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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到来,让一切躁动戛然而止。
我们恭敬地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而她如同骄傲的孔雀,高昂着头漠视一切,最后落座。
“都起来吧!”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怎么了?”
月奴行至皇后身侧,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后。其他秀女站在两侧,唯有我与琳依站在中间,我偷偷瞧她,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娇羞,她的美是明艳而张扬的,眉目中总是透着一股倔强与坚毅,高挺的鼻子,约厚的嘴唇还有那一双杏目,百般流转,让人怜爱。
她似乎认真地听,但眼神却在我与琳依身上不断游走,露出诡异的笑。
“就这点事?”听完月奴的陈述之后,皇后脸色变得些许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月奴,显然不满为了这点事就劳驾她亲自前来。
月奴道:“娘娘,这事说不大也不大,却也不是小事,还请娘娘定夺!”
皇后指了指琳依,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笑意:“本宫认得你!是你的钗丢了?”
琳依温顺地点头。
皇后的手指指向我,“你偷的?”
我直视着皇后,不卑不吭道:“我没有做过!”
皇后一惊,似乎没想到我竟会如此没有闪躲,她收起倦态,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样子,“如果本宫没有记错,若秀女犯事,应当送入辛者库,终身不得出紫禁城,那么,月奴还在等什么?”
月奴踌躇,上前轻声说:“这位小主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区区一个礼部尚书的女儿。”皇上不屑一顾道:“带下去!”
我端正的身体瞬间击垮,却还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道:“娘娘无凭无据,何以置我的罪?”
皇后杏目微瞪,“第一,你目无尊卑,难道钟粹宫的人没有教你这些礼仪吗?与本宫说话,竟然自称为‘我’!第二,你该如何解释哪只钗为什么不在别人的房间里,偏偏在你那里?”
“这……”是的,我无力反驳,那只钗就那样出现在我的发间,而且是人赃并获。
“没有话说就是默认了,来人,带下去!”皇后的话语透着一丝得意,我看她时,她亦在看我,她微昂着头,似乎被她宣判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体,这样的物体当然不会让她丝毫动容。
我看见两名年长的嬷嬷来到我身侧,捋起袖子,好像是要将我推上刑场,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我侧头看向琳依,我看见她正在对我笑,是啊,除掉我,最开心应该就是她吧。
“什么皇后,竟和旁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
是涟如,她大力地推开向我走来的“侩子手”,将那么无力的我护在怀里。
皇后大怒,“你又是谁?胆敢这样指责本宫?”
“您若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又何必在意别人的指责呢?您畏惧了,生气了,就是说您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合情合理。”涟如丝毫没有惧色,“若是皇后与其他人无二,不问原因就将一个无辜的人兴师问罪,那么,又何必劳烦娘娘大老远的过来,多此一举呢?”
皇后一怔,看了看身侧的月奴,月奴有些惊慌,道:“她是正蓝旗喜塔拉涟如,也是念锦小主的表妹。”
皇后转了转手指的翡翠戒指,忽地扯起一笑,正眼盯着涟如,“有意思!当真姐妹情深啊,那好,那本宫让你心服口服。”
涟如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只钗是姐姐拿过去的,那请娘娘告诉奴婢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面对涟如的咄咄逼人,皇后竟有些惊喜之情,“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拿的,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她拿的,不是吗?”
涟如轻哼一声,“意思就是娘娘要……”
“汉人有句话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遗漏一人’,本宫认为说的是极好的!”皇后粗暴地打断涟如,“若是遗漏,他日养虎为患,可是后患无穷!当然若是在民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偏偏这里的皇宫,住在这里的都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今日是丢了一只钗,以后呢,是一副珍贵字画?玉玺?还是哪宫主子的性命?”
我轻笑,“这里的皇宫,守备森严,若当真那么容易,又何必管这里叫皇宫!”
皇后却极其认真起来,“没有人敢拿这些冒险,尤其是皇上!”
涟如身子有些发抖,却还紧紧的抱住我。
皇后手一挥,“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带下去吧!”
涟如蓦地一笑,那样的无奈,“原来这就是皇后所谓的‘心服口服’,可是奴婢仍旧不服,如果在紫禁城内,当真容不得一丝道义,那我们这些人又何必挤破脑袋想要钻进这里呢?”
皇后弹坐而起,“够了!本宫兴致好,才让你多说两句,别不识好歹,要知道本宫是后宫之主,你胆敢再有一句不敬之词,本宫同样可以治你的罪!”
涟如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摸样,狠狠地挤出四字,“悉听尊便!”
“你……”皇后指着涟如,手轻抖着。
“什么事,让皇后娘娘如此生气?”
众人看向来人,皇后冷笑,复又端坐在椅上,“恪妃今日怎么也会来钟粹宫?早就听闻恪妃是哪香往哪钻,今日看来,果然不差!”
