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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靳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被强迫拿来护卫自身安全的拳脚功夫,用在跟女人较劲上头。如果他想过,他会向那些教导过他的老师们请教,怎么样出手,才能“温柔地”将对方摆平?
实在为难他了!
不能闪、要迎战,更得在对方的节节逼迫下,找出温柔的摔人方法,让对方摔得有点痛但不能太过疼痛,免得他摔疼了人,自己的心也得陪着疼痛。
好好一顿饭,要是知道上楼会面对这种状况,他咬着牙也会忍过想见她的念头。唉--他这辈子,真的认栽了,栽在眼前这朵“花”上头。
“喂!要打就有点诚意好不好?我讨厌打架不专心的男人!”若语吼着不晓得在发哪国呆的死苍蝇!
她一个人回房间打完电话,跑上五楼找沙包练拳,已经够好心地没去妨碍任何人了。那个温子靳居然多事上来问她:要不要吃饱再练拳?
那语气与问句,她听起来就觉得--被歧视!想也没想就冲着他吼:“信不信我没吃饱,一样两三下就能把你踹在地上?”
上楼前,笑雨凉凉地告诉他,若语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拳头,特别是心情不好时,随便就可以编派一堆理由,逼得旁人非得“陪”她大小姐练拳不可。不过练完拳,她心情通常也会跟着好转。
就因为乔笑雨一句,练完拳,花若语的心情就会变好。子靳才没在那句挑衅的问句下,理智拒绝花若语的“打斗邀请”反而更挑衅的给她一句:
“这要试试看才知道。”
所以,情况就变成眼前这般,她使劲的打,他则在闪避与回击里挣扎、抽痛,然后趁空发呆想着--
要哄不开心的女人,方式应该很多吧?他何苦挑眼前不管输她、赢她都不讨好的打斗方式呢?
故意输给她?绝对不行,因为她一定会从此瞧不起他。
赢她吗?他是可以毫不迟疑赢了她,但若要赢她势必会让她挂彩。他在这么努力不想赢她的情况下,都会不小心扫到她的嘴角了!
唉!她的嘴角刚刚他真的痛死了,拳头不小心挥过她的嘴角,看着她唇边泛出血丝,他真恨不得揍死自己。偏偏她用手背不以为意抹过嘴角的神情,又那么要命的狂野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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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就不能像一般女人,吃痛也该皱一下眉头、掉一两滴眼泪,停下来休息、休息啊?
不像一般女人也就罢了,他可以不要计较,但至少别像现在这样,被打得嘴角泛血,还越战越勇!甚至不极端人道的,用那种差点要了他呼吸的性感--以舌尖舔她在嘴角的血,望着他这个活生生的血性男子,拿既冷又艳的不在乎态度说:
“很好,终于遇到一个会用拳头的男人了。”
他简直快晕倒了,这场拳头之战,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在一来一往之间,他居然能跟她打过个把钟头,而心还没痛死、还会跳动,也算一种奇迹吧!
“我累了,不想打了。”许久后,她总算吐出教子靳满心感激的话,然后将自己放倒在榻榻米上,睁眼望着挑高的天花板,喘气。
如获大赦的子靳,跟着也倒在她旁边,想着,她其实很厉害,能跟他打上以小时为计算单位的时问,他很佩服。一会儿忽然想起,日前镐问他:你会乖乖让她揍?他慷慨回了“会”
现在躺在她身边,经过这场打斗,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收回那句话--被自己喜欢的人揍几拳,应该也挺舒服的。
他不能想象,让一个如此善于“动武”的女人揍上几拳,会是件舒服的事!
要命!他怎么不去喜欢那个柔弱的言你、或者那个冷冷的乔笑雨呢?偏偏一眼就让这个脾性如一头火红发色的女人,勾去他保管了二十五个年头而无恙的心啊!
要命!要命!她连躺在榻榻米上的喘息声,听起来都那么撩人心魂!
他的命啊,全都给她吧!
* * *
伊甸园几乎盘踞了整个山头,园里有温室栽培区、珍稀植物区、常绿盆景区、一般花草区、庭园造景样本区,子靳非常感激父母帮他生了一颗颇耐用的脑袋,让他能从容面对这种记忆大挑战,在一个下午记下五、六个栽培大区块里大致有哪些植物。
在用跳海手段换来花若语的芳名后,当天他便立即请人调查她的“落脚处”要追人总要知道对方住哪儿!原以为得等上一、两个星期才有回音,没想到才一天征信社就给了他消息,消化了征信社给他的消息后,他才知道,他没想到的事可多了。
像是花若语其实是个事业有成、颇有知名度的小富婆;像是花若语是个性格强悍、事业心极强的女强人;像是花若语年仅二十四岁,却已用伊甸园的名号,在园艺造景业界打下一片不可动摇的美丽江山这些,都是他没想到的。
他看上的女人,竟是这么不凡呵!昨天,他看着征信社传真的数据,既喜且忧,喜的是--他的眼光,果然独到;忧的是--面对她这样一个几乎找不出弱点的女人,他要怎么打进她心里?
