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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吧。你该上路了。”仿佛地底伏流传来的声音!老太婆用一双青筋浮现的手捧著一碗清澈的汤水。水中涟漪不断她连忙摇手:“呃,不用了!”
“由不得你。喝吧。”粗嗄喝声。
她脖子一缩。这是什么情况?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鬼地方来?像冰柜似的冷飕飕,还有这凶婆婆怪恐怖的!
“莫再拖延了,阴界的一日可是人间的一年。若错过了那人,可莫怪我孟婆啊。”
什么阴界人间?她比较好奇的是——“‘那人’他是谁啊?”
“休再废言,喝吧。”老太婆拿碗口逼到她唇边。
老人家就是小孩子脾气,难缠呀!她接过碗,面有难色,忍不住还是想问:“你说‘那人’在等我吗?”心里有些慌慌的感觉,既然人家等著就别耽误时间了。但“那人”是谁总要同清楚吧。
“去了就别回头。”老太婆说。“人问聚散不过是情债,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总是无奈。今生,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造化?故弄玄虚吧。瞧这老太婆一脸阴森森的,还是快快摆脱她走人吧。喝就喝吧好苦!清透如甘霖的水怎么是苦的?她怕苦呀!
“苦尽会甘来的。”老太婆说,好像听见了她心里的苦叹。
“盂婆。魂魄提来了”低沉森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回音缭绕宛若催魂曲。
她嘴里含著半碗汤。打著主意想趁老太婆没注意吐出苦水,倏然一声“去吧”她猛地踩空。大叫——“哇哇哇”好吵的声音——“出来了!”
“哎呀!宝宝怎么会吐?!医生,你快看看啊”
像跌下断崖汪寒捣著胸口,心悸未定地赫见对坐的人!
他?!
“做噩梦了?”男子抑不住关心地问道。
她微蹙眉。将桌面上用来趴睡的软枕扯到膝上,别见吧台边和客人聊天的阿裴,闷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阿裴应该叫醒她的!
‘‘你约我几点?”他微微一笑。端起精致的瓷杯啜饮一口咖啡。
三点!她看看墙上的时钟,三点五十了。如果他准时不早到的话也已经坐在这等她近一个小时了!
“我不介意。”他看出她的懊恼,轻声道。
‘我介意。”她不领情的回嘴。谁的时间不宝贵,他何须如此?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她开门见山地问:“程亮廷呢!不要告诉我他忙得没空见我。”
男子靠进椅背里环视著“寒舍”的装潢。“很特别的一家店,你是常客?”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并不惹人厌呀,但,她没耐性陪他兜圈子。
“你问的若是程亮廷那家伙——”他慢条斯理的说。因为她的烦厌态度而忍不住自嘲。“我想,他已经坐在你面前了。”
她的眉头又蹙紧了。他存心捉弄她吗?
她明显的不悦让他敛去了笑容,正色道:“抱歉,昨天我赶著开会。现在,可以告诉我,找我什么事了?”
呵!如此年轻的程亮廷,她该惊讶吗?
才不。这个教授级的男人也该有四十岁了,竟有张二十来岁的面皮。她可不像那些花痴学生被他迷得团团转。
他的年轻外表是用钞票堆砌出来的吧?她在心里再给他画个又x,顺道送他“肤浅”两字。冷著脸。直接说出问题:“我是h大的学生,上学期修了一门‘电影与社会’的课程。请问,程教授的评分标准是什么?”
这女孩是他的学生!程亮廷掩不住惊奇和好笑:“既然是我的学生。何以不认识我?”
