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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汉山大统领府,一只只箱子被打开,白花花的银子现了出来,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个像傻了一样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巫浪哈突然扑到银子上面嚎啕大哭起来,她两只手抓满了银锭眼泪汪汪对李榆讲:“榆子,这些钱真的是我们的了?我们也有钱了,榆子,这些钱交给我管吧,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锭银子。”
李榆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巫浪哈实在是太财迷了,乌兰就好得多,人家在有钱的顺义王府见过大世面,虽然也是眼圈发红、浑身颤抖,但还能控制得住。
“就让巫浪哈夫人帮我管钱吧,她精打细算会过日子,我那儿人手总不够用,能帮上我大忙。”李富贵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和巫浪哈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女人很贪财也很抠门,但也确实是个当家理财的好手,李榆想了想同意了,巫浪哈如愿以偿却哭得更厉害了,乌兰受不了了,拖着连哭带嚎的巫浪哈出去了。
“这钱好拿却不好还啊!两年时间我们到哪找八万两银子还债啊,”鄂尔泰有点底气不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向大家一招手,“都别发傻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赚钱吧。”
大家坐到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一致认为丰州除非不想过日子了,否则这笔债根本还不起,最后大家忍不住痛骂那两个黑心商人为富不仁、心肠歹毒,连穷人都不放过。
“人家借给我们钱就很不错了,你们骂人家干什么,说起来他们冒的风险比我们还大,别说要我们还八万两,就是还十万两也是理所应该,你们想想看,靠这笔钱,我们可以做多少事?救活多少人?”李富贵不屑地瞟了大家一眼,“没什么想不通的,人家是在帮我们,我们必须感谢人家,还不上钱那也是我们自己没本事,休要怪别人!”
那木儿突然冒了一句傻话:“那我们要是不还呢?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鄂尔泰一巴掌就打在那木儿的头上,那木儿再不敢多嘴了,鄂尔泰叹口气对李富贵道:“这个道理我也懂,就是心里发虚,赖账可不行,我这张老脸可以不要,可大统领的脸就是全土默特川人的脸,我们丢不起这个人啊!实在不行就依人家的,用煤铁、木材和食盐抵债吧。”
“实在不行,我们就出去抢吧。”赵吉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等于没说,想抢劫也得有地方抢啊,丰州旁边的明国、察哈尔都膀大腰圆,抢他们等于是去找死,黄河西边的鄂尔多斯更不敢抢,他们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你去打他们,东西抢不回几个,还会跟来一大帮混饭吃的。
李榆手一挥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如果没这笔钱我们日子就过不下去,我们还是先考虑眼前的事吧。”
“榆子说得对,眼前的事最要紧,榆子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今年的瘟疫差不多过去了,明国的关口也陆续向我们开放,这正是抓紧农耕补种的时候。”李富贵随后接着说,他招呼了一下,云荣起来汇报目前的情况——云荣现在是跟在李富贵屁股后面混。
今年的瘟疫来势汹汹,几乎摧毁了丰州川,好在丰州的卫所制组织严密、动员迅速,大家对大统领的话又是一呼百应,群策群力抵御瘟疫,到目前为止各地报上来的死亡人数迅速下降到每日不到十人,这场瘟疫应该能在近期内平息,但丰州川的损失巨大,两个多月死亡七千三百余人,其中有两千青壮,本来大统领府因为大批察哈尔人投奔打算再建两个千户所,现在也没必要了。
除此之外今年春寒大雪,之后又是干旱,这严重影响了春耕,到目前为止丰州只播种了五万亩的庄稼地,现在春耕季节已过,只能考虑补种一些长势快而且耐旱的庄稼,比如土豆,这东西产量惊人而且耐旱不挑地,今年这东西被大力推广,各千户所、百户所大量种植,老百姓也在自己开垦土地里种植,但这需要继续挖渠引水扩大可灌溉的土地,还要有种子,农具也要补充,像山西阳城产的镜面犁翻土耕地非常好用,整个丰州只有五副,匠作营目前还仿制不出来。畜牧的情况也不好,牲口在春天正是下崽的时候,可人都吃不饱,哪有足够的饲料喂养它们,结果饿死了不少幼畜。
