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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溶溶心烦意乱,拉起胤禛就往外走,可是刚一使劲,肩膀的伤口立时剧痛难忍。胤禛连忙抬着她的手臂,关切问道:“你怎么样?对自己也真下得去手!”
苏溶溶本来就在气头上,此时更加不肯示弱,直接回嘴道:“可惜下了很手也被你去而复返搞得全功尽弃!”
胤禛噎住,黑暗中,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地盯着苏溶溶,目光充满了探究和喜悦。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很怕我死了?”
苏溶溶一愣,唾骂道:“我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写休书!”
说完,她抓起胤禛的胳膊摸索着向前走去。密道黑暗一片,远处虽然有宋迟的火把,但他二人不敢靠的太近,只是一路跟着。苏溶溶低声对胤禛说道:“正好这个密道错综复杂,咱们跟在他们身后,也算是有个带路的。”
胤禛似乎不以为然:“这密道虽然错综复杂,但却也有规律可循。”
苏溶溶惊问道:“怎么,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胤禛点点头:“这密道是崇祯兵部尚书陈新甲所修,陈新甲精通兵法,而且对奇门遁甲之术也颇为研究。这密道初入时感觉杂乱无章,但若是仔细分析几个岔口排布,便可看出是巡了九宫之术。所以,只要遇到岔口,以三为一组,寻三便向左,三三便向右,自然可以出入自由!”
苏溶溶啧啧道:“王爷果然厉害!连易经玄学之术都有涉猎!”
胤禛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只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知道?”
苏溶溶摇头:“自然不是!”
正说着,遇到了岔路,胤禛拽了拽苏溶溶,果然眼前是个三三岔路,两人相识一笑向右走去。
一开始宋迟还在前头。但走着走着,他们越来越看不见。胤禛和苏溶溶轻手轻脚,一路摸索前行,虽然辛苦,但还算顺当。突然间,苏溶溶身子猛然一个冷颤,一下子顿住了脚步蹲坐在地上。胤禛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急声问道:“怎么了?”
一时间,苏溶溶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她脸色苍白中泛着青黑,好在密道黑暗,胤禛看不清。苏溶溶咬紧牙关。一手捂着腹部,一面说道:“没事儿,不过是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
胤禛长舒了口气,伸臂扶着她,轻声道:“那咱们就走慢些。”
苏溶溶忍着剧痛点点头。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原来这是腹中忘忧起了作用。忘忧不是毒药,而是比毒药更可怕的金蚕蛊。这金蚕蛊是将多种毒虫,如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等等,一起放在一个瓮缸中密封起来,让它们自相残杀,吃来吃去。过那么一年,最后只剩下一只,形态颜色都变了。形状象蚕,皮肤金黄,便是金蚕。此时,将金蚕取出放在香炉中,早晚用清茶、馨香供奉。这样获得的金蚕是无形的,存在于香灰之中。放蛊时。取金蚕的粪便或者香灰下在食物中让人食用便成功中蛊。施蛊之人只需要催动咒语便可以让人感到胸腹搅痛、肿胀。若不及时解蛊,中蛊之人最后便会七孔流血而死。死时口鼻之间会涌出 数百只虫,死者的尸体即使火化,心肝也还在,呈蜂窝状。
这种巫术若不是苏溶溶和福伯在苗疆亲眼所见,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此时,苏溶溶腹中剧痛,定然是宋迟找不到她,而催动咒语施蛊,好逼迫她出来。可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断然不能让胤禛知道。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八爷胤禩、十三爷胤祥的性命更加重要!
苏溶溶忍着剧痛,与胤禛快步走着。胤禛只觉得苏溶溶脚步越来越沉,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靠在了自己手臂上。但他只以为苏溶溶是劳累之故,并没有多想。
紧咬牙关,直到唇齿咬破流出血来,苏溶溶也没有哼出一声。仿佛走了天荒地老般那么长久,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整整走了一个晚上,现在已经是晨露微曦。胤禛扶着苏溶溶加快脚步,走到密道口时,胤禛小心向外看去,原来是一处马厩。伸手推开门,两人轻手轻脚出来,胤禛只顾在前探路,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苏溶溶惨白骇人的脸。院中无人,院子的后门近在咫尺。
胤禛高兴地对着苏溶溶说道:“大门就在哪儿,咱们快出去吧。”
可话还没说完,胤禛就看出了苏溶溶的异常,正要开口询问,苏溶溶催促道:“什么都别问,先……先出去再说!”