“我并不是你的学生。”她很快的反驳。她没上过他的课怎么算是他的学生呢?他可别误会她是他的仰慕者之一。
“哦?”他扬眉。
“我是说,我不认识你,那是因为、因为”她急急说著又忙咬住下唇。哎哎!怎么说不能说呀“因为你翘了整学期的课。”他灼灿的眼盯著她蓦地绯红的脸。
她别开头。哎呀!被他捉住小辫子,尴尬了。
“没什么,学生翘课难免,讲课的人无法引起你的求知欲,确实无须浪费时间。”他轻松说道。
此话当真?她怀疑地瞅他。
“想了解被当的原因,是吗?”他也不想迂回,这话说得直接但温和。
唉!竟然有点失望。他该端出威严来教训她这个翘课学生才符合脚本嘛,她也才能继续对他反感呀,这、这-这么好脾气的他,让她不禁心虚了。她一堂课也没上耶。
“汪寒,是吗?”他记得她的学期报告,洋洋洒洒的两万字令他惊叹,也让他对这位见解独特的学生产生了好奇。可惜,直到期未考,她都没现身。
“你怎么知道?”她没告诉他名字啊!
“你很有个性。”他嘴角一扬,眼神透著欣赏。
讽刺人?她忍不住又怀疑了。
“你不屑上课我无话可说,但不参加期末考却质问我为何当你,你自认合理吗?”他也想听听她的解释。
“你说我没有参加期末考?”她瞪大眼睛,不可恩议的反问,他老兄说的是哪国语言啊?
“你参加了?”他眉一挑,将问题丢回。
“我有。”如果不是他的课排在星期一的第一堂,是她每个礼拜最累最懒的时候,她也不至于翘了整学期的课。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期末考那天她是如何抵抗赖皮瞳睡虫的,冲进考场的时候钟响都敲过了,她拿到试卷埋头就写,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呢。可那些题目压根儿不用动大脑就能作答了,害她忍不住直打呵欠,第一个交上考卷,当然又赶回家去继续睡大觉喽。
“确定?”他眼睛带笑。
“我更确定的告诉你,那天是六月十七日早上八点十分,考试地点是中央大楼一。二教室。”她向来是满不在乎的,但碰到这件事、面对他竟变得异常在意了。有些些跟他卯上了的意味。
“你见到监考老师了?记得题型吗?”
“当然。那个秃头老先生是你助理吧?长得又矮又胖的。”呵!靠脸皮吸引学生就了不起了,还问她体型。找个老助理衬托他的年轻吗?无聊!
他猝然发笑。强调:“我问的是考试题型。”
她又脸红了,急忙说:“就、就只有四十题选择题嘛。”毫无深度的考题还敢问她,课名应该改叫“动物世界”吧。
他还是笑,像她长得多可笑似的。
“怎么了?”她忍不住摸摸脸颊,怀疑自己多长了一个嘴巴、还是鼻子了。
“我们整学期都在一?一上课,期末考也不例外,我亲自监考。”他无意教她难堪,但确是如此。
“你是说我跑错教室了?”她的脸火烧般涨痛起来。
中央大楼的一?一和一?二教室是通识课专用的视听教室,两间教室的门相对,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跑错教室,她怎么没想到呀!
他点头,笑意汜滥。“你说的那位‘老先生’是动物系的名师喔。”
她两手支著额,将蕃茄脸垂得低低的。糊里糊涂的写了别科的考卷,还敢理直气壮的质问他,唉糗了啦!
“你还有何不满?”
她一震,他的语气多轻松啊!
混亦有道,糊涂被当是应该的,但她的隐私绝不容侵犯,教授也不行!她猛地抬头,绷著脸道:“将被当同学的成绩公布出来,你不觉得很不道德吗?”
瞬间,他退去了笑容,严肃道:“我不可能如此做。”
“同学都知道谁被当了,难道是我吃饱撑著拿我的不及格成绩到处宣传的?”一世混名被毁了,她当然不开心了。
他神情凝肃的思索一会儿,才道:“送成绩到教务处的工作我交给了助理处理,也许是他疏忽了。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
不是他做的好事?她很怀疑,但见他一脸诚意,这怀疑很快转成了谅解,不禁摆摆手,恢复她的无所谓了。
“算了。”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既定的事实上,能搞清楚状况就够了,没必要背负得理不饶人的罪名。
“这么说,我们和解了?”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探索著。嘴角缓缓上扬。
她凝睇他,瞧他笑起来分明像个大男生,哪像大学教授啊。
“不和解又怎样?“存心挑衅他的好脾气。
“我会尽全力取得你的谅解。”她希望他如何做?他莫名的在意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我谅解?”她轻道。在他柔和的语句里迷惑了。
“你对我不满,不是吗?”悄悄地,一双亮眼在她脸上找寻著答案,他的目光会在此滞留?!
