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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直接问慕容煜就好,毕竟她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挂心的价值,可是若是不能弄明白妖玉那事,她铁定还要时不时的挂心,着实烦恼。
而且面对一个嵌在威胁而不处理,也绝计不是她的风格。
慕容煜面对她的问题,微微迟疑,妖玉要杀墨浅,不过是因为他对于墨浅的态度比之旁人不大一样,妖玉担心他会因为墨浅而错失分寸,这才欲杀了她,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智,怕是一个墨浅还不能左右的,是以他只是笑了笑,“妖玉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你能肯定?”慕容煜不愿意说原由,她自然不能逼迫。
“十分确定,”墨浅眼中的狐疑看得他心中不悦,一手搭在墨浅的肩上,声线沉了沉道:“罗网组织头领的话,可信度应是不低的吧。”
“罗网我当然信得过,不过你慕容煜就说不定……”刚刚还只是搭在肩头的手,现下像是负载了半身的重量,而且这重量来得突然,墨浅刚要推开他,却见他修长白皙的指节此时也是白得几乎呈透明色,抬眸一看,贯然白皙的脸色此时青得几近诡异,他的嘴唇青得发紫,全无一丝血色,另一只手竟是连伞都拿不稳了。
宽阔的宫道,时不时有几个来往的宫人,他这副样子定不能被人看了去,墨浅从他手里拿过油纸伞,尽量压低了伞面将两人的头面掩盖住,慕容煜半个身子都倒在她肩上,墨浅的行动也是艰难,讶异道:“慕容煜,你怎么了?”
他唇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墨浅也不等他答话,另一只手直接探上他的脉搏,他的奇经八脉凌乱跳动的厉害,什么也把不出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慕容煜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靠着墨浅的身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声,墨浅心惊,脱口道:“你的恐咒发作了?”
“小声些……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吗?”耳边上是一阵低沉沙哑的如同雨水破零的碎声,墨浅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宫里,索性周围没有人。
她撑着慕容煜慢慢的走,急急道:“现在要怎么办?”
“晨安殿……”慕容煜轻轻喘着气,撑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替墨浅指了指路,去晨安殿这一路的宫人并不多,墨浅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带进了一处落寞的宫苑。
看宫门的装束,不比上次见到的冷宫好多少,只不过勉勉强强还算干净整洁,想必是时常有人过来整理,但宫殿里仍是一个人也没有。
墨浅不得不自己将他扶进殿内躺下,他的神智在指过路之后已经悉数崩塌,此时在床上躺着,出了身子里骨头破碎的声音,倒还比平日里和她斗嘴的模样要耐看许多。
心智此时不是欣赏的时候,墨浅无奈一叹,又要搭上他的脉,探探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恐咒她岁没有切身体验过,但毕竟是幽冥司司主的绝密,不可小看。
刚伸出去探脉的手,墨浅的耳边已经传来一阵厉锐破风的响动,她慌忙旋过身形,堪堪避开这似要斩断她手腕的一剑。
利剑并没刺中墨浅,却也成功将她逼到距离床帏四五米远的距离。
来人一袭简约的黑衣,脸上又用黑巾罩面,只流露出一双比刀剑还要锋利的眼眸,她护在床帏,死死的盯着墨浅,倘若墨浅此刻有一丝动作,下一刻便会葬身她的剑下。
是慕容煜的护卫,罗网里高手如云,有几个贴身护卫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不过令墨浅惊讶的是,慕容煜的护卫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功夫不错的女人,就凭刚才的那一击,墨浅也想和她近身较量一番,不过此时没有那个时机。
墨浅道:“我只是想替你家主子探脉而已,你不用紧张,若是我要杀他,刚才的路上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你出现呢?”
刚才在宫道之上,慕容煜恐咒一开始发作之时,她就感受到周围有股气息在浮动,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多想,现在进到宫殿里,她立即就现了身,向来也是因为在宫中不便显露身份而已。
就趁着这点,黑玉也能拿捏出眼前这女人的心思,的确,在宫道上她无法现身,那是主子在她手中,若是她要做什么手脚,哪里还用等到现在,黑玉无声的收了剑,转身从怀里掏出瓷瓶,替慕容煜喂下了一枚火红色的丹药。
这枚丹药一出,空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药腥味儿,细细闻之,墨浅惊呼:“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这药里面虽然有不少罕见的良药,只是却依旧掩盖不了,药间的浓厚的腥味,这是赤炼草特有的腥味儿,血药理的人都知道,赤炼草生长的环境十分挑剔,必须是在极热之地的榕江地段,周围的熔浆还必须有成群的赤练蛇的盘旋。
赤炼草的生长,除开外界环境,对于赤练蛇的依赖同样不小,每月必须以赤练蛇的蛇毒灌溉,而赤炼蛇毒本身就是至毒之物,药草长年吸收此毒,融进了叶脉,使得草也成了至毒的东西,这在毒理学上是上品,可墨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还可以入药救人……
虽说也有以毒攻毒的说法,但是一旦控制不好限度,人体只怕会承受不了这种剧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看黑衣女人不假思索喂药的动作,想来慕容煜服用这药的时间也并非一次两次。
墨浅转而又想到,他曾说过,恐咒被他用特殊的方法压制到每年只发作三次,若要挺过这三次所要历经的困苦,怕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黑玉给慕容煜服用丹药之后,他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丝丝血色,她轻轻的换了一口气,至于墨浅刚才所说的话,她认为并没有回应的必要。
她本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墨浅从她的行径便能看得出来,想要再次与看看慕容煜的伤势,但想到既然他的护卫都在,她一个外人也着实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况且她要去探脉,也要经过眼前黑衣女人的允许。
她才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床上慕容煜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苍白的容颜上汗珠渐渐蒸发殆尽,青紫的唇角也已经恢复了血色,看来那药的药性虽烈,也确是是压制他体内毒素的药量。
既然人已经好了,那么她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墨浅也不准备和黑衣女人打招呼,转身便要出去。
手还没有碰到房门,一道冰蓝色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剑柄便横在她的面前,剑没出鞘,黑玉本就没打算取她性命,只是这带着威胁的动作看得墨浅并不十分舒心,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寰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上还没有醒过来,你不能擅自离开。”黑衣女人的声音比她更冷,那是一种像在寒冰水里懂过的温度,字字落在心中令人发寒。
然,墨浅是什么人,纵横杀手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打过交道,岂会被这句冷声影响了心态,她轻轻的收回了手,“墨浅要离开,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你是想试试?”
