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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拙儿向曲承胤打招呼至少他认为她是但她的咕哝声实在教人听不出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也没看向他眼睛地招手示意他进屋,然后指著一张椅子,要他坐在那儿,而她自己却找了张离他最远的凳子坐下。
“福伯说你有朋友上门来寻你?”夏拙儿头垂得低低的,仍是没有将目光投向曲承胤的双眼。
“嗯。”好些天没能见著面,曲承胤直盯著夏拙儿的眼光几近贪婪。
“能找你找到这儿来,你那位朋友真是好本事。”
夏拙儿一副不知道将手往哪儿摆放的慌张失措,无意识地,便玩弄起自己的十只手指。
“嗯。”曲承胤极赞同罗力虎能寻他寻到这山头来,的确是真本事。
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罗力虎却有个比猎犬还灵的鼻子。
“福伯说那人长得像个火头精转世似的,吓人得很”夏拙儿犹低头找著话题。
“嗯。”依罗力虎那吓坏人的长相,形容他是火头精转世,曲承胤还觉得福伯措辞真是厚道了。
“你开始练功了,要不要我抄几本拳法、刀谱、剑诀还是内功心法的秘笈什么的给你,好帮助你增强内力和武技?”夏拙儿想起了自己唯一可帮助曲承胤的长处。
“不要。”曲承胤音量虽轻,语气却坚定。
“你不要?我爹爹说若是有人能将我脑子里的秘笈都练全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唾手可得哪!”
这世间有多少人恨不得榨乾她脑子里的秘笈呀;偏偏这傻子竟不领情也不想要?夏拙儿心里不可置信极了。
“我不要。”曲承胤站起身,猫儿似的走近夏拙儿。“我只要你快将你还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啊!”夏拙儿猛然抬起头,让近在眼前的双眼给吓著了“我你我你”他在她面前曲膝蹲身,宽大的双掌握住正扭在一块的十指,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期待“你定是想清楚了才开门唤我进屋,快,快告诉我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想得怎么样了”
好多天了,总算是望见了那双日夜烦扰著她的眼睛,她有些忘了所以然地发愣,仅是一古脑地被他眼瞳里的光彩吸引著。
“拙儿?”
他微微收紧双掌,将包裹在掌心里的一双小手捏了捏,提醒她该回答他的问题。
“啊?什么事?”瞧见他拧眉的苦笑,她终于想起自己原本是要说些什么话,不过仍是被新发现给转移了注意力“阿胤,才几天,你就整个人多长了些肉,脸变得不一样,人看起来也高壮了呢!你你真的是阿胤吗?”
其实光是他那双瞬也不瞬的眼睛,就已令她十足十地确定他是曲承胤了。
“还有呢?”再度握握她的手指,他企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还有”她的颈子突然一热,赤辣辣的霞红窜上脸颊“还有就是就是你”因为眼前这个吞吞吐吐、说话不痛快的人儿,是自己喜爱且心仪的夏拙儿,所以曲承胤维持著极大的自制力,强忍著不去摇散她一身骨架,好逼她快把话一口气说完,也因此他脸上的苦笑简直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拙儿,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乾脆了?”这已是曲承胤维持君子风度的极限了。
曲承胤认为自己从来就是个有耐性的人,只是此时此刻的表现是个例外。
夏拙儿自他掌里抽出手,摸摸他的脸颊,喜欢他皮肤的粗糙触感。
他今天早晨没有刮胡髭,青青的短髭使他看起来很是粗犷,也很具有男子气概,她甚至觉得他带有一股危险的英俊。
“呀!你怎么咬人呢?”
一吃痛,夏拙儿便想将手缩回,却被他以掌按在他唇上,动弹不得。她实在没料想到他竟然会咬她
“快说!否则我还要咬你。”曲承胤又轻啃了她的手指一口。
夏拙儿迷惑极了,眼前的曲承胤应该是以前那人没错,但又有某种不同以往的改变。她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原来是他的眼神里充满著之前所没有的火焰直直地望进她眼里的时候。
那股露骨的侵袭感,困扰著她的内心。
他改变的原因或许是体力及自信心的恢复,也或许是对她势在必得的企图心所致,总之,让她强烈地意识到两人的男女之分。
“你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有点儿害怕”夏拙儿是真的怕,怕那股不知所为何来的陌生压迫感。
一意识到男女之别,她就明白自己看待他的眼光早已不再相同。他不再是家里那个可有可无的打杂长工,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正对她释出熊熊火焰的男人。
“你怕我?”
他唇齿仍轻嚼著她的手指,眼瞳却直勾勾地盯著她。
“是,也不是”
指头上的麻麻痒痒一阵一阵地随著心跳游窜到她的手臂、肩头、颈背、后腰几至全身,她嗫嚅地说:“我怕我怕你好像想对我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
他的确是想,而且想极了!