“我有吗?”她迎视他,意志不禁动摇了他是靠面皮吸引学生的偶像教授?不是吧呀!岂只意志动摇了,她受诱惑似的要回应他的笑容!
他专注的凝视教人心慌呢。她心跳噗通噗通地,却压低声音故作镇定地问:“唉。可不可以告诉我,其他四个人为什么被当?”
她沉静的气质带有独特的清冷味道。这分独特,极自然的让他的眼神为之著迷,甚至熟悉得教他的心悸动奠名了!
他惊讶心底的答案,表面仍是一径的沉稳,回道:“思考的开端是质疑,有本事的学生大可缺课,但报告和考试若无法表达出个人思想,我不认为同学有侥幸拿学分的资格。懂吗?”
有原则的!不睦有面皮没大脑的教授?她偏头微笑。从她的不屑、质疑列释怀,他的态度始终坦然,怎能不教她欣赏呢“好,从现在开始前嫌尽释吧。”她不禁说道,前所未有的慷慨呢。
“我们有前嫌?很严重啊!”他不可思议的扬声。
哎,应该感谢他的好度量的,可她说不出教自己难堪的话来。随他的朗声,她露出了编见皓齿,诚心说:。程教授受学生崇拜不是没道理的,我心服了。”
“调侃我吗?”她的笑容轻轻地触动了他心里的某根弦我呀,从小到大没挨过老师的板子,没见过不及格的分数,都自以为无敌了呢。原来呀。还有人当得了我。”她说得很自信、也很服气哈!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自恋?”
“谢谢你告诉我。先生。自恋之人必有长人之处呀。”
他笑着,不自觉地露出了宠溺的神色,打商量地说:“要不你下学期再来修我的课,我让你崇拜个彻底,也好让我深入了解你的长处,如何?”仅是短短的交谈,不足以满足他对她的好奇,也不足够她认识他。
认识?!他再次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这是什么心态?他们顶多是无缘的师生,需要进一步认识吗?
“不必了。”她连忙摇手,尴尬的笑笑。要她乖乖上课比登天还难呢,不小心再被当一次呵!免了吧。
阿裴换上一张唱片,取代了原来的钢琴演奏曲。汪寒一听前奏便脱口:“astimegoe y!”
“‘北非谍影’的主题曲。”程亮廷有默契的接说。
她惊奇的眨眨眼,这年代喜欢老电影的年轻人不多了不!他不年轻了吧?而且他开了一门与电影相关的课程。
他炯然的限锁住她的每个细微表情,那分熟悉感越益肯定了,仿佛认识她许久了!连她不自知的寂寞,他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在她还没出现前“第一次见面是偶然、第二次是机缘、这次是约定,假若有第四次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了?”
他满是磁性的嗓音轻窜进她的耳朵里,然,那字字片语却没能传达至脑海获得组织,忘情地凝望着他的笑容,她蓦地傍觉——这男人,有著坦然又开朗的魅力呀!
她无法想像他锁眉的模样,他灿亮的笑容是她见过最动人的风景呢。
像电影的镜头,第一幕——飘雪的夜。
她推开了大宅院的后门,奔进雪夜里夜已沉、天寒冷,她来到拱桥上,双手按著胸口,抑不住晴息,焦灼的眼寻找著、张望着人呢?
他人呢?她忍不住颤抖著。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按上她的肩头,她猛地旋身,乍见温柔的笑脸他道:“以为你不来了。”
“嗯,差点出不来了呢。”她吐吐舌头。
“怎么?”他在她眼底找寻著答案。
她将唇边的话咽下。不愿告诉他那指腹为婚的人今儿提亲来了,爹娘开心得不得了,而她好不容易才进了出来。
“如果我真的不来了,你还等吗?”她仰著脸,发问的金步摇增添了她的娇柔。
他眼神透著微醺,手指轻握那摇荡的珍珠坠子。等啊怎么不等!
