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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祖诚不再亲近她,更别提单独接触。
他果然只喜欢男的!
齐乐独自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涸普,不时冒出莫名其妙的想法。
施先生知道她的性别后便不再理睬,连外人都感觉得出他态度的转变,甚至连父亲也问她,是不是惹施先生不高兴了?
哼!齐乐无声的笑了,不晓得父亲知道施先生不理她的真正原因后,还能不能这样心平气和。
是男还是女,这个概念很重要吗?
施祖诚是这样,慕容家也是这样!
到底“她”成为男孩,在家族里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一出生,她便要被如此对待?在慕容家一间昏黑的房子里,过著与世隔绝、完全被孤立的活死人日子。
时刻被耳提面命要小心谨慎,不得泄露半点自身的秘密。
好笑,她连接触外界的机会都没有,探出手也摸不到阳光,哪来的机会?
扮哥跟家族脱离了关系,韩姐姐也离开了,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与纠葛?
“齐乐,你不跳舞吗?”
慕容齐乐还在沉思,头顶突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动作缓慢的抬头,看见丁允安的脸。
“不用。”施先生对他又好起来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灿烂温柔的笑容,几天前还幽怨到想推她下水。
今天在四季饭店举办的酒会,宾客和饭店管理人员都会出席,大家在这美景中品酒跳舞,阔论高谈,结交朋友其乐也融融。
女士们穿著小礼服,男士也衣冠楚楚,她的装扮当然还是领结、雪白的衬衫、西装外套、长裤。
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小少爷”在别人眼中是男的嘛
“施先生!”
丁允安突然扬高声调,兴奋的语气唤回她的神志,眼睛下意识跟著看过去,俊朗的施先生从容淡定的走来,在丁允安的身旁站定。
齐乐的眼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的盯著他。
施先生忘记她了?记性可真差,不讨他喜爱就会像破旧的衣服一样被丢弃?
呵,可笑!她竟然希望施祖诚喜爱自己?!
正视这一点后,那颗长久被禁锢、被冰冻的心,有著微微的震荡,逢春化暖。她虽不解情为何物,心底却有莫名的蠢蠢欲动。
她承认,之前施先生对自己格外优待。
可是马上有股茫然和懵懂的情绪漫上心口,他的喜爱属于哪一种?对待小猫、小狈的宠物心情?还是特别的恋童癖、同性恋?
他跟丁允安站在一起的画面很碍眼!齐乐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不喜欢他忽略她的感觉。
“齐乐、齐乐?”耳边不断传来丁允安的呼喊声,齐乐才察觉自己竟然盯著施祖诚在发呆!
丁允安的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摇了摇,她回神后瞥了一眼,马上蹙眉,然后站起身来不著痕迹的摆脱那只手。
“施先生,你有空吗?”齐乐面向施祖诚,仰头看着他,罕见的主动让施先生扬了扬眉。
“是否可以分一点时间跟我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施祖诚语气平淡,一旁的丁允安也没察觉出两人间的异样。
“事情,你答应查的事情。”她直言。
“我并没有承诺要将结果告诉你。”
也就是说他查到了?!齐乐眸光一闪,忽略他对自己意兴阑珊的态度,迳自走到离他只有半步的趴离。
“我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施祖诚睨著这张白皙的小脸,不动声色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可齐乐的决心也异常坚定!
半晌后,才见施先生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似莞尔,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带往另一边。
“换个地方谈。”走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对丁允安吩咐。“有人问起,便说我跟慕容家的小少爷在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齐乐的反应,却发现她根本无所谓。
***
第二次乘坐直升机,俯瞰之下景色还是一样的瑰丽,可她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
齐乐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处,很想直接问施祖诚结果,可施先生是在试探她吗?如今他对她又是何种态度?
沉寂的气氛暗示著谁先开口谁便是示弱的一方,反之则掌握了主控权,齐乐硬生生忍著那股冲动。
好累!这样子好疲乏!
