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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地界、近太白之地,一处小镇坐落。
古朴的小镇名曰‘落霞’在这镇子深处,一座并不奢华的府院——归云庄、幽居柳木阴佑之地。
庄门外、一个几近颓废的身影,木讷的盯着漆红大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已困倦的半眯着,满身泥土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蓝衫,那扑鼻的气味连自己也快要难以忍受。一副英俊的面容看去也因过度劳累而显得消瘦,浮躁的胡渣和尘土粘合,在脸上胡窜、乱爬。
秦剑:名动江湖的浪子,此时的这一副容貌,以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六天前、一纸书信传至秦剑手中,信上只是写着寥寥几字:秦大哥、见信速来,照顾吾妻。落款——林逸风。
秦剑接信之时身在关外,正与朋友畅谈豪饮,送信来的是无影刀、杜小凡。杜小凡将信交到秦剑之手,告诉他:“逸风怕躲不过此劫了”。
秦剑听完杜小凡的话就跳了起来,酒杯还在空中打转,人以出了屋子,等朋友们和杜小凡追出屋子时,秦剑以拉断马桩,多俊的马儿也经不起这疯狂的举动和马桩回收的击身之痛,骏马惊嘶!四蹄腾空蹦起,再落下的时候,秦剑已在马背上,骏马奔腾而去,留下一路的嘶叫声回响。
几天来、秦剑没有真正睡过觉,几乎是一直都在路上,几皮骏马更换,却还是有两匹累死在路上,一个人的精力而言、不眠不歇这绝对是极限了,秦剑终于在六天后赶到了落霞镇、归云庄。
秦剑虚脱般缓缓斜坐在庄门前的台阶上,侧身望着那紧闭的朱红大门,眼前又浮现林逸风豪饮千杯不醉的洒脱、不羁,和一路江湖风雨相伴的磊落情怀。
记得那是一年前、林逸风与江湖才女慕容倩大婚,三天三夜的豪饮,秦剑才一别远走关外,想不到这一别也许竟是永诀。
良久的心神游走,秦剑的心神还是回到了现实中,快要虚脱的浪子凝聚精力缓缓起身,上前轻轻扣了扣门上铜环,身处这寂静处,铜环轻击的声响传去老远。
不多时,一串轻微的脚步声由隔着大门的院落中传来,片刻来到门前,吱呀声响过后,紧闭的朱红大门被拉开,一位仆人着装的六旬老者惊讶的看着门外任谁看了都会先吃一惊的秦剑。
秦剑看着老者,心在往下沉,不是意志坚强,此时秦剑这虚脱的身子就会软软倒落下去,秦剑当然认识老者,老者便是侍奉林家三代的仆人、福伯,此时老者身上竟然有孝,以福伯在林家的地位,只有林逸风故去才能让福伯以孝加身。
福伯以看清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让自己把他和林逸风一样当做孩子的浪子、秦剑,福伯一时心疼秦剑此时的样子,急忙上前双手相扶,眼眶又红润起来。
福伯话语带泣的说着:“剑儿、你可回来了!”
秦剑语声软弱无力的说:“福伯、逸风他、、、、、、”
秦剑没有说出下面的话,福伯当然知道秦剑想要问什么,却没有回答秦剑想要听得,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说:“剑儿,还是先进去吧!”
秦剑看着福伯,他没有再问,被福伯搀着、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院中走去。
那时不算热闹、却也是家丁时有来往的归云庄,此时在秦剑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清冷。
不多时,秦剑和福伯穿过前厅、来到堂屋,秦剑忽然僵住,再也迈不动那重逾千斤的双腿,福伯似乎也是因老迈而无法再把秦剑搀扶向前,只是紧挽着秦剑的手臂,生怕眼前这显得弱不禁风的秦剑虚脱倒下而已。
秦剑的眼神由惊愕转为呆滞,继而迷离,堂屋门厅大开,一具漆红的棺椁就停在屋中央,秦剑的腿在发软,不住的打摆,福伯此时无力的搀扶却起到了最有力的作用,使得秦剑没有倒下,这十二年的江湖风雨,多少朋友泼血大地,多少知交倒落尘埃,悲痛绝望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将秦剑击垮过。
福伯已在叫着:“小倩”。
厅内转角走出了正忙着什么的慕容倩,看秦剑到了,急急的迎了出来,顾不得自己也显得憔悴不堪的身子,没有呼来佣人,和福伯一起将秦剑扶进堂屋中,里面两个丫鬟也上前,却没有插上手,一个大些的丫鬟以忙着去倒茶了,另一个稍小些的丫鬟忙着把椅子挪过来。
灵堂以摆设好,长凳架起棺椁,白布云头幔帐分庭左右,素花灵帏扎起,供桌、陈设都以置办妥当,据此来看秦剑至少也晚来了两三天。
秦剑虚脱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痴然的盯着灵堂里的棺椁,有气无力的说着:“小倩、一路不眠不休,我以尽力,可还是晚了。”
慕容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哀声的说着:“秦大哥、逸风说你一定会赶来,可我们等了好久!”
