木惊诧的看向雪先生,没想到雪先生这个人这么“狂野”,没见到模样,只听到声音,就已经喜欢那个人了?
“来了。”就在万俟林木八卦雪先生的时候,罗参突然沉声说。
沙沙——
是脚步声。
朱大利已经点上了香,幽幽的香味随着夜风飘散,很快,沙沙的脚步声顺着香味慢慢逼近。
罗参的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噤声,甚至屏住呼吸,静静的凝望着黑夜。
簌簌簌……
几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朱大利的背后绕过来。
朱大利并没有听到脚步声,没有那么机警,还凝望着黑夜。
啪!
有人拍了一下朱大利的肩膀。
“啊啊啊啊——”朱大利的胆子和他的身材好像不成正比,突然放生惊叫出来,肯定是被吓到了。
“嘘!”来人恶狠狠地说:“小声点!”
是个男人的声音,并不是什么老太太。
朱大利仔细一看,来人之中也没有老太太,换句话说,来了几个人,全都是打手,没有那个头目。
朱大利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没想到那个老太太那么机警,她并不自己出现,反而派了人来,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朱大利后背都是冷汗,藏身在草丛中的众人一看,万俟林木低声说:“没有何了然。”
罗参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朱大利满身都是冷汗,显然有点应付不了这个场面。
香人打手说:“地图到手了?”
“没……没没没,没有……”朱大利说。
“没有?!没有你点香干什么?!”
朱大利吓了一个哆嗦,说:“雪先生身上没有地图……”
“没有地图?!”
“而且……”朱大利把心一横,说:“我被发现了。”
香人打手一听,脸上浮现出一股狠意,冷笑说:“你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安心去死吧!”
“等、等等!”朱大利差点抱头蹲下,大喊着:“我我我我……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香人打手冷笑:“哦?你说说看。”
朱大利保持着蹲在地上,抱头的动作,颤抖地说:“我我我……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被你们下了毒,其实是被逼无奈才来偷地图的,他们……他们没有要怪罪我的意思……反正雪先生也是要去找王银耳的,他既然没有地图,说不定是背在心里,其实……其实我可以跟着他们,然后偷偷给你们留下记号,这样你们也能找到王银耳,不是么?”
万俟林木藏在暗处,听着朱大利周旋,不由轻笑一声,没成想朱大利看起来有勇无谋,其实还挺聪明的,知道怎么稳住对方。
香人大手眯了眯眼睛,说:“真的?没有骗人?”
朱大利赶紧说:“我……我中毒了啊,怎么敢骗人。”
香人打手不屑的冷笑一声,说:“也是。”
他显然看不起朱大利,觉得朱大利就是个乡下壮汉,没什么威胁,说:“那好,你把这个戴上,这是定位仪,我们自会找到你,找到了王银耳,再把香点起来,头领自会来找你。”
“我……我知道了。”朱大利抱着头,仍然蹲在地上,使劲点了点头。
香人打手很快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朱大利蹲在地上好一会儿,确保那些人走远了,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地动山摇,差点把地上坐一个坑。
罗参仔细倾听着脚步声,说:“走远了。”
众人这才从草丛中出来,朱大利还坐在地上,不停的擦着冷汗。
万俟林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朱老板,还挺机智的嘛。”
朱大利的声音还在打颤,说:“机……机智什么,吓死我了……”
他又说:“这下怎么办,那个老太太也太机警了,她不出来,没人给我解药啊,你们也抓不到他。”
万俟林木点头说:“点香这个办法,如果连着用两次,对方肯定不会上钩,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现在的办法,也只有你先跟着我们往前走了,等再走走,找个地方把他们引出来。”
只能如此了……
已经是后半夜,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众人回了帐篷去休息,为了保险起见,朱大利和万俟林木、罗参一个帐篷。
忙了一天,还在水里打了好几个滚儿,万俟林木累得不行,也不用睡袋,缩在罗参怀里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万俟林木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馋醒的,一股香味扑面而来,钻进他的鼻子里,愣是把万俟林木从美梦中生生拽了出来。
万俟林木迷迷糊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身边是凉的,罗参已经起来了,而且起来的时间肯定不短,雪先生还在帐篷里,看到他一脸迷糊,就说:“罗三爷在外面,正和朱先生一起做早饭。”
早饭?怪不得这么香。
万俟林木顶着一头鸡窝,迫不及待的从帐篷里钻出来,果然就看到了罗参和朱大利。
朱大利一早上就起来做早饭了,但是介于他有下药的前科,所以罗参听到动静也从帐篷钻出来,就盯着朱大利做饭。
朱大利笑哈哈的说:“哎,你别担心,我真的不会给你们加料了。”
罗参心思缜密,并没有离开,正巧他想起万俟林木特别喜欢吃朱大利调味的菜,就和朱大利请教了一下。
万俟林木走出来的时候,罗参正在烤肉,喷香四溢,正好出锅了一些肉,万俟林木没洗脸没刷牙,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树袋熊一样抱着罗参的后背,笑眯眯的说:“啊呀,罗三爷烤的也很香啊。”
“馋猫。”罗参说着,夹了一块焦香四溢的肉喂给万俟林木,万俟林木一口叼进嘴里,立刻睁大眼睛,使劲点头,说:“唔唔唔!好粗好粗!”