说完,两人手挽手向着院门狂奔。刚跑出院子,就听身后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胤禛和苏溶溶顾不得许多,只是想着胡同外的大街没命跑去。这院子深藏在胡同之中,胡同巷窄,跑的人跑不快,追的人也追不急。眼看大街就在眼前,苏溶溶“啊”得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胤禛立时停下脚步,转身拉她。
苏溶溶疼得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推他打他,让他快跑。但胤禛就是固执不听,拼命拖她拽她,还要将她背在背上。苏溶溶拼尽全力,流着泪颤声道:“别管我!别管我!”
胤禛也流下眼泪,定定道:“同生死、共患难!”
苏溶溶只觉得腹中肠子仿佛生生被人扯断一般,心中更是犹如锥刺。她见胤禛如此执着,挣扎着站了起来,用袖中断筷狠狠扎进手中合谷穴止疼,又和胤禛狂奔向外。
终于跑到了大街上,抬头看,西直门就在眼前。守门的侍卫见两个头发散乱又惊慌失措的人狂奔过来,吓得赶紧提刀上前拦住。胤禛大吼一声:“我乃雍亲王胤禛!快叫侍卫过来!”
侍卫一听,立时愣住。此时胤禛发辫散乱,衣着又怪异,大家都不敢冒认。眼看身后的人就要追上,胤禛狂吼道:“没用的奴才,让包哈图来见我!”
包哈图是西直门侍卫总管,其他人一听包哈图的名字,心中顿时有些紧张,无论真假,先迎上来再说,因此,侍卫们立刻迎着胤禛奔去。
就在此时,一尾着着火的羽箭射到苏溶溶眼前。苏溶溶猛然站住,胤禛刹时回望,苏溶溶低头狠咬胤禛紧握着自己的手背,胤禛吃痛下意识松开。趁着这档口,苏溶溶奋力一推,将胤禛推开自己五步之远,正好摔入迎上来的侍卫之中。
苏溶溶站定,双目看着胤禛,似有微笑。胤禛的心猛然下坠,一种巨大的恐惧立时将他罩住。
衣服已经破了,苏溶溶轻轻揭开腰间丝带,衣袍迎风荡起,黑乎乎的火药分外明显,如枯枝一般缠在苏溶溶纤细的腰间。
“啊!”侍卫们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抬着胤禛后退了十几步。
胤禛却是惨声喊道:“不要!”
苏溶溶对着宋迟转过身,只见宋迟血红着眼睛站在墙头,他手中是一弯拉的慢慢的火羽箭。
宋迟喊道:“我真没想到,你这样拼了性命来骗我!”
苏溶溶轻轻一笑:“我早说过你是螳臂挡车。”
宋迟愤然:“你不怕死吗?”
苏溶溶眸中闪露出眷恋,生活再苦,她也从未想过死,毕竟红尘俗世中有她眷恋的男子,有她舍不得放下的挚爱。可是,她终是缓缓出声:“死何其容易,可是活着……却太难了。”
宋迟眸光一闪,仿佛有所触动,又仿佛在愤恨这个柔弱女子的坚强。
“溶溶!”胤禛撕心喊道:“快把腰间火药接下来!”
苏溶溶一动不动,似乎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宋迟迟迟不放手,仿佛在等待着谁。
不到片刻,从四面八方跑来了无数的侍卫。就连太子胤礽、十爷胤誐、十四爷胤祯都跑了过来。
宋迟如傲竹般站在墙头,一尾火羽箭犹如天光;苏溶溶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只穿着中衣站在大街中间,胤禛则愤然挣扎,撕心裂肺地对着苏溶溶喊着什么。三个人神情各异,但都是一样的悲痛惨烈。
人群之中,一声呼唤临空而降。苏溶溶欣喜转头,果然看见胤禩骑着马在千万人中朝着自己奔来。苏溶溶下意识回应道:“八爷!”
胤禩满脸是心痛到极点、惊恐到极点的表情。他踉跄下马,拨开人群就要冲过来。苏溶溶这时才醒悟,连声喊道:“别过来!别过来!”
还是胤誐反应快,连忙伸手将胤禩挡住,其他侍卫也赶紧帮忙,牢牢将胤禩拦住。
隔着三丈距离,苏溶溶对着胤禩灿烂一笑,仿佛早开的冬梅,清丽绝伦。胤禩惊恐之余,深深震撼,一时间竟然呆住。
此时,宋迟对着人群大声喊道:“既然不能成仁,那便让你们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他话音未落,火羽箭如疾风般,带着刺眼的红直飞向苏溶溶腰间,更可怕的是,那火羽脱弓之后,以一变三,以无法逃避遮挡的气势,如火龙般直扑过来!
躲不开、逃不过,苏溶溶闭上眼等着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