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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离人聚
不大的女子闺房里,熙熙攘攘的站着很多人,只有乐西是坐着的。房内没有任何多余陈设,一张大床,一把木椅,一面铜镜,一个烛台。床上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是,南楚左相。只露出两个眼睛和嘴巴,十分约束,人也相当难受。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体质,流这么多血还生龙活虎,照常人要不就死了要不怎么也得昏迷个几天。”医治完,鹤轩表情丰富的脸上表示不解。
“你可是鹤轩神医,江湖上有名的活死人、肉白骨。就这点小病小灾,在你手里还不是小菜一碟。”绣心见过鹤轩。想当初,她的命还是鹤轩救的。在她心里,神医鹤轩对她来说,只能可望而不可即。
总之,绣心在这环环相扣中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与她本身无关。
一身水蓝色广袖儒衫,脚下是一双浅灰色无纹长靴,身无长物,只一条白色腰带轻束,上悬羊脂玉饰,其人温而不弱,清而不寒。这就是鹤轩给人的第一印象。
鹤轩的衣服永远只有这个颜色,五年以前如是,现在也如是。他洁癖很重,重到医一个病人一天得焚香沐浴八次才能睡着。此外,他还是一个十足的路痴。曾经有一次,他到很偏远的地方还一份人情。结果因为山中沼气弥漫,不容辨别方向。脾气上来了,他硬是等在那里不吃不喝,拒绝上山。
可怜,他的病人苗问,就那样死在了山上。有病而不得医,因为这事苗家寨的人追杀他一直到现在。
而,神医鹤轩早就被人救走。
''鹤轩,这次来得到快。”乐西在给自己上药。手上伤口本以结痂,新伤旧伤盘桓在乐西白嫩的虎口处,看起来竟然比东方司晨满身的血窟窿还要难过。
“小姐,我……”鹤轩欲言又止。紧张的手指不断揉捏着,手心里还握着特有的飞鸽传书。
“乐西姑娘,既然在下醒着,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在一旁被忽视很久的肉球开口说话了。
东方司晨的那一双眼睛,尽是挑逗。
“流萤”
听到自己名字,小丫鬟穿着青绿色的衣服从门外探头探脑的进来。两个小辫子立在脑袋上,特别可爱。
“小姐,有什么事?”小丫头的声音有点奶声奶气的。
“带鹤轩公子去墨莲小居,顺便焚上这几日符月新制的安神香。再让下人从径流曲廊运上十桶的温泉水,给公子送去。”乐西用金簪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蜡烛上的火苗。
“小姐,那我下去了。”鹤轩经过刚才,已经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跟着流萤去墨莲小居了。
绣心把情绪藏的再深,都逃不过此刻的真情流露。
东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嘴角上扬。一抹玩味的笑容,悄然浮现。东方打量着绣心温婉的轮廓,看起来就很和善。二十五岁的女人,其实并不老。之所以那些小丫鬟叫她姑姑,是因为她是管事儿的。虽然不是如花般的年纪,但却是女人最有味道的时候。
一身淡紫色鲛纱长裙,领口处绣了几朵梨花。杂乱无章的花纹满布轻纱,腰间系着一串银质的小铃铛。头上戴着一支紫玉衩,耳上配着银质流苏。简简单单,却别有一番韵味。
“左相,你说我把绣心许你可好。这样你既能抱得美人归,我又替舞醉楼寻了你这个大靠山,岂不是两全其美。”乐西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凤眸也没有了精神,昏昏欲睡。
“小姐,绣心此生只愿能终身陪在小姐身侧,如若不然,绣心活着还有何意义。”绣心的态度坚决得容不得一丝拒绝。
“乐西姑娘美意,司晨消瘦不起。若真要给,不如姑娘以身相许。才不失为一桩妙谈。”东方司晨说完,表情颇为得意。
“绣心,你先下去。我若有吩咐,你再过来。”
见窗外人影走的更远,乐西从凳子上起来了。她毫不避讳的脱去外衣上床睡觉。只见东方司晨像个小媳妇似的,一直往内侧滚。乐西也不理他,双目紧闭。
“喂,真睡啦!你不会半夜把我丢出去吧。”
无人回答。
东方司晨看着乐西姣好的侧面,眼神几多变幻。那么瘦弱的身躯里面,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蓝色的里衣将她曼妙的身躯紧紧包裹,更衬得肌肤胜雪。解开的发如墨色莲花开放,铺陈一地。
利用与被利用,伤害与被伤害。从来没有谁会好过。
今夜真奇怪,所有舞醉楼里的人,一夜好梦。
一张娃娃脸,在清冷的月色中穿行。
一大清早的街道上,热热闹闹的,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胭脂香粉,桃木角梳。香味远传的早食店,勾得人胃疼,慢慢的坐满行人。蓝空碧如洗,淡淡的包子香味透过高墙钻了进来。
没人注意,舞醉楼的大门,白天竟然被人打开了。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凤知微是拒绝的。他从没想过,五年没见,初次是这幅光景。乐西的发与东方司晨相交,剪不断,理还乱。她静静的被他拥在怀中。很神奇的是,东方司晨一身的绷带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月牙白的长袍。