施祖诚倒是很闲适的靠坐著,目光移向窗外没有看她,看风景的姿态太悠然反而让旁边的人神经紧绷。
齐乐动作不大的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施先生”
施祖诚偏头回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眼神让她马上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不在乎她了!齐乐敏感的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忽然心口涌出小小的揪痛,施先生不在意她的这个事实竟让人心里无限凄凉。
怎么搞的?!他跟她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甚至连平行都不应该!问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从此无牵无挂再好不过,她在心慌什么?
之前不也心如止水的应付过来了吗?“咚”一声,宛如一记重锤落在心上。
不,不是!她好像弄错了。
施祖诚之前的作为她不是心如止水,而是顺理成章就接受了,根本没有坚定的意念去拒绝。
冷不防察觉出这个真相,齐乐倒抽了一口冷气,少有的惊恐状态使得她猛烈咳嗽起来!
不可能的,活死人的心怎么可能还会起涟漪?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施祖诚终于将整个身子转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却没有温度。
“这件事让你激动成这个样子?”脸色冷冷瞥了她一眼。“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齐乐止住咳嗽,有些发怔,反应过来他的话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忽略了原本的目的。
“我有权利知道。”
“你有什么权利?”施祖诚有些轻视的语气和不层的姿态让她眉心蹙紧。
是他突然而绝对性的进入她的生命轨道,是他要激烈的给予且不容拒绝,所以就算要撤回也要如此猛烈和冷漠吗?
齐乐眸中微波轻荡,心中原本就不开阔的空间在急剧收缩,如此心境使得她面色透白,寒凉如石。
“我不查,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道,齐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施先生神情温和地吐出不留情面的话。
求他?她哼笑了一声,接著像是无法抑制般不断笑着,凄凄惨惨的,光看就好心疼,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也很想求他,因为太想知道真相了。可是求人?没人教过她要如何求人,何况,她不想求眼前这个男人。
“告诉我。”齐乐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收紧十指,缓慢掐住。
“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她重复著这句话,失控般死掐著施祖诚的脖子,而施先生竟然也不做任何抵抗,好似她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当齐乐瞥到他唇角那抹不明显的笑,恍惚中,掐住他脖子的手指松掉,才意识到心灰意冷。
清楚的明白强求没有用,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果非他所愿,一切便都是空。
“施祖诚,你告诉我不行吗?”似无意识喃喃自语吐出这句话,退到一边垂著头的她,没有察觉施祖诚神情的变化。
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
“这是关于我的事不是吗?我想知道不行吗?”
齐乐猛然仰起脸,压抑的情绪逐渐累积预备爆发,却让施祖诚突然转变的神情吓到!
那熟悉的眼神是对她独有的偏宠!
下一秒施先生将她从本就不宽敞的角落一把拉回自己身边,与此同时似要回应两人之间的互动,飞机也震荡了一下。
齐乐著实被这过于震撼的举动给弄得天旋地转,直到施先生拍了拍她的脸。
“我怀疑如果不说,你会狠心到把我推出去。”揉了揉她的脸,似要抚去面上的冷意,他的眼中含笑。
“你”“确实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施祖诚打断她,示意她乖乖坐好听话就行。
“这样说你多少该有些领悟,不会是什么好事。”确切的说是很不干净的事。
“你担心我”齐乐的声音轻飘飘的,前一刻她已认定施先生大概只喜欢男的,从此要当她是草芥。
施祖诚忽然倾身凑到她面前,在万丈高空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这是她以新身分接受他的认定,并已结成契约。
“齐乐,你可明白,欠了债,想脱身就难了。”眸光凝在她脸上,他不疾不徐的沉声问道。
即便如此,还是如跳进密实的网让人喘不过气来,齐乐下意识痹篇他温烫的目光。“我年幼无知,许多事不懂,冒犯之处还请施先生不要见怪。”
“怎么突然变得礼貌,还这么谦虚?小少爷这会儿是要打慕容家的官腔吗?”
