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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笼罩起一片乌云,白色的亮光从乌云的缝隙中艰难的挣扎,秋风乍起,三两点雨,急促的打在一把偌大的广告伞上。
伞下的修鞋老者,慢慢放下手中正在缝补的鞋,缓缓的将很危险的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拿了下来,微眯着双眼望着北方,在天与地的交界,乌云与白光的边缘,悠悠的透出一片诡异的红光。红光晦涩,里面却隐隐约约有一股黑气在流动,转瞬间又变为灰褐褚等暗色调,诸色流动,毫无规律可言,变幻万千,时两军激战,时壑海无边,时化为猛虎,时幻为修罗,终了只见红光爆烈,光芒耀眼却只是一瞬,最后慢慢的散去。
难得的奇景,引得路人齐声赞叹,却又不明所以,众说纷纭,等待着砖家来予以解答。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天生异像,莫非是?”老者喃喃自语:“风云突变,赤虹已现,想不到小小的棠邑,居然又出了一颗杀星,只是不知道,这煞星,应在谁的身上,还是改天找楚老神棍问问”,然后慢慢的收起写着娃哈哈可乐的广告伞,将工具搬上三轮车,骑进一片破败的民房之中。
老头衣衫破旧,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皱纹,常年在一中的东门外支一个补鞋的摊子,价格公道,手艺精良,一中的学生以及周围的居民都亲切的称呼他为“东鞋”,老头也不争辩,一笑了之,依旧默默的补着手里的鞋,没人能够想到,老头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却是个书剑风liu,狂放不羁的主,那双布满灰尘油腻裂口的手曾经轻轻的握住过多少如春葱般的柔荑。
同一时间,西门积玉巷,西门最大的菜场,大汉慢慢的将手里装满黄鳝的蛇皮口袋放在猪肉案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北方的天空,赤色虹光,暗之幻化,冷笑一声,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杀星横空出世,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该来的还得来,该死的还得死,与我无关,我还是忙自己的去,妈的这些鸟人都问我要灵蛇粉,我哪来这多的蛇?得了,还是多买点黄鳝晒成干磨成粉,反正都是长条形的长的都差不多完事。
旁边路过一个熟客,笑着问道:“猪肉李,你买这多黄鳝干啥?”
“煮面!”赤膊大汉冷冷道,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案板上的猪肉上,完全不理会问话人兀自在那寻思,煮面要用一口袋黄鳝?
大汉姓李,是菜场卖猪肉的,刀法精决,一柄阔刀斩骨断肉分经拆脉,在他摊子上买猪肉从来不用称,顾客说要多少,他信手挥刀,胡乱一斩,然后往案上一丢,分毫不差,随便你上哪去复秤,比工商局的放心秤还准。曾经有个无赖混混,是西门梅花五的小小小小弟,闲极无聊,又想来占点便宜,跑到他的猪肉摊上,嬉皮笑脸的说:“我要一块肉连皮带骨,八斤八两,多一点不要,少一点不行,你能割出来我给你双倍的钱,要是多了或者少了,嘿嘿,那肉就是你孝敬大爷的,猪肉李,你敢不敢啊?”
猪肉李会不敢?只见他闭目沉思,一大片猪肉摊在案上,猛然间双眼圆睁,精光一闪,割肉刀已然在手。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但,地球人都知道,刀一定会在该在地方。
刀光一闪,一片猪肉已然与母体分离,跳跃着跌进混混的怀里,再看那执刀的人,嘴角叼着根三块八毛钱的黄色红梅,刀已入鞘,执刀的右手现在已悠然的端着一杯82年雪碧,双目微闭,神情陶醉,似乎在品味82年雪碧特有的甘甜,杂乱的头发在风中轻舞,油腻的蓝色工装遮掩不住他臃肿的身形,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子,神乎其技的刀法“多谢,一共是176元,猪肉最近涨价了10元一斤”(据说,曾经有个叫王晶的带眼镜的小胖子当时正混在人群中看热闹,后来,这个小胖子去了香港)
混混兀自嘴硬:“八斤八两,多了少了我都不给钱,我先拿回去称一下,啊”,抱着猪肉想走,刀光又是一闪,混混一楞,两道淡淡的八字眉掉落在地上。
“不给钱想走?”猪肉李鼻腔里发出鄙视的颤音,身形似动非动,嘴角的烟灰都没有掉落。
混混这才发现自己的眉毛已经没了,开始害怕起来,嘴角骂道:“你个卖猪肉的胖子,居然敢剃老子的眉毛,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西门的张八,我跟梅花五五哥混的,你的猪肉摊子不想摆了……啊,谁啊,五哥,你也来了”
又矮又胖的梅花五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巴掌将张八扇到在地,陪笑道:“不好意思啊,李爷,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我回去好好教育他,老爷经常惦记着你,希望你常回去看看,老爷还说,您上次配的春风又度玉门关药效明显,希望您再给配一点”,回头又一脚踹在张八身上,怒骂:“还不给李爷道歉,然后把猪肉钱给结了,李爷的刀法你也敢怀疑,想当年李爷的灵蛇杖下…….”
