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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哈迪和法赫德换上死人的衣服,也带上了他们的武器和首饰。心灵术士注意到,那两个钢铁和玛瑙石的臂环是成套的,造型完全一样。两个银与玉的臂环却并不相同,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心灵术士又用灵能略略调暗了自己和精灵的肤色,并且遮蔽住了法赫德的尖耳朵。这样一来,当地人就绝难从外形上认出他们来了。
四个人又埋伏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有女人经过。说来奇怪,自从传送来到这个世界,穆哈迪还没见过年轻女人呢。这个世界的女人都不让出门吗?
总是待在这里,终归不是办法。心灵术士和同伴们商量过后,决定自己和法赫德先出去探探情况,看看能不能抢来几套女性服装。阿伊莎留下来照顾法图麦,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从藏身之处离开,沿着花园的小径前行。
法赫德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这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出游一样。但穆哈迪可以感觉的到,精灵心中极其震撼,几乎难以自制。
谁又能责怪他的大惊小怪呢?一个一辈子生活在无垠沙漠里的男人,第一次看到河流,第一次看到雨,第一次看到植被茂盛的花园和无人争夺的水源。在阿塔斯,为了一把金属武器可能闹出人命来,在这个世界,许多人都戴着金属脚环手环,仅仅当做装饰。
“我有种预感,”精灵对穆哈迪说。“米斯塔拉人不会愿意跟我们分享这个世界。你的殖民大计,无疑会遇到来自当地人的阻力。”
“身为武士,我可不希望你把你的老本行忘了。”穆哈迪对法赫德说。“在阿塔斯,你遇到不愿分享水源的部落,是怎么做的?”
“有时贸易,有时抢夺,有时一边贸易一边抢夺。”精灵耸耸肩。“但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口要比我们多,多很多。”
“大约是阿塔斯人口的一百倍罢了,”心灵术士说。“人人都有机会,不必争抢荣誉。”
“哈,我就欣赏你这种态度!”精灵吹了声口哨。
他们出了花园,发现前面是一个类似市集的地方。一些只着布衣的士兵正在巡逻,人群议论纷纷。穆哈迪的灵能通感告诉他,这些人正在通缉一群“衣着古怪的异界来客,土王要亲自审判他们。”
这些米斯塔拉士兵并不着甲,使用的武器是一种式样古怪的拳刃。他们与穆哈迪几乎擦肩而过,却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来。心灵术士的异能迟钝了他们的感官。
商贩们正在街边展示着工匠的精巧手艺,穆哈迪和精灵穿过这些小摊,沿街叫卖软膏和药粉、香水和油的小贩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卖花的小男孩朝路人挥舞着鲜花和花环:卖葡萄酒的商人们照例一言不发,同他们的酒囊一起坐在一排排阴凉的长凳上,等着顾客上门。食物的味道,麝香,人的体味,粪便的臭味,油和熏香的气味全都搅在一起,像一朵看不见的云,在街上悠然飘荡。
一路上,所有行人皆是男人,大都带着钢铁和玛瑙石的臂环。
这里的人很少骑马,穆哈迪就没见到几个骑手。但是他们有一种巨大的坐骑,很像地球上的大象。一些衣着华丽的贵人坐在大象背上的轿子里,赶象人坐在大象脑袋上,用一根鞭子驾驭这巨大的坐骑。
这个世界的神庙多的难以想象,似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转角,都能看到顶着高高的波纹状尖顶的大庙。不过,去庙里参拜的人不多,那里面似乎大都是些小孩子。
路过了一座又一座神庙后,穆哈迪才找到了一座似乎是旅舍的建筑物。在阿塔斯,打探消息最好去人口流动大的烟馆和贸易站,心灵术士希望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看到有两位衣着华贵,高大矫健的刹帝利驾临,旅舍的主人亲自迎接出来。他衣着简单,白白胖胖,脸上满是笑容。
“向你的邦国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他有意抬高声调,好让贵宾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轻视。“欢迎你们来到这个夜莺婉转的地方。伟大的古代学者钵颠阇利在他的《瑜伽经》中说过,享乐是保持健康的最好方式。这里有精致的饮食和高贵的娱乐供贵客放松放松。我相信,你们会发现一切符合心意!”