她不缺钱,他没机会扮演捧一堆钱拯救身陷经济困境女主角的富有男人,而她的事业,现在攀住高峰,看不出任何危机,他更不可能扮演扶助佳人,冲破经营难关的聪明男人。
他想,要是把一般追求术用在花若语身上,怕是最后只得到对方的讪笑与白眼;就算搬出他是全毅集团负责人--通常这名号一搬上台面,立刻会有大把女人自动靠近,但他直觉认为这招在花若语身上铁定不管用。她大概顶多施舍他一个笑容,然后不屑一顾。
再三斟酌后,子靳决定最好的办法是近距离观察,找出她的需要,再下手抢她的心。碰巧伊甸园缺搬运工,他于是决定到伊甸园应征。
花一个下午熟悉了整个园区,子靳除了佩服外,也有丁点疑惑,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那个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倾全力造就了这座伊甸园!?
她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女子,整个下午,他在一连串的惊奇与期待中度过,直到现在,跟她一同躺在铺着榻杨米的地板上,他仍是处在惊奇里。
这个女人,绝对能独自轻松摆平好几个大男人,她到底有没有弱点啊!?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安静沉思的于靳才正想开口问她,是不是愿意下楼吃些东西了?却让她抢先一秒开口的问话,弄得忘了想说的话。
“为什么会有女人以为只要找个男人嫁了,就等于找到依靠?我不信这世上有比自己更可靠的男人存在,若要花时间找男人嫁了,把后半辈子托在男人身上,我宁愿用自己的双手挣钱,自己赚下半辈子的花费。死苍蝇,你是个男人,你甘愿只找一个女人,无怨无悔养她一辈子吗?”
若语动也不动,一径地瞧着天花板。疲累的她,突然觉得陪她打了一个多小时拳头的温子靳,不再那么讨人厌了,尽管她现在压根没力气、更不想浪费力气看他一眼。
她话里的内容,他不讶异,她果真如他所想的,是个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女强人!他讶异的是,怎么会在这种状况下听见她说这样的话?
“一辈子很长,光是单方面的甘愿,并不够。就算我甘愿只养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必须看对方是不是甘愿跟我一辈子?男女之间,问题不单在男人身上。拿你来说好了,你甘愿让一个男人养吗?如果有个男人表明,他愿意这辈子只看你一个人、只养你一个,你就甘愿跟了他吗?”
躺在榻榻米上的子靳,翻转过身半撑起自己,看着她,猜测她心情不佳的原因,是否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男人嫁了?
当温子靳的脸挡住她一小块视线范围,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才注意到他的五官中,那双藏在镜片后像是很会说话的眼睛,正以研究的模样凝视着她。那种研究的光芒,让若语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片透明镜,一望就穿透似的。
而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她罕能容下他人“建言”的耳里。从来没人如此一针见血地问过她,不过那或许也是因为,她从未跟别人讨论过这类男女问题。
是啊,她甘愿吗?
问题关键不在她甘不甘愿让男人养,而在于她是否能习惯做个无所事事、只管躲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女人?
她答不出温子靳丢来的问题。不过温子靳倒是用这个问题,让她另眼相看。他不像那夜冲动跳海的他,没急于趁机强调自己是个标准好男人--甘愿一生一世只养一个女人。
“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男人,让我觉得聪明的男人不多,严格算起来,你是第一个。”她说。
尽管他探究的目光令她不舒服,她依然毫无迟疑迎着他的视线,这辈子,她没尝过退让的滋味。
“那天在海边,你说你喜欢聪明男人,我以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笨到不懂游泳却敢跳海的蠢男人。你现在说我聪明,确定是真心话?”子靳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把持不住,伸手取了一把她的红发,感受发丝缠在掌心上的触感。奇异地,若语对他的动作不表意见。
“是真心话。说到不会游泳我们刚刚打了多久?”她浅浅一笑,举起手腕,看表。“大概有一个小时四十分,你能陪我打到我喊累,我其实很怀疑你--不会游泳!”她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是怒、是笑。
“你不像是能忍受不会两个字的人,我没猜错的话,你会游泳。”
子靳似笑非笑的眼里,流露掩饰过的惊讶。真正聪明的人,该算是她。手里把玩发丝的动作,更夸张了,从扯弄一小撮发丝,转以指掌来回穿梭于因打斗而略为纠结的红发中。
“我能忍受的事,多过于你的想象。”他没正面否认,也没承认,关于他会不会游泳,他不想继续讨论,只挑了另一个他感兴趣的问题:“你今天心情不好吗?上楼前,笑雨告诉我,你今天心情不好到极点,连你平常用来打发坏心情的大吃大喝法都不管用。”
“你只用一个下午就跟笑雨混熟了?连我习惯用什么方式打发坏心情,你都能探听到?”
“我一个下午能做的事,可多了。我不只跟笑雨熟透了,也跟你混熟了,你的伊甸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活着的人、花花草草,我就算没全熟透,至少熟了七、八分。”
“这么厉害?”
