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孅(黎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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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恶魔?又不是魔戒!”

    那个夸张的情境,绝对是她的幻觉!

    知叶把被溪水浸过的蔬果一一放进冰箱里,嘴里不停的碎念着“一切都是幻觉,那一切都是幻觉”

    “你是素玲的孙女,知叶小姐?”

    咦?谁叫她?知叶狐疑地回头,看见一名身穿深色三件式西服的中年男子,他拥有一头浅灰色头发,以及浅灰色的眼珠,西方人的五官,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但神情严肃,难以亲近。

    “我是。”他谁?从哪里冒出来的?知叶一脸疑惑,马上起身。

    “我是总管古罗。”古罗下巴傲慢地朝她一点。

    他的中文很好,但有浓重的腔调,就像是她小时候住在教堂里的神父,很有亲切感。

    “这是这周的菜钱,你点收一下。”他从西装外套内侧抽出一个纯白的西式信封。

    知叶掌心向上,恭敬的收下。“谢谢!”摸摸那信封的厚度,她眼睛大亮果然出手很大方。

    “素玲女士何时出院?”即使力持镇定、严肃的面容,古罗仍是流露出关心之情。

    知叶回以苦笑。“要看医生同不同意。”她说不出口,奶奶,可能出不了院了。

    迸罗轻应一声,没有接话,两人都很清楚,日渐虚弱,到最后不支倒下的老妇人,生命已到了尽头。

    “古罗先生,我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知叶强打起精神。她要开心,要快乐,不然奶奶会很担心她的。“能不能改成一周配送一次?每天要送货,我没办法找工作。”目前她最迫切需要的东西,就是钱。

    大学刚停课,她就面临了这个问题,钱、工作、经济压力。

    现在大学生多如过江之鲫,她从三月开始递履历表,两个月过去了,工作仍石沉大海,她迫切需要工作,辛苦一点多兼几份差,好攒医藥费,至于奶奶辛苦为她存下的研究所学费,她不打算动。

    “工作?”古罗露出讶异的神情。“你奶奶说过你考上研究所,你不打算念了吗?”

    为难地扯开嘴角,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外表严肃但其实善体人意的古罗,马上就明白了。这对祖孙啊,都太为对方设想,太想为对方做些事了。

    “好吧”

    “好什么好?我有答应吗?”

    迸罗才要答应,马上被人打断。

    朝着声音望去,就见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贝雷特大摇大摆走进厨房,拿走流理台上硕大的五爪苹果,张嘴一口咬下。

    知叶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你”是真人,不是作梦吗

    “我每天都要吃到新鲜现摘的蔬菜。”他任性难搞地杀出来,凉薄的撂话,对于这个难得一见的白色灵魂新任主人,莫名有很深的欺负欲,大概是恶魔的天性,让他不由自主的讨厌太纯洁的东西吧。“你要是不想送没关系,换别人也可以。”

    “你你你”指着他的脸,知叶很想杀了他。

    “况且,你得三天喂食我一次,主人。”贝雷特咬着脆苹果,卡滋卡滋,但眼却是直视她的,像他正在吃的东西不是苹果,而是她。

    “什么三天!”她暴跳如雷。“明明你就说七天啊呃?不是梦?”她接得太自然了,惊恐的看着张嘴大笑的贝雷特,和一旁惊讶的古罗。

    主子他笑了?

    身为恶魔,诱惑的魅笑是天生的,但主子在那件事过后,便不曾再笑过,就连引诱别人时,也都是一张寒冰脸,怎么今天会难道眼前这个小女生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让主子另眼相待

    知叶没有发现他的惊讶,因为她自己也处在震惊之中。

    “这家伙,他真的是恶魔?”指着愉快啃苹果的男人,她一脸不敢相信。“怎么可能!现在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哪有恶魔,如果他是恶魔,那我就是女巫古罗,你头上会动的东西是什么?”自说自话到一半,她又指着古罗头上抖动的尖耳鬼叫起来。

    “真、真不好意思,昨天月圆,我没收好。”自惊讶中回神,摸摸银灰色的发,古罗迅速把冒出来的耳朵塞好,不动声色的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知叶登时傻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伸手用力拧自己的脸。发现很痛,超级痛!不是作梦,所以是真的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她快要尖叫了。