特恩是什么意思,穆哈迪竟然不知道,好像他的语言通晓异能没有生效一样。对于旅舍老板的问候,他无法答复,只好集中精神展现异能将旅舍老板催眠。对方只觉的心灵术士的双眼有如漩涡一般,突然发出莫大吸力,然后就不由自主的被对方控制了。
穆哈迪强迫对方给自己开了个单独的豪华客房,待在客房里,他可以安全的用异能探查来往客人的思想。
进入旅舍后,自有低种姓的首陀罗仆役带两人沐浴净身。他们站在大理石建成的澡堂里,由仆人将水倾倒在肩上。净过身后,仆人们按照刹帝利种姓的习俗给他们涂上油,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带往客房。法赫德对如此奢侈的运用水感到大为新奇,穆哈迪则对两个男人面对面洗澡有些不快。
旅舍有自己的兰伽和尼帕西亚(印度剧中舞台的两部分,演员在兰伽表演,在尼帕西亚换衣),舞者们在这里表演,音乐声连客房中的穆哈迪都听得到。说到舞者,他们浓妆艳抹,脚踝上的铜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
这就是卡塔卡里舞,舞者们必须自幼接受杂技训练,能用九种不同的方式转动项颈和眼球,能摆出上百种不同的手势。有了这些表达方式,他们便能重现爱与战的古老史诗,重现诸神与灾星的较量和传说中那些英勇的战役与血腥的背叛。
阉人乐师们大声唱出台词,舞者们则一言不发。他们的脸上涂着绿与红,或是黑与白的油彩,他们在场地中移动,衣裙的上下摆翻滚着,闪闪发亮的金属冠状头饰反射着灯火。油灯时不时猛的一闪亮,或是火星四溅,仿佛一道神圣的抑或不洁的光在他们头顶形成光环。
许多客人忘我的观赏舞者的舞蹈,穆哈迪则躲在自己的客房里,窥视他们的思想,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法赫德喝了一些首陀罗仆役奉上的饮料,称赞了一句。然后他问穆哈迪,“你发现有用的消息了没有?”
“有一些。”心灵术士点点头。“但还远远不足以帮助我理解这个世界的全貌。太多难以理解的概念,它和阿塔斯太不同了。”
“那么能不能解释一些基础的概念给我听?”精灵问道。“比如你说他们的社会是等级制的,称为种姓制度,那么到底有几个种姓?”
穆哈迪伸出一只手摊开,“五个种姓。”他告诉精灵友人。“从高到低,分别是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还有达利特。”
“这五个种姓之间有什么区别?我是说,除了地位高低以外?他们负担不同的社会职责么?达利特是奴隶,而婆罗门是王族?”
“不是这样的,但具体是怎样,我也没搞明白。”穆哈迪如实的说。“我还需要再读取一些思想,挖的更深一些才行。”
“那你可得小心,我打赌这些本地人正想法子追捕我们呢。”
“如果他们真的追上了,我会让他们认清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穆哈迪自信的说。
“永远这么自信,不是么?”法赫德说,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方才那个旅舍老板说什么了,你回答不上来?”
“他说‘向你的邦国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心灵术士回答对方。“‘特恩’是什么,我还没搞明白。”
“奇了,你不是有通晓语言的异能么?那应该能让你理解任何语言。以前的部落咏者就会这个异能,他甚至能和半巨人说话。他说异能可以自动翻译对方的词汇。”
“这就是令我大惑不解的地方了。”穆哈迪微微皱眉,用些微苦恼的语气说。“根据异能翻译的结果,特恩这个词类似于阿塔斯语里的‘配偶’,或者‘夫妻’,‘伴侣’。”
噗,听了这话,法赫德一口把自己喝下的水都吐出来了。真的?他用嘴型比出这两个字来,一副戏谑的表情。
“真的,”穆哈迪给出肯定的回复。“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法赫德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种情况十分有趣。“他觉得我们两个是夫妻?可我们都是男人啊?”