“不这么厉害,怎么说服挑剔的乔笑雨把我留下来?伊甸园征不到人,不是一两天的事,乔笑雨在用人上的挑剔,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确实挺挑剔的,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平时她对人很好,以前她不是那副模样的,你若在伊旬园待得够久,也许有机会了解。”
“这么说,你同意我留下了?”
“我在楼下说得不够清楚?决定权在笑雨身上,她决定了,我就没有异议。”
“但我想得到你的认同,而非笑雨决定,如果你不愿意我留下,你现在告诉我,我等会儿下楼跟笑雨辞职。”他含着笑的脸,打量她始终没回避的视线,这样不畏不惧的女子,光是看着就让他心折。
他不否认,他在赌,赌现在的花若语对他不再如之前般,视而不见。
“什么原因让你来伊甸园?”
“你!为了你,我来伊甸园。”他布满笑意的一双眼,霎时认真起来,没丝毫玩笑。
“你来伊甸园为了我,却要让我决定你该走或留下?如果我要你走,你就甘愿离开了?不觉得这一趟白来吗?”
“没白来,我现在能跟你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帮你顺开打结的长发、像这样轻松自在跟你一起聊天、让你收下我的名片,这一趟对我来说,已经物超所值了。”
“我不懂你。”她困惑,这男人跟上回跳海的男人,似乎相同,又似乎不同。他仍有那份轻浮--在她认为,莫名其妙对一个人求爱,就是种轻浮。但在轻浮里,却又有种非常不相衬的认真。
“正巧,我也不太懂你。依你好胜的性格,愿不愿意由你的立场出发,考虑是否让我留在伊甸园?让互不了解的我跟你,有机会了解彼此?”
“你在下挑战书吗?”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看得出来我对你下了挑战。你要不要接下挑战?”她有如假包换的绝顶聪明,能猜测出他想要她甘愿同意自己的存在是项挑战。
他确实想试试,在知道他的真正企图是她之后,她还敢不敢留他?
“接。我从不拒绝掉在面前的挑战。但我先把话说清楚,现在我出于自己的立场,愿意留你在伊甸园工作,若是几天之后,笑雨认为你不适用,我不会继续留你。”
“我懂你的意思,我会专心工作,保证乔笑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能让她满意的员工了。”
“你甘心在伊甸园做个搬运工?就为了一个才见一次面的女人?”她禁不住又问。
尽管不了解这男人,但她见过的人不算少,评断上差不了几分,她认为他能找到更适合他的工作,像是坐在办公室里,给下属意见的主管。在她心里,职业虽无贵贱之分,她多少还是觉得伊甸园这份工作,温子靳是屈就了。
“我无法肯定会不会一直都甘心,重点是,现在我觉得为了你这么做很甘愿。”他低语,缠着她红发的手指,抚上她唇边已风干的淡淡血痕与红肿。“对不起,等会儿帮你冰敷。”
她应该起来,拒绝这种过分的亲昵,拒绝听他像是说给给情人听的恶心话!怪异的是,他修长的指尖,传来她未曾经历过的陌生温柔,让她忍不住好奇而耽溺其中。而他的声音,悦耳得让她感到舒缓。
星期六那晚,她也许错看他了。这男人,不是那夜她以为的冲动愚昧男人,相反的,他该是个思绪相当深沉、也相当机敏的男人,在他看似无碍的微笑面容下,其实藏了百转千折的精明思量。
这一来一往的言谈过程,他像是无意实是有意,一步步“越界”从她的发梢缠到她的脸颊;从笑探她心情好坏,到逼她决定是否让他留下。
能教笑雨留下,就算不易了。此刻,在这交谈里,她更见识了他的“不简单”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引出她的好奇,他是第一个。她的好奇,不单是针对温子靳的聪明,还有他不甚认真的温柔。
若语沉吟半晌,从温子靳的回答里,她猜测着他应该有不甚平凡的背景,因为他明白表示现在的他是为了她,在甘愿中“委屈”自己。
“这点小伤,不用冰敷了。但从你的回答里,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你的背景其实很了不起?”
“如果以社会金字塔顶端的角度看,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分子,没什么太了不起的伟大背景。”他嘻皮笑脸,半认真回答了她的假设,佩服着她的敏锐反应。他没打算一次招出他的背景,关于这一点,他猜测依花若语的个性,就算他不给明确答案,她大概也会想办法查清楚吧!
“言下之意,是你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了?算了!你这个金字塔顶端的社会菁英高兴窝在伊甸园当个搬运工,我才懒得管你。等哪天我无聊到了极点,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你在顶端的哪个位置。现在我饿了,你要不要陪我下楼吃东西?”
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楼下那群人想必早吃饱各自四散了。对温子靳的背景,她暂时不再有兴趣。
“乐意之至。”子靳微笑说,终于放开绕在手指上的火红发丝。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在花若语面前,他不用太过努力想着要如何扮演搬运工的角色,才能演得淋漓尽致。
说不定,他还能偶尔在花若语面前耍少爷脾气呢!毕竟,她猜出他来自“金字塔顶端”虽然还不知他来自顶端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