尤水从帐篷里出来,正好看到万俟林木这个小白脸冲着罗三爷“撒娇”,脸上不屑一顾,心想那么大一只还撒娇,也不知道这小白脸什么来头,竟然把罗三爷吃的死死的。
众人早上就吃了一顿丰盛的肉食,很快就启程了,继续往前赶路。
朱大利跟着他们一起上路,铁头非常不乐意,但是出资人是雪先生,打也打不过罗三爷,只能跟在后面。
铁头小声的对那些打手说:“到时候找到王银耳,咱们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
小弟们笑着说:“老大放心吧,到时候钱是咱们的,王银耳也是咱们的!”
穿过水洞之后,地势比较平缓,前面是连绵不断的山坡,树木不算太多,路也不难走,唯独就是太阳太热辣,照的众人大汗淋漓。
铁头指着前面说:“雪先生,按照您描述的,我觉得肯定是前面那边,那边有一片林子。”
雪先生雇佣铁头,就因为铁头是“本地人”,熟悉这片的环境,他从小就在这片摸爬滚打,没人比他再清楚这附近的地势了。
雪先生站在山坡上,用望远镜往下看,说:“这附近有没有石林?”
“石林?”铁头一怔。
万俟林木他们之前见识过石林,放出子弃的凤凰墓附近就有一片石林,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石岩嶙峋,有的呈现山洞形状,有的则变成了高耸的石头山林。
铁头的脸色瞬间变化,一向什么都瞧不上的铁头,嘴唇竟然微微一抖,说:“雪先生,你要找的是这附近的石林?”
雪先生淡淡的说:“在我的记忆中,目的地应该在石林附近。”
“这附近的确有一片石林……”铁头激动的说:“但千万不能走进去!”
万俟林木说:“为什么?”
铁头说:“还能为什么?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走出来的,附近的村民都听说过石林的传说,大家管这个石林叫做魔鬼林,老一辈说魔鬼林里常年大雾,石林高耸入云,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进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被魔鬼吞噬!”
朱大利说:“哎,我好像也有听说。”
朱大利是刚搬来没多久,他在这里开了一个肉铺分店,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因为肉铺便宜,正在大酬宾,所以和本地人非常熟悉,也听说过魔鬼林的传说。
朱大利说:“最厉害的猎人,也不敢走进魔鬼林。”
雪先生听完,十分淡漠的说:“那就走吧。”
尤水有些害怕,挽着铁头的手臂,说:“干爹~我们真的要去什么魔鬼林么?听起来好可怕呀!”
铁头心里也十分忌讳这个,但是转念一想,魔鬼林子虚乌有,而真金白银是实打实的,雪先生出手阔气的厉害,王银耳近在眼前,别说是魔鬼林了,就是魔鬼的肚子,铁头也要闯一闯。
铁头故作豪迈的说:“都是一些耸人听闻的传说,我就不信,老子淘沙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识过?”
大家带了很多先进的设备,根本不在乎这个,铁头当下立刻带路,往魔鬼林而去。
靠近魔鬼林,气温明显降了下来,起码降了五六度,反正没有那么炎热了,而且植被越来越少,很快,一座石林出现在他们面前,山林衔接着石林,高耸入云的山石连绵起伏,大片大片的石林错综复杂在一起。
万俟林木一看,这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他们之前去凤凰墓,那边的石林根本没有穿梭的地方,只能爬上石林,翻山越岭,眼前的石林虽然错综复杂,不过石林中间有缝隙,就像是一个石头做的树林,人可以在里面穿行,起码不需要翻山越岭。
罗参走在最前面,进入了石林,雾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因为石林高耸复杂,光线也暗淡下来。
罗参说:“大家跟紧,不要走散。”
后面的人紧追着前面的人,一步也不敢落后,何酴醿感叹说:“这是石林么?这分明就是个迷宫啊,左转右转的,还都是死路。”
的确,巨大的石林就好像迷宫,他们走入石林的一刹那,就有一种投身在游戏之中的感觉。
而这种游戏,是关于“死亡和求生”的游戏。
罗参走进石林,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沉声说:“这里应该并非天然形成的石林。”
万俟林木说:“不是天然的?难道是人工开凿的?”