“所以要尽快从关内买些粮食,给大家补充些口粮,今年难啊!大家都是勒紧肚子在干活,许多老弱饿得走不动路了,给大家吃几顿饱饭才能继续干下去,种子、农具更要买,否则我们今年就没粮食过冬。”看到在座的众人唉声叹气,云荣苦笑着说:“我们算好的了,察哈尔那边更糟糕,他们拿不出任何办法对付瘟疫和饥荒,只能拿人命去填,到现在已死了两万多人了,瘟疫的势头还没压下来,每天还得死二三十人,老百姓没人管就到处找东西吃,听说有些地方还发生了人相食,大汗又向我们求援了,大统领,你看……”
“不用说了,马上大汗送去两千两银子,”李榆打断了云荣的话,看了一眼大家轻声说道,“我们还有口饭吃,可邻居在挨饿,这饭我们吃不下去!拿不出粮食就给钱。”
鄂尔泰连连摇摇叹气但没说话,其他人看他不开口也不敢说什么,这个事就算通过了,云荣一坐下来就抱着头低声抽泣起来,他旁边的那木儿急忙轻声安慰他。
李富贵又说道:“我们确定的丰州发展方向是农牧工商并重,农牧与工商互为依托、互为资助,但目前丰州的农牧发展潜力有限,我打算把这笔钱主要用在制铁、煮盐上,老范替我们在关内找了一些工匠,可这场瘟疫一来把人都吓回去了,人什么时候能来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能等了,煮盐的法子简单,就是锅不够用,这回有钱了,我想叫马奇从关内偷运些煮盐的铁盘过来,我们至少要有一百副铁盘,每个月的产量才能达到一万斤以上,我还打算把我们匠作营的铁匠作坊扩建成一个铁厂,以后我们要自己能炼生铁、造铁器,这两件事做下来至少要用一万两银子,但这钱必须得花。”
“榆子,给我点钱吧,我们的亲卫营苦啊!大同答应给的军饷到现在也没见到影子,前些日子瘟疫闹得人心还有些乱,我想给大家每人做件衣裳,再补充些刀矛、箭矢,趁着农闲的时候让亲卫营和各千户所的青壮练练兵,振奋一下士气。”赵吉可怜巴巴求李榆。
“大统领,给我点钱吧,我们的孩子苦啊!饭吃不饱,书还没得读,我想给各百户所添顶帐篷作学堂,再添些书籍,咱们匠作营的造纸作坊也该扩大了,还有印刷作坊不能总是那么几个人忙吧,也应该添几间房子,增加些人手。”
“大统领,给我点钱吧,我们也苦啊!……”
李榆的头都被吵大了,没钱的时候心发慌,有钱的时候被这帮伸手要钱的家伙吵得更发慌,李榆赶紧宣布散会,他自己抢先就向外跑。
“杜孟卿怎么安排?人已经到蛮汉山了,你不能把他晾在一边。”李槐、鄂尔泰追上李榆低声问道。
“他是有学问的举人,我们当然要用,可他不懂蒙语,下去了没法子做事,想让他先留在大统领府作书记吧,”李榆想了想又说道,“布颜图也是个人才,我想把马头山的巴克调回来到大统领府听用,再把文良兄派到马头山主持政务,你们觉得如何?”
跟巴图一起的布颜图、扎布图在蛮汉山呆了一段时间,又经历了一些事,脑子也冷静下来了,扎布图进了亲卫营当队长,赵吉也不知怎么想的,把扎布图安排进察哈尔人朝鲁那个哨,布颜图却没分派差事,现在还在大统领府打杂。
“文良确实是个人才,不用太可惜了,就这样办吧。”鄂尔泰点点头,又不解地问道,“巴克调回来干什么,你另外有差事给他?”
“我想让云荣去找大汗商量一下,请大汗允许我们的商队到察哈尔人的领地经商,我们答应老范他们的事总要想法子办到,我估计大汗不会为难我们的商队,这样我们就要建一支护商队,我原来想调丘显或者博尔术,但这两人都不干,巴克虽然没读过书不通政务,但为人机警、胆大心细,又喜欢和人交朋友,以后护送商队的事就交给他。”李榆答道。
鄂尔泰点头同意了,丰州缺人才,马头山营地,乌海、巴克每人都兼着自己千户所的千户、哨长,但这俩人不是能处理政务的人,两个千户所管得有点乱,大统领府无奈,只好叫住野马川的千户乌尔登坐镇马头山同时管三个千户所的政务,乌尔登现在是叫苦连天两头跑,而且大统领府有意向把乌尔登千户所调往西哨,野马川交给马头山营地管,这就必须派个得力的人去马头山,目前大统领府手中的人也只有布颜图合适,他在顺义王府里当过宰生,管两个千户所的政务应该能行。
天气渐渐热起来,不管丰州人再不甘心,能播种的时间过去了,最终只抢种了七万余亩地,李富贵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现在他的心思转向盐场、铁厂,鄂尔泰则到各千户所巡查办案,赵吉忙着整军练兵,那木儿也下到百户所里整顿他的学堂,李榆还没来得及偷懒,就和白显志一起被巡抚张宗衡叫到大同开会。
张宗衡召集全镇各路参将以上将领开会是件让明军期待的事,这位京师出来的巡抚大人跟手下的将士关系处得并不好,平时也懒得召集大家,但每次发饷的时候一定会把大同镇的高级将领们找来训顿话。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张宗衡亲自到了大同总兵府,在会上先宣布补发两个月的军饷,然后就把大家教训了一顿,张宗衡教导大家,遇事要先想着皇上、想着朝廷,不要总念叨着自己那点军饷,从去年到现在为军饷的事辽西、蓟镇都闹过哗变,可自本官接任大同以来何曾出过事,这都是因为本官经常教导你们忠君爱国、体贴下属,你们懂道理了才没有出过事,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听本官的话,不听话的就跟毛文龙的下场一样。
