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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过就是端午节。苏溶溶守七已满,准备扶骨回锦州。从那次和胤禩、胤祥一同吃饭之后,胤禛心中一直有些别扭,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胤禩和苏溶溶的风言风语,这阵子便也没有再去看望苏溶溶。
人虽不见,心却还是会忍不住飘过去。每日胤禛都会“不经意”地提起苏溶溶,若云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告诉他苏溶溶几乎一天都在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真担心这孩子会憋出病来。
明日苏溶溶就要扶棺回关中老家了,吃过晚饭,胤禛终于忍不住第一次走进了苏溶溶的小院子。
小院子里除了苏溶溶就只有一个老妈子,苏溶溶在搬过来时,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分给了所有尚书府的下人放他们自由,自己只带着一口小箱子别无长物。
小院的门虚掩着,胤禛推开门走了进来,院子里安安静静,若不是一切物品都一尘不染,真的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老妈子许是在厢房归置东西,胤禛一步一步踏上正房台阶,因为天气暖了,所以门上只挂着编得很密实的帘子。胤禛轻咳一声:“有人在里面吗?”
转眼间,帘子被掀起了来,苏溶溶未着一丝脂粉的小脸出现在胤禛眼前。胤禛先是一惊,而后眸子落在了她素净的脸上。
在胤禛心中,苏溶溶便像是夏日的蔷薇充满无拘无束野性的美丽,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她就是一副浅淡的山水画,她眉毛有些稀疏,嘴唇和脸颊都有些苍白,一张脸小的可怜,只是那双眼睛晶莹剔透,不过却没有往日那跳动的神采。
“王爷。”
就在胤禛恍惚间。苏溶溶已经小声开口,她低眉顺眼站在胤禛眼前,可是胤禛心里却有些失落,他喜欢的那个女子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副毫无生趣的样子。
“哦”,胤禛一瞬间回神,就着苏溶溶掀起的帘子,迈步走了进去:“我来看看你准备的如何。”
苏溶溶跟在胤禛身后,低声回道:“福晋都已经帮我操持好了。”
胤禛点点头,打量起她的房间来。西边厢房是卧室,一道花棱格子扇着。隐隐约约看见靠在墙上的暗红色宁式床,东厢房除了坐塌和条几,还在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几根细小毛笔和一方砚台。正堂不过两把椅子和墙上挂着的字画,没什么新奇。
“听说你都不怎么出门,每天如何打发时光?”胤禛一边说一边向东厢房走去。书桌上,正摊着一张宣纸,一根细管儿毛笔正搁在笔架上。
胤禛走进一看。看着念道:“落花满径月朦胧,夜静闲吟料峭风……这是你写的?”
苏溶溶点点头:“写的不好,不过打发时间而已。”
胤禛想了想,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就着苏溶溶的前两句继续写道:“烟外钟声来院落,无边桂影入帘拢。凄凄芳草春将去。冉冉韶光别意浓。新绿成阴红绿减,清和天气正冲融。”
胤禛写完后又仔细看了看,转头问向苏溶溶:“你觉得如何?”
胤禛下笔时。苏溶溶就一直再看,此时听见胤禛询问,便点了点头:“自然很好。”
胤禛觉得她敷衍,追问道:“是吗?你觉得如何好了?”
苏溶溶也不答话,拿起毛笔将“冉冉韶光别意浓”处。将“别意浓”三个字圈了起来,改成“酒莫空”。然后说道:“王爷觉得这样如何?”
胤禛反复看了几遍,眸中闪现惊叹的神色:“改得好!杯不停,酒莫空,不仅凭添了几分潇洒,而且更显得韵味十足!”
苏溶溶嘴角扬了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便是春将去、草枯荣又能如何?不过别人生命中一场过客。所以,还是把酒言欢及时行乐才算是不负韶光啊。”
胤禛一直看着苏溶溶,只觉得她似乎是再说自己,又似乎是在说别人,总是那一刻她神情迷离又朦胧,即使她近在咫尺,可是胤禛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她。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胤禛起身要走时,认真对着苏溶溶问道:“溶溶,我是真心待你,过往种种,我不在乎,我只想问你一句今后你……要如何自处?”