她却一把摘下簪子掷进雪地里。他很快地握住她的双手,惊问:“怎么?”
“不喜欢。”她蹙眉。那金步播是未婚夫带来的定情物,娘要她为那人做了打扮呢。千金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上啊,眼前的他可知?
他的手指轻点了她的翘鼻头。“是啊,你这野丫头难得像个姑娘家的。”
?你真是了解我。”她赌气的别开头。他真了解,就不该再让她煎熬啦。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霍地推开他。转身。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的心仿若冻结了!他擒住她的手肘:“说清楚。”
“不说。”她倔强的不看他。
“说!”命令的语气带著一丝请求。
她猛地旋身环住他的颈项,双唇轻轻吻过他,仰著一张坚决的脸说:“我喜欢你。”
他怔著。他视她如同手足、是挚友,但他没想过逾越这情份。
他错愕的表情令她寒了心,难过得只想逃。
见她难过得红了眼眶欲走,他反射地将她扯进怀里。唉!不自觉地早对她动了心,竟如今才惊觉自己的幸运啊!一个像至亲、是好友的情人,他早该紧紧把握了。
“我该怎么做?”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厮磨。
“让我当你的妻子,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她将羞红的脸蛋埋进他的颈窝里,心里有了踏实。
答案在他有力的双臂上。不好的预感却笼上她的心头。除了漫天的飞雪和彼此的心跳,大地仿佛静止般。在他怀里的她真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摆了。
“睡猪!”阿裴坐在汪寒对面,见她醒来就给她一个鬼脸。
这晚。“寒舍”一个客人也没有,两个人闲到全身关节都快生锈了。
“阿裴。我又做梦了。”汪寒单手托腮,慵懒的语气有著求救的意味想想办法阻止她英名其妙的梦吧。
“老太婆又逼你喝汤了?”同样的梦可以傲一整年,阿裴见怪不怪了。有次,阿裴问汪寒,那孟婆长得像不像冉姑姑啊?汪寒呵呵笑。说她想像力太丰富啦,不过还真有点像哩,都是黑衣服,有鼻子有眼睛,而且是她来到“寒舍”后才开始突发奇梦的。
“不是。”汪寒一脸困恼的摇摇头,那梦境像要传递给她什么讯息似的,她不想知道不行吗?
“哦?那你梦见什么了?”阿裴好奇的瞪大眼睛。
她微蹙眉,回忆著梦境:“嗯有一对男女。他们穿著古代的衣服在下雪的晚上见面、拥抱”
“私会?有奸情!哦春梦喔。”阿裴怪叫起来。
汪寒白她一眼。“他们喜欢彼此,可是女生跟别人有婚约了。”
“编故事啊?”阿裴扬扬手上的本子,汪寒将孟婆的梦和现在说的情节都写在笔记本上了。
汪寒继续说:“我昨天娩上熬夜打报告,后来电脑萤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好像电影的画面,故事就在萤幕上搬演起来,也不管我想不想看”
“灵异事件啊!”阿裴惊嚷,汪寒是不会乱开玩笑的。
“不是啦,我以为我还在打电脑,原来我睡著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相爱咧?还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家伙哪来的?”阿裴怀疑汪寒和“寒舍”的另一位“怪卡”阿珂得了同一种症头——小说和现实不分,听者不被搞“轰”才怪咧。
“我就是知道。那感觉就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我还知道它会像孟婆的梦一样一直‘重播’呢。”汪寒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相信你喽。”阿裴愉快的找出剪刀和包装纸。
汪寒捧著沉重的脑袋发起呆。有人说梦是种预言,也有人说梦和梦者的潜意识有关。但她的梦就像电视剧一样,连自己是不是主角她都不太肯定,就像被迫看了一场教人惊奇的戏码。
“你就继续给它梦下去吧,梦到完美大结局再告诉我。”阿裴双手忙碌,嘴上说。
梦下去!是啊,她的梦像连续剧呢。虽然汪寒没有梦见“他们”的过去,但,她竟然知道了“他们”的历史。就像是她的记忆似的清楚——她,原是官家千金,为了解救受好人诬陷的父亲,女扮男装赴京面圣。
他,是小王爷。屡次伐乱有功,糊涂皇帝赏识他,但也防备著他势力强大威胁自己的江山宝座。
她赴京途中。救了被皇帝派出的高手暗杀的他,两人患难结拜,他带她住进府邸,帮她洗刷了父亲的冤情。而后,他得知她是女儿身。来不及倾诉爱慕,那个与她指腹为婚的尚书之子却早一步求皇帝赐婚了!
