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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做了这么多,你不吃吗?”光是墨浅一个人在动筷子,旁边替他拿的一副碗筷动都没有动过,而他一直在喝茶水,这让墨浅怪不好意思的,刚才说好要请他吃饭,没想到还后来还是他做的饭。
微囧的表情落进慕容煜眼底,撩起他原本沉静的心海微微荡漾,他淡淡道:“我不饿。但看你这样子,卷席这三盘菜也是绰绰有余。”
“你可以闭上你的臭嘴。”咬着菜的墨浅大力的咀嚼,她就不该多管闲事,慕容煜不吃才好呢,正好她省了一顿。
这一顿饭并没持续多久,慕容煜府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她乐得清闲,回去补了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月儿迎着日上三竿的太子,叨念的功夫不降反增,“奴婢昨晚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睡下,怎么今早都这么晚了,小姐还在睡?”
墨浅打着哈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概今天太阳好,正适合睡觉。”
“小姐又在胡说了,”揭发来的触不及防,月儿拧干了毛巾递给墨浅,“昨天听院子的丫鬟说,小姐这些日子竟是和煜王爷一起外出的吗?”
她只知道近一个月以来,小姐日日外出是在两位前辈处学艺,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可刨的八卦,遂凑到墨浅跟前,双眼放光:“小姐你和煜王爷预备什么时候定亲啊?”
“咳咳咳咳……”一个没注意,墨浅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月儿这丫头已经八卦到一种境界了。
墨浅缓过气来赏她一个白眼,想想又朝她勾了勾手,“知道我和慕容煜间的关系那叫什么吗?”
“两情相悦?”月儿将信将疑,不过看小姐和煜王爷的关系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屁的个两情相悦,”墨浅一把豪气的揽在月儿的肩膀上,“我们那叫哥们,纯得不能再纯的哥们关系,以后不懂别乱说话,去,衣柜里面帮我挑件衣裳,我今天想出门逛逛。”
听到墨浅的一句出门逛逛,月儿恍然响起另一件事来,“小姐,昨天有人捎来口信,说是今晚是花月楼开张的日子。”
“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墨浅瞪她一眼,随后又赶紧挥了挥手,“去去去,拿我衣柜底的男装出来,小姐我今晚要出去开开眼界。”
“小姐要去花月楼?”月儿神色慊慊,“奴婢也想去。”
“只要你以后不在我面前八卦,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墨浅摸了摸下巴,想着那些大家公子出门那个后面不跟两个小厮呢,也就她一个冒牌的公子身后没个跟班。
得了小姐松口,月儿自然无比虔诚的竖起几根指姆发誓,“月儿保证以后绝不再小姐面前八卦。”
但没说不能关心小姐和煜王爷的婚事,月儿在心中补刀。
主仆两人换上了男装,趁着越来越昏暗的夜幕来临之际,进了花月楼,墨浅并未通知晚秋,自顾摇着扇子找了大堂的空座坐下。
虽然一直对晚秋的手腕没存过怀疑,倒是看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进来,墨浅难免打量起来。
其中达官显贵、大家贵族自是不少,可还有不少清廉正直的官员,还有一些文人墨客中的翘楚,面对前者她当然没有疑问,可是后两者皆是自视甚高的清风人士,平日里一向不屑出现在烟花之地,尽管花月楼现在今非昔比,可往日的勾栏名声仍在,他们又怎么委身花月楼呢?墨浅轻啜一口杯中的酒水,入喉的不是冷冽冰凉的触感。反而带着丝丝温暖的清香之意,她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酒水,险些笑出声来,这才是正宗的花酒嘛……喏,酒面上还飘着几片花瓣呢!
味道还是不错的,墨浅多喝了两口,香而不腻,入舌又回味无穷,若是能将粮酒之人收入花月楼,每日再限量奉送,想必也是一条吸引人的法子,还未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隔壁桌人说话的声音不加遮拦的传了过来。
一说:“看见了没,刚才进二楼的人可是礼部尚书大人?他不是想来看不起这些青楼地盘,这回怎么来了?”
另一说:“这算什么,据说如今的花月楼早已改头换面,连白大家和明大家都被请过来开场呢!”一惊奇道:“是那个舞技一绝的白大家和琴技一绝的明大家?他们在京城怎么说也算是拍得上名号的人物,怎么会委身来这里展示?”
另一说道:“所以说啊,现在的花月楼不简单了,你看看上面雅间里出入的人物,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
一说:“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另一说道:“主要是花月楼的手段好啊,重新开张的第一个噱头就是百技荟萃,再者,各个阶层都可进的楼里来,其中不乏高官贵人,你想一旦在竞技中被人看中,飞黄腾达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
再之后墨浅没了听下去的想法,晚秋这招用得不错,只要竞技的名号一出来,也不乏有不少达官打着收罗人才的幌子来也未可知。
有人要飞黄腾达,有人愿意给出机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而花月楼只是抓住了他们的心思,为他们提供一个便捷的渠道而已。
“莫问身旁可有人?”
一道爽朗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索,墨浅抬眼一看,眼前这人正是多日不曾见过的云隐,他一身青衫显出挺拔的身姿来,周身不似一般的商贾气息,反倒是有一种如似魏晋名士般的高雅气度,白玉发冠高束,以一只名贵的玉簪贯穿始终。经刀锋雕琢过的五官立体精致,加上一双清爽高远的眉眼,更显得他出身不凡的名门气度。
有些人,生来便与常人不太一样,而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像明珠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墨浅的心中看来,像云隐这样的贵族出生,生来就已经注定了今后要走的路,而她在他的人生的河流中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朵波纹。
“没有,云隐兄请坐。”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他良久,墨浅微微赧然,但又看向他的身后只有一个小厮,不禁问道:“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云嘉郡主没有跟着一起吗?”