“也许他们这个世界,男人之间也可以结婚?”穆哈迪推测。“不过太奇怪了,我到现在还没见到这个世界的女性呢。”
法赫德耸耸肩,没有被穆哈迪把话题岔开去,还在想关于特恩的言论。“我得说,这个念头还挺吸引人的。我和你,咱们是好小子组合。”
“你这么说,可是亵渎。”
“说笑而已,何必当真。”法赫德笑着说。“不过我敢打赌,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要不是为了满足性需求,他们宁可和同**往,多些共同语言。”
“我听说你结婚了,这就是你对异性的态度,为了性?”穆哈迪问精灵。“你不怕你老婆知道你刚才说的话?”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娶了谁,我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结婚的。”法赫德又是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拉姆的迪尔德丽公主,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迪尔德丽?”穆哈迪有些吃惊,不由多看精灵友人一眼。“几百岁的老女人了,还特别鄙视非人种族。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软的不行来硬的呗。”法赫德轻巧的说。“魔法确实能做到驻颜有术,而且她履行妻子的职责时和任何女人一样称职。”
“魔法,指使术?”心灵术士猜测道。“还是你雇了哪个强力的心灵术士,用异能洗脑?”
“那算什么,我用的招式要比魔法和异能强力的多。”法赫德大笑。“其名唤作甜言蜜语和男人雄风。”
“等等,我感觉到有个强大的施法者,就在这座旅舍的另一间客房中。”穆哈迪打断精灵,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会试着入侵他的灵魂。”
穆哈迪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没过多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一只灰冠雀从天而降,落在了心灵术士肩膀上。
那鸟儿居然开口说话了。“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窥探古吉拉特邦国的刹帝利的思想?”
“一只魔宠。”穆哈迪认出来了对方的本质。“想不到你居然能识破我。”
“还挺见多识广的,陌生人!”那只魔宠哇啦哇啦说道。“我听说信德邦国的法师极其少见,大部分人都只会把这鸟儿当做某个转世的倒霉蛋。他们还给这鸟儿编过故事呢……告诉我,陌生的刹帝利,你来自哪个邦国?”
穆哈迪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这一停顿,让对方起了疑心。
那个不曾露面的法术似乎使用了预言法术查探穆哈迪的身份,结果自然大出他的意料。“原来你是士兵们正在追捕的那个人!”灰冠鸟开口说道。
不好!他会暴漏我们的伪装!穆哈迪想,然后立刻展现异能,将自己和法赫德传送到了对方的客房。
那个不知名的施法者毫不犹豫,立刻发动攻击。无形的大手在空中出现,似乎要把来袭者攥成碎片。他的眼光流转,火舌从石墙上,从地上和桌上窜出来。浓烟在室内翻滚、盘旋,而那个法师身穿黄色的袍子,手带钢与玛瑙、银与玉的臂环,站在烈焰中央,一动不动。
法赫德以精妙的步伐躲避法术的袭击,心灵术士紧盯施法者,阴翳的目光有如昆虫黑色的触角般射入法师的眼睛里。
施法者好像承受不住灵魂攻击的痛苦,他咆哮一身,露出一嘴黄牙。魔法让他长出了公牛一样粗壮的脖子,手臂好像常人大腿般壮实。他的胸膛是一个盛满力量的大桶,双腿有如森林中的参天大树。
穆哈迪不为所动,只是加强自己的灵能攻击,房子里的火焰迅速褪去,好像退潮时的海水。那只被作为魔宠的鸟儿飞了回来想要保护主人,却被法赫德一剑劈成两半。
“慢点,陌生的刹帝利!你想杀死古吉拉特的王子么!”施法者的魔法没能帮他抵抗住异能的打击,他的脸颊和前额成了紫红色,他的眼神似乎在跳跃飘散。
“乐意之极,我很荣幸为你送行。”穆哈迪说,大概三次心跳的时间过去。这个自称王子的法师瘫倒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一切幻象都已消失,远处舞台上的歌舞声盖过了打斗的声音,没人注意到旅舍客房里的插曲。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法赫德兴奋的大叫道,他从房间的角落里拉出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是穆哈迪第一看到这个世界的年轻女性。
她身上穿的很少,实际上非常的少,几乎可以算是一丝不挂了。她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丽,能够轻松看透。纱丽之下,她什么也没穿,只在胸前两点以及**佩戴着小的可怜的金属饰物勉强遮挡。和其他人一样,她**双脚,但是脚趾上带着趾环,用细黄金链和脚踝上的金属节连在一起。
穆哈迪还注意到,这个女人的一只光滑的胳膊上带着银玉臂环,式样和那个法师胳膊上的臂环一模一样。
“你看到她穿什么样子了吗?”法赫德吹了一声口哨。“现在我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女人不上街了,你看她们穿的衣服,简直是诱人犯罪啊!”