汪寒震惊不已,她甚至知道梦里的他来不及去提亲了!结果“发什么愣啊?”阿裴唤她回神。
汪寒看着阿裴,想着梦里模糊的身影鄢男人,感觉好熟悉呀!
“看。”阿裴将包装过后的本子给汪寒看。
“寒梦手札?”汪寒念出封面上的飘逸题字。原本平凡的笔记本,经过阿裴的巧手贴上了粉蓝的碎花包装纸当封面,就像精致的日记本。
“把你的梦统统写进这里面,感觉就不一样了吧?”阿裴将本子交到她手上。
汪寒掩不住欢喜的看了又看,愉快地点点头,她要把梦境全写下来。
“阿裴,你真好。”阿裴不但长得俊俏可爱,潜藏的才华和优点更是常教汪寒感到惊奇。
“那还用说。算你有眼光。”阿裴故作得意样。
汪寒伸长手轻捏阿裴的鼻子,阿裴握住汪寒的手,斜睨她,意味深长地问:“唉,那个程亮廷好不好咧?”
怎么突然问?汪寒微偏著头,想着昨天和她坐在这儿的男人。
阿裴打量汪寒不自觉的微笑,故意宝里宝气的说:“后!那个程教授连我们‘寒舍’的锁店之宝‘大块冰山’也能迷惑喔,很厉害唷。”
“什么啊?”汪寒抽回手,笑瞪她。
“那俊家伙干嘛教书咧,去当明星包管红。”阿裴又说。
明星?才不匿,明星是经过商业包装的,程亮廷是实在而有内涵的人。虽然,汪寒不懂得欣赏男人的外表,但,那男人所散发的明朗气质确实吸引了她。
“陶姑姑说的‘债’大概就是这个吧。”汪寒的梦境和现实生活有著极大关联吧?阿裴相信自己的直觉嗯?”汪寒不解。
“告诉你喔。”阿裴微倾身,神秘兮兮地说:“陶姑姑啊,本来有个当医生的未婚夫,可后来那个医生到菲律宾去义诊发生了船难”
“死了吗?”汪寒惊讶。阿裴每天待在“寒舍”且住在冉姑姑之前住的阁楼,有时听老客人说说八卦,有时从陶姑姑留下的东西发现蛛丝马迹,对陶姑姑的过往总比她们清楚一点。
“失踪了。陶姑姑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开茶艺馆,一等就是二十年,后!她以为她是林默娘啊。”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难道陶姑姑和她的情人曾在此山盟海誓吗?
“能看见海啊。如果她的未婚夫葬身大海了,她就在这里陪他;如果他只是失踪,她可以在这等他。一种心理作用啦。”
“那她把‘寒舍’给我们,表示她放弃等他了吗?”
“谁晓得啊。”阿裴耸耸肩,不太认真地说:“大概更年期到了,看待感情的态度比较现实了。所以说‘欠债的人很辛苦,讨债的人更辛苦’。”
“我还是不懂?”汪寒微蹙眉。
“情债嘛。”汪寒的聪灵脑袋一旦遇上感情的事就迟钝了,阿裴了解得很。
情债呀汪寒失神的点了点头。唉!二十年的痴心等待,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不是情债是什么!
但,陶姑姑应该是欠债的那方嘛,怎么会认为讨债的人比较辛苦呢?
