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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主力南下,战机出现了,李榆立即下令丰州军过河,马贼出身的孙伏虎、丘显、博尔术憋得手痒,带领骑兵左营、左营副军、丰州暂编营首先杀向金军大营,可惜却扑了个空,老代善脚底抹油——溜了。
代善不是阿济格,打了一辈子仗,什么风浪没见过?天聪汗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向东撤退三十里。以后几天里,丰州军前进,金军就后退,五天之内后撤一百余里,始终不给丰州军战机,李榆这时害怕了——离老窝越远就越危险,谁知道四贝勒会不会突然回军,把他一刀斩为两段,四贝勒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呀。丰州军火速撤回布通河,代善马上又小心翼翼跟回来,在布通河以东四十里扎营,与丰州军大营离得远远的,死活不肯靠近半步。
代善滑得像泥鳅,李榆无计可施,秋收开始啦,丰州上下一片繁忙,兴和卫却成了一个不死不活的局面。刘兴祚原是正红旗的人,对代善极为熟悉,反而认为丰州军以两万之众能把这只老狐狸逼到如此境地,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我看来,除了老汗之外,金国第一战将非代善莫属,金国汗也有所不及,对付他没那么容易,”刘兴祚沉思着敲了一下地图,轻声对李榆说道,“增兵吧,用威宁海子做依托,截断金军南北两路的联系。”
李榆在大帐内走了会儿,才点头下令道:“起草命令,张鼎之骑兵右营,马进忠之骑兵右营副军立即赶赴威宁海子,与惠登相、薛显光所部会合,调协理大统领军务赵吉统一指挥,务必阻断南北两路金军。”
正在摩拳擦掌之际,代善派使者前来议和,李榆脑袋嗡的一下——硕托、斋桑古来了,这两个混混议个屁和,捣乱还差不多。
“额鲁兄弟,老哥哥又来看你了,这回要在你这儿多住几天,多准备点好烟好酒啊。”硕托见到李榆就是一个熊抱,这家伙快四十的人了,一点正经样子也没有。
“额鲁兄弟,老爷子说了,大家是自己人,千万别因为误会真打起来,叫我俩先通报一声。”斋桑古不客气,抢过李榆就抱。
“搞清楚没有?是你们窜到我家门口,打你们活该!这可没什么误会,”李榆使劲摇着头,随后嘿嘿一笑说,“害怕了吧,不打也行,老爷子带人过来,我给田给牲口,保证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嘿,你这不是叫我家老爷子投降吗,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阿敏那点事,爷在永平时就看出来了,还有你和正蓝旗的人也眉来眼去,你自己说,能和两蓝旗勾搭,为什么不能和两红旗好,是不是瞧不起两红旗的爷们?”硕托理直气壮说道。
“额鲁,实话对你说,老爷子和吴拜、图鲁什加起来不到两万人,察哈尔人不顶用,但你不死个万把人休想打胜这一仗,你可别犯糊涂!”斋桑古也在帮腔。
李榆被这两个浑人纠缠得有招架不住,刘兴祚赶忙帮腔“两位贝子爷,咱们是在打仗呀,有你们这么胡搅蛮缠的吗?您二位不想打,就好吃好喝在这儿呆着吧,成不成?”
“爱塔,你也是正红旗出来的人,怎么胳膊肘向外扭?额鲁是我们兄弟,缠着他又怎么样?”硕托叉着腰反驳道。
李榆捂着头不说话,这俩人是沈阳城有名的滚刀肉,谁让他们缠上都麻烦,斋桑古还不放过李榆,又继续提要求:“额鲁,老哥哥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大汗肯出大价钱买你的军械,这是发财的好机会,这笔生意我们俩替你做,你该请我们去大同玩几天才对。”
“两位老哥,你们就饶了我吧,丰州的军械生意已经有人做了,我也不能半路把别人甩了不是,大同我更不敢让你们去,那是明国的地盘,出了事可了不得。”李榆头都要炸了,连连作揖说道。
刘兴祚也摇头道:“大汗想买我们也不敢卖,他拿我们的军械打我们怎么办?”
