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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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扬,吃一片水梨。”凌风远将切好片的水梨送入凌飞扬口中,脸上满是笑容。

    自从她醒来以后,彷佛脱胎换骨。尤其在知道他输血给她后,居然不计前嫌,原谅他撞死宋雨扬的事。

    凌亚影因为她的转变,愤而拂袖而去,还扬言要整垮世纪,让他非常担心。

    他几乎失去这个养育二十年的女儿,所以他愿意替儿子承担过错,他会尽力挽救余棠邑的公司,以弥补自己铸下的错误。

    “爸,我自己来。”

    听了余妈妈的话,她认为非常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要健健康康地去质问余棠邑,她到底错在哪里?为何他要避不见面?

    “让爸爸喂你。我对你的亏欠太多,真希望能替你做一些事情,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凌飞扬感动地看着老泪纵横的凌风远。

    她应该知足了,有那么多的人关心她、爱护她,即使失去棠邑,她也不该蠢得一心求死,不想醒过来。

    幸好没铸成大错,否则爸爸岂不是要痛心一辈子?

    “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凌飞扬几经挣扎,痛下决定。

    “什么事?”他恨不得能将全世界给她。

    “虽然你养育我有恩,但是我想恢复母姓,算是对妈妈的一种怀念。”

    “傻孩子,这是应该的。”

    一个星期后,凌飞扬终于康复出院,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她的事业。

    这是余棠邑唯一给她的,她要好好的经营。

    她看开了,与其巴着余棠邑不放,不如让双方冷静下来,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者解开误会。

    重新投入工作,她就让成堆的订单压得喘不过气,原来名气大的代价就是时间不够用。

    “凌小姐,二线电话。”

    “凌飞扬。”她越来越熟稔商场上的应酬。

    “是我,贺莲心。”

    “贺姐,有什么事?”自从和余棠邑分开后,凌飞扬就很少与她联络。一来,贺莲心在世纪,离她的公司有一段距离;二来,她也怕听到世纪的成员对她的风言风语。

    “银行打电话来,说是存款不足。”充满忧心的话语,显示她对世纪的忠心。

    “怎么可能?世纪一向营运良好。”

    贺莲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事情已迫在眉睫,她仍是得据实的说:“因为有人卷款潜逃。”

    “会计室的人?”这个可能性最大。

    “不是,是罗婷婷。”

    凌飞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婷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钱怎么会由她经手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助理设计呀!

    贺莲心一时也说不清楚,谁知道那个罗婷婷心机这么深沉,有计划地替会计跑银行,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需要多少才够支付今天的票?”先解决今天的事要紧。

    “六百多万!”贺莲心回答。

    天啊!这时候已经一点了,两个小时内能上哪儿筹六百万?

    “这一季的营收呢?”

    “这阵子老板不见踪影,罗婷婷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几乎所有的货全退回来,这一季的营收可能挂零。”让罗婷婷这样整,没垮就不错了。

    “我来想办法。”

    币断电话,她都快崩溃了。

    她真的无法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难怪爸爸会说有人不放手,难怪哲尧会怀疑婷婷的行为举止。

    但,是谁在从中搞鬼?

    会是哥哥吗?

    她真的想不透,哥哥为什么这么恨棠邑?

    正当她担心筹不到钱时,贺莲心却又来电告知,不够的款项已经补足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那笔款项是谁补足的,但总算保住世纪,只是可怜了凌飞扬。

    余棠邑的避不出面,让凌飞扬疲于奔命,硬着头皮接手下来,累得她哀号连连。

    凌风远看在眼里虽满心不舍,却也爱莫能助。

    他虽然偷偷将六百万汇进世纪的户头,却无法分担凌飞扬的工作量。

    最可恶的是余棠邑,就为了可笑的妒意和自尊,他宁愿躲起来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而他又无法在儿子与女儿两人之间作取舍,只能默默的化解危机。

    爱情的天空竟然只有一口井那么大而已,而余棠邑宁愿局限在井底当只青蛙,望着井口的那一小片天。

    人的感情是多么可笑,明知道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凌飞扬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在他身后支持他。

    但是,付出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泪水流不完,敏感的心伤痕累累,凌飞扬不禁自问:值得吗?

    凌飞扬不是没有争取饼,可是当她发现不论做了多少努力,得到的全是错时,她学会收藏自己的感情,一个人待在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

    聪明的人懂得付出与分享。

    人总是不知道珍惜已有的,永远贪心地要求更多、要求更好,所以才会终生逃不出人性的枷锁。她不怪余棠邑,因为人生唯一的不变就是变。

    他只是一个凡人,总会失落什么、忘了什么,也忘了从何寻起。

    一大早凌飞扬就接到郑云仁的电话,说余棠邑受伤住院,她匆匆赶来医院。

    凌飞扬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余棠邑,左脚上了石膏,身上也裹着纱布,倒是俊秀的脸安然无恙。

    余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说是哥哥找人下的手。

    那哥哥的手下对他未免太过礼遇,照理说应该把他的脸打花才算达到目的!