抑或,两情若是纠葛时,就分不清是谁欠谁了?
“说真的,如果你的情债来了,你想逃吗?”汪寒习惯拒绝人,当然算是感情上的逃兵啦。阿裴料准了汪寒会脚底抹油——逃。
“不要。”汪寒摇头。“我会很爽快的还债,最好谁也不要欠谁,既然是情债,能愈早算清楚愈好嘛。”
“你以为欠债还钱啊。没那么容易还啦。”阿裴翻白眼。答案不但出乎意料,还像外星人的逻辑咧。
汪寒偏头一想。“容易啊,要我给他爱,好哇;要我爱他,抱歉,很难。有感觉就是有债务。要结婚也可以。没感觉就拜拜喽。”
阿裴摇摇头,开始同情“那家伙”了。“没心的女人,爱你的人辛苦啦。”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招惹情债。”汪寒笑。
“你不招惹,可是人家还债来啦。”真想一捶给她敲灵光点。
“谁啊?”汪寒觉得莫名其妙。
阿裴扯开嘴角。嘿嘿,等著瞧吧!
h大的话剧社屡次在全国性比赛中脱颖而出。新学期一开始。无须宣传。大批菜鸟纷纷涌进了话剧社专属的小剧场。和往年一样,由于报名人数过多,不管新生旧生一律得通过测验,才能成为正式社员,且全体社员以五十人为限。
汪寒对团体活动向来兴趣缺缺。但话剧社的指导老师是她的小说课教授程瑛,两人结缘在汪寒进h大的第一学期,程瑛看过汪寒交上的一份小说报告后,建议汪寒到话剧杜“看看”汪寒倒也不排斥。程瑛开通洒脱得不像中文系的老古董,她喜欢。
因为程瑛的护航,无须测验,汪寒便成了话剧社的社员。
这学期的首次社员聚会在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举行。午后,汪寒姗姗来迟的走进小剧场——“各位学长姐大家好,我叫廖筱桐,是农经系一年级的”一个瘦黑的女生正在台上紧张的自我介绍,因为汪寒的出现,廖筱桐停下了无新意的介绍词。紧接著,狂妄的击掌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舞台前方,一个长发男生站了起来,冲著汪寒调侃道:“搞剧场的要则之一是迟到早退、低配合度吗?大编剧?”
“哪是呀!”尖细的女声接口。“学长,你不要误导学弟妹,话剧社的纪律是全校社团最严格的,除了汪学蛆,谁无故缺席迟到可要取消社员资格的。”
底下的新社员七嘴八舌起来“真的假的?迟到就要取消社员资格啊?”
“好严喔,她凭什么有特权?”
女声又响,更为犀利的:“咱们上年度的比赛能拿到全国性的首奖都是饪大牌的功劳。汪大牌有教授当靠山,没实力又没靠山的人就认份点,千万别迟到啊。”
“蒋佳艳,你有自知之明最好。说话那么酸。小心嘴巴烂掉。”另一个女声哼道。
“刘亦涓!什么叫我有自知之明?你把话说清楚!”蒋佳艳提高音量、扭头瞪视圆脸娇小的女生。
“你都承认自己没实力了,还要我说啥?”刘亦涓仰起下巴,杠上了。
“我担当的是女主角的重任耶,你咧?啥,打杂跑腿的敢说我”
“今天的戏码不要是拨妇对骂,ok”调侃汪寒的男生及时阻止了一场女人战争。
蒋佳艳哼了声,扭身坐好。刘亦涓不甘示弱的朝她的后脑吐吐舌头,再向汪寒招手,示意旁边的保留座。
汪寒笔直走去。即使成为众人的焦点,她亦坦然。但,即将转身落坐之时。她蓦地一震,令人忽视不了的温煦目光教她怔了——男子好整以暇的交插双臂,嘴角微扬,与她目光交会的刹那浓眉一挑像问候。
程亮廷?!上学期的客座教授到话剧社来看戏吗?
