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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刘仕诚挺奇怪地看了一眼季蒙。
“没事。”季蒙说, “你的狗一开始应该也不行的吧?多练习个几回,也就会了。”
“但是它学得很快。”
“……”这意思是说自己慢了?
“我对飞盘还是挺有心得的。”刘仕诚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不过,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刘仕诚一边说着, 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有几处已经被狗咬得破破烂烂的。刘仕诚摸着上面那些牙齿印:“没错,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季蒙看着刘仕诚这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
“你可以教我。”季蒙说,“我想学这个。”
刘仕诚抬起眼看了看季蒙:“……你想学这个?”
“嗯。”季蒙说,“刚才感觉还行,是不错的一项运动, 可以锻炼人全身的协调能力, 训练眼、脑、手的结合,此外多跑多跳也对身体有好处。而且……我的专业是数学,第二专业是物理,对于飞盘的运行轨迹还是很感兴趣。”
“这样……”听起来好像确实很好。
“嗯。”
“那我们就再玩儿一会儿?”
“来吧。”季蒙站起了身子, “把你对狗那些窍门说一说吧。你是怎么训练你的狗的?”
“首先, ”刘仕诚道,“要经常用兴奋的语气去说‘飞盘’这个词儿。狗是能够感知情绪、并且受到传染的。这样,时间一长,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这个词和欢乐、玩耍等等情境联系在一起,从而变得高兴起来。必须让它知道,这不是一项工作,而是一个兴趣。”
“……”
“比如说吧, ‘飞盘’、 ‘飞盘’、 ‘飞盘’。”
“……我没听出任何区别。”
刘仕诚说话一直就是没有语调变化的。
即使是现在,刘仕诚的话已经多了起来,也依然是平得好像一条直线,不过季蒙早就已经习惯了。
刚才那几个词儿,大概全世界也只有刘仕诚一个人会觉得那是“兴奋”的语气。
“然后就是让狗对飞盘产生强烈的好奇心。”刘仕诚又接着说,“比如,将飞盘栓在绳子上,在地上拖来拖去,因为狗对静止的东西是没有兴趣的。你还可以在它的面前快速移动飞盘,用飞盘去戏弄它,让它非常想要得到这个东西。或者,和另一个人玩儿这个,这个时候狗为了引起主人注意,就会参与进来。 ”
“……刘仕诚。”
“嗯?”
“我觉得……对于人来说,‘培养对飞盘的兴趣’这一步可以跳过的。”
“……”
“似乎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技巧上面。——你能不能重点说说这个?”
“这……”刘仕诚说,“我不太清楚。狗好像天生就会接东西。”
“……”
“……”
“扔给我吧。”季蒙说。
“……”刘仕诚沉默着,将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
方向很正。季蒙随手一抄,便接了过来。
季蒙又抛了回来。
刘仕诚显得有些笨拙。
——因为他不会。
从前,都是狗接住了之后再一路跑过来,将飞盘送到自己的手上,而不是像季蒙一样,立刻又给扔了过来。
刘仕诚自然知道季蒙不会和狗一样。
——他只是想再抛一抛飞盘而已。
早上在家里的时候,看着这个玩具,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去进行这项锻炼了,心里就很难受,总是想着这个动作该怎么做来着,那个动作是不是这样的呢。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于是想到了季蒙,叫他出来,想要再玩儿一次这个东西,就像自己的狗还在的时候一样。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季蒙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刘仕诚却还是不行。
他从地上将飞盘捡了起来,却没有再抛出去,而是走向了季蒙。
“怎么?”
“休息一下。”
“嗯。”
季蒙又走回那颗阴凉的树下。
刘仕诚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季蒙。
“这是什么?”
“牛肉干。”
“……什么?”
“以前和我的狗出来的时候,我都会带上一些牛肉干。这条裤子很久没有穿过,上次穿就是和狗来公园玩儿飞盘的时候。刚才一掏口袋,竟然发现了这个,应该是上次没有拿出去的。——给你吧。”
“给我?”
“嗯。”刘仕诚低垂着头,“如果表现得好,我就会给它一些吃的作为奖赏。它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牛肉干,所以我每次都用这个来称赞它。我想——在这方面,人和狗应该是一样的吧,都想要得到物质鼓励。你要不要?”
季蒙没有说话,接了过来。
稍微一看,果然,已经过期了。
季蒙将它揣了起来:“我拿回去。”
“嗯。”
“所以,”季蒙说,“每次表现得好,就可以得到食物?”
“还有精神表扬。”刘仕诚回忆着以前的时光,将头靠在树上,“我会摸摸它的头,让它感受到我的喜爱。”
“……哦?”季蒙好像一下就来了兴趣。
“……嗯?”
“你摸我一下?”
“……你又不是狗。”这个刘仕诚还是可以分得很清楚的。
季蒙低着头,看着刘仕诚,眼眸很深很黑:“那换我摸摸你行吗。”
“……”刘仕诚感到困惑。
然后,还没等开口,季蒙的手就抬了起来。
他没有碰刘仕诚的头发,而是用手指背面轻轻抚了一下刘仕诚的脸颊。
“……”
刘仕诚没有动。
他瞧了瞧季蒙,却在眼睛相对的时候心悸了一下,很不自然地看向了地面。
“……”
之后季蒙就坐在树下休息。
刘仕诚靠在树上,沉默不语。
“怎么了?”
“没。”刘仕诚看着季蒙的头发。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刘仕诚仔细看了看,说:“季蒙,你的头发真黑。”
“……又想起你的狗了?”
“嗯。”
那只狗的毛,也是这样深颜色的。
刘仕诚有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抓起一小绺,将发梢放在两指之间轻轻捻了几下。
以前,他最喜欢这样对他的狗了。
狗的毛硬硬的又滑滑的。
“刘仕诚。”季蒙看着远处,说,“我明天回非洲去。”
“嗯?”刘仕诚的手顿在了那里,“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