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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车是这个城市的特色,上午7:15到9:30;下午5:00至7:30,这个城市会让你领教它水泄不通的本事。公交车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司机在每个路口都会停上几十秒等待红灯过去。不管是车身外,还是车厢里都做满了房产广告,我在惊叹房产开发是赚钱生意时,也惊叹着户外广告那顽强的生命力,在夹缝中求生存竟还能出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低调奢华”、“豪华府邸”、“soho公馆”……真扎眼。
任由脑子里的思绪自由发挥着,熙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男还是女?是不是认识的人?高中同学?应该不可能。会不会,熙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了?大学里认识的?还是工作之后认识的?或许,……
找不出答案时就向他人求助,这就是生存的捷径“你知道熙生病的原因吗?”。
电话那头有了回应“工作压力大?”明显的语气是反问我的看法“我看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以为别人无聊到把每一天当做愚人节一样的过,甚至……”
“我看,就不是!”挂断了电话。
的回答让我觉得他对熙的认知因为熙的病有了动摇,我很生气,可我也很明白:人的心永远保持“墙头草”的状态,往哪边摇,还不是看风往哪边吹;直觉也同时告诉我,应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有意识地把脑子放空,专注地看着街道两旁每隔10米就种上一棵的小叶榕,裹着满身是疤的皮,掉着很长的像胡子的气生根,俨然一排排站得规规矩矩的老头子,可惜了,不能说话。
任由手机在衣兜里震动着,不看也知道是打回来的。
小时候,私底下我和熙议论过,做事一根经。按部就班,不变通;说话忍死理,没说完的非要拉着你说完,没解释清楚的非解释清楚,从来不管别人想听不想听。你要不让他把话说完,他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纠缠不休。说完还不算完,你还得赖着性子好好跟他说“我理解你”、“我原谅你”、“这都不是你的错”……只有类似这种话才能宽慰他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才会让他露出像得到上帝和自己赦免的无过失表情。每次看见他这种自未的表情,我都觉得挺无聊,更多的是无奈。
的孩子气时不时就会跑出来作祟:无礼地强求别人认同他的做法,无礼地要求别人满足他想要理直气壮生活下去的需求。仿佛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一个懂得如何恋爱的情场高手;事实上却是一个蛮横的家伙,一个不懂如何去爱别人,只疼爱自己的小破孩。越是无公害的人,越是乐事多多,也越是罪状累累;有时候我真是爱极了第一个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人。
在说别人的时候,我也会反思自己的过错。在朋友眼里,也许,可能根本就是:一个侵略性很强的人,一个自由散漫的人,一个善于挑衅,善于攻击,善于掩饰,不成熟却又装得够老练的虚伪的流氓。我妈给我下了一结论“看上去体贴入微,成熟稳重,善解人意,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不懂事、不知艰辛、不为他人着想的自私的人格残废型社会边缘人。”当我听见我妈说这个话的时候,心中燃起了钦佩之情,那确实是一针见血啊!扎得我浑身是血窟窿。
原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我妈!
对!最了解熙的也一定是她!
今天,又飘起了小雨。
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罩在阴霾中,淅淅沥沥的雨就是家常便饭。阴冷绵柔的风,潮湿而灰尘味浓重的空气,滑溜溜的地面,光秃秃的银杏树干,我讨厌这几年搬迁来这里扎根的外来树种,像庄稼地里疯了的蝗虫一样到处撒野……最难受还要算像夜间一样黑的傍晚,从来看不到太阳落山的景儿。
亮着灯的街道上,人从雨雾中来,走到雨雾里去。
我不知道是该加快速度往熙的家赶去,还是该放慢步伐拖延和熙家人见面的时间,分明很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人是谁,可又惧怕知道实情后慌不择言的窘态。在心里,我暗暗嘲笑自己,连慌乱的立场都没有,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着,眼睛里融不进周围的人和物,空空地只是看着人们向我移动过来,然后又顺势躲开我继续往前移动出去,就像我开着车却上错了道,欲罢不能,只能不停地逆行。虽没刻意听旁人的对话,但那些话却如打字机敲出的响声一样无可抗拒,耳朵自动把一切都收罗了进来。
“小妹儿,再来份盐水花生,动作快点喔。”天黑得早,大排档已经开市了。
“书包背好,驼着背干什么?腰杆直起来。“这话真耳熟,是不是当妈的都很会责备自家孩子。
“今天才3号,15号才发工资,等钱用啊~不过发了工资也到不了我手上,直接上交银行,房贷掐死人!”这几年供房的人越来越多,工资不够还房贷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明天会展中心有展览,一起去看吧?”
