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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您跟小的来。”小厮笑呵呵的在前面引路。
墨浅跟着小厮,挨着个的一件件铺子逛过去。
路过一家字画店时,墨浅往里面瞄了一眼,正漫不经心的过去,心里突然一凛,停下脚步。
小厮见她停下,忙跟着站住问道:“公子,怎么了?”
墨浅往回走两步,在字画店铺的门口,又往里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
“进去看看。”墨浅打量了一下店铺门脸,抬脚走了进去。
可能这会儿不是生意旺的时候,字画铺里的伙计正慢悠悠的擦着地板,掌柜的靠坐在南墙一张桌子边,正在悠闲自得的饮茶。
见着墨浅进来,掌柜的忙叫小伙计道:“伙计,来客人了,赶紧招呼!”
“哎!”小伙计将扫帚放墙角立好,利落的跑到墨浅跟前,身子半弓道:“客官,您看点什么?”
墨浅扫了一眼室内的排布,这是家不小的店,店面够宽敞,架子沿墙摆了一溜,上面放的各色的砚台纸墨,其中不乏珍品。
正对门口的墙上空着,上面挂了个牌匾,其下是各类名人字画,字画中名贵的倒是不多,想来是好的都收起来了,放在外面年深日久怕给污了。
“没事,随便看看。”墨浅又盯了一眼其中一副字,然后在店里随意转了转。
伙计见她衣着华丽,便上前殷勤的解说。
墨浅听他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特意在那副字前多绕了绕,伙计便问道:“看客人似乎是对字画更感兴趣,小店里各朝各代的名家字画都有收藏,不知客人偏好谁的?”
“倒也并不是为了字画而来,”墨浅微微勾唇,指着她看中的那一副字道:“这是谁的?看着笔法苍劲有力,有古人之风,但这纸和墨都是新的,更没有落款,新奇的很。”
小伙计笑道:“客人好眼力,这幅字要识得之人方能卖个好价钱,客人若只是图个新奇,怕是会觉得我们要价冤枉。”
“哦?要价几何?”墨浅绕着这幅字瞧瞧,上好的笔墨,寻常可不得见。
小伙计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说道:“两千两。”
跟在墨浅身后的小厮吃了一惊,但碍于前面已经遭过一回嫌弃,也因着对自己眼力不自信,此时便闭紧了嘴,不敢多言。
墨浅倒是意料之中一般,面上仍旧一派清淡,只是问道:“连个落款印章都没有,就要这个价,不知这字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掌柜撂下茶碗,迎上来笑道:“这却不能告知于您了。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我们也不能说。”
墨浅哈哈一笑:“字画铺里倒是打起哑谜来了。”
掌柜赔笑道:“实在是送这幅字来挂卖的人事先嘱咐过,不准透露此字的来历。”
墨浅摸了摸表字的纸,眼中兴味更浓道:“两千两银子,买个无出处的字,本公子实在觉得冤枉,但倘若有个印章……”
掌柜眼中精光微露,瞧着墨浅的面色,食指一抹小胡子,笑道:“想必客人是知道这幅字是哪里来的吧,若是如此,您肯定也晓得,两千两银子买这一幅字,并不算我们狮子大开口。”
墨浅听闻此言,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看着铁画银钩的“江山为公”四个字,面上笑容越发扩大。
“掌柜,这幅字的来历我确实知道,你这里还有其他此人的字画么?”墨浅诚恳道。
掌柜的见是个识货的人,也想多赚一笔,吩咐小伙计道:“去,把其他几幅字也拿来给客人瞧瞧。”
随后掌柜向着桌子比了比,恭敬对墨浅道:“公子请到这边稍待片刻,字画等会便送来。”
墨浅点点头,到桌边坐下,掌柜拿新的青瓷小杯倒了盏茶水,滋味比刚才茶摊上好得多。
不一会,小伙计抱着几个字画盒子从后堂转了回来,放到一旁架子上。
“这些都是那人的字,公子请过目。”掌柜的命小伙计将几幅字一一展开,引着墨浅上前细看。
墨浅挨个看过去,上面有些写着前朝词句,有些写着圣人古训,长短不一,各有不同。
笔体都是苍劲大气,气吞山河,特色鲜明带着别样的风骨。
墨浅手指敲敲桌子,看向掌柜笑道:“可有画作,或是带印章的字么?”