“你们傻呀,不会找些破烂糊弄他吗,有我们俩忽悠这生意就做得成,我知道英俄尔岱和你们有猫腻,放心吧,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反正大金国有的是钱,大家都能发财。”硕托马上说道。
“两位爷,你们的胳膊肘向哪儿拐了?”刘兴祚皮笑肉不笑说。
“是啊,斋桑古,咱俩的胳膊肘向哪儿拐了?”硕托也有些糊涂了,不过马上蛮横地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们这儿赚钱的生意都要有我一份。”
两个家伙东拉西扯、没完没了,直到李榆答应分他们一部分军械生意,并且重新考虑是不是打代善,这俩人才肯下去休息。李榆和刘兴祚面面相觑,老代善玩的是哪一出啊?不过兵力不足确实很难啃动这块骨头,还是等援军上来再说吧。
两日后,突然传来急报,金军主力毁宣府边墙入关,破上方堡直抵宣府右卫,龙门堡同时受到两白旗的攻击。李榆如梦初醒,下令全军出击,直杀金军营地——老代善肯定要溜,这回顾不得硕托、斋桑古撒泼耍赖了,拖上这两个家伙就走。
金军的营地还是老样子,但一个斥候和哨兵也没见到,丰州军杀到时,从营内涌出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一边拉着琴,一边还在唱“大汗是太阳,大济农是月亮……”。
“大济农,我又回来了!”李榆很不想见的人出现了,老土巴满脸堆笑走过来,帮他拉住马缰绳。
“土巴,我发现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好不容易把你盼走了,又回来给我添麻烦。”李榆很伤心地说。
“老土巴绝对忠于大济农,您说过以民为本,保住老百姓最要紧,现在我总算把察哈尔百姓安全带回来了,”土巴的话音刚落,达尔汉、失烈礼等察哈尔军官被逗得前仰后合,土巴马上一本正经教训他们,“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就是莽撞,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带人假降,朱日嘎和你们带领的两万男女老少能逃得掉?”
硕托懒得听废话,冲过来一把揪住土巴问道:“你快说,我阿玛到哪去了?大金国的兵到哪去了?”
“硕托贝子,你走的当天夜里,大贝勒就带着金国的兵往南边去了,还让我们留守空营,他把我们都甩了!”
“老爷子,你还是不是我亲阿玛,有你这么坑儿子的吗?”硕托嗷地叫了一声,冲到旷野里挥拳大吼,斋桑古跑去安慰好朋友,两人抱在一起眼泪哗哗的。
你阿玛又不是第一回坑你,是你自己不长记性——李榆看着硕托直摇头,转过脸对土巴说道:“这一带不会打仗了,你带老百姓立即回金莲川,金军留下的营帐、器物都归你了,过些时候噶尔马和各位哈屯的人也要来,照顾好他们。”
“那给我们的粮食、钱财呢?”土巴追问道。
“我给你们活干,自己赚钱吃饭。”李榆扭头就走,达尔汉、失烈礼追上他,坚决要求脱离察哈尔,再也不愿忍受那帮贵人了,李榆想了想说道:“察哈尔目前还离不了这帮贵人,一步步来吧,打完这一仗后,你们还是要回金莲川,不过我会把你们编入营兵,给你们发军械、军饷。”
“我们不想打狼头纛,大济农,让我们也打黑鹰旗吧。”失烈礼急切地说道。
“你们现在就可以换黑鹰旗,番号是察哈尔骑兵左营和骑兵右营。”
嘴边的肉飞了,李榆非常气恼,稍作停留后,丰州军主力掉头南下,向宣府方向急行军追赶金军——大草原广阔无边、一无遮拦,只要捕捉住对手,一个也别想跑掉。李榆亲自率领铁骑冲在前面,人不离鞍连续追赶了两天,却连金军的影子也没见到,难道他们向东往老家跑了?斥候四处搜索,没发现金军的踪迹,却意外地遇见骑兵右营的斥候——赵吉带领骑兵右营、右营副军和兴和卫骑兵也到了,他们对金军的去向一头雾水,也在做同样的事。
两军会合后,兴和卫佥事薛显光向李榆报告最新战情:两天前,威宁海子突然出现金军,不过他们对棱堡束手无策,惠登相死守于内,薛显光扰骚于外,金军打了一个白天毫无战果,第二天佛晓赵吉率领骑兵右营和右营副军赶来增援时,发现金军已经悄悄撤离,而且从此就无影无踪。
“我们推测金军也许想入关寻找他们的主力,所以就追下来,但什么也没发现,他们会不会东撤了?”薛显光沉思着说。
“不会,贼不走空,不捞足油水,他们才不会回家!”阿萨里马上摆手说道。
“难道他们不要命了,胆敢孤军深入丰州?”赵吉笑起来,但马上觉得心里一沉——丰州空虚。
“全军转向,立即回丰州!”李榆跳起来就跑向战马,顷刻之间丰州铁骑像一阵旋风向西而去。
宣德卫,牛心山下,金军士兵东倒西歪地围坐在一起,篝火上的米粥已冒出热气,有些人还在打着呼噜——他们太疲劳了,连续奔波四天,中间几乎没下过马,饶是诸申吃苦耐劳,也有些吃不住。
大贝勒背靠战马坐在地上,就着热汤往嘴里塞面饼,眼睛半睁半闭——额鲁这孩子还是太嫩,没有果断粘上来,却被他家老二硕托和斋桑古两个混混缠上,而他趁机脱逃,又佯攻威宁海子,再隐蔽西进丰州,神仙也想不出这套把戏啊!老八算个什么,碰个头破血流还进不了丰州,他代善想进就进,而且还要在额鲁眼皮底下入关,老八就等着瞧好吧。不过这地方的人真够硬,庄稼地里的老百姓转眼就摸出刀矛拼命,连女人、孩子也敢向大金兵射箭,幸亏走的是长城边外的偏僻山路,否则老百姓就能把人缠死。
“大贝勒,您真有办法,奴才是服了您啦,”图鲁什先给代善一顶高帽,然后咧开嘴叫苦,“咱们钻得进来可怎么出去呀?这荒郊野岭的,饿也把咱们饿干巴。”
