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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星星依然在闪耀,清晨却在第一缕蓝幽幽的晨曦中醒来,房中依然黝黑,睡意朦胧中,陶吴氏直觉得半边身子麻木,难以移动,不禁清醒,只见半边身躯被一温热、结实的身体所覆盖挤压,陶吴氏往一边移动了一下,抽出被挤压的娇躯。
黑暗中,陶吴氏暗笑,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晚上的睡相不好,老是翻身打把势。“翻身!”想到翻身这个词,陶吴氏猛然想起夫君被雷电击中至今未醒的事,急忙坐起,借着微弱的晨光向身边的男人看去,斯文俊秀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是夫君陶云志。
被雷电击中以后,一直仰躺着的夫君,现在竟然侧卧身躯,夫君终于苏醒了!喜悦的狂潮席卷而来,使陶吴氏不能自已,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地欲伸手探视一下夫君的呼吸,手伸出去一半,才想起他虽然昏迷不醒,但呼吸是正常的,探视也证明不了什么。
陶吴氏忽然想起住在府中的文挚医生,赶紧穿著衣裳。由于心中激荡,穿衣的声音自然就大了许多。
“这是哪里?唉!脑袋好疼!”身后传来一种听不太懂的语言,陶吴氏娇躯一颤,惊异地回身探视。
只见夫君坐在床上,丰神清秀的脸上挂着惊奇,那双澄澈有如深潭幽邃的黑眸,审视地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位陌生人,丰厚性感的嘴唇微张欲阖,显然那奇怪的语言就是从这张嘴里发出来的。
陶吴氏急忙回过身来,惊喜交集地看着夫君,颤声道:“夫君,你终于苏醒了!”
“夫君?你是谁?这是哪里?”陶吴氏眼中的夫君神情非常惊讶,现在他嘴里吐出的语言陶吴氏听得懂了,虽然说得有些滞涩。
陶吴氏一愕,脸上露出戚哀的神情,夫君失忆了!
平静了一下心情,陶吴氏试探地问道:“我是你的妻陶吴氏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想你弄错了?我不认识你!”陶吴氏眼中的夫君郑重地说道,说完不再理会陶吴氏,惊奇地四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此时天色逐渐放亮,晨曦透过纱帘散溢在屋里,屋里虽仍有些暗,但已经能清楚地看清所有的东西。
首先入目的是离床一米多放置的一座屏,以红彩为地,上绘彩色鸟兽花纹。绚丽无比的色彩,浪漫神奇的图案,是楚式小座屏?凌云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眼睛快速向下看去,只见地上果然铺着麻葛纤维的织物地席,在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只黑地彩绘漆木箱越看凌云志越是心惊,这些平时只能在考古现场和博物馆里看见的古物,竟然在这屋里随处可见,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而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为了证实心里的想法,他马上把目光投到身边美少妇的身上,只见她穿着白色带花纹的丝织连身衣服,宽大而又合体,袖子宽舒过肘,腰部稍收缩,用一条淡黄色的长带束在中腰,衣下摆低垂到脚面,这绝对是战国时期的深衣。
凌云志大脑一片混乱,两眼木木地盯着前方,眼前的一切,再加上身边这秀美的少妇所说的古代语言,都在说明一个事实,一个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古老的战国时期。
凌云志的情绪一下陷进崩溃的边缘,
陶吴氏秀美的眼睛里滑出晶莹剔透的泪珠,泣道:“夫君,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凌云志努力平静了一下紊乱的心绪,眼睛看着悲戚的美少妇,暗道,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明白眼前的处境吧。振作了一下精神,他用尽量温和而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在我的记忆里真得没有你!你能介绍一下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陶吴氏一时泪流满面,稍后,掏出一条丝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泣声不断中把陶云志遭雷电击中及以后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凌云志。
凌云志听完,心中一动,‘雷电’划过脑海,暗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原因,基本可以肯定跟这雷电有关系,记得最后的一个记忆就是在陶山新发现的墓葬自己拿着新发掘出的青铜剑被雷电击中前的情景,而眼前的美少妇提到她的丈夫也是被雷电击中,这里面肯定有所关联。同时他心里闪过一个疑念,这美少妇一直认为自己是她的丈夫,难道自己和陶云志长得很相像?