    “古罗是我的仆从,种族好像是啊,好像是狼人。”贝雷特被她的蠢样笑到坑谙气,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反常“主人,你现在的样子啧啧,看起来真蠢。”

    涨红脸,被消遣得说不出话,知叶只能死瞪着笑咧嘴的贝雷特,双手捏拳,全身颤抖。

    “所以昨天不是我作梦?”她语气破碎颤抖。

    “昨天我不是咬了你一口?”他恶劣地挑眉诡笑。

    闻言,她马上伸出左臂,原本无瑕的手臂上忽地出现两个黑色小洞,小洞之间的距离像是人的犬齿间距,接着一闪而逝,隐于皮肤底层。

    “为什么会痛?”她尖叫,伤口突然出现时,尖锐的刺痛也传来,伤口消失,刺痛也就不见了。“痛死我了”这种痛法,让她想到昨天被咬了一口,也让她确认这不是幻觉。

    “因为到了喂食时间,主人。”贝雷特咧开嘴,露出突然长长的犬齿,存心吓她。

    “喂你个大头鬼,明明就七天!刚刚变成三天,现在又到了喂食时间?你当我那么好骗吗?你这个禽兽变态!”新仇旧恨一拥而上,知叶再度失去理智,脱下脚下的人字拖,把右脚那只丢向他的脸,手持左脚那只,痛打他一顿。

    “疯女人,你干么又拿鞋打我啊?”贝雷特赶紧丢开苹果抵挡攻击。

    知叶反手一拍,发出好大的声响。“叫我主人!你这王八蛋!耙阴我!我还没打完咧!打死你,看你喝什么血,喝喝喝,喝你个大头鬼啦!”

    她强悍又泼辣,恐惧害怕早被愤怒取代,不管恶魔会不会恼怒施法对她下咒,反正契约都定了,不能亏本!

    “喂,你又打我,够了哦!”贝雷特被打得窜逃,漫长的岁月中,与他定契约的人类没上千也有上百,大部份都对他恐惧敬畏,仅有一小部份的人在许了两个愿望后,意图杀了他。

    由于厌恶被人类召唤,也厌恶拥有无尽魔法的自己,在数千年前,他对自己下了禁咒,除了性命受到威胁与缔结契约,他无法施展魔力,所以魔力被封印后,他也得到了正常人类的外貌。

    平凡的感觉,很好,但被当成蟑螂痛打的感觉很糟,偏偏她的力道对他还构不成危险,所以他只能像个人类一样用手挡。

    “住手!住手!迸罗,你还杵在那里干么?还不快点阻止她!”最后,威风凛凛的恶魔,讨救兵了。

    “一个身强体健的大男人叫个老人救你,你好意思啊!”知叶继续殴打他。

    迸罗的目瞪口呆是有原因的,他跟了几百年的主子,今天反常的笑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拿个小丫头没辙,这就算魔法被封印,可恶魔天生便能魅惑人心,怎会拿个小女孩没办法呢?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他的主子,而主子面对这无礼的对待时,也仅是气急败坏的叫他帮忙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帮谁好,最后最后

    “快吃午餐了,我做饭先!”不要理他们好了,反正主子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可恶,该怎么阻止这疯女人啊?贝雷特怒气冲冲的看着古罗火速消失的背影,一边抵挡,一边自脑中搜寻她方才说的话。

    “我给你一个月八万,你住手!”

    八万知叶马上放下拖鞋。“八万?”

    “你不是要找工作吗?我一个月给你八万,帮我工作。”看看她,瞳孔都要变成钱的符号了!

    原本只是想让自己脱身而已,不过一个月付她八万,让她待在身边,尽情欺负她拐骗她,好像也不错?

    漫长的生命太无趣,总要找点乐子。

    “真的假的?付我八万要做什么工作?”知叶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抱紧自己。“你想干么?”防备色狼。

    贝雷特对她防备的动作嗤之以鼻。“你放心,白知叶小姐,你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说着还用挑剔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她数回,最后再不屑地哼一声。

    这种态度又让知叶按捺不住,抓紧手上的凶器就打算再痛打他一顿。

    好在贝雷特及时解救自己。“这偌大的房子,一直以来都是古罗一人打理,这年头要找个知道我身份、口风紧的人,难。既然你是我的主人,有三天喂养我一次的义务”

