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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石,下雨了。”
“我知道。”
“阿石,我们在山里迷路了。”
“我知道。”
“阿石,我们已经没有干粮了。”
“我知道。”
“阿石,我”
“停停停,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他承认,盲目乱跑以至于迷失在山里是他的错,因为迷路,所以干粮吃完也是他的错,因为迷路而遇到倾盆大雨没处躲也是他的错,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莽撞所闯出来的祸。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躲雨的山洞,傅磐石和兰仪连忙躲进洞里避雨。
发现傅磐石的脸色很难看,兰仪连忙柔声安慰“阿石,你别生气嘛,我刚才的话并没有恶意。”
其实她并不是在抱怨,只是稍微整理一下他们最近几天的凄惨遭遇而已。
“兰儿,你别安慰我了,反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有点自暴自弃。
“哎呀,别这样嘛,看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气。
傅磐石勉强苦笑,就算现在她告诉他翔灵公主放弃通缉他,这天大的喜讯也不会让他高兴到哪去。“不关你的事,你好好的休息吧。”
“可是”这样一个荒凉的山洞,连床、被子都没有,叫她怎么好好休息?她宁愿睁著眼睛不睡觉,也不要睡在山洞里。
发现大雨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傅磐石一脸愧疚的说:“看来我们今天得待在这里过夜了。”
“什么?不会吧,我们又要露宿野外了?”一想到又要露宿野外,兰仪就感到心酸。
想起前几天露宿的情形,用枯枝生起火,两人坐在火堆旁,四周是阴暗树林,她硬撑著不想睡著,却还是抵挡不了睡魔的侵袭,最后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去,但睡得全身下舒服。
她无奈的叹口气,不知道这种情形还要维持多久?
兰仪的沮丧完全表现在她脸上,让傅磐石见了又是一阵心疼。“很抱歉,连累你了,明天我一定会找到路带你下山。”
“第三次。”
“什么第三次?”
“这该不会是你第三次用这句话骗我吧?”她之前已经被骗两天了。
看来他的话她再也不肯相信了。他承认,他的确很失败,害佳人陪他吃苦受难,却连一点解决办法也没有。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就不会带兰仪回老家了。
咕噜咕噜噜
一阵肠胃蠕动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兰仪害羞的遮住肚子,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咕噜噜咕噜咕噜
肚子饿的讯号再度响起,她再怎么遮也遮不住,只能尴尬的对著他笑“没事,只是个怪声音而已。”
“你肚子饿了?”
“没有啦,你别听我肚子乱说话。”
傅磐石看了下洞外的天色“你在这里等著,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不要啦,现在外面下大雨,你别出去淋雨。”
“我淋雨没关系,但你肚子饿我可不能不管。”
“饿个几餐不会怎么样,你就别出去了好吗?”
这一路上她老是给他添麻烦,所以她不想在这时候再增加他的负担,这样她会很不安的。
但傅磐石还是坚持他的决定“你别担心我,乖乖的在洞里等著。”
“你真的要去吗?”
“没错。”
他可以饿著肚子,但他绝对不会让兰仪受到任何委屈。
***
兰仪早已跟傅磐石说过下大雨别贸然跑出去,饿个一,两餐不会怎样,但他却不听,硬是在雨中淋了一个时辰的雨,才肯甘心回来。
他淋雨所换来的代价却是——风萧萧兮雨水寒,壮士一去兮惹风寒。
现在可好了,在这荒山野岭叫她去哪找大夫替他看病呢?看他高烧下退,呓语连连,兰仪着急死了,但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这次可真要走上绝路了。
幸好他们遇到来山里打猎的猎户夫妻,他们夫妻好心的带他们到自己家,让兰仪和傅磐石终于有个暂时栖身之所。
喂傅聋石喝下猎户夫妇给她的祖传治病配方,他高烧不退的情况渐渐好转,她这才放下一颗高悬的心。
“多谢你们好心收留,如果不是恰巧遇上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兰仪感激的说。
“你这是什么话。”中年妇女和蔼的笑着“遇到有难的人我们当然要帮忙,是不是呀?相公。”
“没错,我们绝对不做见死不救的事。”
兰仪感动得快痛哭流涕“我们竟然会在深山里遇到好心的你们,这一定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哎呀,你这么说就太看不起我们了。”中年妇女豁达的说:“如果我们真是爱财爱名的人,就不会甘心在这深山里当个穷酸猎户了。”
“嗯,说的也是。”兰仪觉得她太自以为是了,认为金钱是万能的。
“你和你相公就在屋里休息吧,屋里有粮食,不愁饿肚子,我和相公要去山里猎些珍禽的毛皮,过两天才会回来。”
“感激不尽。”她只能用话语表达心里最深的谢意。
目送著猎户夫妻离开,兰仪转身走回屋里。
来到床边,兰仪若有所思的瞧着沉睡的傅磐石,心中浮现一股柔情。
帮他擦掉脸上渗出的汗,她仔细回想这一路上和他在一起的情景。
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跟著他一起逃走,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时她只想赶紧离开京城这个危险之地,其他的事根本没时间细想。
为什么他会对她这么好,答案她不清楚,但兰仪了解一点,他对她的好是真心的。
那真诚无伪的感情,表现在他的言行举止里,让她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才相识没多久,他却好像早已认识她一样,对她嘘寒问暖,时时关心著她。
是因为喜欢她吗?但她觉得自己一点优点也没有,又怎能吸引才高八斗、自视甚高的傅磐石呢?