试试这两个字的音调又轻又有点扬,黑玉的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墨姑娘,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请姑娘等主上醒了再走。”
“如果我说不呢……”墨浅侧颜去看她,唇角牵起的戏谑的弧度,“你是不是会杀了我呢?”
“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黑玉皱起的眉头更深了,露在外面的秀美都蹙了起来,使得一双凌厉的眸色柔了几分。
“行,不为难你,”墨浅应声的同时手捏成拳已经向黑玉的小腹袭去,笑颜道:“那你就陪我过过招吧!”
拳风火速向黑玉袭来,她后退几步,避开这一拳,就在这仅退了几步的功夫里,墨浅已经出了房门,屋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正适合作为格斗的场地。
这里反正也少有人来,墨浅索性就在院子正中等着黑玉追出来。
黑玉大抵是顾及慕容煜,与墨浅对战时也为敢出剑,两人只是勉强过些拳脚功夫,黑玉平日里以剑术见长,可是好在身手敏捷,墨浅就更不用说,搏击术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速度,加上又有内功心法辅佐,速度上更是快了几分。
出拳,黑玉侧身避过,再出拳,黑玉依旧是避开,在墨浅的攻势下完全是压制性的打压。
少时,两人分开,墨浅神色颇为失望,黑衣女人的武功确实不如她的剑术,她道:“出剑。”
刚刚被墨浅的伸手打压,此时她又让她出剑,饶是心性冰冷的黑玉也忍不住生出几点怒气,对方这是在小瞧她?
“唰……”
三尺青峰出鞘,黑玉也在微燃的怒眉中抽了剑,其实能让妖玉栽了跟头的女人,能让主上刮目相待的女人,她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有了剑在手,黑玉的攻势也逐渐缓和,墨浅莞尔,这才是刚才那个戾气环绕的女杀手,她手袖微动,一根约莫三寸长的细针滑进了手里。
她的剑锋直逼墨浅面门,却得墨浅手中长针相抵,身子后退了几步化解她剑上的力道,手中的针呈一个弯曲的弧度,那柄剑边以诡异的弧度沿着长针下滑,滑倒了长针最弯曲的针中段,黑玉的神色愣了愣,她的剑竟然折不断墨浅的长针。
墨浅的长针可不是一般的银针,因为会用来近身战斗,而她嫌弃古代的匕首太重又不便于携带,索性打造一根自己惯用的长针,长针的体型纤细,自是不能从针上做手脚,顾而墨浅便从长针的材质上动了动脑筋。
这枚软针打造成的时间并不久,正好可以拿来练练手,墨浅带到软针弯到了极致,脚尖轻点,一个后空翻转的同时,将她的剑锋弹开,黑玉收势不及,身子一个跄踉,但好在最后吻住了身形。
而墨浅就在她稳住身形后,脚尖怔怔的点在她的剑尖。
不过是几招的功夫,黑玉已成弱势,她皱起的眉头更深,寒眸如冰,将剑身一侧,以剑锋向上滑,墨浅轻功一跃,纵上了一旁的石桌,以长针为剑,展开了下一道攻势……
双方已经在刚才的一招一式里大抵摸了摸对方的底,黑玉虽然呈微弱之势,可是墨浅毕竟不太熟悉古代的剑法,只是一味的找寻空子钻,每次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
屋内躺在床上的慕容煜却不似屋外两人般悠闲的对招,这次服下丹药后并不想以往一样彻底昏迷,反而他的意识清醒得可怕。
外界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能清楚的传进他的耳朵,墨浅和黑玉打斗的声音,带起落叶的风声,屋内小虫的稀疏声,以及隔在老远之外的宫墙里宫人们的走路声……万物具来,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嘈杂得令他心烦意乱,他想睁开眼睛,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
不多时候,耳朵里面的声音忽然全部消失,他感觉到脑海中的画面一转,是那时幽冥司老司主鲜血弥漫的手伸在他面前,那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盘旋,他说:“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一个新的国度,一个属于鲜血时代的属于你的真正国度……”
“不,不……”房屋内他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紧紧皱起的眉头下是一双颤动着的眼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也开始颤抖着,额头早已干涸的汗渍此时又开始冒了出来,比之刚才的薄汗,现在的汗水是滴滴具下,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落进被褥。
一如梦境中他滴落在修罗场里的汗珠。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带着几道缺口的半截剑,刚才和一个比他要高上两倍的粗壮汉子搏斗,终于在折断了一柄利剑的代价下,他将那人成功的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