“你的夫君长得很像我吗?”凌云志清澈深邃的黑眸注视着美少妇那梨花带雨似的小脸,仿似要从她的脸上辨明真伪虚实。
陶吴氏眼含泪花,上下打量着这位不承认是自己夫君的男人:丰神俊雅的脸蛋,一双漆黑似墨的剑眉,直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闪着自然红润的光泽,面颊丰腴,肌肤白皙,端正的轮廓隐含儒者特有的温文尔雅,秀雅中又透着三分的邪气。
宽肩窄臀长腿,显现出非常男性化的优美线条,宽阔的胸膛、平坦的腹围、强而有力的双臂,肌肉结实却不夸张,白色的肌肤光滑紧绷在隐约可见的肌理上,一双强而有力的长腿修长笔直,肌理结实、平滑,完美地伸展到脚踝。
这丰神清秀的五官和完美健硕的身体,陶吴氏再熟悉不过,晶莹的泪珠顺着嫩白的肌肤滑下,泣道:“你就是我的夫君,这里就是你的家啊!”美少妇自然不讳的情感流露,打量自己时秀美大眼悲伤中透漏出的留恋迷醉,都是那么的真实、可信。
凌云志不知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悲伤,自己竟然和公元前的古人长得一摸一样“迷醉!”他忽然想起从美少妇眼里感受到的这个词,忙低头向自己的身体看去,竟然寸缕未著。
凌云志向后缩了一下身体,用手挡住了关键部位,垂头,低声相商道:“嗯,能否给我找件衣裳?”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美少妇,干脆就省略过去。
耳边传来赤脚摩擦麻葛纤维织物的轻微声响,稍许,又回,凌云志眼前出现一只嫩白纤纤小手,放下一些白色的衣物,又轻轻地缩了回去。
凌云志拿起衣物,转身背对美少妇展开,衣物共四件:白纱衬衣,白纱犊鼻裈,丝织白色长袍,白色腰带。
凌云志先拿起白纱犊鼻裈穿上,接着穿上白纱衬衣。然后转过身拿起长袍爬到床边,脚踩在柔软的麻葛纤维织物上站起,套上长袍,右衽掖好,束上白色腰带。
凌云志上下左右看了看,长袍长短合体,袍式宽松、交领、广袖、曲裾,长可掩足,袍裾沿边均镶锦缘。上绣十字形翱翔姿态的鸿雁,雁颈夸张伸长呈鸣叫状,雁颈两侧绣有“延年”二字,整个图案圆中见方,曲线、直线、弧线经营巧妙,动静结合得体,对称中有变化,显得均衡、富丽、神奇,给人以视觉和心理上的美感享受。
1982年在湖北江陵马山1号楚墓出土战国中期的衣物中就有这种款式的深衣,上面就绣有“飞鸿延年”图,凌云志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回到了战国时期,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替换”成了另一个人,现在他该怎么办,何去何从,现实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凌云志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机,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转过身面对着美少妇,露出迷茫的神情,疑惑地问道:“你确定我叫陶云志?”