精灵说的是阿塔斯精灵语,那个米斯塔拉女人听不明白。看到自称古吉拉特王子的男人死去,她并没有多么悲伤,反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但接下来,当她看到穆哈迪和法赫德两人都带着银玉臂环时,突然流露出的奔溃和绝望让见多识广的心灵术士都暗暗吃惊。
女人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撕扯自己的头发。穆哈迪只得用异能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法赫德走到死去的法师身边,开始处理尸体。穆哈迪则利用这个空闲,审问这个抓到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穆哈迪用标准的米斯塔拉语问她。
“我的名字,对你们来说有意义么?”虽然受到灵能的安抚,这个女人还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摸样。心灵术士注意到她长得颇为漂亮,成熟,皮肤是健康的棕红色,头发和眼瞳都是黑色的。她**的双脚较小,装点着金属饰物。“你和你的特恩都已经立下了银玉誓言,我对你们什么也不是。”
“说的明白一点,”穆哈迪逼问,“特恩是什么?银玉誓言又是什么?”
女人睁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时法赫德已经处理完了施法者的尸体,走了过来。“给我也施展一个通晓语言的异能,”他对搓搓手,对穆哈迪说。“让我听听她说了什么。”
女人再一次听到精灵用陌生的语言交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就是那群正在被追捕的阿塔斯人!”
“知道就好,”法赫德说。“我的这位朋友,他很乐意为保守秘密而杀人。你看到他是怎么对付咱们的好王子的了。”他指指穆哈迪,又指指地上的尸体。“我么,不那么爱杀人。不过身为阿塔斯精灵,我吃过人。”
女人看着法赫德,好像想弄清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精灵笑了笑,露出一个半是友好,半是危险的笑容。
“特恩,特恩就是特恩。特恩就是和你立下铁石誓言的人。”过了好久,这个女人才惊魂未定的回答道,她浑身颤抖,惊魂未定的样子。裸露出来的皮肤相当诱人。“特恩是伴侣,是朋友,是搭档,是配偶。世界上有无数诗歌歌颂特恩,歌颂钢铁与玛瑙的羁绊,却没有多少歌颂白银与美玉。”她的语气似乎有一些苦涩。
铁石誓言,穆哈迪看看自己胳膊上带着的钢铁臂环,它镶嵌着黄黑色的玛瑙石,好像凝固的火焰一样。自己胳膊上的这只臂环和法赫德胳膊上的臂环完全一样,是一对。
“你是说,在这个世界,男人和男人能结为伴侣?”心灵术士不太肯定的追问。他还以为自己的通晓语言异能会不会出错了。
“只有两个男人之间才能立下铁石誓言。”女人回答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能立下银玉誓言。”
“你把我搞糊涂了,可爱的人儿,什么又是银玉誓言?”法赫德皱了皱眉,嘴角微挑。
“银玉誓言,就是男人和女人间的誓言,就是……”这个女人说道,她似乎努力想找一个词形容,但是最终没能如愿。她背靠墙壁,似乎害怕两人对她做什么,一只手无力的遮挡住胸膛。“……就是蓓恩(bivii,印地语),意思是属于男人的女人,或者说是盟妻。你们两个都带着银玉臂环,我还以为你们都有蓓恩了,所以我刚才差点崩溃。”
“你不是米斯塔拉人,对不对?”穆哈迪从对方的语气和细微的下意识动作中察觉出了这个事实。“你和我们一样,是外来客。那么能不能以外来客的角度,从头向我们详细的介绍一下米斯塔拉人的社会结构?”
