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嘴角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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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启声四十一岁成为中宁常务副市长,四十五岁升任中宁市委副书记、市长,堪称本派系内少壮派新星,眼看着前程似锦。

    甚至2009年底时还传出风声,他极可能将前往应林担任市委书记。没想到,2010年年初,应林市发生了那场骇人听闻的官场大地震。

    王启声所属派系遭到沉重打击,从市委书记到市政府所在区的区委书记,再到两个副区长,外加一个全国百强县县长统统落马。

    私底下,不少官场中人将此次事件称为“应林事变”声势之大震动全省,直达中央。王启声虽没被牵连,但人生轨迹却因此遭遇巨大转变。为稳定形势,派系上层最终决定将根基更深,人脉更广,魄力更强的沈永华派去应林市坐镇,以收稳定局面之效果。

    为达成这一目的,他们甚至与其他派系达成妥协,让出原本确定将由沈永华出任的副省长一职,这样一来,本以为自己不久后将履新应林的王启声悲催了,不但市委书记宝座泡了汤,甚至临时再运作其他升迁都不可能,如此关键时刻。

    同时运作两个重要干部调动,动静太大,麻烦太多,派系只能决定将有关他的安排延后。在官场上,或许真有气运一说。“应林事变”之前,王启声政绩炳然,春风得意,一路高升,是中宁史上赴任时第三年轻的市长。

    可在遭受这次打击后,他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开始连走背运。不到一年后,又爆发东石新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巨额受贿案。

    偏偏这个副主任是王启声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心腹,这件事带给他很坏的影响,背负上了巨大压力。幸亏他本人在经济上没什么问题,经过组织调查避过一劫,但领导责任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在上级领导干部心中更是大大地丢了分。

    此后几年里,他再没拿出过什么像样的成绩,相反中宁市还连续发生诸如榆顺县民营钨矿安全事故、奉孝县民办教师群体事件等问题,终于在2014年底,以不到五十二岁的年纪被发配去市政协,彻底坐了冷板凳。孙易峰悔之晚矣。

    他之所以看准学妹王静娟,就是看中了他父亲的地位。他早就想好研究生毕业后要踏入仕途,不求刚开始的起点能有多高,但只要有人保驾护航,一路走下去肯定会顺利很多。王启声在和未来女婿的沟通中,也清楚他将来的择业方向。

    在他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王启声特意找他谈话,并透露了自己将赴任应林市委书记的可能,问孙易峰是不是考虑跟他一起过去。

    孙易峰当时觉得应该展示一下自己的志向和风骨,还特意拿捏了一下。王启声对他想留在中宁先锻炼两年,再找机会下区县,扎扎实实积累资本往上走的想法表示赞赏。

    后来,王启声调任应林的事没了下文,但在孙易峰和王静娟结婚时,他毕竟仍是中宁市长。孙易峰顺利进入市人资社保局,毫无障碍地定级为副主任科员,并紧贴时间红线转为主任科员,刚满二十九岁就成为培训教育处副处长。所有这一切,当然是沾了岳父的光。

    但随着王启声的失势,他从单位里曾经的小红人瞬间变得可有可无,没人拿掉他现在的职务,但将来还想继续往上走,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平心而论,孙易峰现在还不满三十岁,身处现在的职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想想自己有个曾是省会市长的岳父,大好将来现在都已化为泡影,怎么不让人郁闷呢?远的不说,就说现在正与巫晓寒搭话的翁明灏,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就已经是市局警务督察处处长,堂堂三级警监,若非有足够硬的背景,怎么可能做到?对外的说辞是因为他曾经立过大功。

    胡说八道!他是警务处的,又不是一线刑侦人员,大功是那么好立的?再看看老同学沈惜的堂兄沈伟长,只比自己大两岁,年前调任苦溪县,一下子就成了一方“百里侯”

    身为沈家长孙,又是贾海洲副省长的心腹秘书,尽管名义上只是代县长,但现在的苦溪,估计县委书记说话未必比他管用。说起苦溪县,真是邪了门。

    这几年县里的经济蒸蒸日上,可两位掌门人偏偏一个老,一个病。县长王国骏已经病退,大好的发展基础全便宜了沈伟长。县委书记邹诚已过知天命之年,论年龄在全市七个区县书记中首屈一指,随时可能挪位置。

    等沈伟长踏踏实实挨过一年半载,稍有成绩,上面顺理成章就可以在市里为老书记随便安排个职位。

    然后把苦溪县完整地交给沈伟长。到时候,他就可能在一两年内,从省府秘书一步跃为县委书记。三十三、四岁的县委书记,正是大展宏图之机。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看看自己现在的局面,再想想当初和王静娟结婚的选择,孙易峰很难不生悔意,好在他也有些城府,心里百味杂陈,面子上却半点不显,照旧与老同学谈笑风生。