恪妃对皇后的话罔若未闻,向皇后行礼后停在我身边,看到一副凄惨摸样,茫然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平了平气息,努力地说,“奴婢没事!”
涟如见此便知恪妃与我有过渊源,忙跪在恪妃裙边,祈求着,“娘娘可要为姐姐作主啊,姐姐今日遭人所害要看就要被皇后打入辛者库了……她们说姐姐偷东西,就一只破钗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们姐妹什么宝贝没见过,何必为一只破钗脏了自己的手……她们没有证据,也不问缘由……”涟如说的语无伦次,恪妃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一见恪妃似懂不懂的样子,涟如便更加着急,抓住恪妃的裙摆死死不放手,就如同恪妃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或许,恪妃真的是最后一个可以解救我的人。
恪妃安慰着,“你起来,慢慢说!”
涟如回头看了看我,摇头,手依旧紧紧攥着恪妃的裙角。
“娘娘,你的钗!”恪妃身侧的宫女紧紧的盯着琳依手中的钗,突然惊喜大喊道。
那宫女飞快的从琳依手中夺过钗,将它呈给恪妃,琳依一脸茫然无措。
恪妃左右端详,“可不是么?找了好几日了,总算找到了。”
皇后也疑惑起来,“这只钗是恪妃的?”
恪妃脸微红,那宫女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钗是今年主子生辰皇上送的,这上面的玉可是以前皇上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呢,那玉佩我们主子喜欢的很,皇上留心了便特意命人打造了这只钗,还说这钗世间仅有这一只,主子当时可是开心了,一天几天都带着,所以奴婢们早就记熟了它的样子,可是最近几天却怎么找也找不着,还以为是不小心丢到哪里去了,主子为此还难过了不少日子呢,今个可好,终于找回来了!”
皇后扫了眼琳依,又看了看钗,“那倒是奇了,恪妃的钗丢了,钟粹宫也有人丢了钗,而且还是同一只钗,都说是世上绝无仅有,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琳依望了望恪妃手中的钗,低低地说,“这钗是奴婢的!”
恪妃脸一沉,惊道:“你的?”
琳依点头,恪妃斜睨了她一眼,将钗在琳依眼前晃了晃,“当真是这只钗?你没有认错?”
琳依有些惊慌,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恪妃,仍是点头。
恪妃冷笑着,“皇上说这只钗世上仅有一只,现在本宫有一只,而你也有一只,呵,到底是你在撒谎,还是皇上在撒谎?”
恪妃这样一问,此时我是否行了盗窃之事已然算不上什么,而皇上是否打了诳语才是最要紧的。秀女堆里有人低低地说,“认真的看,这个好像不是琳依昨日带的那只,琳依那只比不上这只富丽,玉石也不如这般透彻!”
琳依身形一抖,偷偷扫了一眼金钗,聪慧如她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她道:“可能是奴婢认错了,这的确不是奴婢那只!”
恪妃看了看我,焕然大悟起来,“怕是那日你跌进水池,在本宫处沐浴更衣的时候错戴了吧!”
我忽然明白,恪妃明明是有备而来,涟如的申诉恐怕她再明白不过了。
皇后道:“沐浴更衣?恪妃的话越来越叫人听不明白了!”
“皇后有所不知,那日臣妾奉太后之命去请皇上去慈宁宫,正好看见这名秀女和皇上、贝勒在玩耍,皇后是知道的,皇上、贝勒顽劣,不知怎么的贝勒爷就掉进临渊池了,这秀女为救贝勒,也跳进了湖中,全身湿透,臣妾不忍,便将这秀女带回自己的宫中沐浴更衣了一番,怕是那时这秀女错拿了金钗。”
“贝勒又掉进湖中?”皇后听此也是难掩笑意,“看来我们的皇上整人的手法未见长进啊!”
恪妃附和着,“是呢,也只有这样的蠢女子才会上当。”说完,恪妃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支金钗,定眼一看,竟是我的那一只,“依本宫看啊,你是错将本宫当成你自己的啦,虽然大致相似,可是本宫的这只可比你这只贵重许多,记住了,下次一定不要弄错。”
我忙接过,口中说着,“多谢恪妃娘娘!”
她心领神会,“举手之劳!”
她低头看着攥紧自己裙角的涟如,“还不放手?”
涟如双手一摊,讪讪地缩了回去。
皇后松了口气,站了起来,“看来已然清楚了!”
月奴搀扶着皇后,走到琳依面前,“下次,自己的东西一定要看清楚,皇额娘交代过你是乌苏家的女儿,要对你宽待些,今日你已是诬陷,本宫姑且不治你得罪,若有下次,就是皇额娘嘱咐也救不了你!”说完,侧首看了眼涟如,露出一笑,然后离去。
琳依唯诺点头,涟如轻哼一声,转眼看我时,却是愧疚,她轻轻唤道:“姐姐!我们都错怪你了,以为你跟皇上……瞒着我们,如今……”
“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这个世间只有你肯一次次为我不要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