然而,就算她什么优点也没有,还不停替他找麻烦,他却依旧惜她如命,有难他先担、有苦他来吃,不让她受到丝毫的磨难。
就像对待自己所爱的人一样。
“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她无法理解傅磐石的意图,也无法厘清自己纷乱的思绪,她承认满喜欢他的,但她没办法分清楚那种喜欢的感觉,到底是纯粹的朋友之情,还是掺杂了其他特殊感情在里面。
没人能告诉她,而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搬了张椅子放在床旁,兰仪就在床边照顾他,顺便整理复杂下明的情绪,直到夕阳西下,她才难抵如波涛汹涌袭来的困意,靠在床沿睡著了。
月明倚窗,西风渐凉,佳人长伴惜花郎。
正是有情似无情,难理丝发,青灯烛影映帘旁。
不知过了多久,傅磐石终于醒了。
透过窗外的月光,他见到兰仪靠在床边睡著了,小脑袋不时轻点摇晃,眉头频频皱起,显然睡得非常不安稳。
他心里涌上一阵心疼下舍,怪自己太没用。
博磐石缓缓坐起身,仔细审视她精致的面容,透过窗外的月影斜辉,他目光贪婪的看着她,想要将她的甜美容颜深深印在心底。
他早已失去控制,无法自制地对她沉迷下去,只是他们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最终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能和兰仪共度这段时日,他应该感到满足了。
乍听到翔灵公主有意将兰仪送去岑国和亲的消息时,他只觉愤恨与不忍,一股强烈的意念从他心底窜出。
他不要兰仪去和亲,他不要她背负著悲惨命运!
为此,他冒险想闯进宫中将她带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远到别人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直到那一刻傅聋石才发现,其实他一直想抓住她的人、她的心,从见到兰仪的第一眼开始就有这个念头。
很疯狂是不是?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缓缓的举起手,轻拂她的脸庞,他不知道还能这样留住她多久,毕竟她终究是得离开的。
本想再多瞧瞧她熟睡的面容,却因为门外响起可疑的声音,让傅磐石不得不赶紧躺回床上,假装未曾醒来过。
木门被人小心翼翼的开启,两个穿著黑衣,脸上蒙著黑巾,形迹可疑的人偷偷潜入屋里。
傅磐石藉由淡淡月光观察他们的举动,开始琢磨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
其中一名男子低声对另一人说:“他们有两个人,我们要先绑哪一个?”
“男的大病初愈,身体应该很虚弱,就算醒来也成不了什么事,我们还是先绑女的好了。”回答的声音显然是女的。
“好,就从女的下手。”
蒙面女子蹑手蹑脚来到兰仪身后,当她拿著麻绳想将兰仪捆绑起来时,博磐石迅速坐起身——
“大胆贼人,还不住手!”
他一掌打向猝不及防的蒙面女子,看她捂著胸口倒退好几步,他赶紧将兰仪护在怀中,保护她的安全。
“嗯,怎怎么了’兰仪迷迷糊糊的半睁著眼睛,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蒙面男子来到女子身旁,担心的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可恶,他竟敢偷袭我!”
傅磐石不禁怒骂道:“喂,说话有良心点,到底是谁偷袭谁,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想做什么?”