“汪寒,你背对舞台罚站吗?”又是那调侃的声音。
汪寒猛地旋身。冷眼瞥过颜士祯,坐下。
颜士祯,话尉社的最大赞助人、第一男主角,吟诗作画、歌舞戏曲全懂个皮毛,凭著家境优渥,自以为是人人想高攀的翩翩贵公子。汪寒对他的观感却只是哈!
可笑!“看杀卫班”他懂不懂呀?
长得唇红齿白的男人,她以为只在魏晋六朝时期才有太太欧巴桑喜欢这型的奶油男呢,偏这二十一世纪竟还有人迷恋这种潘安型的“蟀”哥!低调点也就罢,但人家公子自恋得很,用那张“粉面”四处招蜂,还领巾、低腰裤打扮跑到学校来引蠊。压根儿不怕被人看死呢。
若不是她视而不见的功力超强,准会因为这家伙倒尽胃口。
颜士祯饶富兴味的目光紧锁著汪寒这女的,特别喔!嘿。她摆张扑克脸给他看,是埋怨他没早点注意到她吧!
蒋佳艳嗔嚷:“学长,今天的戏码也不是再见钟情吧?”
几个小女生跟著蹬上汪寒——搞什么啊!颜士祯是财经系的风云人物,尽管风流花心,但人家老爸是建材商,公子哥儿长得俊美,抢著当备胎情人的女生多得是耶。不是说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拉警报吗?汪寒都是没人要的年级了。颜士祯会看上她?哼!笑话。
汪寒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换了好几种姿势,挺直坐正肢体好僵硬,刻意放松又好懒散。她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但正后方的那双眼睛呀令她好不自在!她的心跳因而不稳了。
怎么会这样呀?!
“喂,你神游到天国去啦刘亦渭硬是把汪寒拉起来。
散会了?汪寒回神。发现老鸟们大多走人了。她微微地侧头。心跳噗通噗通地——唉像失落什么似的怅然,人家早走了。
这不符合她的期待吗?她期待期待程亮廷等在那儿,汪寒迷惘的眼不经意地对上颜士祯。他邪气的眼直勾勾地瞅她,撇下爱慕他的小女生朝她走来。
汪寒忍不住用鼻子哼声,甩上背包跟上刘亦涓。
颜士祯当他的第一男主角,她高兴就编她的剧,不高兴大可走人,她不团结又怎样,他能找她麻烦不成?
汪寒顿下,跟身旁的刘亦涓确认:“教授去美国进修了?”
“对啊。其实程亮廷跟程瑛不只是师生关系,他们还是姑侄。程亮廷这回可是卖自己姑姑的面子喔,否则人家既然是b大的专任教授,干嘛来带我mjh大的小社团啊。”刘亦涓说的得意,她老爸也是h大的教授。她知道内幕是当然的啦。
汪寒眼露怀疑,程亮廷跟程瑛是师生?还是姑侄!教人意外呀。
“不信啊?喔对,你迟到嘛,所以你没听到那群马屁精全叫他学长啦。”直率的刘亦涓扯开大嗓门说。“他十年前是我们学校医学系的高材生喔。你猜他现年贵庚?”
“四十?”汪寒不经思索的回答。
“亏你上学期编的那出爱情大悲尉让我们获奖咧。写故事的人要善于于观察人嘛。”刘亦涓是中文系最罩汪寒的人,这话不是亏她,而是提醒她别与世隔离的太离谱了。
汪寒走人,料准了刘亦涓会追上来满足她的困惑。
果然,刘亦涓存心要汪寒跌破眼镜的大声说:“告诉你啦,人家才三十岁。”
“三十?!”满肚子的疑惑在发酵,她不爱八卦,但那程亮廷令她忍不住好奇了以为我唬你啊?”刘亦涓等了一会儿。听不到汪寒的回应。又迳自说:“十九岁以h大资优生的身份插班进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然后是耶鲁医学院的硕士博士,还在什么医学中心实习一年,去年回国,受聘到b大的心理学系。这种人啊,乱恐怖的,一不小心会招天忌人怨,太傻了嘛。”
“你调查他?”汪寒觉得奇怪。刘亦涓不是没头没脑爱追逐偶像的花痴学生吧。
刘亦涓翻翻白眼。“有空上网去逛逛吧。程亮廷不只在h大跟b大炙手可热,好几家大医院都抢著要他咧。”
为了他上网去!有必要吗?汪寒失神了,鄢优质男人与她何干呀?