张宗衡训了大半个时辰的话,然后一拍屁股就走了,李榆跟以往一样躲在角落里——他的官升得太快了,在大同镇的高级将领中,他的资历也最浅,再加上他是个夷将,所以只能靠边站,张宗衡训话时他差点站着睡着了,不过“毛文龙”这个名字惊醒了他,难道毛文龙这个家伙出事了,张宗衡一走,他就凑到满桂面前打听毛文龙的下场是怎么回事,满桂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桌脚下的一堆废纸说,那里有朝廷的塘报,你自己去看。
满桂识字不多,朝廷的塘报对他来说还不如擦屁股的纸,通常让书吏给他挑选重要的内容读一遍后,就扔到一边去了,不过这次可把他吓了一跳,他倒不是在乎毛文龙的死活,他从来就没瞧得起毛文龙,在他眼里毛文龙跟土匪头子差不多,他害怕的是袁崇焕,天启年间皇帝赐到辽西两口尚方宝剑,一把给他,另一把就是给了东江总兵毛文龙,这个袁崇焕够狠啊,竟敢矫诏把赐尚方剑执掌一镇的总兵说杀就杀了,而且京师的小皇帝不但认了还给老袁擦屁股,幸亏老天有眼让他有幸到了大同,如果他还留在辽西,那个和他已经翻脸的袁崇焕会怎么收拾他?他想起这些就感到后怕,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李榆却在一边津津有味读塘报,毛文龙果然被杀了,罪名还不少,蓟辽督师给他定了十二条死罪,比如****一方、兵马钱粮不受核;狂言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饷银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半,侵盗军粮;开镇八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擅开马市、私通外番以及劫掠商贾、强娶民女、虚报冒领、驱民远盗人参等等,李榆觉得蓟辽督师简直是在扯淡,按照他的标准,恐怕大明的军官没几个干净的,不听他老袁的话才可能是老毛掉脑袋的真正原因,李榆对毛文龙没有任何好感,不过他死在明国督师手里有点滑稽,最想要毛文龙命的应该是金国诸申,这个消息传到金国,大概诸申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李榆翻着塘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兴祚,东江镇在年初上奏:东江镇明军镇江大捷,建奴大将刘兴祚率五千人在阵前下马归降,朝廷叙功封刘兴祚为游击,所部受命驻守皮岛。五月,蓟辽督师上奏,东江镇总兵毛文龙获罪斩首,东江镇不另设总兵,原属官兵分编两协,由副将陈继盛、刘兴祚分统。
满桂看到李榆发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劈头盖脸就把李榆一顿臭骂,白显志一看不好,拉着李榆的手就跑了。
回丰州的路上,白显志一肚子牢骚,巡抚大人把他找去大骂了一顿,责骂他治军无能,手下的兵死的死、逃的逃,让大同镇蒙受重大损失,巡抚大人还明察秋毫,为了防止给老白留下吃空饷的机会,一个兵不给他补,军饷也只按四百人马拨发,死亡士兵的抚恤更是一个大子都不给,这让老白想趁机捞一把的念头彻底泡汤了。
老白委屈地说:“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他自己胡乱调动军队嘛,我们还有五百多人,他凭什么只发四百人的饷,我们都死在关外他才满意吗?”
“白老哥,你别发怨气了,我们还不如你呢,你的人是按马兵发一两八钱的饷,还有四钱马料银,我这五百精骑却是拿一两二钱的步卒军饷,马料银一个子不给,这凭什么呀?”李榆心里更有火,两人憋着一肚子气走了一会儿,李榆突然停下马说,“白老哥,这样下去士气就没了,我们把兵召集起来搞一段时间演练吧,兄弟们有事做,心气也会振作起来。”
“好,就听你的,我正想找点事泄火。”
几天后,野马川上鼓声阵阵、号角长鸣,一面红底飞虎旗迎风飘扬,在十二面黑鹰旗和一面红色的明军大旗簇拥下分外醒目,李榆身披红色斗篷、一身银色鱼鳞甲,立于飞虎旗下,他向着将士们大声呼喊:“兄弟们,你们还记得我们丰州铁骑的打法吗?”
“记得。”将士们一起高声回应。
“好,列锥形阵跟着我冲”
“浩——瑞!浩——瑞!”李榆呼喊着冲在前面。
“浩——瑞!浩——瑞!”将士们跟在李榆身后向前冲去。
铁骑像一阵烈焰在草原上飞驰而过。
(本书第一部更新完毕,下一部的情节将向明朝发展,大约在十月中旬恢复更新,本书以大历史的视角叙述明末清初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后金和蒙古的情节无法省略,有人因此说老律是满遗,老律申明本人是如假包换的汉族人,当然也绝不会是民族主义者,本书不强求商业价值,而是以重述历史的形式呼唤人类本身普遍固有的理性和善良,希望书友们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