掌柜为难道:“画却没有,但确实是有一幅带印章,不过寻常来买字画的客人,即便认得此人的字,也没刻意要求印章题字,不知小公子想买这字,作为何用?”
“自然是在家中挂着,时时瞻仰。”墨浅轻笑了一声,略带些压迫意味的看向掌柜,说道:“不用怕我付不起银子,既然有,就拿出来看看罢。”
掌柜既然在此开了店铺,自然是一心为财,斟酌片刻道:“那副字本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既然客人点名了要看,小人也不便推据。”
便命了小伙计去取,小伙计知之甚少,腿脚甚麻利的往后堂跑去,不一时便捧着个紫檀匣子回来。
单看这雕花细致精美的匣子,便知道里面的画不为俗物。
墨浅亲手打开,将这幅字徐徐展开,看到上面清晰明了的印章,不由一笑。
掌柜凑过来,在一旁颇自得的说道:“说起来,公子的眼光甚好,小人敢打包票,这一条街,除了我家,再找不出这件东西来。”
墨浅笑眯眯问道:“这幅字多少银子?”
掌柜捋着小胡须,眯起的眼中带着三分商人的奸诈说道:“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王府小厮跳脚了。
一万两,搁到已经绝迹的名家字画上,也是个不菲的价格。
何况这还是新纸新墨,当代人所做。
墨浅不以为意,挥手笑道让小厮退后几步,站到店外去。
小厮的表情有些愤愤然,瞪了掌柜一眼,从命退到门口。
墨浅挑着眉毛笑了一声,看向掌柜的说道:“一万两买来它,我却没什么用处。”
掌柜一听此言,到底还是经过风浪的,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眼底微微起了点轻视的意思,仍然笑道:“既如此,客人便再看看别的吧。”
说着示意伙计将这些字收起来,掌柜又指点了墙上挂的几幅其他字画,对墨浅道:“这些字画虽说算不上顶好的,但妆点门面仍是足够,客人不妨再看看这些,价钱好商量。”
墨浅瞄也没瞄一眼那些字画,只悠然向掌柜的问道:“我只是需要一枚印章,与那副字上所盖的章,要一模一样的。”
掌柜的惊道:“那个章我们可不敢刻,若如此说,客人还是到别家去问问吧。”
“别急啊,你敢卖那人的字画,还不敢仿刻一枚章么?照你说的,价钱好商量。”墨浅拍拍掌柜的肩膀,语气有些莫测。
掌柜的额头见汗,问道:“这也只是那人的私章,客人要这个,有什么用处?”
