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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溶溶终是答应了宋迟和明郡王的计策。可是,她能看出来,他二人似乎对她的诚意并没有太大的信任。尤其是宋迟,他那一双与宋离极像的眸子,直看得苏溶溶心中凄冷。明郡王配上了漠西的全部势力,一旦失败,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会给康熙彻底征平漠西提供绝佳的借口。所以,苏溶溶提出先放胤禛的条件时,他俩异口同声全然否定了。
苏溶溶何等聪明,岂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之所以选自己做内应,还要劫持了胤禛,就是为了一旦失手,不仅可以将事情全然推到胤禛头上,而且即便事情败露,胤禛毕竟是亲王,他一人在手,便是握住了要挟朝廷的一线生机。
那边,宋迟和明郡王正在商议如何更加合情合理地将苏溶溶送进宫,这边,苏溶溶一直默不出声,不问一句,就是为了让宋迟和明郡王放松疑心,可是心里脑里却一时不闲,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能将胤禛就出去。
想着想着,苏溶溶正看着园中石榴树的眸子突然凉了,她站起身,对着宋迟和明郡王说道:“我想回去看看王爷。”
宋迟目光探究地看向她:“真看不出来,你对这位冷面四爷也动了情。”
苏溶溶面容冷淡:“一日夫妻还百日恩情。再说这次他受制于人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怕是这次见面,下次再见……便是来世了。”
宋迟想了想,和明郡王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站起身,走在苏溶溶身前为她带路。苏溶溶低头跟在他身后,直走到了关着胤禛的小院才抬头对着宋迟说道:“我离开以后,请善待王爷。不要让他受苦。便是最后一刻,也尽量让他走的安详。毕竟,他完全是个局外人,不过错生帝王家罢了。”
宋迟眉头微皱,也是,苏溶溶如此聪敏,怎么会猜不出,见苏溶溶已然下定决心,宋迟点点头:“我答应你。”
门锁被打开那一刹那,胤禛瘦削又苍白的脸映入了苏溶溶的眼眸。伴随而至的,还有他看到苏溶溶那一刹那目光中夺目的光亮。
苏溶溶一步跨入房内,身后宋迟将门锁上。屋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胤禛大步上前一把将苏溶溶紧拥入怀,泛着胡茬的下巴紧紧抵在苏溶溶额头上,不住摩挲。
苏溶溶心里难受极了,入怀之时,她身体僵硬。可是接触到那温暖之时,却忍不住靠近。苏溶溶说不清这种情绪是内疚还是亏欠,亦或是掺杂了其他说不清的情绪,她慢慢地回抱胤禛,在他怀中轻轻颤抖。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两人相望时。外面已经落日西斜。胤禛伸手理了理苏溶溶有些散乱的头发,正要开口,却被苏溶溶抢先一步。她目光灼灼看着胤禛。低声道:“王爷,我知道如何能够逃出去了。”
胤禛一愣,连忙问道:“如何出去?”
苏溶溶将他拉到窗前,伸手拨开昨晚用匕首划开的缝隙。两人凑在窗前向外看去。苏溶溶道:“王爷您看,现在是傍晚。日头照在院门,留下的影子是朝东的。而且院门留下的影子才只有一半。而且我出去时看到院瓦颜色灰黄,应该是风沙中灰土较多的缘故,王爷,您说京城这一代那里地理风貌如此?”
胤禛想了想,开口道:“京城西南的房山!”
苏溶溶点点头:“而且房山背靠太行,容易隐藏躲避。”
胤禛道:“房山地大,如何知道咱们具体位置?”
苏溶溶回头看向胤禛:“王爷,咱们一路坐马车来时,您可还记得当时感觉?”
胤禛看着苏溶溶亮晶晶的眸子,仔细想了想说道:“开始的时候,似乎一路平稳,后来似乎经过了一段颠簸,然后又平坦了一段路……对了,我记得快到这里时,似乎还走了一段水路。”
苏溶溶会笑点头:“王爷真是好记性!”
胤禛被她的笑容感染,握住她的手说道:“比起你的心思如发还差很多。”
苏溶溶轻轻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胤禛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苏溶溶说道:“前一阵子我常来房山办案,所以对着周边还是略有所知。刚才我按照您说的一路想过来,尤其是过河滩那段,让我想起了一个地方。”
“哪儿?”
“大石河。”
苏溶溶说完,胤禛顿时恍然大悟:“若真是大石河,那么……这里应该是在堂上村附近!因为过河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走了一段上坡的山路!”