苏溶溶抬起头看向胤禛,面色平静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看着胤禛平静说道:“王爷,我已经身在王府,这一点怕是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胤禛皱起了眉,这个回答让他有些伤心,身在王府,那边是心不在。可是他又不敢开口去问,生怕苏溶溶真的说出她的心已经给了胤禩这句他不愿听也毫无意义的话,胤禛站了会儿,还是伸手握住苏溶溶的手,一字一句说道:“我给你时间,让你忘了过去,重新……喜欢上我。”
苏溶溶平静地近乎冷漠,她嘴角扬了扬,旋出一个笑容,仿佛是嘲笑,亦仿佛是唏嘘。
第二天一早,苏溶溶就扶着苏克察的棺材准备启程了。从北京出发到锦州下葬,这一个来回就要三个月。苏溶溶这么一走,再回来便是三伏时节。若云从春装到夏装,给她带了好多换洗衣服,银两也装了不少。因为苏克察身前是从一品,所以朝廷专门派出了送丧的队伍,这一路上苏溶溶不必担心花销,也不用担心安全。
胤禛要去上朝,因此没有送她。若云在门口拉着苏溶溶的手,开口道:“溶溶,你一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早去早回。”
苏溶溶点点头,登上马车向城外长亭而去。
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胤禩站在城墙边上,看着苏溶溶的马车渐渐靠近,他一身护卫装扮,带苏溶溶马车驶离城门时,跳了上去。
帘子掀开,苏溶溶惊然抬头,两双眸子立时撞在一起。
“八爷……”苏溶溶捂住嘴。
胤禩一步跨进来,搂住苏溶溶的腰,颤着嘴唇狠狠贴了上去,这段时间他一直浑浑噩噩,仿若幽魂,唯有看着她、抱着她,这般吻着她时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以前,他从不相信什么相思泣血,可是现在自己便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没有什么比失去她更加哀伤绝望!
这一次苏溶溶没由拒绝,她愣了一瞬,然后便迷失在胤禩深刻的吻中,到了后来还热烈地回吻他。
直到眼泪流进了嘴里尝到了苦涩,两个人才停了下来,胤禩深深凝视着苏溶溶,哽咽着说不出话。苏溶溶伸手为他擦去满脸的眼泪,惨淡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胤禩忍着泪点点头。
苏溶溶长叹一口气说道:“胤禩,镶白旗苏克察一族在锦州还有多少人口?”
胤禩一愣,问道:“你问着做什么?”
苏溶溶摇摇头:“不做什么,我第一次回去,带了些礼品不知道够不够分。”
胤禩想了想说道:“苏克察一族本来就是小族,现在应该不超过十户,也就四、五十人吧。没关系,要是带的不够,你就去找满福楼。”
苏溶溶冲他笑笑,点头道:“我知道了。”
两人抱了半天,苏溶溶推开胤禩说道:“你该走了。”
胤禩捧起苏溶溶的脸又是深深一吻:“溶溶,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就在胤禩转身要跳下马车的瞬间,苏溶溶喊住了他,微笑着说道:“胤禩,是我浪费了咱们之间太多的时光。”
胤禩颤了颤,摇头道:“不是的,都是我的错。”
苏溶溶又是灿烂一笑:“胤禩,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我爱你!”
胤禩低声道:“我也爱你!”
……
胤禛下了朝之后就往城外赶,可是赶到的时候苏溶溶的马车早已离开多时了。从今天早上开始,胤禛的眼皮就一直再跳,他素来不是个迷信的人,可这次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仿佛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一般。
看着眼前飞扬的尘土,胤禛不禁长叹一声。
……
朝堂之上,也不平静。先是一个宫女因为私通外人被杖毙,而后是后宫的一个小答应上吊自尽。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虽然康熙都压了下来,但是谁都知道作奸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这一日,九爷胤塘下了朝后跟着胤禩回到贝勒府。书房中,胤塘道:“八哥,看来皇阿玛对二哥感情极深,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能压下来!”
胤禩道:“对太子好,不过是看在孝诚仁皇后早逝的情分上,太子色胆包天、利欲熏心,咱们这次让大家知道了他无法无天的品行,他日就算皇阿玛想保他怕也难以服众!”
胤塘点点头:“八哥说得即是。现在太子府上还传出来一条消息,说是太子私自扣留了朝鲜王送来的贡品,而且还留下了一位原本要进贡给皇阿玛的美人。”
胤禩想了想,对胤塘说道:“派人给宫里传信,还要告诉朝堂上的张大人,务必让皇阿玛和文武百官都知道。”
胤塘笑道:“八哥现在所为才是大丈夫应有本色,兄弟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