“用处你别管,你只说做不做。”墨浅抻抻袖子,语气闲适道:“给你两千两银子,想必刻印个章,不难吧。”
掌柜扯扯嘴角,再三权衡道:“还是请客人到别家去看看吧。”
“那你这店最近小心着点,毕竟纸墨多了,毕竟容易着火。”墨浅哼笑了一声,抬步便往外走。
掌柜的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做,我们做,只是客人要做什么可千万别带累上我的小店才好。”
墨浅点点头道:“这是自然,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派人带了银子来取。”
掌柜的应承了一声,一头冷汗的送墨浅道:“客人慢走。”
墨浅本没想到,那人的字竟会流到宫外,更没想到,还能拓印翻刻到那人的私章。
那些大气磅礴,透着股王者之气的字,是庆元帝的。
墨浅路过这家纸墨店门前时,一眼就认了出来,也是吃惊不小,随即便在心里打起了别的算盘。
小厮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伺候着,见墨浅并没抱着那天价一万两的字画,不由眉开眼笑道:“公子您没买他们的字画啊?真是明智,我看那掌柜的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副字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还好您没买。”
买了又何妨?煜王府难道还会差那一万两不成,墨浅没理他,信步向前,开口道:“找家离着近的,给李二小姐买了生辰礼,我们就回去了。”
天色已是不早,她午饭还没着落呢,肚子里已经打着鼓了。
小厮照着吩咐领着墨浅在最近的一家奇珍铺子里转了转,墨浅今天有意外收获,也没上心挑,随意选了几件价格不菲的外域珍品,便充作尚书府小姐的生辰礼了。
在街上雇了辆马车回王府,墨浅在心里默默规划着在花满楼动工的事,最好能打一条地道进城外,再打一条进皇宫。
只要花满楼不拆,谁也不会想到京城里竟有一处妓院,与皇宫相连。
而凭她的经营手段,和花氏族人的美貌,花满楼想不在京城红红火火的兴盛下去都难。
原本没起这个心思,不过是碍着寻常的工匠,都是来路正的,修完了地道之后若是贸然灭口,必会引来怀疑。
今天在古玩街上,恰巧碰着这些个怕见光的盗墓贼,等到将来地道修好时,随意一锅将他们端了,他们家人也是明着不敢告上官府,私下里又不敢与人去说,只会当做让哪个墓埋了。
墨浅微微笑着,随手展开折扇,扇着凉快凉快,难得出来转转,还真是收获颇丰。
到京东古玩街时是双腿走着去的,回去却是乘马车,只消走个神的功夫,已经到了王府偏门。
小厮在外头恭敬道:“王妃,到了。”
墨浅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从马车上进偏门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头顶飞过,停在离着不远的屋脊上,咕咕的叫着。
她扫了一眼,见黑玉从不知哪个角落处闪身而出,跳到屋顶一把抓住鸽子,又一瞬间隐匿了身形。
黑玉动作极快,她也就是瞧见了一瞬间功夫,他便藏了起来。
搞得墨浅心绪有点不宁,自从前些天听黑玉说慕容煜受伤的事情后,她虽然仍有条不紊的布局与太子斗心眼,但心里却始终牵挂着战场上的那位。
刀剑无情,战场上更是无情,慕容煜的伤势严重么?他……还好么
原以为黑玉会看完信后,第一时间向她来报告,却一直到吃过了午膳,再用过了晚饭,直到月上中天,黑玉没没出来。
她知道黑玉就在附近,俸着慕容煜命令,时刻看护她的安全,但他为什么不出来报告今日来信之事?
墨浅坐在房内提笔给晚秋写信,字迹工整,却划了多处,她的心始终牵挂在慕容煜身上。
不该如此的,之前明明已经放过话,他们一刀两断,所以如今慕容煜如何,与她何干?
墨浅咬了咬唇,将涂画多处的信撕掉,又抽了张新纸,字迹潦草的将布置写于信上,又着人送给晚秋。
心中终是不定,墨浅咬着唇在房中发呆半晌,直到更深露重,黑玉始终没露面。
墨浅忍着心中一种难言的滋味,叫人打理了床铺,睡觉。
她睡得并不安稳,晚上一忽儿似是梦见慕容煜被人在战场上一箭穿胸,一忽而又梦见他被人在大营中下毒暗害。
等梦得季度劳累,好不容易沉沉睡去不多时,窗外天明了,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
墨浅睡得浅,被鸟鸣声吵醒,伸手一探旁边冰凉的位置,心里也有点发凉。
她很想招黑玉来,问问那只新到的鸽子带来了什么慕容煜的消息,但真打算开口时,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慕容煜去了战场,她便要巴巴的知道他每天的消息么?这般境况,倒像是她离不了他似的。
前番他的欺骗与专横怎能轻易原谅,若是她果真表露出十分担心,而他又没事,岂不是助长慕容煜此风?
墨浅硬忍住想打探慕容煜近况的冲动,不断安慰自己,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经历过数百场战争,怎么可能轻易就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