    陆续又有十几位老同学赶到,其中就有沈惜。他遥遥向孙易峰点头示意,又走向翁明灏,笑着打了招呼。巫晓寒假装与他许久不见似的寒暄,抬起一只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放下时不经意地从胸前划过。

    看着沈惜的目光热辣辣地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停留了几秒钟,嘴角浮起一丝既羞涩又深感有趣的笑意。沈惜也带着饶有深意的笑容慢慢走开,还有几位老同学需要招呼。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微妙的互动。

    巫晓寒想起两人此前约好的今晚的玩法,不免也有些小期待。今晚该来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本次同学会的召集人,高中时的团支部书记王琪和学习委员陈洪宇招呼大家一起去包厢。预订的包厢在二楼,名为“萱华厅”是个大概能容纳六桌客人的中等包厢。

    而今晚他们摆了四桌。上楼时,沈惜突然看到迎面下来一个熟人,正是孔雀醉酒吧的老板“五哥”赵洪军。

    兴味居是安振光的产业,赵洪军是安老大最信任的兄弟之一,他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赵洪军同样发现了沈惜,本想上来打招呼,见他身边还有很多朋友,就停了脚步,满脸堆笑地拱拱手,以示拜年。沈惜用同样方式回礼。

    进了包厢,大家分别落座,沈惋、沈惜姐弟自然是挨着坐的,巫晓寒却去了离他们最远的一桌。沈惋凑近弟弟耳边轻声问:“今天你没去接晓寒啊?”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两人最近几天在床上的如胶似漆,但他俩的交情她还是了解的,这次巫晓寒回国正是沈惜去接的机。照理说,今晚沈惜也该去接她一起过来才对。“她说有点事。”

    沈惜含糊地随便找了个理由。同学会餐桌上难免有酒,但今晚超过一半的人开了车,要一口气叫二十来个代驾也不那么容易,再说这些人大多又自诩有些逼格,所以劝酒、逼酒、斗酒之类的事极少,方便喝酒又喜欢喝酒的尽情畅饮,大多数人则以饮料佐餐。

    沈惜选了橙汁,慢慢抿着和身边同学聊天。巫晓寒则在另一桌大方地喝着红酒,没过多久就和同桌所有老同学都碰了杯,双颊微红,浅笑粲然,令人见之心动。

    偶尔她将目光投向沈惜,两人默契而笑。孙易峰也没喝酒,他有一半心思落在巫晓寒身上,见她爽快地喝着酒。

    突然意识到不管她今天是怎么过来的,等会散场后肯定不可能再开车,那是不是说,她需要一个送她回家的人?或许,这是个机会?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络,很多人开始离开座位,跑去别的桌上敬酒或闲聊。

    “哎,我们也过去转转吧?”身边一个高中时绰号为“包子”的同学端着酒杯站起来,拍了拍孙易峰的肩膀。孙易峰略显为难:“我喝饮料,不太好意思去敬酒啊。”

    “都是同学,谁计较这个?”包子摆摆手“碰个杯意思一下嘛。”孙易峰讪然一笑。也是,高中同学会应该可以轻松一些,没必要把机关单位那套带进来。

    他和包子一同起身,第一站就去了巫晓寒这桌。“来来来,老同学们!我们来敬酒!一祝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二祝同学情深,地久天长!”

    “还一套一套的!你现在嘴皮子很溜啊!”整桌人都站起来,王琪代表大家取笑包子“大班长怎么不说话?让包子顶在前面。”按说他们两人一起来,理应由孙易峰先开口。

    但他吃不准巫晓寒对他会是什么态度,一时犹豫,就落在包子后头。顺着王琪的话头,他赶紧开口:“谁说都一样,祝福没有区别!

    来来来,祝大家新的一年家庭、事业万事遂心!”他特别瞅了眼巫晓寒,却见她神色淡然,嘴角挂着微笑,举杯抿了口酒。在他说话时,她的视线曾落在他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很快又转向别处。

    孙易峰拿捏不到她的真实想法。“哎?等会散了,我们一起去李老板那里唱歌吧?”有个女同学突然提议。被他点名的那位“李老板”满面红光,连连摆手:“什么老板?你这不是故意笑话我嘛!

    就是开了个ktv,小生意,小生意。大家要来的话,欢迎啊!保证最佳服务!”“不就一个ktv?李老板,谦虚了吧?现在开了几家分店了?我记得前年就有十几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