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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腊月的风，撕扯着晚冬的疼痛。魔鬼的剑，折磨着母亲临近黄昏的脆弱。还记得故乡小院的石凳上。母亲手里刺绣的花朵被阳光染成鲜红的锦绣。锦绣上的鸟雀鲜活欲飞。草丛、蜂蝶迎风欲舞。一串串青紫相间的葡萄，晶莹欲滴。母亲的刺绣、裁剪、手工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巧手。母亲是典型的东风娴淑女性。她吃苦耐劳，任耐任怨，生性热爱公益事业。但从不计较得失。可时光如梭，病魔无情。聊聊七十六个春秋的岁月。母亲就走完了她人世间的路程。
05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周末，正是难得遇上睡懒觉的好日子。秋鸟的吟唱给香睡的晨梦略添几分似睡欲梦的轻扰。紫燕略略的翻了个身，睡眼矇昽的正欲在懒会床。叮叮叮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客厅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宁静。一种不安的感觉促使紫燕来了个鲤鱼打挺。她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也没顾及到是否披上件外衣。一身小巧鲜亮的内衣伴随她那白乎乎的光脚丫子，将个冰凉凉的地板砸得吱吱的怪响。她一下扒到沙发上，猛的抓起电话往耳边一靠。喂，哪位呀？“姐，快来我家一趟吧。妈不知是怎么啦。满头是汗，眼睛总是直钩钩的，真是让人怪害怕的。”善宇，甭担心。妈不会有事的。姐马上就到。紫燕嘴里虽在安慰着守护在母亲身边的兄弟。可她拿着电话的手却不住的颤抖着。一阵嘟嘟的挂机铃声似乎在提醒她不要总这样呆着。她惶恐中挟带着几分茫然的慢慢将手中的电话放下。那寂静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那部刚传过信息的坐机外。恐怕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足以将整个世界吵醒。
秋天，阳光妩媚着一座城市的笑颜。粉蓝的天空绽开着一层层白花花的云朵。风轻柔的吻着早晨净洁的露珠。紫燕一路轻而快的脚步踩碎了秋鸟高歌的雅性。她此次出门打破了平时的惯律。衣不整不出门，容不正颜不舒的作风。相反，她头没梳，脸没洗。更没换上雅致的服饰。她放下手里的电话后，边给还睡在床上的爱人打了声招呼。顺手拉来件做家务穿的便服往身上一披。连祙子都没顾上穿。就马不停蹄的往兄弟的住处赶去。紫燕蹬蹬蹬的跑上楼，兄弟家门敞开着。她没顾及屋里人的感受，就径直奔向母亲床前。看着母亲木楞楞的表情，两行眼泪顺着她伸向母亲的手指滑落到母亲憔悴的脸上。她声音颤抖的喊道，妈，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看着站在床前的儿女们。眼睛稍稍的眨了下。可话好向被卡在喉咙里似的。欲吐不能。见此情景，姐弟俩颤裂的心化成一串串散架的珠子。砸碎着他们快乐的梦。
嗒嗒嗒的时钟摇摆着艰难的转动。门外，弟媳与医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给等待中的每个人带来了些许的安慰。母亲的情况医生大慨以从弟媳兰欣哪儿了解到些。医生熟练的用听诊器给母亲简单的检查了下。在他手脚麻利的操纵下。一滴滴液体不知是欢快还是无奈的在母亲身体里游曳了近个把钟头的功夫。母亲的身体略略的动了下。善宇心细的问，妈；是不是想上侧所？母亲的嘴虽在动。可声音细得跟蚊子唱歌似的，总让人听不懂。大慨是心灵相通吧，母亲生硬的做了个认同的表情。紫燕和兰欣准备扶母亲上侧所，可母亲的脚却僵硬得跟块木头似的。没多大反应。这可吓坏了在场的儿女们。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他们的面前。母亲；难道又被可怕的脑血栓缠上了吗？
九九年的一个夏天，母亲因轻度脑血栓在中医院住了近一月的时间。当时，兄弟才大学毕业刚分工。经济、住房、都处于特困难时期。父母也只能住在乡下老家了。幸好离县城不远。只有十五里地的路程。母亲住院期间，父亲总是天没亮就将家里大小事务打理妥当。然后直赶往医院。父亲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家里的大事都是由他扛着。既使是在六七十年代。他也能捧给儿女们一个温馨的回忆。紫燕就是借凭着这份回忆，快乐于故乡的恩情。感恩于父母的养育之情。可美好的东西却只能长生于记忆。