那个女人感激的看了心灵术士一眼,她的眼睛是如黑夜一样的黑色。“我确实不是米斯塔拉人,我是个学者,我是说曾是个学者。我被他诱骗,来到这个世界实地考察米斯塔拉的社会,结果就成了他的蓓恩(盟妻)。”
“我的名字曾是德佳·苏莉丝。”她说道。“米斯塔拉人的社会,非常复杂。这是一个关于习俗与义务,契约和责任的等级社会。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解释的清楚。”
“那么就立刻开始吧,德佳·苏莉斯。”法赫德说。“早点开始,你解释清楚的就早些。”
“好吧,”女人调节了一下姿势,侧坐在自己浑圆结实的腿上。她几乎完全**的胸膛一起一伏,脚趾蜷缩着,仿佛在平复激动的心情。“你们知道灾星吗?”
灾星,米斯塔拉人称呼高进化者的词汇再一次出现,穆哈迪点了点头。“这和灾星有什么关系?”
“哦,这大有关系。”德佳·苏莉斯说。“灾星制造出种种疾病和怪物,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这个世界。现代米斯塔拉社会就是在这种苦难中诞生的,它不承认感情,只承认义务。”
看到两人不解,女人继续解释。“在灾星所制造的所有怪物之中,最可怕的一种,被称为变形怪。他没有罗刹妖那么强大的类法术能力,没有娜迦大蛇那么顽强的生命力,没有炽热之母那么庞大的身躯,但变形怪能伪装成任何一个人。它们常常杀害落单的行人,伪装成死者的样子,然后混入社区,暗中袭击和杀戮妇孺。”
想不到古代半身人的生物技术如此发达,心灵术士想,竟然能制造出这种神奇的生物。穆哈迪点点头,“接着说”,他示意。
“为了对抗灾星制造出的变形怪,古代的米斯塔拉勇士们不得不两人一组,搭档进行狩猎,以保证回来的时候搭档的人类本质不变。这种制度,后来就演变成了特恩制度。铁石誓言的伴侣之间亲密无比,分享一切,没有秘密,所以变形怪就没法渗透。”
这解释了为什么在这里见到的大多数男人都带着钢铁与玛瑙的臂环,穆哈迪想,原来是这个意思。铁石誓言,钢铁与玛瑙石的承诺,他想,还挺诗意的。
法赫德听了女人的解释,似乎被逗乐了,他拍拍穆哈迪的肩膀。“放心,我可不想和你分享我的妹妹。”
德佳·苏莉斯似乎有些口渴了,穆哈迪用异能给她端来一杯水。
喝完水以后,女人接着说道。“这样说,你们明白特恩和铁石誓言的含义了么?”
“明白了,”穆哈迪说。“可你还提起了银玉誓言,那又是什么?”