    这分明是骗局!

    “你伤得真严重啊!”声音嗲得连自己都受不了。

    余棠邑转头不看她。

    “棠邑,飞扬好意来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郑云仁说了他几句,便拼命向凌飞扬道歉。

    余棠邑的态度让她心痛。

    她心中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失落,他的表情好像在指责她,不言不语的冷漠更是再次刺痛她的心,是他先不理她的,怎么变成好像是她罪大恶极?

    “没关系!我也只不过是来看看他的伤严不严重而已。”

    余棠邑听了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他该恨她的,但听见她无情的话语,他竟然忍不住伤心,心头一股怅然久久挥之不去。

    “邑哥哥!”诗意的声音从房门口传进来。

    当她听到余棠邑受伤的消息时,心里乐不可支,这可是天赐良机。

    余伯母既然会通知她,就表示她出线的机会还很大。她就知道,以她的嗲劲,加上缠功,邑哥哥怎么抵挡得住?

    余棠邑转头生疏地看着她。

    “我们认识吗?”

    凌飞扬有点看不下去,他未免太假仙了吧!

    “她不就是你的一号相亲对象。”凌飞扬好意唤起他的记忆。

    奇怪?她怎么这么清楚?

    不过,她酸酸的口气听在余棠邑耳里却觉得煞是好听,可惜他也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经凌飞扬提起,他才想起来。

    “原来是你,难怪我觉得有点印象,要是我没记错,你是诗意对吧!”

    “邑哥哥,你记得我的名字!”诗意惊喜地望着他。

    花痴一个!凌飞扬在心中咒骂。原想离开,却又忍不住想留下来看戏。

    “谁告诉你我受伤的事?”他看向母亲。

    郑云仁一副“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诗意可不敢过河拆桥。“是管家说的。”

    他会信才怪!

    避家的儿子结婚,早几天就回家去了,根本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接下来便只见诗意倒茶、削苹果像只蜜蜂似的忙个不停。

    凌飞扬实在看不下去,决定闪人。“余妈妈,我先走了。”

    听见凌飞扬要走,余棠邑冲动的想开口留住她,但他终究开不了口。

    多一分钟相处,他就多一分挂念,何苦呢?

    “她为什么叫伯母余妈妈?”诗意可是打翻了一缸醋。

    不过没人理她。

    “余妈妈送你出去。”郑云仁替她开门。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凌飞扬推辞。

    “走吧!还跟我客气。”

    两人来到医院的大门口,郑云仁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

    还来不及开口,一把冰冷的刀子抵住凌飞扬的腰。

    “跟我走!”

    “婷婷?”凌飞扬不能肯定。“你是婷婷?”

    “耳朵很灵嘛!”她的声音似乎由鼻孔出来,十分不屑。

    “你是谁?放开飞扬!”郑云仁虽然没看见刀子,但从凌飞扬的动作判断,她肯定受了威胁。

    “伯母,她是我的朋友,没关系!”凌飞扬聪明地没泄露郑云仁的身分,这让郑云仁有所警惕。“你先进去,医生在110病房等你呢。”

    郑云仁听懂她的意思,转头便往医院里跑。先吩咐柜台打110报警,接着冲进病房。

    她大气来不及喘就开口对余棠邑说:“快!飞扬被她的朋友押走了!”

    “什么朋友?”余棠邑冲下床,随便套上一件衣服。

    “飞扬叫她婷婷。”

    未待母亲说完,他早就冲出病房。

    留下一头雾水的诗意。

    他一冲到外头,刚巧看见凌飞扬驾着吉普车离开。他看清楚车子往新店方向,急忙到停车场取车。

    凌飞扬战战兢兢地开车,速度如龟爬。

    “你能不能开快一点?”罗婷婷的精神状况不佳,火气相对的也大。

    “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有车,也有驾照,可是从来没上过路。”

    罗婷婷跟凌飞扬同窗五年,直到她认识凌亚影,才知道凌飞扬生长在黑道世家,过的是有如公主般的生活。

    而她呢?一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私生女。

    好不容易喜欢上凌亚影,为他当商业间谍,破坏世纪的运作,最后还背上卷款潜逃的罪名。

    凌亚影却说他喜欢的人是凌飞扬!

    他打碎了她的美梦。

    她不甘心!

    凭什么凌飞扬占尽优势?不但凌家父子呵护她二十年,又有一个大老板爱着她,而且还有一群知心好友。

    而她呢?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凌飞扬不能把凌亚影让给她?

    “停车!”罗婷婷的刀子抵住凌飞扬的脖子。

    其实凭凌飞扬的身手,想逃走应该轻而易举,但她想弄清楚,为什么婷婷会做出这些事?