“拜啦。我先走了。”刘亦涓摆摆手,朝校门口的重型机车奔去,那儿一个年轻人斜倚著车身。
刘亦涓紧紧接著男友的腰,机车急速的飘离汪寒眼前本来就是呀。谁都与她无干,谁都可以急速抽离她的生活。
那程亮廷呀,是炙手可热、还是烫手山芋都不干她的事!
汪寒回忆著十五岁那年——她刚考上五专,提著行李要前往外地学校报到时,父母难得站得那么近,难得关心起同一件事。
在人潮拥挤的月台上,她面对著微窘的一对父母,有了荒谬的感觉;他们的婚姻是场错误,从她五岁就成定局的事实。何必再自欺欺人?
“你们离婚吧。”上火车前,她冷淡平静的送他们这个礼物。他们的冷战不合她早麻木了,更厌了他们拿她当挡箭牌。与其给她一个假象的美满,她宁可三个人各自拥有自由。
果然,她的一句话让一对怨偶结束纠缠,成就了另外两个幸福的家庭。
现在,她的父母“各自”拥有一个家,各自给她添了弟弟和妹妹。
这么说,她不也等于有两个幸福的家?她自问、又自嘲的笑了——与她何干呀!
从专科开始自食其力,生病了不麻烦老妈照顾,穷毙了不劳烦老爸救济。母亲说她倔强,父亲说她无情,谁晓得她只是怕了麻烦。
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麻烦。难怪阿裴说她得了缺心症,没有心,所以无法爱人、也无法理直气壮的接受关心。除非关心她的人像夏天天那么死缠著、像阿裴那么了解她,否则纵使是她的父母。最后还不是受不了她的冷淡,而放任她自生自灭了。
—个人独自生活了几年,孤独越益顺理成章了。除了“寒舍”外,她和任何人都不相干。也许,她会这么孤独下去“吱!”紧急刺耳的煞车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汪寒猛顿下,侧头瞪视时髦的红色跑车。
“上车。”一个自信到臭屁碍眼的男子倚在车门边。
她忍不住又从鼻孔哼气,别过颜士祯甩头就走。
不过几秒,他霸气的五指扣上她的手腕。
“我哪里得罪你了?”颜士祯蜃边噙著笑。这种矫情摆高姿态的女人不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都来到她面前了,她还装什么?
汪寒懒得回嘴、懒得挣脱他的爪子,但忍不住可笑——他自以为是谁?想得罪她也得是她在意的人吧。
见她扬起嘴角,显士祯哼哼笑出声。坏男人就是迷人,她哪能逃过他坏坏的致命吸引力啊。
他拖著她到车门边。拉开车门,伸展出一只手臂恭迎她上车。
汪寒脸色一沉,冷眼别过他死抓住自己的魔挲。
“信不信,我告你骚扰。”冷淡的口气,不耐的眼神。
颜士祯以夸张的速度缩手,嘻皮笑脸的叫:“好严重的威胁啊!”女人就爱装模作样,他不介意陪她玩啊。
搞不懂他想干嘛,汪寒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颜士祯盯著她的背影放声警告:“我允许你小装一下矜持,但磨光我的耐性,到时候我找别人去,你会后悔啊。”
矜持?她笑。天大的笑话。自以为魅力惊人的家伙,太可笑了,是谁给他如此臭屁的自信的?
自作贱的笨蛋女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脱窗秀逗了才惹上坏男人,小说戏剧里的坏男人会增添剧情张力,现实中的坏男人只会增加爱滋病感染力。
坏男人的猎艳守则之一——欲擒放纵。颜士祯将油门一踩,自以为帅气十足的飞车而去。
汪寒不屑的想:赶著去投胎也不会低调点。去!超级厌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