扯开唇角,曲承胤笑了,眼神里闪动著只有他才懂的意图。
“喂,你你别这样笑,好邪的,看得我要起鸡皮疙瘩了。”说时迟那时快,夏拙儿当真起了一阵哆嗦。
敛下眼睑将露骨的邪念遮掩住,不想太过吓唬她,他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淡“你的回答?”
事到如今,夏拙儿也没法再对曲承胤拖延,她也垂下眼,低声开口问:“我今年都要二十一了,是个老姑娘了,你不嫌我年纪大吗?”
“不嫌。”
她顿了顿,又问:“你真要娶我?”
“你要嫁给我,对不对?”曲承胤终是失了耐性,活像个想逼婚的山寨王。
“我怕你会死掉,我不要你死掉”说著,她的眼眶就红了。
看见夏拙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听见她的顾忌全是为了他的性命担忧,曲承胤心头一暖也一软,站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改由他坐在凳上而让她坐在他膝上。“我没那么容易死,这你不早就知道了?”
像是要证实他的话一样,她将头枕靠进他的胸膛,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搏声。“不央媒作妁、不敲锣不打鼓、不下聘不行礼、不凤冠不霞佩、不拜天不祭祖,你答应,我就答应。”
他拧住眉心,满脸不赞同“这成什么样?无婚无凭的,难不成你只想和我成为一对见不得人的野鸳鸯?”
“你立个婚书嘛!其他的就全免了,好不?”闭闭眼,一阵心悸,她还是怕极了他会成为她克夫恶命下的另一个牺牲者。
“又不是雇佣、买仆的,这太委屈你了!不行,我不答应这么草率了事。”环著她的臂紧了一紧,他心疼她的无边忧惧。
“好吧那就拜个天地,其他的就真的都免了吧!”这已是她的最大让步,不许他再得寸进尺。
“拙儿,你”“不成就就都算了。”她身子一扭,就想自他的怀抱中脱离。
“别!我答应就是”他满心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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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头儿,要用钱,我身上有得是银票,你犯不著娶媳妇儿娶得这般寒碜吧?”
罗力虎见曲承胤要娶亲,却什么该见的喜器、喜帐都没看到时,便大大地为他感到不平。
“虎,唉!一言难尽。”
曲承胤也是有苦说不出,但为了能顺利娶得美娇娘,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曲头儿,那你至少也套件喜袍、拿个彩球吧?”罗力虎四下张望,也没见著窗框上贴有红纸。
“过了今晚,一切以后再说。”想起千金良宵夜,曲承胤倒是喜上眉梢,一脸新郎官的欢快样。
“那”罗力虎追问了句他最挂心的事“嘿嘿,总该给我杯喜酒喝喝吧?”
曲承胤笑着摇摇头,换来了罗力虎挫败的苦瓜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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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夏拙儿在福伯和罗力虎面前,递出一张纸头给曲承胤。
“这是什么?”曲承胤满脸疑惑地接过,并摊开纸头。“呵,原来是我的卖身契啊!”“快把它撕了吧!”
两人现下都要成亲了,那一纸卖身契的存在,忽然之间变得可笑,看着那张纸,让她显得有些难为情。
转身请福伯在桌面上布好纸笔,她接著说:“阿胤,你一字一句慢慢写,若是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就马上停笔,我会马上把婚书烧了救你的。”
她紧张地握紧烛台,手心都冒了汗。
“曲头儿,没那么严重吧?写两个字也能要你的命?”罗力虎后来听了福伯的解释,当场喷笑出声,大声嚷嚷著迷信。
面对福伯的凝重表情、夏拙儿的愁云惨雾,教曲承胤无法附和罗力虎的论调。
他提起蘸满汁墨的笔管,正当笔尖要接触到纸面时,夏拙儿嗓音紧绷地询问:“会头晕吗?肚子会不会疼?”
“拙儿,我还没下笔呢!”曲承胤啼笑皆非。
“身子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夏拙儿不理会曲承胤的抗议,举著烛台再接近纸面几分。
“拙儿,烛火再近,就要烧著我了。”曲承胤空著的左手一反,便将夏拙儿手上的烛台抢过。
“啊,阿胤,你做什么抢我的烛台?”夏拙儿伸手就想抢回,却被曲承胤闪过了。
“虎,麻烦你将福伯和拙儿先带出屋外,等我立好了婚书再让他们进屋。”
曲承胤觉得再这么下去实在是没完没了,他的千金春宵正一刻刻的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呢!
“阿胤!”
夏拙儿的低叫声未歇,整个人便已让罗力虎的掌风给轻轻送到屋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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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怎么瞪人呢?”