女人于是继续解释。“变形怪是灾星制造的最可怕的怪物,但变异怪物仅仅是他的一种武器。他还有另一种武器,唤作瘟疫,而哀痛之疾就是灾星制造的最可怕的瘟疫。”
“这种瘟疫是一种伴性疾病,只在女人身上传播……从米斯塔拉古代的诗篇和歌曲中可以发现,似乎女性的激素对病原体有促进作用。诗人贾米思·里昂·塔尔写到,年轻少女未染疾病,皆因清白。达利特们堕落放荡,因为病魔缠身,痉挛致死。整整好几代米斯塔拉人中,百分之九十九的育龄女性都被灾星的瘟疫杀死了。”
“有些女性活了下来——她们天生对这种疾病免疫。起初她们为数很少,接着逐渐增多。因为她们活了下来,又生下儿女,这些后代大多具有同样的免疫力,其他女人则在进入成熟期的同时死去。最后,除了少数例外,绝大多数米斯塔拉人都对哀痛之疾有了免疫力,这种疾病就此完结。”
“可损失已经无法挽回,许多邦国就此消亡。那些勉力支撑下来的,人口数目也大大下降,不足以维持社群的正常发展。神庙无人供奉,诸神失去了信仰来源。灾星差一点就把米斯塔拉人和他们的神一起给消灭了。”
“这么一来,社会结构和婚配模式不得已的发生了剧变。特恩制度彻底取代了一夫一妻制度,幸存的女性只有男性的百分之一,变成了一种宝贵的社会资源,时局无比艰难。”
“对于如何利用这种资源,米斯塔拉人做出了最沉痛,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决定。他们选择了达利特制度。”
“古代大诗人贾米思·里昂·塔尔写到,当达利特们远离日光,被囚禁于地底深处,其丑行无人得见时,米斯塔拉人便被免除了罪孽,远离疾病。”德佳·苏莉斯苦涩的说道。“用通俗的话语解释,幸存的米斯塔拉人为了抵抗灾星的瘟疫竭尽全力。他们没有建造密封无菌病房的技术能力,但是在早期和灾星的接触中,无疑听说过关于类似地点的传闻。他们期待这种房间能阻止瘟疫的流行,所以将宝贵的幸存女性保护在地底监狱一般的医院中。男人们豁出性命保卫这些地方不被灾星的各种变异怪物袭击,同时远离带病的水和空气。”
“为了缓解性压力,以及避免近亲繁殖,那些男人们把幸存的女人变成了公共财产。为了确保后代的数量,让邦国不至于崩溃。所有对哀痛之疾有免疫力的女性都被变成了达利特——常年处于妊娠状态的终身育母。没有采取这种措施的邦国无一幸免,幸存的邦国则将其作为文化流传下去。”
好震撼的事实,穆哈迪点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街上几乎看不到女性,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那么银玉誓言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蓓恩是什么?”
女人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几乎盖住了她的目光。“有些男性想要独占一名女性,便从其它邦国俘虏女性,这最终催生了蓓恩制度。邦国的土王们鼓励这种袭击,因为新的女人意味着新生力量,意味着更多的子女和更多的人口。以及更高的存活几率,从种种瘟疫肆虐中幸存下来的能力。任何想要独占本邦的达利特(终身育母)的行为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从外界带来女性的男人将荣耀加身,立刻成为刹帝利,以及最重要的——获得那名女性本身。”
原来蓓恩是指从其它邦国掠夺来的女人,而刹帝利种姓是这么来的。穆哈迪想,同时问道。“这么说来,成为刹帝利岂不是很容易?夺来一个女人就成了。”
“远非如此。”德佳·苏莉斯说道。“按照传统,蓓恩(盟妻)必须来自邦国之外,这就要求有野心的年轻人挑战并杀死另一个邦国的刹帝利,或者索要对方的达利特(终身育母)。这是很难成功的,每一个刹帝利都是强大的决斗高手,邦国则会派出最强大的武士保卫达利特——而这项指派意味着无上荣耀。另一方面,获胜的年轻人等于为自己的邦国献上了血之赠礼——代表死亡之血的死去敌手和代表生命之血的外来女性,因此成为刹帝利。”
“被夺来的女性。”她接着说下去。“就成为了这名新刹帝利的蓓恩(盟妻),也就是这位新刹帝利的特恩的克罗—蓓恩(共有盟妻)。你记得我说过特恩之间是没有秘密,一切共享的。所以特恩会享用自己特恩的蓓恩(盟妻)。”