“你今天看报纸了吗?我正愁老婆没奶喂娃呢,一早看见报上写了个下奶师,还挺好的。”刚有小孩的男人顾家只是一时兴起,将来顾不顾老婆的死活还说不好。
“809最烦人了,不等它的时候两辆两辆的来,等它的时候,半个小时不来一辆。”
已经到车站了,过了站台就快到熙住的小区了。
放寒暑假的时候,我和熙喜欢三天两头出门晃荡,两个人可以从早上10点百货公司开门,一直逛到晚上10点百货公司关门。逛完还腻在一起不想回家,不是熙把我送去就近的公交车站,就是我陪她一起走回小区前的这个车站,俩人边聊边等211,有时要等好几个211我才能上车走人。相对于上车前火热的聊天,一言不发的坐在车位上就显得太无趣。那个时候,年龄小,一安静就只会说“一点不热闹”;长到二十几后,发现岁数越大,越害怕安静,更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害怕被说“好寂寞”。哪怕是我做呼吸这种在自然不过的运动,仿佛都被空气控诉着“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不长进!”。
“你觉不觉得夏目漱石长得挺像鲁迅的?神似!”那时,我和熙正看夏目漱石的小说“估计是打扮雷同的原因。”
“有点。”熙忽然来了兴致。
“鲁迅到日本留学,回来后模仿那边的穿着了吧,呵呵。”调侃名人,其乐无穷。
“我也这么想的。“
“其实,孙中三也是这幅打扮。”
“都哈日!”以哈日哈韩为必修课的熙,一旦发现同盟军就特高兴。
看着她得瑟的样子,我接着附和道:“就是,所以这事儿不是80、90独有的,只不过是在革命先辈的手上接下了火把而已,不应该被指责是‘没有爱国心’。”
“伟大的先辈们剪短头发,穿上洋装,看着洋文,说着洋话,效仿他国政体,在革新除旧旗帜的庇护下,光明正大的走在国际时尚前沿!”熙乐不可支。
我俩笑到一堆,招来了傍边一对小情侣的白眼。
熙的思维向来很跳跃,要想跟上她,必须很了解她喜欢的东西,因为她从来不讨论她不关心的事物。这一点一直让我觉得熙是那种完完全全活在自己的小宇宙中的生物,大环境过得去就行,只要小环境的生态系统还能勉强维持正常运转,熙就不会失去生存的空间,她的生命力可是相当强的。
这是第二次到熙的家里探望阿姨和伯父。上次来,拿走了熙种的木耳菜,当时,它是这个家中唯一还需要照顾的活物。其实不久前,熙还养着一只猫,现在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生活了,我从来没和这只猫打过照面。
听熙说这猫很神奇,喜欢吃白水煮空心菜,这大概是我记得它的最主要的原因。我曾经在脑子里为它描绘过平日的事项:或许它会有事没事从阳台跳到过道上,出去溜弯儿;家里晾在阳台上的肉干也会因为它闹失踪;喜欢在自己肚子下边垫上随便什么东西,然后酣然大睡;喜欢在主人的脚边蹭来蹭去撒娇;喜欢玩弄毛线团和乒乓球;也许还会对着电视机目不转睛。
来开门的是伯父,中年发福的身子瘦得很不均匀,手臂和腿瘦了不少,原本大大的啤酒肚现在看上去凸得更厉害了,较细的四肢好似插在圆鼓鼓的气球上,像麦秆儿,显得有点滑稽。
我坐在进门右边的凳子上脱鞋。
这里还放着熙的鞋,一双黑色高跟短靴,一双咖色过膝高帮靴,黑、银、玫红三双高跟单鞋。它们被谁高低有致的放在架子上,显出一副走T台才有的高傲架势。熙穿它们应该很有气场,腿结实没赘肉,挺直挺长,小腿肚生得较高,穿上这种包腿的过膝靴应该非常有吸引力,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博古架将门厅和梯形的客厅划分开来,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散乱地摆着报纸杂志,43寸的电视机里正放着健康类的节目,从客厅通看过去,本来只放一盆木耳菜的阳台现在显得更寂寞了,饭厅的桌子上放置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