猪肉李制止了梅花五的话头,悠悠的说:“连兰花拂穴手都能用来补鞋了,我的这点伎俩又算什么,你们走吧,我还要做生意”,言毕,又拿起刀,对着案板上的一堆排骨剁了起来。
但猪肉李本人却不吃猪肉,独孤一人,烟酒不沾,不近女色,却喜欢买蛇,养蛇,现在卖蛇的越来越少了就开始买起黄鳝来了,也不知道他每次买那多的蛇是煮面还是煮馄饨。
大隐隐于市,猪肉李就是这样一个隐于市井的犀利人物,据说端木家的老爷子端木传龙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他虽然隶属于端木家,但却从不受任何人命令,从来沉默寡言,别人眼里的他生活中除了卖肉,就是买蛇,很少有人知道,其他他还有一个绰号,西毒!
除了刀法,猪肉李还能治病,精通药理,有几个知名大学化学,药理学学士学位,最擅长的是以毒攻毒,对砒霜,毒鼠强,敌杀死,敌敌畏以及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食材药品的使用有着非凡的造诣,往往施以妙手,化腐朽为神奇,比如生鸡蛋加味精再加一定分量的灵蛇粉(黄鳝粉),就能起到壮阳补肾金枪不倒的功效,美其名曰“春风又度玉门关”;八只蟾蜍配上砒霜加微量的敌杀死,放锅里蒸六个时辰,蟾蜍弃之不用,汤液一气吞服,可以治疗癌症,美其名曰“八仙起死回生汤”,如此种种良药偏方,民间奇草,西洋药理,独汇成章,著有《施毒解毒新手入门36讲》,《九年制义务教育课外篇—生活药理浅析》,还自费出版了个人自传《毒布天下》,但现实生活中广大的人民群众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棠邑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西毒与眼前这个卖猪肉的胖子联系起来。
王家田菜场附近民居,古旧的院落里一棵大树阴凉蔽日,唐小石傻傻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对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双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似老僧入定,一言不发。叶秋双手环抱面无表情的在一边。
被盯着看了十五分钟,唐小石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叶秋,他这是干啥啊?我就手指头被戳了一下,关节有点疼,用点云南白药喷一下完事了,实在不行,打个石膏,给手指带个套子固定下骨节也行啊,你倒好,为了省钱,带我来看这个所谓的神医,就会傻看,他以为他是轮子功的大师会以气疗伤啊,你老实说这老头是不是练轮子功的?难道你也练了,叶秋啊,我跟你讲,所谓怒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轮子功的李大师已经跑到国外去了,你何必执迷不悟,痴儿,呔,妖孽”。
叶秋直接一巴掌打断了唐小石的聒噪,“白痴,你懂什么,中医岐黄之术,博大精深,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这第一点的望字就是开天眼,看清你体内的淤血纠结之处,然后对症下药,楚老头的布衣神相,保罗万象,仅仅其中医道一项,岂是一般电线杆子上的治疗性病老军医所能比的,给我安静点。”含怒出声,惊起大树上的一只无名小鸟,扑哧飞了出去,空中落下一坨绿白相间的鸟粪,堪堪落在老头的鼻尖。
“……..”唐小石心道:好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鸟屎落于鼻而心不惊,这老头绝非常人,似乎已经到了小说中高手一羽不能加,一叶不能沾,水火不近,刀刃不伤的境界,我要报着崇敬的心理向他学习,听他讲些什么。
被温热的鸟粪一惊,老头终于睁开双眼,双目精光一闪而灭。
妈的,又睡着了,人老了,精神果然跟不上了,看着看着又困了,叶秋这小兔崽子又在这胡编乱造,望闻问切,什么开天眼纯属虚构,就是看对方的气色,眼前这小子,面色蜡黄,似乎营养不良,呼吸间有轻微口臭,证明肝火郁结,身体状况一般,绝非超人,但如果叶秋所说的不错,他在篮球场的表现已经到了超级武林高手的境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武术现在已经没落,不然,派蜀中唐门的弟子去打篮球,谭腿的弟子去踢足球,额,貌似错了,似乎谭腿的弟子如今好像仍然奋战在中国足坛,你看中*,假a,谭腿传人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只可惜,似乎学艺不精,踢不到球,老踢人去了),扯远了,再扯回来,唐小石在篮球场的表现已经达到了当世武学的一流水准,只是,为什么从他的身体上看不出来呢。
唐伯虎在黑暗中窃笑:“废话,我打通的是内家经络,在外面当然看不出来,面色蜡黄是因为营养不良,学校食堂里能吃到啥好吃的,至于口臭,嘿嘿,无非就是早上起来没刷牙而已”。