任生魂说:“的确如此,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里的石林错综复杂,更像是一座人工开凿的迷宫阵法,在无启族中,有一个分支专门研究这种阵法。”
罗参善于用傀儡线,任生魂善于用银针,都不是专门研究迷宫阵法的分支,在无启族中,最擅长这类迷宫阵法“小把戏”的要属于罗参上一任,也就是第三任无启族的族长。
“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何酴醿突然大喊起来,众人凑过去一看,茫茫的迷雾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是一个……
巨大的承露盘。
承露盘这种东西古来就有,古人相信服用丹药要用露水,因此承露盘并不少见。
或许是前两天下了雨,眼前的承露盘接了一些雨水,雨水在铜盘中微微打转儿,荡起一阵阵涟漪。
整个承露盘为青铜所制,里面刻画着圆形的波浪花纹,大圆套着小圆,一层层,一圈圈荡开,好像是露水荡开的涟漪,也好像是圆形波纹产生的视觉错觉。
万俟林木想要仔细去看那承露盘,突然感觉眼皮很重,眸子不由自主的涣散,盯着承露盘无法自拔,渐渐被吸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我不认识你。
万俟林木仿佛回到了翼望山,无尽的锁链缠绕着他,耳边是罗参冷漠的嗓音,毫无温度。
——我无启族与妖邪势不两立。
——我不认识你。
万俟林木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好像那并非是一个承露盘,而是一座汪洋的大海,将他陷入其中。
不只是万俟林木,雪先生盯着承露盘,琥珀淡金色的眸子也在剧烈地晃动,他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
——不、不要吃我!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子,手里捧着一朵莹润白皙,微微半透的花朵,仔细一看,并非什么花朵,而是一朵鸡冠状的……雪耳。
雪耳体积不大,还是小小的一朵。
雪耳颤抖着,怯生生的轻声说:别,别吃我……
雪耳用最真诚的嗓音说: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我可以给你唱歌!可以给你解闷儿!
啦啦啦——
雪耳晃动着莹润柔软的瓣片,在男子掌中翩翩起舞,但说实在的,唱出来的歌曲并不动听,没有一个音节在点子上。
雪耳又说:我……我这一朵太小了,你要是吃了我,还……还不够塞牙缝的,不……不要吃我,我可以给你生孢子!
雪耳害怕的说:我……我真的能生孢子,我能生好多好多的银耳!请你千万不要吃我……
“木木!木木?!”
万俟林木沉浸在“噩梦”之中不能自拔,耳边是罗参冷酷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似乎又有人呼唤着自己,温柔且孜孜不倦的呼唤着万俟林木,试图把他从噩梦之中拉回现实。
“木木!”
“嗬——”万俟林木抽了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嘴唇上暖呼呼的,有什么丝丝温热的液体在流淌,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万俟林木躺在罗参的臂弯里,罗参带血的手指蹭在他的唇瓣上,见到万俟林木醒了,狠狠松了一口气,说:“木木,好点没有?”
万俟林木迷茫的睁开眼睛,说:“我这是……?”
罗参说:“承露盘是机关,露水的折射反射和承露盘的花纹结合起来,可以迷惑心智。”
怪不得万俟林木突然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分明都过去很久了……
“雪先生?”万俟林木侧头一看,雪先生也倒在地上。
罗参将自己的血液也喂给雪先生,不一会儿,雪先生慢慢转醒过来,迷茫的睁开淡金色的眼睛,嗓子里呢喃着:“不要吃我……”
“雪先生?”万俟林木说:“你还没醒么?”
雪先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昏沉的额角。
罗参眯着眼睛说:“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王银耳在什么地方?”
他说着,看向四周的石林,说:“这座石林,是无启族的手笔,王银耳和无启族有什么联系?”
雪先生颓然的坐在地上,说:“没有事先说明,因为我也不敢肯定……”
他顿了顿,说:“据我所知,王银耳是陪葬品,被陪葬在了一个无启族族长的墓葬中。”
万俟林木惊讶的说:“无启族的族长!?哪一任?”
雪先生淡淡的说:“第四任,罗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