秦剑没有去看慕容倩,他能从这话中听出一丝怪怨之意,秦剑没有再说什么,盯着棺椁,血红的双眼没有眼泪可流,可任谁也知道,秦剑之痛绝不比慕容倩少分毫。
福伯上了年纪,这些丧葬之事自然也是经多历广,一切都是他来安排,那张罗丧事的外请之人,也是有什么需都与老人家商议,那里不妥也还呆他照应、忙乎着,所以福伯吩咐了两个丫鬟小心伺候着,自己去忙了。
丫鬟们行事尽量不出大的声响,这近处也就只有慕容倩的抽泣声可闻,片刻的沉默之后,秦剑回过神来,这才向慕容倩问着:“小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来的突然?逸风怎么舍得下你?”
慕容倩听了秦剑这话更是伤心,泪水以止不住的涌出,待稍微收了些放纵的泪水,这才哽咽的说着:“那是一个月前,逸风去汉中会友,却遇到了一宗江湖寻仇之事。”
秦剑脸色稍紧,只是瞬间的反应,便又松弛开。
慕容倩继续说着:“逸风救下了一个年轻人,过了几天、逸风回来,却不曾提起这件事,就在当天下午本镇有些名望的朱五爷便派人来请,此前从未见逸风和朱五爷来往过。晚上回来逸风才对我说了在汉中救人之事,当时我也没在意,只是觉着逸风是江湖人,侠义大道本就让他做不出那见死不救之事,逸风自己也没有再多讲什么,但我总是觉着心神不宁,第二天逸风又去了朱五爷哪儿,此后他们常常往来,谁知、、、、、、!”
慕容倩哽咽了半天,秦剑也不是那不识趣的急性子,只等慕容倩又接着说下去:“就在三天前,逸风被朱五爷请去吃饭,下午却是被抬了回来,人已经、、、、、、。!”
慕容倩没能说下去,秦剑也不用再听下去,结果已在眼前,他在想着朱五爷,秦剑在落霞镇呆的时间不短,在慕容倩没有入主之时,这里也算是秦剑这四处漂泊的浪子、唯一的家。
秦剑看着低头抽泣的慕容倩,他知道慕容倩不能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问,这世上若真有人了解林逸风,那就只有一个‘秦剑’所以秦剑知道,慕容倩知道这件事的细节绝不会太多。
‘朱五爷’秦剑心中默念,此时他已成了秦剑最想见到之人。林逸风是自己的兄弟,让林逸风再生,他回天乏力,唯一能做的、只是给自己兄弟一个交待,无论这件事其中藏着多少秘密,他都会亲自找到答案,所以秦剑没有再问什么。
福伯也以回来,看见慕容倩又哭的伤心,再看看秦剑那虚脱的样子,老人家毕竟心疼,于是说着:“剑儿、小倩这些日子以悲伤过度,可不能再哭了,还是让她先休息会儿吧,看看你的样子,你也要休息一下了,不然怎么熬得住!”
秦剑的心神这才回来,向,慕容倩说:“小倩、你先休息去吧,我会给逸风一个交待。”
慕容倩倒也有离去且缓缓悲伤心神之意,哭泣着说:“秦大哥,你也几日不眠不休,回家了、休息会儿吧。”
秦剑应着,慕容倩先回后院去了。
福伯以向秦剑说:“剑儿、你也休息吧,至你走后,你的房间时常有翠儿去打扫一遍,都盼着你那天突然回来呢,可你一去就是一年啊!消息全无。”
秦剑眼神有了些变化,轻声说:“福伯、在外漂泊,时常梦着您,我也想着您呢”。福伯眼角湿润,轻轻用褶皱的手抚了抚秦剑那汗水、灰尘相黏的头发,眼泪落了下来。
片刻、福伯回过神来,向秦剑说:“剑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要去忙了,晚上来看你。”
秦剑看着泪湿眼眶的福伯,接说:“福伯,您先忙吧,我想一个人陪陪逸风。”
福伯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再嘱咐几句:无非是别再伤心之类的话,秦剑点着头,福伯这才又出了堂屋,张罗别的事去了。
秦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副漆红的棺椁,忽然间觉得心好累,蓦然间一种从心底升腾出的厌倦袭遍全身。十多年江湖风雨、杀戮过眼无数,却从未像今天这么厌倦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可浪子是无奈的,为了自己追寻的真相和深埋心底的往事,他别无选择的游走在这让他心神疲惫的江湖、而无力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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