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父亲在七十八岁那年，却因一场肾衰竭的劫难，将他一生的正义、幽默、风趣一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善宇看着母亲的情形有些不对。便对身边的人说出了自已的想法。大家对善宇的想法一致认同。因这种情形他们是见过的。虽九九年的那次谈不上严重，可性能基本相同。结论出来了。善宇把老家的电话拨通了。向各位兄长姐妹说明了母亲的情况。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联系着各个方面的关系。由于是星期六，医院方面的一些常规检查都很难遇到人上班。但情况危急。常规检查方面就只好暂时缓缓。只有让母亲先在急救中心住下在说。但在母亲住院安顿过程中。由于车辆颠簸，上下楼搬动，给病人及家人都带来不少的麻烦。病人大慨是受不了这份折腾。刚从背上放到病床上。还没等安置稳当。说时迟哪时快，一口污物从病人胸腔喷泻而下。善宇的同事来了个眼疾手快。忙伸手将一把污物捧住。病床上刚换的床单又一次幸免了洗涤的痛苦。
母亲住下后。就在当天下午，善宇经过各种人际关系。母亲的各项检查基本顺利完成。可时间一天两天不停的转动着，医生也不停的忙碌着，经费更是不停的上升着。而病人的情况却见不到一丝好转。心急、无奈、折磨着病床前每个人的心情。当时，乡下正处于收割季节。其他兄弟姐妹只好分班陪床。大部份时间就由紫燕和善宇守侯着。善宇工作方面只好用手机摇控指挥。紫燕家住县城。离母亲最近。跟母亲的感情以特别深。母亲住院期间，她总是尽心守候于母亲的床前。母亲由于行动受限。大小便也无法自理。紫燕深知母亲生性爱干净，既使是在这种条件下，总也顾及着自己的尊严。为了不让母亲心理有负担，紫燕找来凳子，耐心坐在母亲的床前。一只手上总铺垫着厚厚的一塌纸。纸和手总托于母亲的臀部下。她只要感觉到有点污物，就毫不犹于的将其打理干净。她的举动让母亲安心。母亲虽不能说，也不能动，可当紫燕感到无助而伤心时。她就慢慢的、艰难地、伸出写满沧桑的手，传递出一种母亲特有的力量。母女俩就这样手与手相握。相互支撑着，鼓励着
四天的时间如同一个世纪的岁月。担心、奔走、逐渐形成麻木。今早的阳光灿烂着开心的笑容。善和却愁眉不展的在母亲的病床前来回的走动着。怱听得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慢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看，呀“呀！是三舅来了？”三舅一边把手里的水果递与善和，一边问：“你妈情况如何？”善和无奈的摇摇头说：“看样子都怕没几天好活哟！”善和抛下的一句话，砸碎了从窗户里伸进头来的朝阳。一阵沉默，沉默
紫燕从家里熬了点软乎乎的大米稀饭。急匆匆赶往医院。刚进门看见三舅坐在母亲床前。一阵辛酸的眼泪扑面而下。她硬咽着说道：“三舅，我妈成了这样，我们该咋办呀？”随着一声我们该咋办，大家的心都下起了雨、下起了雪三舅看着大家的心情如此低沉。他眼含泪花缓缓的，无奈的说道：“依我看，我这老姐姐真怕是没几天好活了。你们如此孝心都感动不了老天爷。恐怕她的一世人生真的要走完了！盘回去算了。既没望头，耗下去不是办法。地里的收割还可以互帮。但善宇的工作可不能摆下呀！回去吧。大家抡换来善宇家照顾吧。”大家都觉得三舅说的有道理。但善宇心里总存放着一丝希望。他想把母亲盘去其它医院碰碰运气的想法，遭到兄弟姐妹的极度反对。因母亲的病最怕移动。再说高昂的费用大家也无法承担。现摆下的都只有善宇扛着。大家正为此事拿不定主意时。善宇的大学同学打来电话说；他们单位有位同事（兼职医生）对这方面还很在行。听说经他手的一些病人都逐步得到康复。善宇带着几分不太相信的语气说道；哪麻烦兄弟带他过来看瞧嘛。
傍晚，所谓的‘神医’来到母亲的病床前。他不动声色的在病房里小站了一会。慢慢的揭开盖在母亲身上的被子一角。用颗针向着母亲的脚底猛的扎了一下。只见母亲的脚稍稍的动了一下。医生还算有把握的说；能医多好也是骗人的。但象这种情况，要让她站起来也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信得过我了，就把这包药先熬给老人家吃下去吧。有好转再找我。他语气显得那么自信。说完，各自转身走了。兄妹几个傻楞了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善宇开口说道；那就先把药熬给妈吃了再说吧。如果真有效果，哪我们明天就把妈搬回去。看妈的造化了。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母亲从医院回到家后。兄弟姐妹轮换着来善宇家照顾母亲。熬药、护理、大家都做得还算到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母亲也能开口说一点点话了。但语言很模糊。不过总算有一定的起色。大家心里也感到有一线可喜的希望。母亲也很高兴。她吃药时也特别的勇敢。熬药的人，看着哪些角角叉叉的山虫海怪。不知有多反胃。可母亲却笑着说；良药口苦利于病。如果不是这些山虫海怪的。你们的妈恐怕都见阎王爷去了。看着母亲有如此好的心态。有如此勇敢的精神。作为她的儿女，是值得自豪的。