听出他口气中的不悦,她凝神回望,果然瞧见他脸色冷了几分。
她只是有些怕施先生的深沉。
“不代表慕容家,施先生对我还有什么期待?”
“我对你有怎样的期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退回身,瞥了她一眼后坐正。
“但施先生也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她的话音刚落,施祖诚眸光一闪,有种半无奈又好笑的冲动,看来她是非知道不可。
“齐乐,不知道实情或许对你会比较好。”坦白说,他质疑她的承受能力。
慕容齐乐抿了抿唇,却闭口不答,只是直直的盯著他,施先生被这直勾勾却半点情意也没有的目光看得兴趣盎然。
她这是以无言的沉默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吗?
评估了一阵他才淡淡的开口。“慕容齐修是我的朋友。”
“哥哥?”蹙眉,她轻声地问。
齐修离开慕容家已经好几年,他跟父亲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也因此家族里鲜少有他的消息,他更不可能主动回来。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施祖诚一眼,既然跟齐修认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他的意中人是原本寄居在慕容家的韩蕊希,这件事你可知道?”
齐乐摇了摇头。“他们不可以接近我,我又怎么可能清楚那两人的事。”
“你准备好了?”施先生神情微凝地看着她。“事情始末其实很简单,所以我不会转弯抹角。”
齐乐的心情空前紧张起来,又止不住激烈的气血翻腾,这大概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是热的。
见她沉默地重重点了点头,施祖诚的脸上也有抹飘忽的沉重,不明确,却又存在著。
她如弦绷紧,静待他开口;他如海深沉,思虑周密,等待的过程让人有如游走天堂、地狱般煎熬。
“齐修不是你的亲哥哥。”施祖诚的声音沉稳而带著某种肯定,目光锐利地注视著她的表情。
“他只是慕容夫妇抱来代替韩蕊希的孩子,也就是说韩蕊希才是你的亲姐姐,而齐修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然后呢?”这个消息的震撼力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强,她的心中似早有某种预感,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悲伤。
难怪齐修对她也不怎么友好,原来不是亲的。
罢了,反正原本也就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
她迳自问道:“我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容家族有一条祖训,继承家业的除了必须是男性,同时成婚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男孩,这样才能够成为当家。”
施祖诚接下来这番话让她震了震,思绪陷入混乱。
“当年你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是韩蕊希,你父亲为了得到家业,便将她丢弃在朋友家,而抱养了齐修回来当慕容家的大少爷。”
“因此慕容添得以成为慕容家这一代的当家,并将其他兄弟姐妹逐出主屋。”
施先生果然不会转弯抹角,言简意赅的交代清楚始末,直接将刀刀刺进她的胸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承受不了。
齐乐的脸色看上去很糟,但一如既往的安静模样似乎并没有失控的征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强到即便亲耳听到这种事,也能在一瞬间就将其打压到地狱去,在内心深处暗黑不可见的地方,秘密的摧毁、撕裂。
“齐修从一开始就明白,脱离慕容家也是迟早的事。慕容添取得家业后,这个大儿子当然不再有用处,更何况他似乎很担心齐修会谋夺家产。”
施祖诚顿了顿,给她情绪缓冲和消化的时间,可齐乐却未置一语似乎等著他继续说。
“你的诞生让慕容夫妇心存希望,无论如何,家族还是要亲生血脉继承才好,可惜命中无儿。”施祖诚笑了笑。“你也继承不了。”
“这次没必要将亲生骨肉丢弃,那就把你掌控在手心好了。”话到此处他敏锐的察觉她的眼中有道灿亮的光。
“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要把你搞成这样,那也该想像得到,自己的将来照此下去会有多可悲。”
慕容齐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与天齐吧,可惜
齐乐始终保持著沉静的状态,施祖诚越往后说越见她神色冷凝,到最后几乎快成一座冰雕。
没有激动、没有愤恨、没有爆发、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的听著,将其当作事实消化掉,然后,她的眼睫扇了扇,有了一丝动静。
“如何?知道真相的感觉。”施祖诚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这等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多么奇妙的人呐!