“而这位女性本身,将对这名新刹帝利发下银与玉的誓言,直到誓主死亡这羁绊才会终止。如果杀死他的人已经有蓓恩(盟妻)了,她就成为对方邦国的达利特(终身育母)。如果没有,她的所有权就被转移给对方。如今,灾星早已离去,瘟疫也成了久远的传说,男女比例几乎相等,可这种婚嫁生育习俗却流传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我和穆哈迪都带着银玉臂环被吓了一跳。”法赫德笑着说。“你以为我们都有蓓恩(盟妻)了,你就要变成,怎么说来者,肉……”
“达利特(终身育母),对。任凭所有邦国成员使用。这就是银玉誓言的本质,不是夫妻,而类似囚犯与看守。”德佳·苏莉斯承认。“我原本是一位学者,来自遥远阴影位面的至高阴魂城。我穿越各个位面研习不同的文化风俗。可当我来到米斯塔拉时,被这个男人俘虏,成为了他的蓓恩。”
她指着死者说,“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每天,我都要忍受他,还有他的特恩的碰触,让他们进入我体内撒下种子。我对他们恨之入骨,但当有人要找他们决斗时,我又不得不诚心祈祷他活下来。以免沦为邦国的达利特(终身育母),对每个男人张开双腿。”她的眼角渗出泪水来,她的声音蕴含了多少屈辱,难以言喻。“当你们杀死她时,我吓坏了,我真的吓坏了。”
“当真不幸。”穆哈迪顺着对方的语气说。“你的话解释了刹帝利和达利特两个种姓的来历,那么其他三个种姓是怎么来的?婆罗门,吠舍和首陀罗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世界,所有女孩一生下来就被交给神庙养大,成为达利特(终身育母)。达利特生下的男孩就是首陀罗,第四等级的种姓,同样交给神庙抚养。他们是米斯塔拉社会人数最多的人群,是社会的基石。蓓恩(盟妻)生下的孩子则是吠舍,第三等级种姓。他们由父母养大,学习武艺和各种技能,管理社会,随时准备成为刹帝利。”
“一个男人打败了其他邦国的刹帝利,或者索要了其他邦国的达利特(终身育母)并击败了对方派出的决斗者,那么他就获得了一名蓓恩,并成为刹帝利,第二等级种姓。刹帝利是世俗的统治者,往往成为将军,土王或者大君。”德佳·苏莉斯解释道。“至于婆罗门,他们是最高的种姓,极为少见。他们是有神明血脉的凡人,从不染病,是打败灾星手下变异怪物的大英雄。每个婆罗门都有自己的个性,干什么的都有。”
“当真是非常独特而有魅力的社会体系。”穆哈迪听完对方长长的解释,总算明白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我得说,我也算见多识广了。这种社会结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地球到阿塔斯,心灵术士的见闻之广博几乎无人能及。但即使如此,米斯塔拉社会也是十分新颖的。“它……非常另类.”
“当真病态才是!”法赫德吹了声口哨,评价道。“不用怕,可爱的人儿。我们和你一样,是异界来客。我们可以带你回阿塔斯!”
“不同条件下,文化自然不同。不能轻易进行道德论断。”穆哈迪说。“若没有高进化者的造访,米斯塔拉也许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既然高进化者降临了,那么不这么做的米斯塔拉邦国都没幸存下来。”
“我接触过一些米斯塔拉女性,她们并不认为自身的遭遇很差。”德佳·苏莉斯也说,“虽然我难以想象,但她们对这套种姓制度甘之如饴,还幻想着自己下辈子能转世成刹帝利,坐享艳福。可我不是这种文化下长大的,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求求你们带我走吧!去阿塔斯,去哪里都成!”
“考虑到你不了解阿塔斯的文化和环境,我得提醒你,当我们初到米斯塔拉时,我们被这里的优越环境震撼了。”穆哈迪说。“等你到了阿塔斯,可别因此而失望。”
“什么?”德佳·苏莉斯不解,她被吓到了,充满让人怜爱的神情。“你们的世界……灾星的世界……你们的婚嫁习俗不会更**吧?”
“这个么,得由别人来判断。我们无法评判自己长大的文化环境是否优劣,因为我们对它太习以为常了,就像那些满足的米斯塔拉女人一样。”穆哈迪说。“不过我个人觉得,不会比米斯塔拉的制度更让人难以接受。”
女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样就成!”她说。“只要能离开这里,让我服侍谁都成,服侍你们两个也行。”
“你无需如此。”心灵术士向对方保证,“到时候,你可以自愿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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