    车子开到新店一个偏僻的山区,此处人烟稀少,树林里有一座茅屋。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罗婷婷带她进去。

    屋里头很干净,显示有人在此居住。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凌飞扬找一张椅子坐下。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罗婷婷把刀子放在桌子上,对她不再有敌意。

    虽然她很想知道,可是她聪明地不提起,依罗婷婷的精神状况判断,可能受到很大的刺激,她还是不要太刺激她。

    罗婷婷不管她有没有回答、有没有在听,迳自又提出问题:“你不爱凌亚影对不对?”

    凌飞扬摇摇头。

    她摇头表示她不爱凌亚影,却让罗婷婷误会她不是不爱凌亚影。

    “你胡说!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在他拍了你的luo照之后还不肯嫁给他?”

    罗婷婷的话让她震惊。

    “我从来没爱过他!但是你说的luo照是怎么一回事?”

    看凌飞扬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五年的同窗,她非常了解凌飞扬的个性。

    “我也是无意中听见一个女人与他争执,这才知道他拍下你的luo照。”罗婷婷的精神状况似乎正常不少。

    有这种事?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被哥哥软禁,昏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难道是那时候发生的事?

    “他心里一直只有你。”罗婷婷哀怨的低泣。

    “我一直当他是大哥,从来不曾爱过他。”真是天大的冤枉。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贵,这是男人的通病!”她自嘲式的语气,让人颇有同感。

    “记得你介绍我到他的公司帮忙吗?他说了一个故事给我听,然后告诉我说,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就该替你的母亲报仇,而仇人就是余棠邑。”

    罗婷婷缓缓说出凌飞扬已经知道的身世,所不同的是,凌亚影将一切罪过归诸于余棠邑,以骗取罗婷婷的认同,进而达到报复余棠邑的目的。

    罗婷婷继续说:“我虽然很后悔做出伤害你的事,但我还是爱他,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凌飞扬走过去抱着她。“你好傻,强摘的果子不会甜,何况你连摘都摘不到。”

    正当两人相拥而泣时,凌亚影悄悄掩近,伸手扣住凌飞扬的手腕。

    “凌亚影,你放开她。”

    由罗婷婷的叫喊,凌飞扬知道反手扣住她的人是凌亚影。

    “哥,你放开我。”凌飞扬企图以二十年的兄妹情唤醒他。

    “我不是你哥哥,是你丈夫,一个等你二十年、疼你二十年的丈夫!”他变得有些可怕。

    “不!我是你的妹妹,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吃同一锅饭,我敬你如兄,你爱我如妹,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凌飞扬坚定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凌亚影已呈歇斯底里状态。

    “因为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你就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在我心里,你是兄长亦是母亲。我爱你,但不是男女之爱,是亲情、是友爱。”凌飞扬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

    罗婷婷在他们争辩之时,悄悄掩近桌边,拿起桌上的刀,默默欺身到凌亚影身后,冷不防地拿刀刺向他。

    凌亚影虽然情绪正在紊乱中,但他的警觉心一点也没松懈。

    他将凌飞扬拉向左边,抬脚将罗婷婷踢向墙边往桌角撞去,罗婷婷闷哼一声后晕死过去。

    “婷婷!婷婷!”凌飞扬惊慌失措地想唤醒她。

    “哥,快叫救护车呀!”

    凌亚影充耳不闻。

    “不送医院她会没命的!”

    不顾凌飞扬的大叫,凌亚影死命地拖着她往外走。

    “放开她!”余棠邑一脚上石膏,身上裹着纱布。

    凌亚影哈哈大笑“你这样子也想叫我放人?”

    “你想不想试试?”余棠邑阴狠的眼神让人发毛。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推她下去!”凌亚影拉着凌飞扬站在崖边。

    “你不是很爱她吗?你舍得推她下去?”他看得出凌亚影心绪混乱,眼中带着迷惘。

    “就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要和她同生死、共存亡。”他的精神有些涣散,渐渐松手。

    凌飞扬趁势想逃开,一不小心惊动了他。

    余棠邑一个箭步想拉住她,没想到反而将她撞向山崖。

    凌飞扬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一棵小树,整个人悬着。

    余棠邑心系佳人,顾不得凌亚影手上持刀,拼命冲向崖边想拉住凌飞扬。

    凌亚影乘机朝他的背部捅一刀。

    余棠邑忍着痛,一手抓住凌飞扬,并以另一只没有上石膏的脚踢向凌亚影。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吓跑了想置余棠邑于死地的凌亚影。

    他忍着痛楚拉她上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他痛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凌飞扬吃力地将他扶上车。

    余棠邑睁开眼。“快走吧!别让警察看见,否则少不了要上警局作笔录;还有,别去医院。”

    “可是你的伤”她忍着泪水。

    “到我朋友那儿去。”

    她不再和他争辩,油门一踩到底,想尽快带他去疗伤。

    幸好一路上没什么警察,否则她怎么解释车上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