“爷能把你们带进来,就能把你们带出去,听爷的话,不会让你们吃亏。”代善瞟了一眼吴拜、图鲁什说道,这两个老八的狗腿子,一路上都在发牢骚,如果不是看得紧,肯定早就溜了。
“有您这句话,奴才的心就落地了,大贝勒,您可千万别把奴才们扔了啊!”吴拜也是提心吊胆,不过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代善摆摆手说道:“你们俩去把队伍看好,俘获的老百姓不许打骂、伤害,队伍开拔后把人都放了,如果拿人家的东西也得给钱,额鲁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敢动他的人就死定了。”
吴拜、图鲁什下去了,代善又继续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他,一队骑兵在不远处停下来,为首一个穿汉服的年轻人下了马,快步走到他面前行礼,兴奋地说道:“爷,奴才的人联络上了,今夜就以三堆火为号,里应外合拿下得胜堡。”
“小李子,干得好,爷没白疼你。”代善跳起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随后对身边的侍卫下令道,“吹号,大军启程直奔得胜堡。”
年轻人得意地笑了,李率泰,李永芳次子,与大哥英格不同,他自幼受老汗恩养,对大金忠心耿耿,成年后接替父亲掌管对明国用谍事务,如果张世安知道死对头就在眼皮底下,一定气得要来抓人。
黄昏时,金军突然出现在得胜口外,把得胜堡参将李全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把明军赶上边墙,同时向大同告急求援。明军也懵了,清醒过来后,把一枝枝号箭射向天空,而且使劲学起狼叫、牛叫——当兵的有时就是比当官的聪明,上官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能帮忙的还是关外一起走私的同伙。
明军发出的信号很快得到回应,顺着饮马河来了一大群丰州人,男女老少手里都拿着武器,而且还有十几杆抬铳,气势汹汹堵住金军就打,明军士气大振,趁机发炮助威。金军铁骑当然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稍一发威就把人驱散,不过对方并不气馁,重新又聚集起来,对着金军射箭打铳。大贝勒这时却下令,金军不得主动进攻,抓住的俘虏也要放回去,而且各部要挑选能言善辩者向对方喊话,于是一场闹剧开始了。
“丰州的乡亲们,我们是金国两红旗的队伍,都是好人啊,与其他八旗军不一样,从你们这儿路过是为了南下讨明,铲除害人的贪官污吏,这一路上秋毫无犯,不信可以去打听,我们绝没有伤害过丰州人。”
“乡亲们,我们和你们一样受明国朝廷的欺压,活不下去才对抗朝廷,天下受苦人是一家,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前几天我们还和你们大统领一起吃饭呢。”
金军信口雌黄,丰州人当然不吃这套,但也停止了射箭、打铳——这帮人是宣德卫、东胜卫临近得胜堡的几个村的军户人家,宣德卫指挥使吴大有听说有金军出现,召集村里的青壮、健妇就来了,路上又正好遇到东胜卫断事杜汉老头,两路人马会合到一起只有千把人,老实说打也打不过人家,斗嘴嘛还差不多。
“骗人的,流窜就是流窜,还好意思说讨明。”
“你们刚才还在打我们,杜汉大叔也受伤了,这笔账怎么算?”
……
对方先软了,自己当然要硬,老百姓七嘴八舌斥责起来,金军很委屈——明明是你们先动手吗,我们也有人受了伤,这个你们怎么不提?还是金军的军官爽快,伤了人就该赔偿,没有钱,我们赔人参。在一片“天下受苦人是一家,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的口号声中,吴大有郑重地接受了金军赔偿的几捆人参,丰州人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别信他们,我们才是自己人。”边墙上的明军急了,又是一阵号箭和狼叫、牛叫声响起。
丰州人这才想起边墙上还有多年一起走私的同伙,吴大有严厉谴责了金军犯边的野蛮行为,表示得胜堡明军的生命安全受丰州保护,绝不容许随意侵犯,然后义无反顾地带着两百来人顺着明军抛下的绳索上了边墙,明军得了救星发出一片欢呼声,金军也乐呵呵地没当回事。
“吴大有是猪脑子,吃饱了撑的去趟浑水,吹号,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别再丢人现眼了。”附近山头上的杜文焕挥着鞭子大骂道,他已经到了一阵子,身边还有刚从归化赶来的张传捷之步军前营和周遇吉之前营副军,不过前面没打起来,他也不会急着出手,而是耐心等待扎布图的东胜卫骑兵和宝荣格的察罕脑儿卫骑兵。
“金军的举动太奇怪,他们想找死吗?”张传捷摇着头道。
“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只是想入关而已,今天夜里得胜堡准出事。”杜文焕淡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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