看到同伴受伤,蒙面男子气愤的叫道:“废话少说,反正你们俩今天注定要栽在我们手里。”
他亮出手中长剑,又快又狠的朝傅磐石攻去,傅磐石带著兰仪跳下床,躲到一旁的竹柜前。
“啊——”兰仪终于被吓醒了,却也因此惊叫连连。
“兰儿别慌,我会保护你的。”
“你要怎么保护?人家有剑你没剑耶!”看到那闪著阵阵寒光的剑,兰仪心里害怕不已。
“就算没有剑,我还是会想办法和他们拚命,绝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蒙面女子加入战局和男子同时出招,逼得他们俩进退无路,就在危急之时,一旁窗户竟有人破窗而入。
那人手持泛著青光的宝剑,及时挡下蒙面人的攻击,一时间就见到窄小的屋子里,三柄因月光而闪闪发亮的剑在半空中飞舞。
“阿阿石,那人到底是敌是友?”兰仪颤抖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观察一会儿吧。”
博磐石拾起脚边的木棍,朝蒙面男女的膝盖挥去,顿时听到两声哀号,他们也因此败在那名破窗而入的陌生人手中。
那人用长剑挑起地上的麻绳,三两下就将那两个蒙面人给捆绑起来。“轻轻松松,大功告成。”
“这个声音”傅磐石疑惑的点起桌上油灯“少俊,真的是你。”
兰仪也是一愣“裴大人?”
裴少俊心情愉悦的咧嘴一笑“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磐石一脸不解。
“先别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到是你”裴少俊用剑鞘拍拍傅磐石搂着兰仪纤腰的手“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应该可以不用再‘贴身护卫’了吧?”
“呃?”经他提醒,兰仪这才发觉,小脸下禁红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刚才我是不得已的。”傅磐石赶紧道歉。
“没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他的举动并不会让她讨厌,反而她的心湖荡漾著阵阵涟漪,一抹似羞似喜的微笑浮现在她唇边。
这就叫喜欢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到底怎样才叫喜欢,那现在这种心里甜甜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傅磐石拉下蒙面男女脸上的布巾,不客气的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咦?”兰仪惊讶的瞪大双眼“你们不是猎户夫妇吗?”
裴少俊闷笑一声“什么猎户夫妇,他们是横行在这一带的绿林大盗夫妻档。”
他们观察兰仪和傅磐石好几天,发现他们就是翔灵公主通缉的人,因此才兴起念头,假装是猎户夫妇让他们放松警戒,然后再趁夜将他们五花大绑送去官府领赏,只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当然耳,裴少俊就是那只黄雀,傅磐石和兰仪离开京城后不久,他就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被他们发觉。
“少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傅磐石问出心里的疑问。
“只是恰巧。”裴少俊简单的一语带过。
“是呀,还真是恰巧。”傅磐石一脸的不相信。“恰巧到我们竟然会在半夜的时候见到你,而且还是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野岭。”
“天下的事无奇不有,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裴少俊硬是装傻。
“少废话,你到底跟了我们有多久?”
发现再装也没用,裴少俊只好从实招来“也还好啦,只不过你们离开京城没多久,我就已经跟上了而已。”
“什么?没想到我们竟然都没有察觉!”
“你别这么惊讶,我的武功在你之上,没被你发觉是正常的。”裴少俊拍拍他错愕的脸问:“对了,你们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在跟踪?”
“最奇怪的人不就是你?”傅磐石和兰仪同声回著。
“不是啦,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这么无聊?”
“真的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裴少俊还是很疑惑。
他原本以为翔灵公主会派“他”出来的。
傅磐石不解的再问:“少俊,你到底在要什么神秘,别卖关子。”
“没什么,我只是想找人而已。”
“找人?”
“没错,找一个像影子的人。”
影子?傅磐石连忙回想这一路上有遇到这样的人吗?应该是没有。
他的武功底子不深,只要跟踪者的身手稍微好一点,他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像裴少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屋里的三个人都没发现,有一个在他们身后频频放出信鸽的人,从他们一出京城就已跟上,该不会裴少俊要找的人就是他吧?
此时这位影子人物又在哪呢?他一直隐身在屋外不远的林子里,默默观察著。
说他像影子倒有点神似,因为他那身永远不变的灰衣,加上如影随形般的跟踪技巧,的确像是人们身后的影子。
这时他拿出笔墨,藉著月光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从竹篓中抓出一只白鸽,将纸条绑在白鸽脚上,随即放手让它飞离。
木屋里,兰仪一时兴起,看着裴少俊问:“对了,裴大人,你人在外,那朝廷事务该怎么办?”
这事裴少俊老早就想好解决方法“不要紧,有什么事炯年会帮我处理的。”
有朋友就是有这种好处,靠著常炯年的帮忙,就算他在外游玩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常大人会帮你,那如果他出了什么纰漏的话,你该怎么办?”
“呃”裴少俊闻言微蹙起双眉,应该不会这么倒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