陶吴氏悲泣了一声,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云志脸色阴沉,痛苦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句话提醒了陶吴氏,想起了文挚医生,急切地对凌云志说道:“夫君,你千万别着急,文挚医生为方便医治你一直住在府里,我这就去喊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外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消失。
凌云志歉意地看着美少妇出门的背影,一丝内疚的情绪浮上心头,他摇了摇头,马上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感。
看屋里的摆设之物和做工考究的衣物,此户人家应该是古代士族以上的阶层,很可能是贵族。凌云志心里有些忐忑,忧虑丛生,如果是贵族之家,他这西贝货露出马脚的机会就会大增。
看来只有找机会离开这里才是上策。对于眼前这关,凌云志不是十分担心,从陶吴氏的神情上看,自己长得应该与陶云志非常相像,既然连她都分辨不出真假,那么其他人短期内应该不会产生怀疑。
有些紧张,也带点焦虑,但凌云志并不害怕,他现在的心里非常单一,既没有时间沮丧,也没有时间忧虑未来,全副心神都集中到等待上,等待这户人家对他‘身份’的认可。
等待,对于人的神经绝对是一种折磨,等待不可预知的事物,绝对是一种痛苦到极点的折磨。时间流逝,感觉中等待的很漫长、好辛苦,连一向自诩心理素质极好的凌云志,也差点被烦躁、焦虑的情绪所操控。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逐渐接近,烦躁、焦虑的情绪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却如潮水般退去,代之而起的是平静似水般的心境,凌云志还来不及研究心境的突然变化,门帘被掀起,那美少妇领着一群人走进屋中。
美少妇的身后是一位年龄约莫在五十上下的老者,相貌清瘦,神态儒雅,虽作文士打扮,但仍显露出一股富贵之气;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反而增添了她成熟的魅力,给人一种慈祥可亲的感觉;一位清瘦隽雅的中年人走在后面。
几人进屋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凌云志的身上,凌云志能够感受到老者和中年妇女眼中透出的喜悦和关爱,那是一种直透心扉的亲情流露,走在后面的中年人也是一脸的喜色,不过喜色中带着探究的惊奇之色。
凌云志平静地挨各人瞅了一遍,然后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沉吟,那老者和那中年妇女看来应该是陶云志的父母,后面那位中年人应该是美少妇要去找的文挚医生。“文挚?”由于刚才过于紧张,所以美少妇提起这个名字时没有引起凌云志足够的重视,此时自然想起此人是谁了,没想到自己来到古代清醒的第一天就见到一位有历史记载的人物,不禁又多看了这位古代名医几眼,眼里闪过一丝炙热。
陶洪和陶夫人看见凌云志淡漠的眼神,不禁黯然,看来儿媳所言不假,三哥儿确实是失去了记忆。
文挚接触到凌云志的目光一愣,不解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为何会露出炙热。
“文先生。”陶洪看见文挚有些走神,心急儿子的病情,不禁出声呼唤。
文挚闻声不禁脸上一红,他行医多年,如此走神还从未有过,急忙上前一步,来到凌云志的身边,柔和地说道:“陶公子,下面我给你做一下身体检查,一会儿就好,请不要紧张。”
见凌云志没有反对的意思,文挚坐到凌云志的身边,给他做了一下检查,并询问了凌云志几个问题,心中叹息,但仍然面带笑容跟凌云志随便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陶洪、陶夫人、陶吴氏见文挚医生向外走去,默不做声地都跟了出去。
凌云志见他们都出去,不禁松了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从事态的发展来看,自己失去记忆一事已经成为他们的共识。估计他们出去应该是商量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失去记忆者,有了失去记忆这件法宝,短期内自己在陶府就不怕被人识破了。
果然时间不长,老者、中年妇女和那美少妇又回到屋里,文挚医生没有跟进来,看来他是回避了,将解释的事情交给了陶云志的家人。
老者的态度非常和蔼,先向凌云志介绍了他现在的身份陶云志的情况以及几人的身份,然后又简单介绍了陶府的情况,并向凌云志解释,文医生已经诊断出他只是半失忆。最后,老者自信满满地说道:“孩子,你不用担心,你的师傅稷下学宫的淳于髠先生和他的好朋友稷下真人郁林先生正往这里赶,相信他们到了以后,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的。”
凌云志有种在梦里的感觉,他去发掘可能是陶朱公的墓葬,没想到竟然会穿越时空跑到人家子孙后代的家中,而且还身份转换变成了他老人家的后人,时也命也!不过马上能见到史有记载的两位历史名人,又使他感到少许的兴奋。
“孩儿不孝,竟然会不认识父亲、母亲,还请父母大人恕罪!”凌云志跪到地上给陶洪和陶夫人各叩了一个头,虽然有些不习惯这古礼,不过也不得不为之。
“三哥儿,这事不怪你,希望你能早日恢复记忆就好了!”陶夫人对这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儿打心眼里喜欢,见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仍然如此的懂事,不禁更加疼爱,上前拉起他。
陶洪眼中的宽慰、陶吴氏的绵绵爱意、陶夫人的慈爱,使凌云志在这异世界里首次生出一丝温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