紫燕每天总是早出晚归的陪在母亲的身边。给母亲按摩、讲故事有时，母亲看上去还较清醒。可有时又好象很迷芒。这大慨是可恨的脑血栓在作怪。如此情况，总是常常左右着母亲的形态意识。母亲清醒时，大大小小的家常理短，她比谁都弄得撑展。可糊涂起来，所说的话尤若天话一般。即令人感到辛酸，甚致让人忘忧而笑。看着母亲现在的情况。如果说她当年的绣品怎么漂亮。大慨绣品上的景物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糊涂老太太会有啥本事。唉！人生就是如此无奈。聊聊几十个春秋的岁月。红颜俊秀，转眼成空奈何、奈何！
（二）
惊喜
无奈，打磨出晚冬坚强的锋刃。亲情，温暖着坎坷背后的欢颜。八月到腊月四个月的时间。紫燕、善宇、还有小妹秋叶，姐弟三人长期陪在母亲身边。不仅是因为责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母亲难舍的依恋。他们的父亲走了。走得令他们心痛。走得让他们的梦凭添几分愁绪。父亲走了！从此故乡的小院少了几许欢笑。
母亲病倒的日子，善宇承担着所有费用，除了工作之余，无论是天黑地冻，他都必须从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乡下赶回县城。母亲是他奔于疲命的理由。作为一个任领五个乡镇法庭的领导者。要把工作干好，他负出的努力是可想而知的。善宇对工作不仅负责。而且很认真。常常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他继承了父亲的正义，母亲的善良。在工作上，他是人民的娇傲。在家里，他是亲人精神上的依靠。
母亲病倒的日子里，几个月来。再也看不到紫燕娇好的笑容。她高盘如花的卷发，一下变成了随意拢扎起来的马尾辫。她的衣着似乎少了平时的那份典雅。脸上没了修饰。走起路来是哪么的匆忙。平时嚓嚓嚓的碎步声所体现出来的精神，也被折磨着母亲的病魔吞食掉了。她忘记了时间的转动。每天就是母亲、家、两点一线，不停的奔走。她丢不下母亲，母亲又何偿丢得下任何一个儿女啊！每天当紫燕回家的时候，抑或是从家里赶往母亲身边的时侯。母亲听到窗外的狗叫声。就会拼命的挣扎着，呼喊着。秋叶、善宇、你们快去帮你姐把狗打开。她从小就怕狗啊。母亲急而痛的呼叫声，将一份平凡的母爱，撕咬成从心尖上流淌的血液。
今天中午，紫燕把母亲安置妥当后，对母亲说；妈，您好好的睡一觉。我回去把家里安排一下又来陪您。母亲很体贴女儿的苦心。乖乖的把眼睛闭上，装作睡着了的样子，紫燕知到母亲的用心。什么话也不用说；跟嫂嫂打了声招呼，各自抓紧时间往家跑。她必须在爱人下班回家之前把饭煮好。一路上，街道的地板被她急促的脚步声，踩得怪响。她刚走到街心花园处。匆听一声，啊呀！她忙抬头往前看，她的目光正与兰欣大嫂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姐，才多久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哩？娘是大家的娘，不要一个人太上心了，”紫燕缓缓的叹了口气说；也许这就是老人们所说的报曲劳吧。（感恩的意思）唉！紫燕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但愿真抱得了母亲这份恩情呀！
今天是善宇的生日，但桌上没有蛋糕。只有母亲最近爱吃的猪啼膀。紫燕、善宇、秋叶、姐弟三人将母亲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各自忙碌起给母亲梳洗、喂药、吃早餐。这一切，都好象是他们生活中应该首先完成的事情。
妈；今天是啥子日子了？您还认得吗？母亲孩子气的笑道；善宇的生日嘛。语气稍显滞钝但神情却十分得意的看了看秋叶。意思好象在说；想考我，哪有妈认不得自己孩子生日的。姐弟三人见状，都十分惊喜。母亲也好象小学生答对题获得奖励似的，布满绉纹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夕阳般的红云。
母亲天生好强。她坐在沙发上的身体，总不停的晃动着。手里的拐杖有意无意的，将个地板铎得怪响。紫燕见状，忙问道；妈；想上则所吗？母亲不说话，只是摇头。大家也就不太在意的坐了下来。但奇迹总是产生于瞬间。一个惊人的奇迹，一个伟大的奇迹，在善宇家不足十平米的客厅里诞生了。惊呼、激动、跳跃、热泪、拥抱、将母亲尚未站稳的身体，包围起来。跳呀、笑呀、幸福的眼泪若断线的珍珠，将腊月的寒流，热化成春天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