苏溶溶点点头。
胤禛兴奋不已:“若真是堂上村那边是天助我们!当年叛军为了将前明乱臣贼子营救出城,从堂上村挖了条地道直通紫禁城。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条地道,便能逃出去。”
苏溶溶目光闪动,看着胤禛说道:“我们应该找到那条地道了!”
胤禛惊问道:“在哪儿?”
苏溶溶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胤禛立刻不再多问。
……
整整一个下午,宋迟和明郡王都没有再来,正好为苏溶溶和胤禛营算留下了时间。眼看日头斜落,有蒙面的守卫端着食盒走了过来。在院门口护卫的两个守卫赶紧过来,一个横刀站在门口看着,另一个从腰间摸出钥匙将门打开。送饭的守卫捧着食盒进门,将食盒放在屋中桌上便要离去。苏溶溶出生喊住他:“你只送饭不收拾,这些碗筷摆在眼前闹心,快点儿收拾出去!”
既是蒙着面,也能看出那人十分不悦。但是估计受了宋迟的吩咐,他也敢怒不敢言,只是狠狠瞪着苏溶溶,没好气地将昨晚到现在桌上摆着的碗筷收拾起来。
苏溶溶慢慢走到那人身边,一边粗声粗气地数落,一边从袖中摸出断筷,用磨得尖细的一头猛然插进那人锁骨之间。只见那人身子一抖,正坐在桌子对面的胤禛迅速踢住桌脚,用桌面将那人顶住,苏溶溶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不让他动弹。
锁骨之间是天突穴。苏溶溶下手虽狠,但断筷长度有限,没有刺入锁骨下动脉。此时,那人突然咳嗽了起来,而且咳声剧烈,身子也向前爬去。苏溶溶赶紧扭头向门外守卫唤道:“他怎么了?你们快进来看看啊!”
门外两个人下意识冲进了屋子。此时,苏溶溶迅速回身跳起,她身形敏捷,手握断筷从右斜下,狠狠插进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脖颈上。第二个人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抽刀,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了门后的胤禛一肘打在后脑勺,直挺挺晕了过去。
一时间,送饭的人因为气管被扎,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爬在桌上抽搐着咳嗽,一个是为脖颈汩汩流血,但也说不出话,只是握着伤口在地上不住打滚。
胤禛迅速跃到苏溶溶身前,目光似乎询问如何处置。苏溶溶看向昏迷不醒的守卫,胤禛立刻明白。他几下脱去那人衣物换上,同时将面巾围在脸上。
趁着胤禛换衣服,苏溶溶用一下午扯好的床单将送饭之人绑住,推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同时给昏迷不醒的守卫换上另一人衣服,又在他迷走穴上猛击几掌。这人立即绵软如泥,彻底晕了过去。苏溶溶和胤禛用从床板劈下来的长木条将那人腿、腰和背固定好,然后扛到院门边靠着墙让他“站好”,胤禛则站在了另外一边。苏溶溶回身进屋,胤禛从门外将屋门锁好,然后迅速站会院外,并将钥匙挂在了腰间。
屋中,苏溶溶扯下裙摆将脖颈受伤那人的伤口保住,同时低声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人连忙对着苏溶溶点点头。
苏溶溶道:“这伤口虽然不深,但也能致人死地。你若是不喊不叫,紧紧摁住伤口,那么还能坚持几个时辰,你若剧烈运动,挣破了动脉,那么须臾之间便要你性命,知道吗?”
那人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苏溶溶将他捆住,推着塞进床下。又赶紧用胤禛脱下来的衣袍将地下的血擦拭干净。一番折腾之后,她理了理头发,点着烛火,坐在了桌边。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宋迟来时,天色已经大黑。到小院门口时,他指了指屋门,蒙着脸的胤禛立刻弓着身子跑到屋门处开锁。门缝刚一开打,只见苏溶溶已然站在门边。宋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苏溶溶顿时走出了屋门,对宋迟说道:“王爷已经睡下,咱们走吧。”
宋迟外头向屋内瞟了瞟,只见床帐子内的确有人脸冲里躺着。他轻笑道:“你们俩个不是生离死别吗?怎么,他还能睡得着?”
苏溶溶一边转身关门,一边说道:“人生便如孤旅,和谁不是生离死别?!”
宋迟一愣,不由点头道:“怪不得宋离视你为知己,你二人的确般配。”
此时,苏溶溶已经转过身,她目光平静地落到宋迟脸上,淡然开口道:“我答应了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要食言。”
宋迟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会让他安然上路的。”
苏溶溶点点头,一步走下台阶,向隔壁小院走去。宋迟跟在她身后,全然没有看到他身后还有一双满眼都是杀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