楚布衣轻轻将鼻尖上的鸟粪拭去,温柔的如同拭去清晨花朵上的露珠,充满皱纹的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像一朵即将枯萎的ju花。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见唐小石面色轻变,露出狐疑之色,楚布衣话锋一转:“这是千百年来人们的误解,尘埃颗粒,漂浮与世间,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但它一直存在,见证着古往今来的所有的一切,红颜白骨,王霸雄图,尽归尘土,纵使你英雄盖世,风华绝代,到头来终究化为飞灰,化做尘土,漂浮在这苍茫大地上,历史变迁,沧海桑田,你脚下的土疙瘩,可能是当年项羽和刘邦的尸骸所化,纵有千般恩怨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所以说,尘埃是空,人生是空,一切都是空,染尘埃如何,人就是尘埃,你是尘埃,我是尘埃,大家都是尘埃,何必去求所谓的明镜,在鸟粪中我即是鸟粪,在大便中我即是大便,这才是真正的和谐之道,可叹世人,熙熙攘攘为名利奔波,却不知,一生所求,无非就是鸟粪一坨……..”
zzzzzz,这次该唐小石睡着了。
叶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轻声问:“是他吗?”
楚布衣从面前肮脏不堪的小几上端起一个缺了嘴的紫砂壶,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悠悠的道:“是即不是,不是即是,洪兴浩南是虚名,唐小石是虚名,鸟粪是虚名,都是虚名”。
叶秋满脸诧异的盯着楚布衣ju花般的笑脸,突然出手如电在楚布衣干瘪的下巴上使劲的掐了一下,顺便拔了两根胡子下来。“掐即是不掐,不掐即是掐,我掐你就是没掐你,拔就是没拔”。
楚布衣吃痛,嘴角咧开,含糊不清道:“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神韵,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哎,那个谁,唐小石是吧,你醒了啊,你先进屋里,看到红色桌子底下的绿色的桶的旁边有个蓝色的盆,里面有紫色的药水,你把你受伤的指头放药水里泡半个小时,包你效果明显”。
睡眼朦胧的唐小石依言走进黑乎乎的房子里,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智商能否找到红色桌子底下绿色的桶边上的蓝色的盆里的紫色的药水,院子里两人看着唐小石摇摆不定的背影,齐齐的长叹一口气。
“叶秋,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说实话,我也经历过偶像破灭的痛苦,但我只能很遗憾的跟你说,这个唐小石虽然外表上与那天的洪兴浩南有点相似,但气质上完全不同,而且那天洪兴浩南从天而降,飘忽而去,我们受伤之下谁都没有仔细看他容貌,黑框眼镜人人可带,但洪兴浩南那中淡定中翻云覆雨的气质是模仿不来的,你这个同学,外貌磕碜,气质猥琐,衣着造型更是失败中的失败,但说来奇怪,刚才面对面的时候,我居然看不穿他的内心,以我多年相面识人之术加上《布衣神相》里的读心术的运用,除非意志力极为强大如你哥哥沈夜冬那样的人,一般人都会在我犀利的目光中露出破绽,将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暴露无遗,我连着看了十五分钟,但对唐小石却完全失效,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毫无踪迹,反倒是我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处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仿佛一只蟑螂爬过一般,所以我的结论是,他或者是意志坚定大忠大奸,或者就是一个白痴,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叶秋无语,楚布衣楚老神棍的忽悠功力果然不是盖的,闭着眼睛打了十五分钟瞌睡居然还能编出如此犀利的论断,怪不得公园门口、菜场旁边那些妇女都视楚布衣为大仙级的偶像,将无耻发挥到极致,将*荡分解为无形,南弟北丐东鞋西毒中神棍,棠邑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五绝,岂能是浪得虚名之辈。
正思量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仿佛在一瞬间2012提前来到,乌云蔽日,在北方的天空黑云与白光的交界,悠然透出一片诡异的红光,犹如地狱的妖火。
不知何时,楚布衣手中的茶壶跌在地上,碎成数片,他却毫不理会,喃喃道:“*,赤虹已现,杀星降临,又是一颗杀星,难道现在的杀星和艳照门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普及了吗?”
叶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