    “屁啦,你明明就说七天!”想到三天就要被咬一口,知叶又开始害怕。那很痛欸,感觉到他的犬齿刺进皮肤,血液往他嘴里冒,不只是痛而已,还有那不明所以的无助感,让她很慌。

    贝雷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真的很怕被吸血,而不是怕他这尊货真价实的恶魔,越想越觉得有趣。

    “没有鲜血的日子,我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体力,尤其,我要每天吃到新鲜的有机蔬菜!你不是缺工作吗?一个月八万,为我工作吧。”然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欺负你、吓死你,我亲爱的主人。

    谁会付这种薪水请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新鲜人?知叶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他开出这种夸张的薪资,绝对不安好心,但是她,心动了。

    一个月八万,一年就有近百万,这样,奶奶就可以试上回主治医生说的抗癌新藥,好延续生命。

    “包吃包住?”她精打细算地问,想要把所有钱都存下来。“我可以每天准备新鲜蔬菜,但是菜钱要另外算。”她算得很精,绝对不吃亏。

    “没问题,今天就住进来。古罗,我帮你找了个小女仆。”贝雷特对她咧开嘴笑,很不怀好意的笑法,然后又往厨房大喊。

    “主子”马上出现的古罗面露难色,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清楚。

    主子的魔力被禁制,可他没有啊!为什么要找个人类女仆来帮忙呢?太不符合投资报酬率了!

    “她不懂的地方,好好教她吧。”贝雷特拍在古罗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

    他识时务地点头,回复严谨的管家姿态。“是,主子。”

    这时的知叶还不知道,她的苦日子来了。

    知叶当天就搬进豪宅,被古罗带到顶楼的小绑楼,房间古拙,仅有一张单人床、床头柜,以及一个老旧的衣柜,木质地板有些年代,踩在上头还会听见木头的嘎吱声。

    仅有的一扇窗,上头的玻璃彩绘是垂眸低望怀中圣子的圣母玛莉亚。

    “真是讽刺住在教堂里的恶魔。”知叶忍不住想,用十字架能不能对付他?还是大蒜?

    这是佣人房,贝雷特指定她住在这里,据说,以前这里是神父的卧室,豪宅改建时,贝雷特保留了这里不动,古罗偷偷告诉她,这是恶魔难能可贵的善心,这个房间是整栋房子里正气最充足的地方。

    房间里最现代化的设备,是床头柜上的电话及墙上的分离式冷气在这里当女仆的好处不只是包吃包住,连电话都可以打免钱的。

    行李还未放好,知叶就直接飞扑上床,拿起电话打给奶奶。

    “奶奶,我啦、我啦!”

    “又是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奶奶的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不像病人。

    但知叶明白,奶奶是不要她担心,才用故做轻快的语气说话,明明就很虚弱了,还这么爱逞强。

    “想你啊,奶奶、奶奶,我这星期天去看你,好啦~”用着小女孩的语气,她对奶奶撒娇。

    奶奶不准她常常去探望,要她出去玩,不要她待在医院,也不准她去打工。

    “来干么?”

    “我有把你的菜种得很漂亮耶,奶奶,好啦~我这星期去看你,带好吃的东西给你吃啦。”盘算了下身边的钱,和未来能入帐的薪资,她决定买些温补的中藥回来给奶奶补一补。

    上回去看奶奶,她又瘦了,让人好心疼。

    “不要,你研究所快开学了,少拿我给你的学费乱买东西,不准来!”素玲奶奶很了解孙女绝对会阳奉阴违。“要来可以,带你上个月去绿岛玩回来的照片来给我看!”

    知叶一顿,不知该怎么圆过去。

    毕业考后,同学们相约一同去绿岛玩个三天两夜,庆祝毕业,她没去,因为不想多花钱,她留在学校帮教授做事,赚取一些零用钱,所以她怎么拿得出照片来给奶奶看啊?

    “同学还没洗出来给我,等他们寄给我再拿给你看嘛,奶奶,好啦,让我去看你。”

    “不必,我好得很!我今天有下床去外头散步。”

    “真的啊?奶奶,那你要好好走,小心点,最近下雨,地面很滑,可不要跌倒了。”

    握着话筒,知叶叨叨絮絮地叮咛。

    她好想见奶奶,想看她好不好,但奶奶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虚弱无力的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总之你不准来,我好得很!”老人家固执又爱逞强。

    “那、那我把要给你的东西带去护理站给你”讨价还价。

    “啰唆,哪有年轻女孩老往医院跑的?出去出去,出去玩!”