“咳咳……”刚刚在墨浅身旁落座的云隐尴尬的咳嗽两声,清风朗月的面容上也露出两道可疑的微红,他道:“虽说花月楼的风格与过去截然不同,可毕竟是曾经的烟花之地,小嘉一个女孩子,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
“哦……”表面应着,她竟然没看出来云隐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封建的想法,一时间起了打趣的心思,“那既然曾经是烟花之地,云隐兄怎么又来了?”
如同云隐这类的达官显贵之子,出入青楼简直如同进自家院门这般自在,只是这话是无论如何在莫兄面前说不出口的,云隐如常的面色上起了一丝窘迫。
墨浅也只是无心一句打趣,见他露出赧色,淡淡一语转移话题,“这儿的酒不错,云隐兄要不要尝尝?”
“莫兄对酒也有研究?”
有了台阶下,云隐自然是接过这个话题。
取过杯盏,斟上一杯酒。这里的杯子都清一色用的繁复花样的雕花青铜杯,花酒的眼色平淡透明,透过荡漾的纹面还能看清杯底的花式,轻轻点啜一口,唇齿间的花香弥漫开来,宛如眼前也出现了一整片的花海,他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酒,竟同我屋子里珍藏的红尘醉平分秋色。”
墨浅对酒了解并不多,不过听云隐的意思他的家中自然不会有劣等酒,心下便有了悔意,怎么找了这个话题,“研究倒是谈不上,只是喝着口感不错,怕比不得云隐兄尝过的美酒。”
她这才想起来云隐的酒楼遍布庆元国大大小小的都城,在他面前谈酒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索性云隐倒还好,点到为止。
大堂里人声鼎沸,两人只是随意交谈几句,便各自喝着酒。
不多时,嘈杂的大堂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阵几不可闻的丝竹之声由无到有的传进众人的耳朵,或低或高,仿佛画家手中的笔尽情写意诗与画的世界,又似一股清流急湍在山涧徐徐流淌。
转眼去看中心的圆台,从天而降的几块长幅红绸迎风飞舞,投影出的一抹人影若隐若现,看客们无不抬首望颈,意图观览红绸中人的曼妙之姿。
似乎上天只是在同看客们开玩笑,在众人探首的同时,红绸轻飘飘的后退出三分之一的舞台,其中立即想起的琴声宛如一道伶仃作响的山间清泉,又像是晨起时山林里清脆的鸟叫,有着唤醒晨曦一般动听的声音,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琴声里,脑海中似乎还能浮现出种种奇妙的景象。
山涧的流水声,竹林中的鸟声鸣,露珠滴在竹叶上的滴答声……
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形成,伸出手,是分散在竹林里的细碎阳光,带着清晨独有的温度匀匀的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但是……
转折在这里拉开了序幕,漫天的乌云翻滚而来,夹杂着呼啸的风,撕扯着竹林的树叶雷电声大作,豆大的雨粒噼里啪啦的打在竹叶上,打在竹干上,打在人的心上,冰冷的刺骨。
琴声再一转,黑云消散,正午的太阳带着灼人的温度射在皮肤上,竹叶上的露珠早已蒸发,竹叶随着风来起舞,上演着另样的热辣之美……
舞台中的红绸尽数上升,露出正中央一名身着红衣的舞者,她身穿轻红纱,脸罩半面红丝巾,一双剪水的眸子波光荡漾,像是向世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她晃动露出的腰间是以流苏为样,手环脚腕都用上了一串精致的金色铃铛,流苏金铃随着她的一舞一动,碰撞出令人沉迷的声响。
越渐激昂的琴声,交杂着越渐大幅旋转的舞蹈,圆台上空的红绸也在风中交缠又分开,似乎产生了一番扣人心弦的震撼。
顷刻间,乐停,舞止,四面八方的看台上竟没有一人拍手叫好,只因沉浸在歌舞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总算又人叫了声好,随后是如雷贯耳的掌声经久未绝。
墨浅重新倒上一杯酒,白大家的舞技、明大家的琴技,晚秋曾向她提过这两人在京城颇有些名声,说是她有些交情可以请过来帮帮忙,墨浅当时便替她出了这个主意,两个人若是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技,不若就编织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她又大抵说了一下表演安排,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看着满座的看台,无论是哪个阶层的,只要看过这场表演的,都会终身难忘,然后再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花月楼的招牌,将会通过这些悠悠众口,传遍庆元国的大家小巷。
而这,只是她行动的第一步。
两位大家谦身行礼,这一场表演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墨浅自是随着众人鼓掌,打量红衣女子的视线被她撞个正着,那名女子的面纱仍未层取下,轻薄的丝巾下隐隐露出绝世容貌,她的双眸仿佛带着夏日的水光,比湖边泛波的水纹还多出几丝风情。
她冲着墨浅稍稍敛眉之后,便随着明大家施然离场。
“莫兄好风姿呀!”云隐笑着打趣他,“白大家是舞冠京城的美人,能得她相邀一见,着实不易。”
相邀?
墨浅略微迟疑便思索过来道:“她最后看我的那一眼竟是在邀请我?”
“自然是的,”点了点头,云隐道:“莫兄还不快去?”
“呃……那我去去就回。”
其实按理说她和白大家不曾见过,更谈不上相识,墨浅实在是想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步入二楼的楼道,立即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迎了过来,“墨公子,这边请。”
穿越过二楼的雅间,直直到二楼最边角的一个屋子里,打开门正对面是溢出画着山水画的巨大屏风,带着墨浅进了屋,丫头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