乐西在凤知微推门的那一刻已经醒了,只是不愿动作。如果她想,完全可以避免现在这幅场景。像是如往常一般,罩着一段雪色的披纱,就光脚走到了梳妆台前。
哪怕这场景,在她心里演练了千次万次,真的面对时,还是难受。
镜中的人就如水中倒影的月。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格格无双。乐西拿着螺子黛轻轻描绘,凤知微抢过画笔,谁也没说什么。他将每寸相思雕刻,黑色的曲线牵住了繁华的哀伤。太多的画面,太多的誓言,从眼前晃过,从耳畔响起。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凤知微用力的想握住苍老,禁锢时空。
乐西希望如果这一刻能成为永恒,能一下子到了地老天荒。
柳云烟提着厚重的裙摆,跨了进来。这个时辰,天还是很热的。柳云烟穿着那么繁复的衣装,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会晕倒。秦阳不情愿的在她身后扶着。她上着玫红色海棠绣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外披流云霞缎。腰间系着金丝软烟罗,鬓发低垂斜插碧玉流光钗,显的容颜越发光彩照人,身姿九曲玲珑。
见来人是谁,乐西夺过画笔,表情骤变。
“这么一大早的,还让不让我这个重伤的人休息了。”东方司晨揉了揉酸痛眼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了,凤小王爷,您可要给乐西个说法!”乐西配合的搭腔。
“皇兄让我来接左相回府。”凤知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心如死灰。
“那怎么行,王爷,你屈尊来这舞醉楼接臣下,实在过意不去。”东方司晨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却并不急于起来。
“东方司晨。”游龙剑蠢蠢欲动,随着主人的情绪浅吟低鸣。
画风转得太快,还有两人措手不及。柳云烟把手搭在凤知微的肩上,轻声细语。
秦阳看着乐西,心中百转千回。数次相遇,缘寄一面,她还是明媚动人。精致的五官,魅惑的容颜,曲线朦胧的玉体,让人感觉到无暇无垢,是如此的完美。秦阳虽然讶异柳云烟的倾城绝色,却并不为所惑。
可乐西,是特别的。也许容颜并不是最美的,但是她凤眸轻轻浅笑,顿时如百花绽放,极其灿烂,让第一美人都失去了色彩。若火焰若精灵,站在镜前,再朝他迈出半脚,秦阳觉得自己就会坠落下无尽深渊。雪白的披纱,似是要将乘风而去。光裸的脚踝上有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白净的脚丫踩在红木制的地板上。
“王爷,不知可否给东方备套朝服。昨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臣希望养好精神之后再进宫。毕竟重伤在身,无法下榻,需过几日再面见皇上。”东方司晨铁了心是不愿走的,咳了几声,越发用力。
“本王思虑再三,决定留下我的护卫秦阳贴身保护左相。这样我也好进宫向皇兄复命。”凤知微看见乐西在帮他顺气,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更空洞了。可再看,却发现乐西的右手受伤了,虎口那里有一道重叠的疤。凤知微的眼里不再空洞,溢满了心疼,那疼仿佛在他手上。他交握着自己的双手,克制着不冲过去。
柳云烟嫉妒的看着乐西,她心里多么想亲手撕碎了她。
也许那目光太不友好,乐西抬头瞧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肃杀,令柳云烟忽觉置身悬崖。仿佛只要乐西轻轻一推,她就万劫不复。
东方司晨打断了两人的电光火石。一把抱过乐西,说“乐儿,你怎么一直看别人呢?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不好好心疼心疼我。”
绣心这时姗姗来迟。乐西在他怀中挣扎下地,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那声音相当响亮,在南楚左相的脸上留下了十分匀称的手指印。乐西十分从容的同自从进来就一直把头压得很低的绣心走了。
“呵,呵,乐儿在跟我闹脾气呢!让王爷见怪了。”东方司晨的脸都抽了。
“本王不叨扰左相休息了。告辞。”凤知微一脸正经的转头告诫秦阳要好好照顾东方司晨,却发现他有点怪怪的。他好像在看柳云烟看的那个方向,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也不在意,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没等柳云烟,一个人很快不见了。可怜了柳云烟的一身华装。
“那云烟,也告退了。”
“秦阳,送送柳姑娘。”东方司晨摸着被打的脸,若有所思。
“谢左相”柳云烟说完在秦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挪回了云烟坊。