曲承胤笑着推门进房、笑着走近端坐在床沿的夏拙儿,却见她一双眼瞪得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凶。
“厅堂上,婚书写了、天地拜了,而我既不头昏也不闹肚疼,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我的娘子呀,那你是在气些什么呢?”
看着夏拙儿鬓上簪著朵喜气的可爱红花,映得她人比花娇,曲承胤心口上胀起了一股满足感。
夏拙儿满腔火气原本还要发作,但一听见曲承胤的话,皱皱鼻子偏头想一想,觉得也对,人没事那还气个什么劲呢?
就像其他姑娘要出嫁时的那个晚上一样,她把自己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用香草洗了身,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好看衣裳。她把头发梳了又梳,并把衣裳整了又整,之后定定地端坐著,等著他跨进房门。
啊!
她真的已是他的新娘子了呢!
夏拙儿心里一阵宽慰后的欣然。
可是她仍是感到些许不痛快!
“都不想想我和福伯有多么为你担心?将我们赶出厅门自顾自的写婚书,也不怕写了两行你吐血时没人救,写完了就拉著我‘咚、咚、咚’朝地连磕三个头,也没想着在你磕头的当时会不会翻眼就暴毙”夏拙儿忍不住气的叨叨念念。
“娘子呀!”曲承胤睁大眼,满脸惊异。
“什么事情啦!”
左一声娘子、右一句娘子,唤得夏拙儿不得不记起自己是个新娘子,脸蛋儿悄悄地羞红了。
“看来我的娘子还以为自个儿嫁了个好人呢!错、错、错!”曲承胤一脸正经地往夏拙儿身旁坐下,揽著她的肩时还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好人是不长命的,我可不爱当好人,我呀,是个大祸害。”
“喂!你是谁?”夏拙儿忍住笑“快把我们阿胤还来,阿胤可不是你这种嘻皮笑脸、油嘴滑舌的人。”
“我是谁?”曲承胤一脸这还用得著问的表情“我不就是那个急著想和自个儿的新娘子洞房的新郎官吗?”
轰!血气猛然由夏拙儿颈肩往脸上冲去,羞得她整个人像只熟虾般地红艳艳。她又窘又僵的不能动弹。
毕竟是让人提过三次亲,喜娘也在大喜之日前上门过三回,当然也关起过房门低声嘱咐过三回洞房秘事,夏拙儿懵懵懂懂地,但多少晓得洞房之夜将会发生一件极为羞人的事。
她垂下红得发烫的颈子,以几近耳语的音量,问出忧心忡忡的话语:“你你不会在在洞房的中途就就死掉吧?”
她说的是什么话!
这算是对他男子气概的质疑吗?
他该不该视为一种被看扁了的侮辱?
曲承胤先是张大眼,不可置信地侧脸瞪著他的新娘子,然后险些一口气没吞好而岔了气。
终于,他收拾起那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捏捏她的肩头,将嘴唇凑近她赤红的耳廓,以低哑又带著诱惑的嗓音说:“咱们好好地来试一试,你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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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上,罗力虎张开右手虎口,以拇指和食指搓著下巴,看着这里擦擦、那里掸掸装忙的福伯,在他愈退愈远之前出声问道:“唉,我说福老伯,今儿个算是个大喜的日子吧?”
罗力虎涎著脸,试图对福伯挤出充满善意的笑虽然那笑脸看起来比七月半的饿鬼还吓人。
“的的确是是大喜罗罗壮士,有什么不不对吗?”福伯迅速瞄了罗力虎一眼,又迅速地将眼光转开。
埃伯纵然知道罗力虎不会伤害他,但一望见他那只黑漆漆的空眼眶,就是禁不住子谯脚软地打起哆嗦来。
“福老伯,你们院子里有养鸡是吧?”
罗力虎特意弯了眼的咧嘴笑,自顾自的认为他现下的模样一定是慈眉善目,可比菩萨。
“是是有养”
埃伯心头一阵不祥,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罗力虎的意图,罗力虎八成是嘴馋了
瞧罗力虎那山熊似的巨大身量,福伯暗忖:要填进多少食粮才不会让他凶性大发的想生吃人肉?
“大喜的日子没酒喝已经是扫他奶奶八辈子的兴,再没点油嘴的鸡肉来填填肚子,岂不是太没天理啦?嘿嘿福老伯你说是吧?”罗力虎抹抹嘴,开始想像起抓起整只烤鸡就啃的滋味。
“好我这这就去宰鸡”
再心疼那些好不容易养大、才刚会下蛋的两只母鸡,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老命开玩笑,只要啃的颈子不是他的,这独眼虎想怎样都成!
埃伯边暗惊,边吞了口唾沫,缓缓往后踩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终至转身拔腿就跑。
望着福伯飞也似的背影,罗力虎默默赞叹起一个老头子身手竟还能这么矫健,真是不简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