“齐修告诉你的?”她开口,音量微弱,但声音却冷硬。
施祖诚也不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有些悠闲,又有些期待的反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要投靠他吗?他不会不欢迎的。
“怎么办?”齐乐的表情有些奇怪,好似他问了个好笑的问题。
“跟以前一样不是吗?”她的确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情绪,只是在一瞬间心中便做出了某个决定。
不,或许是早就酝酿好的,只是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帮助自己而已。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状态,她早就想打破了。
“继续留在慕容家当小少爷吗?”
“不然呢?”她瞥了施祖诚一眼,仅是这一眼,施先生便警戒起来,脑中某根弦微震,察觉到她的不同。
心思变得有些难猜,思维细密,整个人也谨慎起来,对视的目光中少了初始的回避和些微冷清,而变得镇定、坚决。
“我只是要知道事实真相,并没有打算要怎么做。”齐乐扶正领结,整了整自己的衣装,俨然一切妥当的样子。
待在慕容家,继承家族,是她被生下来的原因,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的执行这个“使命”无论如何都要走到那一步才知道结果。
“施先生,我们回去吧!”她平静的要求。
施祖诚的上眼睑微合,薄唇紧抿,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齐乐也面对面接受他的注视。
这才发现施先生的面容很年轻,眉、眼、鼻、唇都是上乘品,组合起来的脸因为没有过多的喜怒哀乐而表情凛然。
还有那强盛的气势,以及予人不可违抗的印象,才会让那么多的人畏惧吧!
施先生的心思,或许没有那么难猜,只是他做事有他的原则,又不将这个准则的底线告诉大家,所以才会高深莫测。
齐乐与他对视的目光越发的坦然,施祖诚微微耸了耸肩,才起身吩咐驾驶返回目的地。
罢坐回来便将她拉靠在自己怀中,齐乐也乖乖的顺从著依偎在他胸膛上。
她发育不良,身体瘦弱、娇小,在他怀中,她真像他抱的一只猫。
齐乐闭上眼,静静接受这份或许今生都不会再有的温情,一阵怪风吹来,吹拂在她脸上。拂起她额前微遮眉眼的发,他伸出食指将她的发丝绕著指上打著圈儿,玩了一阵又拨开她额前的发,用指尖描著她的轮廓。
眼尾的棱角形状很明显,但身为男性,这样狭长的眼型过于柔而且偏嫩,错落有致却长及颈的头发也不合适。
身为女性又显得过于刚毅,头发也不够长,身材又超级不好施祖诚有趣的笑了笑,可怜的孩子!
齐乐一动也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心底深处虽在为方才得知的真相挣扎,但脸上却有著恬淡和缓的表情。
因为施先生在身边吗?
直到直升机缓缓降落,没有等施祖诚提醒,她便已经睁开双眼,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动手将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酒会现场,引起不小的騒动,尤其是慕容添夫妇,一见到她便马上走上前来。
齐乐不著痕迹的痹篇他们的碰触,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带过,而后
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笑颜,从未主动亲近过别人的慕容家神秘的小少爷,此时以翩然大方的姿态迎向众人。
被震住惊吓到的何止慕容添夫妇,连施祖诚也顿住了脚步,饶富兴味的推敲起她这不同寻常的举动。
齐乐的脸上微微带著笑意,仅是如此,已有入迷上这位假少爷的俊俏和气质。
西装是经过量身裁剪,才能将她瘦弱的身体衬得笔挺纤长,偏柔的气息倒多了份贵气,小少爷的举手投足也显得优雅。
安于被摆布的困在茧中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如果她想,就可以做到,齐乐这样告诉自己。
首先,让自己更像人吧!
虽然并没有和别人接触和交流的欲望,但至少让她的气息暖和一些。
齐乐主动同一位认识的叔伯交谈,眼神不经意瞥见施祖诚的身影,他正在同一名外国人说著话。
两人的视线接触,施祖诚意有所指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脸上漾开惬意舒缓的笑。
为小少爷的破茧行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