“本以为有一场好戏,这已经是第二次错过了。有趣,有趣……真是更期待下一次。”东方司晨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一个人自言自语。多情的桃花眼中,残存着一缕精光,转瞬即逝。
一天又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云烟坊依旧热闹,舞醉楼还是冷清。庭院深深的皇宫仍然灯火通明,庄重肃穆的王府却笼罩在重重黑暗中。
王府的人都知道,凤知微凤小王爷把花园里的紫藤花架看得无比重要,常常一站就是一夜。凤知微负手而立,在这如水的月色下,银色的光辉渲染成一幅画。久久不语,没有半分动静。
寒光沿着河流一来就看到这画面,知道王爷又在想以前的往事了。如果现在有人看见此刻的凤知微,大概没人会说他不像个王爷,或者说他荒唐之类的话。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一直被隐藏在那些虚伪的面具下。只要是有脑子的,想来能带出破军的人会是草包吗?不过那些对他不利的传言或者事情,又有多少是凤知微自己弄出来的。
“寒光,从今日起,你不能再跟着她了。”凤知微的声音带着磁性,让人沉沦。
“为什么啊?”寒光的一张娃娃脸上写满不解。
“你还小,说了也不会懂。”凤知微叹息,
“那我还需要缠着绣心姑姑吗?”寒光稚嫩的脸上满面天真。
“恩,你继续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任何不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经过今日,柳云烟绝不会毫无动作。“就知道,管家爷爷说,长的特别漂亮的女人都是蛇蝎。”小家伙的脑子不知道到底一天到晚装了什么。
“寒光,平时不要再那么散漫了。盛京如今已是风雨欲来。你跟了我一十二年,我早已把你当作家人。虽然不希望她出事,但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凤知微轻轻的拍了拍寒光的肩膀。
“寒光知道,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寒光的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冷冷清清的王府,在浓重的黑暗下伫立着。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润湿了一大片。
紫藤花架在雨中颤抖,倔强而又脆弱。凤知微用身上外衣将花遮住,水珠一粒粒从他坚毅的脸上滑下。腰间的浅紫色缎带被雨水打得颜色渐深,玄黑长袍衔接处的晶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脸上棱角也不知是在月色下被磨平了几分还是被思念磨平了几分,细碎的长发贴在他光洁的额头,水珠又滑过他的剑眉又到了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如跳跃起舞的精灵,滴在紧抿着的嘴唇,而后随着挺翘的下巴滑落。
远处老管家带着竹骨制成的伞,步履蹒跚。
“王爷,雨大了,回去吧!”
凤知微不舍的转头离开,跟着老管家走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天空中隐隐有雷光闪过。孤单的花架与黑衣紧紧依偎,却抵不住夏雨磅礴。黑色衣袂上不一会就积了很多无根的水,成了一个个洼塘。舞醉楼里的紫藤花架傲然的屹立在雷雨中,无人庇护,一地残红。
乐西躲在东方司晨的怀中,瑟瑟发抖。
东方司晨意味深长的拥她更紧。
刚从睡得好好的美梦里被一块无比寒冷的冰抱住,冻得他现在手脚冰凉。他动作轻柔的想要推开乐西一点点,谁知惊吓中的人抓住他牢牢不放。本想点只蜡烛试图让这个空荡的房子多一丝温暖,看来却不可行了。
乐西听着窗外雨声和间歇雷鸣,闭着眼睛,用力将东方司晨推开。
东方司晨佯装不知,又把她卷的更紧,靠自己更近。
几番推拒不成,乐西索性睁开眼睛。
东方司晨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柔弱。手指穿过她幽香的发丝,像安抚一只小猫。
“东方司晨,如果有天我杀了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乐西,如果有天我杀了你,你还会想现在这样吗?”
乐西沉默。
久久回了一句“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乐西看着他的桃花眼说。
“我不怕死,只怕生不如死。”
东方司晨忽然之间,笑了。多情的公子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若是可以,乐西愿从来没有遇见过谁,愿一世无邪天真,求一生平淡安稳。无奈,今生,却如此锥心刺骨。”她的脸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这样的梦,留一秒就已足够。”东方司晨的声音像来自未来,带着浓重沧桑。
不论对错,不论黑白,他们这样的时候总含了几分真。
门外的秦阳,一脸惆怅。
雨停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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