    “好啦,奶奶”知叶像个小女孩般撒娇,和老人家一来一往的聊了起来,聊家里的事、邻居的事,聊菜圃刚种下的种子已发了新芽。

    她绝口不提自己不念研究所了,已经找到薪水很高的工作,只说:“奶奶,你安心养病,不用担心钱。”用闲话家常让奶奶放心。

    聊了好一会儿后,祖孙俩才收了线。

    知叶把脸埋进枕头里,将担心的泪水全数眨回眼底,待调整好心绪,洗了把脸控制住情绪,才对着镜中的自己打气。

    “我可以的!”拍拍脸提振精神后,她走出房间。

    在楼梯转角处,却遇见倚着栏杆啃红萝卜的恶魔。

    她下意识地收拢双臂,不知为何,在伤心难过之后,会产生一股对他的恐惧,想离他远一点,防备他可能会随时扑上来吸光她的血。

    这样一想,她美其名住在这里当个女仆,其实,跟个储备粮食没两样嘛!

    “想解脱吗?”贝雷特微笑起来的模样温和,像极了天使,吃着简单无味的红萝卜条,像是吃着人间美味。

    但知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把剩下的两个愿望快点许一许,把你珍贵的记忆给我,不是很好吗?”他引诱着。“任何愿望都可以,我可以为你驱赶心中最深的恐惧,只要你许愿。”

    任何愿望都可以知叶心中闪过唯一的念头,便是奶奶。

    恶魔能够办到吗?让她亲爱的奶奶重新恢复健康,她好怕奶奶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但她很清楚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不相信你。”这么好的话,这只不良恶魔拐她定契约做什么呢?“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但又不免希望,真的有奇迹。

    “要让垂死之人死而复生,当然没问题。”贝雷特轻扯嘴角微笑,吃光了红萝卜条,咂嘴回味无穷。“来,只要你伸出手,很简单的。”他掌心朝上,朝她伸出手。

    知叶差一点就心动了,差点就伸手触及他指尖,许下让奶奶恢复健康的愿望,要不是因为她被恶魔骗过,她真的会以为他是个善良的恶魔,而向他许愿!

    “如果我许愿让奶奶恢复健康,会有后遗症,对不对?”就像她定下契约,必须付出记忆为代价,以鲜血喂养恶魔一样。

    “呵。”贝雷特没回答,只有轻笑一声。

    确实,要让人死而复生,付出的代价巨大,而且沉重。

    “必须以恶魔的心脏为藥引你认为人类吃下恶魔的心脏会有什么后果?”

    就算死而复生,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吃你的心脏?我才不要让我奶奶吃那么奇怪的东西咧!”她彻底否决。“你这王八蛋,画了一块大饼给我,结果一咬下去,才发现这块饼根本就不能吃,你很烂耶你!”原本的害怕,被愤怒激起来就口不择言了。

    “唔,这是我听过最贴切的比喻。”贝雷特还有心情夸奖她,兴味盎然地挑眉,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

    真是难能可贵,为了延续生命,无论多纯洁无瑕,一旦面对他一个这么大的诱惑,很难不受影响。

    她却直接拒绝以他的心为藥引,解救她垂死的亲人。

    “我曾经也遇过一个跟你很像的”话说到一半,打住。

    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贝雷特变了脸色,优雅迷人不复见,英俊的脸庞浮现一股深沉压抑。

    他迅速转身离去,留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

    “莫名其妙!”她对着他的背影大骂,而后百无聊赖的打量起四周。

    这个客厅,以前是教堂做礼拜的地方,一排排的木椅被拆掉了,地板铺上了波斯地毯,她颓丧的跌进沙发里,抬头,看着屋檐四周的彩绘玻璃,更无力。

    “一只住在教堂里的恶魔”知叶不能接受。“拜托,为什么买乐透都没有这么准?恶魔都被我遇到了,为什么连统一发票两百块都对不中?而且许完三个愿望我会失去记忆。”

    就算她许愿让奶奶恢复健康,到最后,她也会忘了奶奶

    甩甩头,她打起精神。“我不需要多余的愿望,不需要。”

    她没有大富大贵的想法,只想要努力过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那不是礼物,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